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1月28日,黎明前,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飯后,邵振清來到我的房間:“哥,后半夜陪我跑一趟!”邵振清,實在人,人好心好、踏實肯干,我就佩服他。</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聽,很興奮,隨口問道:“你的人呢?”“頭幾天和王訓(xùn)啟搭檔。王訓(xùn)啟站長,老同志,七月份參與過鹿邑渦河污染事件處置,能戀戰(zhàn),有能力,有經(jīng)驗。起初,我們一起大干三天三夜。6個采樣點,一小時輪流采樣一次,連夜拐,困了就趴在方向盤上歇歇,或靠在座椅上迷瞪一會接著干。心里裝著事,睡也睡不著。他也是快到退休的人了,像黃忠,心有余而力不足,連天累夜地拼,累躺了!現(xiàn)在調(diào)他到機動組帶隊去了?!闭f罷,振清抹把臉,搓搓腦門,提著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別人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王站長調(diào)走后,和王超杰一組。王超杰剛剛采樣回來,熬得車上一挨靠背就打蔫,實在招架不住了,讓他多休息一會。你就陪我去吧?!?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無話可說,況且以為采樣是件新鮮事,就滿口應(yīng)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子夜,俊清來喊我,我躺在床上揉揉睡眼,眼皮酸沉,頭暈?zāi)X漲,耳腦袋嗡嗡叫,勉強眨幾眨眼才睜開。我開始嘗到熬夜的滋味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車子在郊區(qū)的縣道上奔馳,車燈把深邃的夜空戳出一道亮光,兩測的樹木和房舍閃閃而過。迎面轟隆隆馳來的大卡車的強光刺朦了眼睛,剎那間感覺到眼前漆黑一片,迷失了方向。我們提心吊膽避閃著一輛輛汽車,車子一頓,停在新蔡河橋上,打前后閃光燈。在車燈的閃爍下我們從后備箱里拿出設(shè)備開始采樣。夜色朦朧,遠(yuǎn)處的潁河岸邊的霓虹燈劃出潁河模糊的輪廓。新蔡河岸黢黑,河面陰森,浮動的一點燈光,粼粼閃爍,讓我膽顫心寒。當(dāng)貨車轟隆著從我們身邊閃過時,橋面哄哄的顫抖,夜幕下深感自己的弱小,甚是擔(dān)心受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采完樣,接著向樞紐閘駛?cè)?。越過雄壯的樞紐閘,沿潁河堤往東行駛,堤道長滿野草,黃蒿齊肩,在北風(fēng)里瑟瑟搖曳。樞紐站外圍朦朧的燈光里,河面堤岸黢黑一色。我們停車,打開手電筒,照著拿出設(shè)備向河邊走去。我們用手電筒引路,蹚野草來到岸邊,一圈燈光一世界。河岸是三級水泥斜坡。我們小心翼翼亦步亦趨先下一個長坡,落到一個平臺,再下一個斜坡,踏上一米左右的臺階上。臺階離水面還有3米遠(yuǎn),振清顫顫巍巍再下臺階靠近水面,散開系采樣桶的繩子,把桶拋下去。我在膽顫中,急忙拉住繩子的另一頭,以防萬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灰黢黢的水面晃動著,波浪沖擊坡岸嘩嘩響,在空朦的夜色里,嚇得人毛骨悚然,甚是恐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采完樣交到2號化驗室,離下一輪取樣時間還有四十分鐘。來不及回駐地休息,就把車停在路邊的草坪上坐車?yán)锎蝽?。車子像一個甲殼蟲孤零零地趴伏在夜幕下的草叢里。人熬過了頭,想睡也睡不著。我們雖困也不敢睡,就聊起天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邵振清回憶說:“上幾天,熬壞了,頭暈暈沉沉,心里惡心,想吐,胃里扎扎糟糟,生物鐘亂了套。我平時血壓不高,那時一量血壓,低壓飚到104,高壓飚到143,光知道頭蒙,品著是熬夜熬的了,誰知血壓飚高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前天,我抽空趁送樣車回家拿藥,拿點刺五加片,谷維素等治頭暈頭疼,還想拿身換穿的衣物。半路上就趕緊給老婆打電話,讓她給我把藥準(zhǔn)備好用塑料袋裝好放到餐桌上。到了家,老婆看我憔悴的模樣眼巴巴的,叮嚀我:五十歲的人了,注意身體!說得我心里一酸一酸的。拿了衣物還得走!我稍微安慰她幾句,轉(zhuǎn)身下樓往回趕,怕耽誤下次采樣?!彼哉Z緩緩低沉,飄飄地停頓下來,深情地望望窗外。窗外蔚藍(lán)的夜幕深深,稀疏明亮的星星閃閃爍爍,像明亮的眼睛,發(fā)出期盼的光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嘆口氣接著說道:“現(xiàn)在好多了,兩小時一輪。白天沈丘王琛、劉一池帶隊值班。她們一邊采樣,一邊還得做好后勤服務(wù)。我和楊曉龍還值夜班。夜間趕得緊了也回賓館二樓兒童游樂室依布娃娃小憩一會,解解困,不能深睡,怕耽誤采樣時間,就用手機定時,把手機放到耳邊,以防萬一。那時,兒童玩具竟成了我的奢侈品?!蔽彝锵У刈穯柕溃骸罢Σ换胤块g睡?”他接道:“回房間睡,一會一趟,怕影響同事休息,讓他們好好睡一覺吧?!蔽衣犃T,沉默無語,被他的善良淳樸行為深深地打動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黎明前,最后一輪采樣開始了。我們下了車,感覺冷風(fēng)穿透褲腿冰冰涼涼的刺激皮膚,前胸后背鉆風(fēng)發(fā)冷,渾身打顫,頭腦頓醒,困意全無,人也精神了許多。他知道我身體不好,這次采樣沒讓我下河,讓我待在車邊守候。我不放心,反復(fù)叮嚀他注意安全。他憨憨地笑笑走了。我盯住他遠(yuǎn)去的背影感激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點燈光,一個背影在夜幕中移動。蹚茅草棵,下河坡,在水邊晃動,遠(yuǎn)遠(yuǎn)望去,重重的夜幕下,熒熒的燈光和水邊游蕩的模糊身影,活像個幽靈。我的意念否定我的感覺,在我內(nèi)心深處,親切地感受到,他們,還有和他一起拼搏的同事們是奮戰(zhàn)在環(huán)保陣地上的精靈,他們在艱難困苦中勠力守護著我們的生態(tài)防線。</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