<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汾州文化</p><p class="ql-block">美篇號：6175500</p><p class="ql-block">音樂：蓬萊仙境</p><p class="ql-block">配圖：年味</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年畫和新衣裳中的年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70年代的煙火</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時光的車輪滾滾向前，不經(jīng)意間，我已站在了67歲的人生路口。如今的生活，被現(xiàn)代化的浪潮裹挾著，處處充斥著便捷與高效。高樓大廈取代了曾經(jīng)的土窯洞，智能設(shè)備成為了生活的主角。然而，每當新年的鐘聲敲響，記憶的閘門總會被悄然打開，將我拉回到那個充滿煙火氣的70年代，拉回到逍遙嶺下那個與姥姥、姥爺相依為命的小山村。</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我們一家人住在冬暖夏涼的土窯洞里。土窯洞雖然簡陋，卻承載著我童年所有的歡笑與淚水。窯洞的內(nèi)墻壁是石灰粉的白色，歲月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淺淺的痕跡。窯洞里砌著燒煤碳的火炕，炕和爐連在一體，爐面為黑色?？簧箱伭讼?，再在席子上面鋪了綠色油布。窯洞的后頭擺放著幾件破舊的家具，一張黑漆木桌，在姥姥一復一日的反復摩挲下，變得油光锃亮。兩只有靠背也是黑色的方椅擺設(shè)在木桌兩邊，還有姥姥陪嫁過來的那口老舊的木箱子，這便是我們?nèi)康募耶斄?。姥姥生于舊社會，一雙小腳承載了無數(shù)舊時代的印記。她走路時顫顫巍巍，每一步邁出，都像是在一寸一寸、極其緩慢地丈量著歲月的長度 ，每一步都滿含著生活的艱辛與堅韌。而姥爺身材高大魁梧，他的脊背挺得筆直，仿佛一座巍峨聳立的山峰。在兒時的歲月里，無論風雨如何侵襲，每當我望向他寬厚的背影，心中就會涌起無盡的安全感，那是我童年時光里最堅實、最溫暖的依靠 。</p><p class="ql-block"> 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每到過年，最讓我期待的便是那一幅幅色彩斑斕的年畫和姥姥親手為我縫制的新衣裳。它們就像新年里的兩顆璀璨星辰，照亮了我童年的天空，也溫暖了我整個寒冬。</p><p class="ql-block"> 新年的腳步漸近，小山村仿佛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喚醒，空氣中漸漸彌漫起一股別樣的氣息。這種氣息，是從家家戶戶的土窯洞里飄出的，是從姥姥忙碌的身影中散發(fā)出來的，它帶著濃濃的煙火味，讓人的心也跟著雀躍起來。</p><p class="ql-block"> 臘月一到，姥姥就開始忙碌起來。她會把家里的角角落落打掃得干干凈凈，用舊布條仔細地擦拭著窯洞的窗戶，讓陽光毫無阻礙地灑進來。然后，她會從那口老舊的木箱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糧票，仔細地數(shù)上幾遍，仿佛那不是幾張薄薄的紙片，而是一家人的希望。我并非農(nóng)業(yè)戶口，沒有農(nóng)村口糧，所以母親每年都會給姥姥送些糧票，雖然數(shù)量不多，但在那個糧食短缺的年代，卻顯得尤為珍貴。</p><p class="ql-block"> 對于我來說，新年的快樂，很大一部分來自于去鎮(zhèn)上挑選年畫。那時，從寧靜的小山村去往熱鬧的鎮(zhèn)上，路途并不輕松。蜿蜒曲折的河根土路，裹挾著歲月的塵土，猶如一條沉睡的巨龍，沉默又威嚴地橫亙在小山村與外界之間，似乎在訴說著遙遠的故事，見證著山村與外界那并不頻繁的往來，也阻擋著人們對外面世界的急切渴望 。每次去鎮(zhèn)上，姥姥都會早早地起床，為我和姥爺準備好干糧。她會把幾個窩窩頭用一塊干凈的手帕包好，再裝上幾個自家腌制的咸菜疙瘩，這便是我們一路上的食物。</p><p class="ql-block"> 姥爺有腿病，走路一瘸一拐，但他總是堅持要陪我去鎮(zhèn)上。他說，路上不安全，他不放心我一個人。我的姥姥行動多有不便，所以每次外出，都得從生產(chǎn)隊租一頭小毛驢代步。姥姥穩(wěn)穩(wěn)地坐在小毛驢背上，神色安然。我呢，滿心歡喜又小心翼翼地緊緊攥著韁繩，走在前面，姥爺則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跟著，他的腳步雖然沉重，但卻從未停歇。一路上，我們會經(jīng)過一片片枯黃的田野，田野里的莊稼早已收割完畢，只剩下光禿禿的秸稈在寒風中瑟瑟發(fā)抖。偶爾，會有幾只麻雀從我們頭頂飛過，嘰嘰喳喳的叫聲，為這寂靜的冬日增添了幾分生機。</p><p class="ql-block"> 走了很久，終于看到了鎮(zhèn)上那熱鬧的集市。集市上，人來人往，叫賣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各種年貨琳瑯滿目，有紅彤彤的對聯(lián)，有香噴噴的糖果，還有各式各樣的年畫。我像一只歡快的小鹿，在人群中穿梭著，眼睛不停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姥姥則緊緊地拉著我的手，生怕我走丟了。</p><p class="ql-block"> 我們來到了一個賣年畫的攤位前，攤位上掛滿了各種各樣的年畫，讓人眼花繚亂。有展現(xiàn)豐收盛景的，畫面中金黃的麥穗沉甸甸地低垂著，農(nóng)民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有刻畫英雄人物的，他們身姿挺拔，目光堅定，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個動人的故事；還有寓意吉祥如意的，白白胖胖的娃娃懷里抱著一條大魚，周圍簇擁著盛開的蓮花，那喜慶的畫面，讓人看了就心生歡喜。</p><p class="ql-block"> 我在年畫前駐足良久，眼睛都看花了，每一幅都讓我愛不釋手。經(jīng)過一番糾結(jié)，我終于選中了一幅有孫悟空的年畫。畫中的孫悟空威風凜凜，頭戴鳳翅紫金冠，身披鎖子黃金甲，手中的金箍棒閃閃發(fā)光。在我小小的心里，他就是無所不能的英雄，有了這幅年畫，仿佛新的一年也能充滿力量。</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姥姥付了錢，小心翼翼地把年畫卷起來，裝進一個布袋里?；丶业穆飞?，我興奮地和姥爺、姥姥分享著我對這幅年畫的喜愛，想象著它貼在土窯洞里的樣子。姥爺笑著說：“等回家，咱就把它貼在最顯眼的地方，讓咱家也沾沾這孫大圣的神氣?！?lt;/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后，姥姥便開始準備貼年畫。冬日的月亮，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土炕上。姥姥弓著背，邁著小腳緩緩走到灶臺邊，從簡約櫥柜里取出一個略顯生銹的小勺，小心翼翼地抓了一點面粉放入其中。隨后，她拎起一旁的水瓢，將適量的水徐徐注入勺內(nèi)，再把勺穩(wěn)穩(wěn)地置于炕頭那正燒得通紅的炕爐上，不緊不慢地攪拌起來，隨著鐵勺的轉(zhuǎn)動，原本松散的面粉與水逐漸交融，慢慢變成了細膩均勻的面糊。然后，她拿著一把舊刷子，蘸上面糊，均勻地涂抹在年畫的背面。我和姥爺則負責把年畫貼在窯洞的墻壁上。我們站在凳子上，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著年畫的位置，確保它貼得端端正正。貼好后，我退后幾步，看著墻上的年畫，心中充滿了成就感。原本略顯破舊的窯洞，因為這幅年畫，瞬間變得明亮而喜慶起來。</p><p class="ql-block"> 除了年畫，新年里最讓我期待的，便是姥姥為我縫制的新衣裳。在那個年代，新衣服是一種奢侈的象征，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能有幸穿上。姥姥和姥爺是農(nóng)業(yè)戶口，兩人每年可領(lǐng)到48尺布票，這些布票，姥姥都積攢起來，用來給我做新衣服。</p><p class="ql-block"> 每年入冬，姥姥就開始為我準備新衣服。她會帶著我去集市挑選布料，集市上的布料種類并不多，顏色也很單調(diào)，但在我眼里，每一塊布料都有著獨特的魅力。我會仔細地挑選，摸一摸這塊，看一看那塊，最后選出我最喜歡的一塊。記得有一次，我選中了一塊深藍色的布，上面印著小小的白色碎花，那清新的圖案，一下子就吸引了我。姥姥看著我開心的樣子，也笑著說：“這塊布真好看，俺娃穿上肯定像個小帥哥?！?lt;/p><p class="ql-block"> 回到家后，姥姥就開始忙碌起來。她把布料平鋪在那張老舊的木桌上，用一把生銹的剪刀，仔細地裁剪著。她的眼神專注而堅定，仿佛在完成一件偉大的藝術(shù)品。裁剪好厚實柔軟的棉襖布料，時間很晚了，她便坐在昏黃的燈光下，開始穿針引線，手工縫制。窯洞內(nèi)寂靜無聲，唯有針線穿過布料的窸窣聲，一下又一下，均勻而富有節(jié)奏，在這狹小的空間里悠悠回蕩。那聲音，恰似冬日里最溫暖的樂章，每一個音符都跳躍著慈愛的溫度，陪伴我度過一個又一個暖融的夜晚。</p><p class="ql-block"> 白天，姥姥要忙著做飯、洗衣、打掃衛(wèi)生，還要照顧姥爺和我，只能趁著晚上的時間為我趕制新衣服，每一針下去都是對我的疼愛。我常常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忙碌的身影，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xiāng)。</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在睡夢中突然醒來，看到姥姥還在趕緊忙碌著。她的眼睛里布滿了血絲，臉上寫滿了疲憊，但她依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我心疼地對姥姥說：“姥姥，您別縫了，早點休息吧?！崩牙烟痤^，微笑著對我說：“娃，快睡吧，姥姥再縫一會兒就好了。你不是盼著過年穿新衣服嗎，姥姥得快點兒給你做好?！甭犃死牙训脑挘业男睦锱?，眼睛卻也漸漸濕潤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期盼中，新衣服終于做好了。除夕那天，姥姥把新衣服遞給我，我迫不及待地穿上，站在鏡子前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雖然衣服的款式很簡單，沒有任何裝飾，但我卻覺得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衣服。穿上新衣服，我感覺自己真的很幸福，心中充滿了喜悅和自豪。</p><p class="ql-block"> 除夕的夜晚，小山村格外熱鬧。家家戶戶都貼上了紅紅的對聯(lián)，掛起了高高的燈籠，空氣中彌漫著鞭炮的硝煙味和飯菜的香味。我們一家人圍坐在土炕上，桌上擺滿了姥姥精心準備的年夜飯。有熱氣騰騰的餃子，有香噴噴的合碗碗肉，還有用自家種的蔬菜做的炒菜，在農(nóng)村的冬日，受限于時節(jié)與物資條件，廚房里少了春日里的鮮嫩時蔬，也不見夏秋的多樣青菜。飯桌上的炒菜食材，大多是土豆和大白菜。它們質(zhì)樸無華，卻成為了寒冬里溫暖味蕾的?？?，承載著農(nóng)村冬日獨特的煙火氣息 。雖然飯菜并不豐盛，但每一道菜都飽含著家的味道，是姥姥用愛烹飪出來的美味。</p><p class="ql-block"> 我們一邊吃著年夜飯，一邊分享著過去一年里的點點滴滴。姥姥會給我講她小時候的故事，那些在舊社會里的艱難歲月，讓我更加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姥爺則會給我講一些古老的傳說和民間故事，那些神奇的故事，讓我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和向往。我聽得津津有味，不時地提出一些問題，逗得大家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吃完年夜飯，我們一家人圍坐在火炕邊，守歲?；鹂焕锏幕鹈鐨g快地跳躍著，映紅了我們的臉龐。姥姥會從柜子里拿出一些花生、瓜子和糖果，分給我和姥爺。我們一邊吃著零食，一邊聊天，等待著新年鐘聲的敲響。在這個溫馨的夜晚，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和幸福，也明白了親情的珍貴。</p><p class="ql-block"> 守歲的過程中，我和姥爺、姥姥會玩一些簡單的游戲。有時候，我們會玩猜謎語，姥爺會想出一些有趣的謎語，讓我和姥姥猜。我總是絞盡腦汁，卻怎么也猜不出來，最后還是姥姥揭曉答案。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佩服姥姥的聰明才智，也會被她臉上洋溢的笑容所感染。有時候，我們會玩翻花繩，姥姥的手很巧，她能用一根小小的花繩，翻出各種各樣的花樣，讓我看得目瞪口呆。我也會跟著姥姥學習，雖然總是翻得亂七八糟，但姥姥總是耐心地指導我，鼓勵我。</p><p class="ql-block"> 隨著時間的推移，困意漸漸襲來，但我還是強打著精神，不想錯過新年的每一刻。終于，新年的鐘聲敲響了，外面的鞭炮聲瞬間響成一片。我興奮地跳了起來，和姥爺、姥姥一起歡呼著，迎接新年的到來。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開心的人。</p><p class="ql-block"> 如今，幾十年的時光匆匆而過，曾經(jīng)的小山村已不存在，曾經(jīng)陪伴我度過童年的姥姥和姥爺，也早已離開了人世，但他們的音容笑貌，卻永遠留在了我的心中。</p><p class="ql-block"> 每當新年到來，我總會想起那些和姥姥、姥爺一起度過的歲月，想起那些充滿年味的年畫和新衣裳。它們不僅僅是我童年的回憶，更是我心中永遠的溫暖和力量。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時代，我常常懷念那慢悠悠的舊時光，懷念那簡單而又純粹的快樂。那些在年畫和新衣裳中度過的新年，就像一首悠揚的老歌，在我的心中久久回蕩，永不落幕。</p><p class="ql-block"><br></p> 作者簡介：韓雅，中專學歷，現(xiàn)擔任靈石文史編輯、汾州文化研究編輯、以及汾州文化主編等職務(wù)。退休后對寫作情有獨鐘，心靈與文字相互交融，以筆墨為伴，用文字書寫人生感悟和歲月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