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過陰天 王新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看樣子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這樣的天氣只能停工休息。但總得找點樂子吧，干脆和工友們一起過天陰吧。</p><p class="ql-block">這些年來過陰天似乎沒以前那么紅火了，或許是曾經(jīng)人們生活水平有限，都想借天陰改善一下生活，過一過嘴癮，也解解累困、乏味，放釋一下緊張的生活狀態(tài)吧？</p><p class="ql-block"> 過陰天是我們北方地區(qū)在下雨天氣的一種吃喝玩樂、放松樂呵一下的形式，說穿了就是放放心心吃喝一頓；由于受地區(qū)、環(huán)境、交通、信息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或許南方也不會或很少有這種現(xiàn)象吧？或許這也就是在地理位置上的一種巧奪天工？本來我還想出工或出去干一些活計，可是天公不作美呀？說得也倒真輕松，也難怪，你說這天陰雨濕的，還怎么出去干活兒呢？曾經(jīng)的活計兒不是耕田種地，就是除草、打柴，就連磚廠工地上的活兒下雨天也干不成，你說是讓扣土培子去呢？還是砌磚上苤(①，pie,二聲，就是抹房頂?shù)哪嗷顑?呢，但如果已經(jīng)上了梁，吃過上梁饃饃擺棧糕，已經(jīng)開始做泥墻、砌瓦的活兒，還可能在屋子里做一些抹墻、鋪地、抹地角的營生，但此時工友都已經(jīng)是身在曹營心在漢，收不住心了；所以老板也就絕不會很苛刻了，于是一句話，“將②，休息吧，今天就不用上工了！”。所以說，這就是老天爺給人們的一個合情合理的休息時間，這下可就熱鬧了，工友們眾人拾柴火焰高，不一會兒就備好了酒菜，機靈的小工子③早就去小賣部賒④回了燒雞、烤鴨、魚肉罐頭等下酒好菜備進工地工棚⑤廚房，當然了，附近的農(nóng)莊人家也愿意來與工地的師傅們一同樂呵樂呵，也提著黃瓜、柿子、茄子、小白菜等來工地“湊熱鬧”。</p><p class="ql-block">只見大師傅手拿抹布在翻鋪著包裝袋兒的桌面上一抹，所有的酒菜就全部齊刷刷擺了上去，你說此時怎能少得了包工老板這個“老大”呢？二老板等早就恭恭敬敬把“老大”往“正杠子”上推搡了，這“老大”也心想著，回到家里的飯菜要比工地好得多，于是也便一口推脫著說：“哦！我倒是家里老婆兒(po—er)已經(jīng)給燉上豬骨頭鉤雞兒了，就你們熱鬧吧！”，大伙兒也知道“老大”家里肯定有好吃的，還有更多好事兒等著“老大”，但怎么也得讓“老大”坐一會兒，打上一圈“硬通關(guān)”⑥才行，“嗨！老大，您看您，再怎么也給大伙兒一個面子，您就呆一會兒，給我們大家打個硬通關(guān)再走了吧？您說平常大伙兒也早就想“犒勞犒勞”您，這不一直沒空嗎？今個兒好不容易老天爺開眼，您就賞個臉??？”，“老大”對著大伙兒說：“哎！我也不喝酒，還是你們大伙兒熱鬧吧！”說著便對二老板說到：“今個兒不是兄弟們都在了嗎？記得不要喝多了哦，明天不能誤事兒?。俊?，大伙兒見還是留不住，于是又禮讓了一番，得了，那就咱自己熱鬧吧！老大回去了，那就讓“二當家”的開始熱鬧吧？</p><p class="ql-block"> 機靈的“三老板”說：“我說“二當家的”，那就你給兄弟們過個硬通關(guān)唄？瞧瞧，你平常把大家伙照顧得也就像自家人一樣，大伙兒可都特別感激你哦？來一圈樂呵樂呵？”，話說這“二當家”的是個耿直爽快人，胸口一拍，“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怎能不和兄弟們一起熱鬧呢？”，說完順勢右手挽起袖卷，左腳蹬在了長條板凳上，“好！那就打一圈硬通關(guān)吧！”于是酒攤場頓時熱鬧起來，三杯酒下了肚，“二當家”自然感覺有一點兒喉嚨滾燙，舌頭也有些卷起來，劃拳自然而然就有許多疏漏，于是乎，不斷有燒酒被“贏”回來，工友們也就源源不斷把燒酒“伺候”過來；這燒酒本身也都是小酒作坊自釀的，談不上什么質(zhì)量好賴，只不過被叫成酒，說實話還沒準不如水呢？其實不過就是自家的高粱、大麥等蒸在釀酒地窖里流出來的“二鍋頭腰窩酒”又兌了一些酒精而已，或許叫“水酒”或“酒水”最合適不過了，但咱工地上工友們自己說：</p><p class="ql-block">“好酒賴酒出自咱的手，</p><p class="ql-block">自家釀的酒，</p><p class="ql-block">好喝不上頭！</p><p class="ql-block">喝了咱的酒，</p><p class="ql-block">放心大膽地往家走！”；</p><p class="ql-block"> 說話中就到了現(xiàn)場管理的“三老板”這兒了，話說這“三老板”也是一個鬼機靈兒，他能說會道，拳路也好，“二當家，你好！咱哥倆來上一盤子吧？我先敬你老哥一杯！”，這其實就是一個聰明人的做法，本身就是一盤子三杯酒，哥倆兒每人一杯，剩下那一杯劃拳定勝負，說話間便端過來酒盤兒，“叮當”一聲，這老哥倆把酒各喝了個底朝天兒，本該劃拳了，可“三老板”手里卻端著酒盤兒說到：“二當家的，你說你過通關(guān)了，兄弟喝了這一杯，你給大伙兒抖兩聲助助興唄？大伙兒可都知道你那歌喉在咱們地區(qū)也是響當當、硬棒棒的哦？”，話說這“二當家”本來已喝了不少，又當著整天一起摸爬滾打弟兄們的面兒，也實在不好拒絕、推辭，一高興，“好吧，那我就給大伙兒吼上兩三聲？”，話音未落，嘩嘩的掌聲便響起來，“好！那就請二當家給咱們唱點兒拿手的嘮！”。</p><p class="ql-block"> 眾工友們興致一下子高漲起來，“陽圪肚肚手巾幺，嗨三道道藍，咱們見面面容易就一個拉話話難；你在那個溝來幺兒，我在那個梁，咱們拉不上那話話，啊呀招一招手！”，話說這“二當家”的歌喉的確就是好，一下子把場面氣氛又高漲起來，還沒等“二當家”唱完，“三老板”忙忙芥就來了個“底朝天”，一涌而進，這下子，其他兄弟們就不讓了，“嗨！你這個人也是的，怎么沒等二當家唱完了就喝完了呢？不算，來來來，再來一杯，這不是不尊敬咱二當家嗎？哈哈！”，三老板知道大伙兒也是逗樂子讓自個兒多喝一杯，于是三老板又痛快“干”了一杯，“酒司令”更靈活兒：“大伙說，二當家平常對我們照顧得那么好，歌兒又唱得這么好，咱們大伙兒是不是都要贊助贊助??？”，只聽見大師傅也發(fā)話了：“哦？說那么好，這么好，我看咱們大伙兒還是喝了好”！于是眾工友們紛紛端起酒杯、水碗、菜盆兒等共同斟了酒，一股腦兒都喝了下去……等這一圈“硬通關(guān)”出來，“二當家”就已經(jīng)喝了個半醉，頭上也有一點兒昏暈感，他急忙抽身說：“你們大伙兒好好熱——熱鬧——吧，我—我要上一下茅—茅—房……”，說著便跌跌撞撞走出工棚廚房，工友們也都哼哈二將，水來土掩，兵來將擋，誰不想趁機來個一醉方休??？“好的好的，你就放心吧！”。</p><p class="ql-block"> 話說工人師傅們在酒場上是海吃愣喝，但是干起活兒來，卻是絲毫不差勁兒，什么臟活兒，累活兒，苦活兒，都能夠吃得消，干得下；“二當家”一走，整個工地上就更熱鬧了，猜拳行令，打?qū)?，斗智慧；挑人頭，看人脈！搖骰子，決勝負。他們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個個都要盡興才是，一直瞎說爛道，熱鬧到近半夜，才散宴席，個個都是七跌八倒，倒頭便睡。</p><p class="ql-block"> 過陰天仿佛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過去時，但我卻覺得離我們很近，亦或昨天一般，盡管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少遇到這種情況了；過陰天就當時而言，就是一種放釋，是對緊張而快節(jié)奏生活的放松 ，是一種釋懷，好不容易有個陰天，大家都輕松一下了！“過陰天”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從“過陰天”中折射出一種特殊親近的文化氣息，“過陰天”時工友們的相互關(guān)心、理解與包容，都在一起表達了，甚至于有一些不愉快時，也在“過陰天”時“煙消云散”了，“哎，那個xx兄弟，有個事兒，有點兒對不住了哦？一直也沒空兒聊一聊，你可別多心??？兄弟”，“嗨！你想哪兒去了？沒事兒！都是自家兄弟哦！”。</p><p class="ql-block">噫？一杯解心結(jié)哦！</p><p class="ql-block"> “兄弟！我的那個事兒可就仰仗⑦你啷啊？你就多費一點兒心哦？來，特意敬你一個哦？”，“嗨！你這家伙，和我還客氣啥呢？來，咱哥倆兒一起走⑧一個？”只聽“呲溜”一聲，老哥倆一涌而進。</p><p class="ql-block"> 嗨！一杯又成拜托仰仗、依托辦事兒了！你說這喝過陰天酒可是大伙兒溝通、交流、聊天、交心的良師益友?。?lt;/p><p class="ql-block"> 過陰天交流的是一份誠摯的友誼，過陰天探討的都是一個和融的話題——咱兄弟們一起共同努力把活兒干好，多掙兩個工錢養(yǎng)活家口，過陰天所倒拉的都是工友們辛勤勞動，想方設(shè)法互幫互助，盡快完成工程任務(wù)，早一點回家的一點點小愿望，雖然這個愿望很小，小的不值得一提，但是卻有一個共性：同舟共濟，關(guān)照互助，共進共建。</p><p class="ql-block"> 走，過陰天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①苤：房苤(pie,二聲)，過去蓋土木結(jié)構(gòu)房屋時，用大苒泥抹的房頂。</p><p class="ql-block">②將：語氣副詞，起一種語氣停頓作用。</p><p class="ql-block">③小工子：在工程上給師傅和灰、和泥、上磚、勾縫等細小營生的幫工小伙子。</p><p class="ql-block">④賒：一種銷售形式，就是以先打條取貨，等到工程結(jié)算工資時償還購物外欠行為。</p><p class="ql-block">⑤工棚：指在工地上用木棒兒支起的上邊遮一塊兒蓬布來遮雨，遮陽四周開口的簡易棚帳。</p><p class="ql-block">⑥硬通關(guān)：過去酒席上的一種娛樂形式，多數(shù)都是以猜拳行令來實施，也有猜火柴棍兒，搖骰子，打?qū)业榷喾N樣形式；硬通關(guān)就是過通關(guān)人必須將在場每一位都打贏才可出局的娛樂形式。</p><p class="ql-block">⑦仰仗：這里指拜托、依托辦事兒之意。</p><p class="ql-block">⑧走一個：這里的“走”就是“喝”一個，源于陜北、寧夏地區(qū)的一種說法。</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新亮，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市鄂托克旗人，原在棋盤井學(xué)校任教，后到旗供銷系統(tǒng)做財務(wù)工作！喜歡文學(xué)，攝影，旅游，收藏，尤其是地方風土民情風俗文化，紅色革命歷史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