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原創(chuàng)</p><p class="ql-block">圖片:攝影</p><p class="ql-block"><br></p> 七十述懷 <p class="ql-block">我特別喜歡秋天,它不但有層林盡染的秋色,有秋陽里溫暖的回憶,更有生命苦樂的沉淀。</p><p class="ql-block">秋天,是最舒爽的時節(jié),經(jīng)過夏日的熾熱,秋色朦朧、空氣清冷,秋陽細(xì)碎而溫暖,落葉在微微的秋風(fēng)里飄灑,好似把經(jīng)年舊簽一枚枚落進(jìn)大地,讓人的思緒在往事中流過。</p><p class="ql-block">我喜歡秋天。</p><p class="ql-block">上天的恩賜,母親恰巧誕生我于金秋十月。</p> <p class="ql-block">初秋去后,銀杏樹漸黃,楓葉逐次變紅,桂花香了,秋果累累,繽紛的菊花,把大地渲染得五彩斑斕。秋,以蓬勃向上的力量,奉獻(xiàn)給大地豐盛的果實(shí)。我已聽見了秋的聲音,颯颯的秋風(fēng),簌簌的雨滴,沙沙的落葉,果實(shí)嗶啵奏響的秋歌,這時節(jié),沉淀淀的回憶,就會刻骨銘心地涌上心頭。</p> <p class="ql-block">我曾經(jīng)生活在一個優(yōu)渥的知識分子家庭,父親授課后回到家,總會用胡茬扎我的嫩臉蛋,周末晚總有一些父親的同事來家,在樓梯口的方桌上,享用勤勞操持家務(wù)的媽媽做的美味佳肴,奶奶唱著童謠哄我入睡。小紅樓前寬大的梧桐樹葉,伴隨我快樂地成長到十歲。</p><p class="ql-block">十歲后,一場政治風(fēng)暴,沖擊了父親的命運(yùn),也使我的成長軌道嚴(yán)重錯位。在小學(xué)的最后幾年,初中的三年中,我拼著小命爭當(dāng)勞動中隊(duì)委,搶著做別人不愿干的勞動,努力向紅衛(wèi)兵組織靠攏,想用自已的行動向老師和同學(xué)證明:我雖是一個黑五類的子女,但是我有一顆紅心,是革命的接班人。</p><p class="ql-block">六年的日記本上,那些稚幼笨拙的字跡,記錄著我思想成長的軌跡。十六歲,去祖國邊錘戰(zhàn)天斗地、錘練紅心,一心想成為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子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父親和兩姑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我和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梳兩把辨刷的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7, 181, 74);">少女時代只裝著純粹的革命思想▽</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積極加入紅衛(wèi)兵,力爭做一個“可以教育好的子女”,我站前排左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我站二排左一▽</span></p> <p class="ql-block">在邊疆的八年艱難歲月里,磋跎青春,也磨煉了吃苦耐勞的品質(zhì)。回城后,在時代浪潮的推涌下,跟隨既清醒又迷惘的一代人,在城市的一角,拼命地追尋失落的歲月和曾經(jīng)的夢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四十五年后重溫青春歲月▽</span></p> <p class="ql-block">三十歲那年,有一天,當(dāng)我站在為兵企工業(yè)生產(chǎn)槍械的、高大的塑壓機(jī)旁生產(chǎn)勞作時,突然覺得自己怎么就老到三十歲了!于是嗟嘆歲月無情,努力求學(xué)?,F(xiàn)在回想,三十歲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年齡!</p><p class="ql-block">童年的歡樂、少年的青澀、青春的懵懂已經(jīng)逝去,而立期的家業(yè),工作事業(yè)兩副重?fù)?dān)壓在肩上。侍奉老人、養(yǎng)育女兒、努力工作、惡補(bǔ)學(xué)業(yè),不敢懈怠,在退離工作崗位時,自覺沒有成為時代的棄兒。</p> <p class="ql-block">從三十歲到五十歲,二十年間,喪失雙親之痛,使我疾首頓足,痛心不已,悔恨到五十歲,才頓悟父母的艱辛,悔恨到知天命之年,才真正懂得父親的情懷和母親的慈愛。可是他們永遠(yuǎn)地離開了我,今生今世再也沒有報答他們的機(jī)會,只留下無盡的思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后排右站立者為溫柔美麗的母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第二排中立胖者為機(jī)械制造系教授父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第一排右二戴眼鏡者為重慶第一機(jī)械制造學(xué)校德語教員父親▽</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二十年間,曾遭受婚姻感情挫折,每一個不眠的夜晚,那盞盞星星點(diǎn)燈,照亮了我的心程(那星星即是每一本本經(jīng)典之著),我永遠(yuǎn)記得冰心先生的教誨:一個女人要活出自己的價值和美麗。終以戰(zhàn)勝自己的頑強(qiáng)意志,走出了情感的痛苦旋渦。</p> <p class="ql-block">讀書是我一生的嗜好,讀書之雜,例舉出來讓看官們見笑,中學(xué)時代讀世界名著,小小腦袋雖沒全部裝下它們,卻多多少少滋養(yǎng)了心田,二十多歲偷偷看過一些當(dāng)時的禁書,被書中主人公的命運(yùn)感染得一塌糊涂,躲在被窩里掉眼淚。三、四十歲時,迷上了美國心靈導(dǎo)師戴爾.卡耐基的系列著述、和學(xué)者周國平一部部哲理散文集;癡迷在集作家、醫(yī)師、心理咨詢師于一身的偶像畢淑敏的小說散文中;五十歲時讀冰心,讀史鐵生;花甲之年對臺灣作家林清玄的佛典散文、和蔣勛的美學(xué)作品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書櫥里,中外古今小說散文詩詞傳記等等,五花八門。</p> <p class="ql-block">每一個生命階段的經(jīng)歷不同,情感體驗(yàn)不同,所讀的經(jīng)典給生命的啟諦也會不同。這些閃耀著思想和人性光輝的著述,就像天上的星光,照亮著我愚笨和混沌的大腦。</p> <p class="ql-block">中年以后的覺醒和奮斗具有內(nèi)心足夠的堅(jiān)韌,它能耐得住寂寞,經(jīng)得起失敗,因?yàn)樗e蓄了春夏秋冬的能量。雖然它不那么閃光,但它總以微光暖著自己,也暖著旁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二十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三十三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四十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四十五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五十歲▽</span></p> <p class="ql-block">五十歲面臨退休,我為自己從繁忙的工作狀態(tài),到賦閑的日子作了很好的過渡,從容而愉快。曾為自己劃過一條生命線,線的上方用紅字標(biāo)明成就,下方用黑筆標(biāo)示失敗,一直劃到了70歲。每次去翻看它,就會有一些新的啟示。</p><p class="ql-block">退休后的生活緊張而有趣,雙胞胎外孫帶給我的天倫之樂,是我永遠(yuǎn)的快樂記憶。如今,他們己長成少年,我也退居三線了。小棉襖的成就是我老年的幸運(yùn)和福份,夫妻倆兩肩挑起工作、家庭、撫育兩個兒子的重?fù)?dān),痛并快樂著。</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兩外孫在美國厄巴納小學(xué),中間站立者雙胞胎外孫▽</span></p> <p class="ql-block">六十三歲時,三十八年的婚姻到岸了,丈夫因疾病去世,在醫(yī)院在病榻,我守護(hù)了他一年半,為他擦了最后一次身,為他做了最后一頓羹,送他上路。沉靜后,開啟了獨(dú)自的生活歷程。</p> <p class="ql-block">讀書寫作占據(jù)了我大量的時間,寫父輩的往事,寫自己的經(jīng)歷,寫朋友的故事,寫世間的酸甜苦辣,寫大自然的美麗風(fēng)光﹍﹍。當(dāng)十指在鍵盤上敲出一個個方塊字,靈感迸發(fā),心情釋放,是那么地暢快!當(dāng)看到這些文字見諸于網(wǎng)絡(luò)文學(xué)或變成鉛字,給自己也給他人帶來喜怒哀樂,愉悅之情藏于心間。</p> <p class="ql-block">其間,在友人的引領(lǐng)下,又迷戀上了書法和國畫,所書所畫雖稚嫩笨拙,但仍是愛之難棄。感恩藝術(shù)之魅,是它們,使我在美的天地里濡養(yǎng)靜氣,心靈凈化。</p> <p class="ql-block">在獨(dú)自生活了四年后,突然有一天,在林澗與涌進(jìn)溪流的一股“海浪”相撞。兩個喪偶的人,兩顆蒼桑的心靈,把那首永恒的主題詠唱,我們在相伴的日子里,互述逝去的歲月,回顧曾經(jīng)的奮斗;我們相互欣賞,互學(xué)互補(bǔ);我們游歷祖國的山川河流,追尋歷史的故事;我們伏案書寫祖國的傳統(tǒng)文化;我們同窗共讀,剪燭西窗;我們唱歌朗誦,把年老寂靜的日子過得有趣;我們1+1=2,合力處理兩個原生家庭的事務(wù)。就這樣走到了第四個秋天,四個春秋,不算短,它經(jīng)歷了一些磕絆,也不算長,在一生的長河中。也許我們會地老天荒,也許會遭遇人事無常,誰說得準(zhǔn)呢?唯有珍惜當(dāng)下。</p> <p class="ql-block">就這么走到了七十,“人生七十古來稀”,當(dāng)下,民間有一句順口溜:七十小弟弟,八十多來兮,九十不稀奇。我還是個小妹妹呢!可是身體各器官功能逐漸衰退,由不得你了,腰不挺,腿不靈,耳不聰,眼老花,面如樹皮發(fā)染霜,內(nèi)部還會隨時發(fā)出各種危險信號。但盡管它們肆意擴(kuò)張泛濫,卻檔不住我對生活中美的渴望和追求,因?yàn)槟X筋還在,思想還在,情感還在,理智還在。只要生命還在﹍﹍。</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幾幀近照▽</span></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歲月,漫長又短暫,每一章回憶都是那么刻骨銘心,每一段歷程又是那樣模糊悵然。葉落枯萎,才生出對過往的眷戀和珍惜,逝去的是那么彌足珍貴。繁花落盡,才悟出,原來生命就是一個過程,你無法在過程中去料想結(jié)果,但也只有每一個過程使你闖過人生的每一個境遇。蘇東坡嘆:“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所有的人都會隨時間逝去,最終會把生命還給天地。</p> <p class="ql-block">難得七十一回首,感恩所有我生命的際遇,以及給我生命帶來過眼淚和歡笑的親朋好友!</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176, 79, 187);">二十歲進(jìn)入七十歲▽</span></p> <p class="ql-block">人生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可以遵從自己內(nèi)心,自由行事,不看他人眼色了,但卻不敢造次社會規(guī)范和人之禮儀。更須使生活品質(zhì)和精神境界趨之高度,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平凡的一生,自得其樂,不負(fù)我心。</p> <p class="ql-block">現(xiàn)在是晚秋了,就要進(jìn)入冬季了,人生又一個零落的季節(jié)到來。想起魯迅先生在《過客》中寫到的那個過客,他問一老人:“那邊,西邊是什么地方呢?”老人說:“前面,是墳。”老人的小孫女說:“不,不,那里有許多野百合,野薔薇,我常去玩。”是的,老人說得沒錯,前面的確是墳,但我也如小女孩看到的一樣,在變老的路上,時常看到生活中的野百合和野薔薇。很美。</p><p class="ql-block">一天,突發(fā)奇想,把自己的一生歸了個檔,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墓志銘。</p><p class="ql-block">當(dāng)后輩每年清明祭掃時,知曉為母為祖的生命遺憾。</p> <p class="ql-block">~~~~~~~~~~~~~~~~~</p> 作者簡介 <p class="ql-block">董燕萍,筆名秋雁,畢業(yè)于四川師范大學(xué)中文專業(yè),曾在云南生產(chǎn)建設(shè)兵團(tuán)支邊,退休于重慶理工大學(xué)。人生之秋,在閱讀、寫作、書畫、音樂、舞蹈、交友、旅行、崇尚品位生活中,自得其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