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的父親張日和出生于五華縣大田鎮(zhèn)石灰壩(也叫福興村,今屬長布鎮(zhèn)),父親14歲時到了縣城里的五華一中(即現(xiàn)在的五華中學)讀書。在這里,他認識了同窗六年的好友張志宏(張國強)。</p><p class="ql-block">志宏叔叔的老家在今屬轉水鎮(zhèn)的余禾塘村,是村里唯二的中學生,在村里很有影響力。他年長父親兩歲,與父親有著相似的經(jīng)歷,很快就交往得親如兄弟了。但過了兩年,父親感到身邊的這位同窗有了很大的變化,用父親的話說,就是“變得高大成熟了,真正成為我的大哥了”。父親過去是喜愛看才子佳人和武俠小說的,志宏叔叔則引導他讀進步書刊,如艾思奇的《大眾哲學》、胡繩的《辯證唯物論入門》、趙冬垠的《政治經(jīng)濟學講話》等。后來他們一幫學生還在校外租住農(nóng)民屋,因為在這里他們可以自由地讀進步書籍,熱烈地討論人生問題和社會問題,其間常常聽到志宏叔叔的昂揚激切的發(fā)言。多年后,父親很感慨地說:“志宏把我這個17周歲的政治蒙童,引入到社會主義革命道路上?!?lt;/p> <p class="ql-block">▼今日的五華中學校園</p> <p class="ql-block">1940年初,因參加學校的抗日救亡運動,父親被五華一中開除,但在學生的抗爭和社會人士的調(diào)解下,父親轉到梅縣東山中學讀書,志宏叔叔等一批進步學生則奔赴東江參加廣東青年抗日先鋒隊去了。這年的秋季開學,父親回到五華一中繼續(xù)學業(yè),志宏叔叔也都回到學校。隔了半年,父親感覺這些從東江回來的老同學“像是一批新人”,他們熱切地讀著馬列的書,活躍地組織抗日宣傳活動。直到這年的10月,父親接觸到黨組織后才知道,與自己同窗了五年的好友張志宏已是中共五華一中高中部的支部書記了。父親還怪他: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志宏叔叔告訴他,這是黨的秘密,只有你進了黨,才能告訴你。10月26日,在華城一間僻靜的房子里,由張志宏和鄧其玉為介紹人,父親面對自己臨摹的毛澤東畫像,舉起了緊握的右手宣誓,成為了一名中共預備黨員。次年,經(jīng)過黨組織的考察,由志宏叔叔宣布父親轉為正式黨員。</p><p class="ql-block">1941年9月,中學畢業(yè)后的父親接到后東特委(全稱為“中共東江后方特別委員會”,領導龍川、紫金、五華、和平、新豐、連平等地黨委,后還發(fā)展到惠陽、興寧、揭西等縣邊境地區(qū))的通知,要立即到河源柳城鄉(xiāng)中心學校接替志宏叔叔的教師職位。父親到了柳城,不由得對志宏叔叔萬分地佩服。那時,志宏叔叔到那里才干了三個月,但在學校里已經(jīng)擁有良好的聲譽,全校師生員工對他的學識、為人、善教、樂育都極為稱道。他以教師為掩護職業(yè),實際上在河源從事黨的地下工作。</p> <p class="ql-block">▼今日的柳城鎮(zhèn)(圖源: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柳城在東江河的西岸,中心小學所在的柳城圩有百多間鋪面,志宏叔叔以一間開藥材鋪的興寧店東為突破口,通過他與很多商號東主有著融洽的關系。志宏叔叔到街上一轉,很多人都很熟絡地叫他“張先生”;河東岸的南壩村是志宏叔叔開展群眾工作的基地,他以舉辦青年文化補習班為由頭,已經(jīng)培養(yǎng)起一批進步農(nóng)村青年,選定了幾個黨的培養(yǎng)對象。此時,志宏叔叔奉調(diào)到新豐縣當工委書記,父親來接替他的工作。短短的交接期間,父親深深為他的群眾工作的作風和成效所折服。</p> <p class="ql-block">▼今日的柳城鎮(zhèn)(圖源:網(wǎng)絡)</p> <p class="ql-block">此后兩年,他們分別在后東的國統(tǒng)區(qū)從事黨的地下工作,一直沒有見面。</p><p class="ql-block">1943年10月,當時在遷至曲江的廣東國民大學讀書的父親收到消息:志宏被捕了,已被押解到國民黨的韶關看守所!原來,因原任新豐縣茶峻山黨支部書記謝國璟的叛變,時任新豐特派員的志宏叔叔被捕了。父親馬上與幾個同在粵北讀書的黨員聯(lián)系,研究營救的辦法,最后決定由父親以同村兄弟的關系去看守所。</p> <p class="ql-block">▼新豐縣黨史中有關張志宏烈士被捕的記載</p> <p class="ql-block">韶關看守所的所長姓曾,是五華安流人。他一見父親就斷了他想營救的念頭:這是政治犯,你是大學讀書的,就不要去過問了,但看在同鄉(xiāng)人的面上,可以去見見他。所長還派了一個身挎駁殼槍的獄卒跟著父親去監(jiān)獄。見到深陷囹圄的同學和戰(zhàn)友,父親忍住內(nèi)心的悲痛,裝出一副關系一般的同鄉(xiāng)模樣,說些家常話,問他獄中生活情況,短缺什么,最后父親說:“家里大家都平安,亞良伯身體很好,亞達叔的生意也還不錯,經(jīng)常到各地采購販運,請你放心。”這番話就全是暗號了,亞良伯是特委書記梁威林,亞達叔是組織部長鐘俊賢,這是告訴他:自你被捕后,黨組織采取了應急措施,避免再受損失,我們還是照常戰(zhàn)斗,以鼓勵他在獄中堅持下去。出來以后,父親每隔三幾天派人送面包餅食等進去,但不能直接見面,只能由看守轉遞。</p><p class="ql-block">過了半個月父親第二次去探監(jiān),志宏叔叔已經(jīng)給看守所的特務折磨得渾身焦黑,雙腳鎖著鐵鏈,一拐一拐地走過來,他的十只手指已經(jīng)被拷打得血肉模糊,他的上衣已無扣子,露出被烙鐵燒得焦黑的胸膛,但一雙眼睛還是那么堅定有神。志宏叔叔說,受刑也沒有什么的,咬著牙一頂,昏了過去就不感到痛了。荷槍實彈的獄卒就在一旁監(jiān)視著,除了一般安慰的話,父親也不能多說,只能流著眼淚,心里一陣陣地痛著。</p> <p class="ql-block">▼新豐縣黨史中有關張志宏烈士的記載,部分來自父親的回憶文章</p> <p class="ql-block">(未完待續(x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