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江北,江之北。中國的江很多,因此稱為江北的地方也很多。母親的老家在嫩江以北三十多公里的瑞廷村一帶,過去娘親家來客人,聊起老家的事都用江北這個稱謂,久而久之,江北成了我心中母親故鄉(xiāng)的代名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親從齊齊哈爾師范學校畢業(yè)后,支農(nóng)來到了梅里斯區(qū)瑞廷公社所屬的中心校任教,在那里經(jīng)人介紹,與母親走到了一起。</p><p class="ql-block">父親在那里工作了11個年頭。由于那時農(nóng)村學校師資力量薄弱,經(jīng)常因缺老師而四處求援,父親不得不東奔西走,輾轉(zhuǎn)在那片土地上,我們的家也隨之顛沛流離。姐姐和我是在瑞廷村出生的,二弟是在財茂村出生的,而小弟則是在前進村出生的,從我們的出生地就能看出父親的工作軌跡,當然,父親工作的地方遠遠不止這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今,父親就長眠在這里,距姥爺家的家族墓地僅隔五六十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我的童年記憶中,這里是我流連忘返的地方。由于母親的緣故,我們常隨她回家探親,因此與姥家人交往甚多。父親的老家在齊齊哈爾市昂昂溪區(qū),雖然算不上遠,但當時受交通工具所限,一年也難得回去兩次,所以與爺爺家的關(guān)系相對弱了很多。我有三個舅舅一個大姨,母親是老閨女,是姥姥高齡產(chǎn)下的,而幾個舅舅年齡相差又很大,大舅二舅家的長子長女與母親年齡相仿,因此母親每次回家,倍受大家呵護,我們自然也成了香餑餑。如今幾個舅舅早已作古,僅存的只有母親和大姨,是家族里的老壽星。由于母親開朗大方,愛聯(lián)系人,且處事公允,深受大家尊敬,因此很多家族事務都會找母親拿主意。逢年過節(jié),姥家的親戚都會陸續(xù)過來串門,送些老家的土特產(chǎn),母親也從不吝嗇,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就這樣,我們與姥家人的關(guān)系幾十年如一日,從未間斷。我參加工作后在大慶鐵路部門供職,由于工作性質(zhì),難得回家呆幾天。只要我有空閑,總是創(chuàng)造條件陪母親去江北住兩天,見一見久違的親人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本人與母親在出生地留影)</p><p class="ql-block">今年9月,我休了年假,想著和母親商量一下回江北的事,正巧二舅家的侄孫考上了大學,8日舉辦學子宴,邀請母親參加。母親年歲大了,腿腳不便,又患上了昡暈的毛病,前不久摔了一跤,右臂使不上勁,穿衣都十分吃力,所以并不打算前往。于是,我再三動員,母親終于同意了。</p><p class="ql-block">在江北的親屬中,家族觀念和組織能力最強的是老舅家的二哥。過去張羅事兒的是大哥,五年前大哥因病離世,二哥便成了家族的主心骨,大凡家族有事,都是二哥挑頭,因此我們回江北都是在二哥家落腳。</p><p class="ql-block">9月7日早晨,我從大慶出發(fā),上了綏滿高速后一路向北。11時到達了齊齊哈爾母親家中,一進家門,發(fā)現(xiàn)大姨也在。過去我拉著母親回江北,大姨總是隨行,這次也不例外。簡單收拾了一下,我們出發(fā)了。</p><p class="ql-block">從齊齊哈爾到瑞廷30多公里,路況很好,既使是從雅爾塞到瑞廷村的鄉(xiāng)村路,也是水泥路面。只是限速的緣故,加之母親有暈車的毛病,我只能控制好車速,求穩(wěn)不求快。</p><p class="ql-block">江北坐席有個傳統(tǒng),主家請客至少兩頓。正式日子頭一天便開始擺席了,主要是老親少友,街坊鄰居。第二天正日子,十里八鄉(xiāng),凡是有交往的都會前來賀喜,是人數(shù)最多的時候。隨一份禮,全家來吃,這種作法母親很不理解,她覺得這樣做,主家賠錢賺吆喝不說,還欠人情債,實在不值得。農(nóng)村的禮不大,一般隨二百三百的,有過碼的會隨多一點,大致五百元樣子。</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霍氏家族墓地)</p><p class="ql-block">侄孫的升學宴是7號中午11點開席的,由于我們?nèi)サ耐?,侄子特意給預留了一桌。老舅家的二哥三哥,大舅家的二哥,二舅家的二姐等這些交往密切的親屬都在等我們的到來,大約11點50分左右,我的車停在了飯店門前。先入席的人此時已酒足飯飽,正陸續(xù)撤席,見母親和大姨駕到,紛紛過來寒喧。大舅家的大姐見到母親居然淚流滿面,哭了起來。大姐患有腦血栓、糖尿病,只要情緒一波動便會不由自主的落淚。大家安慰了她半天,情緒才穩(wěn)定了下來。飯后,我們隨二哥去了他林場的家。</p><p class="ql-block">林場全稱是齊齊哈爾青年林場,在瑞廷村西北10多里地的地方,隸屬瑞廷鄉(xiāng)管轄。林場始建于1956年,是當時全國唯一一處模仿蘇聯(lián)創(chuàng)建的集體農(nóng)莊。來自全國各地的328名熱血青年在這片一窮二白,杳無人煙黑土地上,靠堅定的信念和吃苦耐勞的精神,改變了這里的面貌。目前擁有國家級公益林用地面積2.9萬畝,有林面積4.15萬畝,森林總蓄積23萬立方米,森林覆蓋率58.9%。1998年被批為省級狩獵場,1992年被批為國家級森林公園,與扎龍、明月島、甘南水庫形成了假日旅游線,被評為"AA"級旅游單位。如今這里建有?知青文化長廊、?知青廣場等設(shè)施,開辟有養(yǎng)鹿場、桑葚采摘園、花卉觀賞區(qū)、垂釣區(qū)、森林景觀區(qū)等旅游景區(qū)。炎炎夏日,到此一游,遠離城市的喧囂,在森林中漫步,順便采兩兜蘑菇,再品嘗一下特色燒烤,足以讓人忘卻世間煩惱,美哉悠哉!</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知青廣場鳥瞰圖)</p><p class="ql-block">母親姓霍,在當?shù)厮闶谴蠹易濉S捎谕ɑ榈木壒?,這里的鄉(xiāng)親大多沾親帶故。由于我回來的次數(shù)少,對新生代的后輩們大多是陌生的,見到他們,既不知道姓字名誰,也不知道是哪支親屬的晚輩,經(jīng)常弄得很尷尬。姥姥姥爺當年一直住在林場,因此,我對林場的感情遠遠大于瑞廷。姥姥姥爺與老舅家住在一起,因此我與老舅家的人接觸最多,感情也最深厚。</p><p class="ql-block">老舅家的大哥是林場工人,后來調(diào)到昂昂溪區(qū)苗圃工作,正好與我父母家同在一地,交往也比較頻繁。那是家住平房,做飯用鍋臺,燒的是火炕,取暖離不開草木。大哥在苗圃開車,所以常會給我家送來一些木材來。后來苗圃創(chuàng)辦了黑加侖飲料廠,大哥還給我家送過飲料,所有這些我都記在心里,也更濃郁了我對老舅家的親情。過去有大哥在,二哥一直被大哥的光環(huán)所掩蓋,交往并不多,直到大哥去世,二哥的形象瞬間高大起來,每次到江北,都在二哥家下榻。</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二哥家的小院)</p><p class="ql-block">這次回江北,免不了又要討擾一番,所以母親在市里提前買了些牛肉帶去。晚上,二嫂煨好了牛肉,又燉了一鍋野生魚,在院里支上了烤盤;二哥叫來了三哥兩口子和瑞廷大舅家的二哥,幾家人圍在桌前,品著燒烤,暢敘親情,直到天黑才散。</p><p class="ql-block">林場的氣候與其他地方不同,早晚特別清爽,空氣也格外新鮮,這也是我對林區(qū)情有獨鐘的地方。</p><p class="ql-block">俗話說:林子大了啥鳥都有。這本是帶貶義的句子,但從其本義來說,的確如此。林場的林子很大,鳥類品種多,野生動物也多。在我童年的記憶中,老舅是一名護林員,每天騎著馬,背著獵槍,穿梭在林中。時常會打些野兔、狍子、老鵏回來給家人打牙祭。在那個生活艱苦的年代,能吃上野味,簡直是神仙般的生活。我曾在姥爺家門前,看老舅和幾個朋友鑄鉛粒。人們從廢棄蓄電池中取出鉛板,再放金屬容器中燒化成鉛水,倒入一個模具中,冷卻后倒出來便成了一粒粒圓圓的鉛粒,把鉛粒摻著火藥裝入彈殼中,用紙塞緊封好,一個獵槍子彈便完成了。</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母親與親屬們交流)</p> <p class="ql-block">姥爺家門前有一條公路,公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楊樹,我們經(jīng)常在樹下蕩秋千,如今,楊樹已被松樹代替,姥爺家的土坯房、板障子、木柴垛早已舊跡難尋,每到那里都會噓唏一番。</p><p class="ql-block">我來林場最大的樂趣是采蘑菇。蘑菇是大自然賜予這里的子民最好的禮物。每到夏天,去樹林中采蘑菇的人很多。天一放亮,村民們便提籃挎筐,踏著露水,穿梭于林間。這里的蘑菇品種很多,而我卻知之甚少,只知道松樹傘(俗稱黃泥團子)、松丁(紅蘑)、草蘑、雞腿菇、雷窩子(白蘑)、草帽蘑、灰蘑等幾種,由于辨識率不高,所以也不敢亂采,畢竟有些蘑菇是有毒的。</p><p class="ql-block">在原廠部東面有一片樹林子,人們叫它百花園,父親說那里的蘑菇叫百花蘑,全部是無毒的,可以放心采。父親在世時曾陪我去了一次百花園。那里的樹木以松樹為主,長的很高大,地面也特別干凈,草和落葉很少,大多祼露著地面。而地面硬實,即使是雨后也絕無泥濘感,倒像是公園中晨練的場所。我曾在那里采到過藍色的蘑菇,由于色彩鮮艷,我擔心有毒便拿給父親看,父親說這種蘑菇很珍貴,市場價格很高,只是因為稀少不容易采到。至于蘑菇的名字,父親告訴我了,可惜我沒記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林中的野生蘑菇)</p><p class="ql-block">在二哥家我說早晨要去采蘑菇,二哥便讓我五點起床。立秋以后,天變短了許多,早上五點,天剛放亮,我便從馬場的二哥家樓房出來,趕到林場二哥家的平房。二哥已經(jīng)在院子里等我了,我們驅(qū)車到北側(cè)不遠的林帶采蘑菇。二哥說這里的林子干凈,離家又近,只是蘑菇不多。我采蘑菇本就是為了體驗生活,所以無所謂。我們在林中轉(zhuǎn)了一個多小時,我是邊采蘑菇邊拍攝,歸來時只采了一把。有黃泥團子、紅松蘑和草帽蘑三種,可憐的很。我喜歡吃油蘑,用水焯一下,拌點蔥花,放點味精,用醬油泡上,絕對是下飯的美味。見我意猶未盡,二哥又指點了我一個地方,于是我再次出發(fā),滿心歡喜的期待采到油蘑。</p><p class="ql-block">油蘑主要長在楊樹林,大多被樹葉覆蓋不易被發(fā)現(xiàn),所以需用木棍撥開樹葉尋找。</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林場的松樹林)</p><p class="ql-block">都說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會有多大。這次出行又是收荻寥寥,據(jù)林中采蘑菇人說,多日不下雨,蘑菇又少又小。再次返回到二哥家,發(fā)現(xiàn)二哥二嫂和三哥正在院里摘蘑菇,桌上已摘完了兩大盆蘑菇,有油蘑、紅蘑和草帽蘑,原來,二嫂和三哥也起早出去采蘑菇了,他們對林區(qū)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因此找對了地方,收獲也是頗豐的。二嫂燒了一鍋水,把摘好的蘑菇焯好裝袋,給我們分了。</p><p class="ql-block">鄉(xiāng)下的生活寬松而又舒適,特別是家家都有菜園子,夏天吃菜根本不用去買。我們每次下鄉(xiāng),回來時都是滿載而歸,各家親屬給摘的各種蔬菜把后備箱塞得滿滿的。在鄉(xiāng)下的兩天里,你每時每刻都會感受到人們的熱情和濃濃的親情,更讓你期待下次的重逢。江北,我愛你!</p><p class="ql-block">(2024年9月10日完稿于齊市)</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上圖為二嫂與三哥摘蘑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