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馬蹄蓮）</p> <p class="ql-block"> 喂了豬的蕓嫂這時才顧上吃飯，她撈了一大碗面條：鍋里還剩這么多呀，你們四個大男人，怎么食量一下變小了，還沒我的飯量大。張主任，拿個盆子打一盆，給孩子們送過去，羊肉燙面不吃可惜了。向主任，你帶不帶。</p><p class="ql-block"> 向朝陽說：我不帶，騎車帶不了，老張，你趕緊打些給孩子們吃。</p><p class="ql-block"> 張大發(fā)說：行，你們中午吃多了羊鞭羊蛋，還會正眼瞧上這羊肉面。</p><p class="ql-block"> 哇，蕓嫂叫出了聲：這么好的東西，在哪兒吃上的？默子還沒結婚，他不能吃這個。</p><p class="ql-block"> 向朝陽說：蕓嫂你真是咸吃蘿卜淡操心，還是瞎操心，默子他現(xiàn)在沒結婚，但他不會偷冷飯吃呀！他肯定是嘗了一點，但光顧著和丁書記斗酒了，灌了一肚子的酒，輪到想吃，可能只剩下半碗湯了。</p><p class="ql-block"> 哈哈大家都逗笑了。</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說：其實，也不是好事，中午吃得太飽了，一餐吃傷，三餐喝湯，現(xiàn)在，反而沒有胃口了。蕓嫂，這兩條豬養(yǎng)得咋樣了，可以出欄了吧？</p><p class="ql-block"> 蕓嫂說：我正想請示你昵，想問一下什么時候殺，一放假，學生都回家了，就沒有多少泔水，再說，這大冬天，也不長肉了。</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說：放假那天吧，具體的，由張主任定。新學期開學前，還是要再捉兩頭小豬來養(yǎng)。你們慢慢吃，我走了。</p><p class="ql-block"> 向朝陽也連忙起身：我也得走了，老張，你陪蕓嫂吃。</p><p class="ql-block"> 蕓嫂說：大發(fā)呀，還有多少日子放寒假呀？</p><p class="ql-block"> 張大發(fā)說：你也在學校多少年了，心里沒點數(shù)呀，一般來說，都在過年前七、八天左右。</p><p class="ql-block"> 蕓嫂說：也沒多少時間了，那我給牛兒打個招呼，讓他到時就過來殺豬。</p><p class="ql-block"> 張大發(fā)說：牛兒真能干，一人掙幾份錢，既在生產(chǎn)隊打工分，又做木匠，年底還殺豬，在他村里，算得上個首富，他的新房子快要落成了吧，什么時候進新房呀？</p><p class="ql-block"> 蕓嫂說：快了，他主要還是有一個厲害的媳婦，家里一年養(yǎng)六頭豬，還養(yǎng)幾十只雞、鴨生蛋，領著孩子們種一大片自留地，每天早上挑菜去街上賣，一家人的柴米油鹽和穿衣買鞋，都從菜地和雞屁股里出來，農(nóng)村人，沒有國家工資，全靠節(jié)儉和勤勞。對了，我弟媳婦說，什么時候大家有空，請你們過去吃燈盞粿。</p><p class="ql-block"> 張大發(fā)端上一盆羊肉面：吃粿的事，你還是抽空問王校長吧。這面條還熱呼，我看孩子們睡沒睡，睡了的話，就讓他們明天早上熱著吃。</p><p class="ql-block"> 蕓嫂望著張大發(fā)的背影、悵然若失、撇了撇嘴。</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輕輕推開門，女兒和妻子都上床了，冬天冷，又沒什么文娛活動，電視據(jù)說大城市北京上海廣州都有了，但偏遠的山區(qū)小縣信水，還是若干年后的事。趙雅琴躺在床頭，就著燈光看小說紅樓夢，見王全根進來：怎么忙到現(xiàn)在？鍋里還有熱水，泡泡腳。餓不餓，要不，我給你煮幾個雞蛋？</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說：不餓，上午，是餓得心發(fā)慌。他把上午低血糖發(fā)作時的情形，說了一遍，趙雅琴說：你明知道自己有這毛病，就該小心注意了，以后出門，也像默子一樣，隨手背個挎包，裝些糖果餅干的，放個水杯。還有，明天就上醫(yī)院檢查一下，讓大夫診斷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開點藥。這么大的人，一點也不知道照顧自己，</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洗潄好，掀開被子爬到趙雅琴邊上鉆了進去，趙雅琴掖著被角說：你不是說喜歡一個人睡一頭嗎？（向朝陽說他被老婆掏空了身體，其實是冤枉了他，從去年開始，這個才不到五十歲的男人，就一人睡一頭了）今天，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呀？這會兒，不低血糖了??？</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說：今天在白云邊吃了羊鞭和羊蛋，此時，身上像一團火在燃燒。</p><p class="ql-block"> 羊蛋？趙雅琴說：什么？放羊的鞭也能吃，羊也會下蛋，哄人吧！</p><p class="ql-block"> 王全根說：傻瓜，羊鞭就是羊的陰莖，羊蛋就是公羊的那個……那個睪丸，卵泡子。向朝陽說造子彈的，我現(xiàn)在是彈藥充足。</p><p class="ql-block"> 趙雅琴笑了，她正好讀到呆霸王薛蟠故作風流，信口雌黃喝酒吟詩的一節(jié)，薛蟠的酒令詩是：“女兒悲，嫁了個男人是烏龜。女兒愁，繡房攛出個大馬猴。女兒喜，洞房花燭朝慵起。女兒樂，一根雞巴往里戳。”</p><p class="ql-block"> 趙雅琴借題發(fā)揮：流氓。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你們呀，哪里像個教書先生！</p><p class="ql-block"> 罵歸罵，但還是伸出一只手，把丈夫拉進了暖暖的被窩里。</p><p class="ql-block"> 其實，農(nóng)村長大的趙雅琴，七歲就開始放羊放牛長大的人，還會不懂羊鞭羊蛋？！</p><p class="ql-block"> 另一個雅琴正在給兒子織毛衣，楊雅琴的腳下是一盆炭火，這火，給寒冷的冬天，帶來些許的暖意，呂之忠在辦公桌上寫詩，老呂愛詩，尤其愛寫格律詩，也喜歡填詞，在信水縣小有名氣，楊雅琴說：幾個領導還在廚房餐廳吃喝，你發(fā)現(xiàn)沒有，這個學期，經(jīng)常發(fā)生。</p><p class="ql-block"> 呂之忠說：他們無非是好點酒，而且，也是邊吃邊商量工作，算不上什么大吃大喝，王全根這人，通過我?guī)讉€學期的觀察了解，本質(zhì)不壞，自律性還是強的，張大發(fā)最多也就是占點小便宜，他現(xiàn)在一家七口人，還有雙方的父母要贍養(yǎng)，這日子，嘖嘖，難！</p><p class="ql-block"> 楊雅琴說：縣里對調(diào)資有新精神，小學好多老師都知道都在議論，你們領導小組開會傳達了沒有？</p><p class="ql-block"> 呂之忠說：簡單傳達了，即將退休和調(diào)出人員，可以不占指標，校長本人，由局里定，這樣一來，是件好事，給其他人更多機會。</p><p class="ql-block"> 楊雅琴說：我們學校，有誰馬上退休調(diào)出呀？</p><p class="ql-block"> 呂之忠說：你是一心只教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莊主席，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六十了，一放假，就告老還鄉(xiāng)了，還有周曉萍，也即將調(diào)回去了，商調(diào)凾都寄到縣教育局了，</p><p class="ql-block"> 楊雅琴說：那我們倆是不是都能上一檔。</p><p class="ql-block"> 呂之忠說：愿望是好的，但把握不是很大，你想僅僅六個指標，還有那么多人眼睛都盯著，論工作、一個個都不錯，論困難，比我們還困難，所以，我想，我們倆，能夠有一人上去，就很滿意了。</p><p class="ql-block"> 楊雅琴說：我上次聯(lián)考還拿了十名，王全根還獎了我兩條大草魚呢，你又是初三語文把關老師，兩人都是教學骨干，為什么不能都選上！</p><p class="ql-block"> 呂之忠說：那就看投票情況了，卵大卵細碰運氣！</p><p class="ql-block"> 呂家一貫是夫唱妻隨，楊雅琴對丈夫是言聽計從，頂禮膜拜，楊雅琴比老呂足足小了一輪、十二歲，她分到方源農(nóng)中時，呂之忠已經(jīng)成了家，有了一個剛學走路的男孩子。楊雅琴一進方源中學，就鬼使神差地被學校教導主任呂之忠迷住了，她覺得這個年輕的主任身上，有一種令人著迷心動的魄力和魅力，是自己心中的偶像，有意無意之間，對他投送秋波，呂之忠結婚幾載，對男女之情自然諳熟，很快就被年輕漂亮的楊雅琴所俘虜，幾次偷試云雨情之后，呂之忠便向樂香提出了離婚，樂香好似被人從背后敲了一悶棍，病倒在床，躺了幾天，幾天后，便沒有再流一滴眼淚，很快就與負心郎離婚，男孩也自己帶走了。局里同情樂香，便將她調(diào)到了城郊的茶場小學。楊雅琴想不到事情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一切都解決了，她原本還以為樂香會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折騰個三年兩載是不會罷休的，這讓她暗暗高興。這時，她也有了身孕，于是，就在樂香調(diào)走的第二個月，她和呂之忠便舉辦了婚禮。呂之忠梅開二度，再次抱得美人歸，不過，有一得也有一失，這讓他的形象，在局里領導的心中大打折扣，坊間傳聞，本來，縣局準備提他做副校長，此事便不了了之，沒有了下文。老呂心灰意冷，加上父母年紀大了，需要人照顧，便打報告要求調(diào)回老家柘林，魏局長接待他說：回柘林可以，但學校職位已滿，你只能當一個普通老師行不行？呂之忠也許是賭氣，也許是思鄉(xiāng)心切，或許還有點恃才傲物，便點頭：可以，無官一身輕。當一名普通老師逍遙自在。</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三年前，夫妻倆調(diào)到了柘林中學。</p> <p class="ql-block"> 柘林信用社的大門還沒開，默子就到了，他啃著饅頭，邊吃邊等。信用社小李笑了：陳會計，這么早，準備出差呀？</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李主任，你也早，好羨慕你們金融系統(tǒng)工作，</p><p class="ql-block"> 小李說：有什么值得羨慕的，信用社工作，看上去整天與鈔票打交道，也沒見到比別的單位人多拿一分錢，其實也就是一個驢糞蛋，表面光鮮亮麗罷了，那像你們老師，一年有兩個長假，這不＇馬上又要放寒假了吧，我們可是三百六十天，天天都要堅守崗位，連過年也回不去。</p><p class="ql-block"> 默子有心想逗逗她：李主任，那我倆換個工作咋樣？</p><p class="ql-block"> 李主任說：好啊，我是巴不得，不過，就我的文憑，一上講臺，還不被學生轟下去呀。</p><p class="ql-block"> 默子剛打開財務室大門，馮星星就過來了：默子，工資款取岀來了，行，給我吧，所有人的電費、欠款、搭膳費還有其他費用，怎么扣？</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林姐在做工資表時，已經(jīng)扣除了，你只需要按工資表實際數(shù)額發(fā)放就行了，你能問這些問題，足說明你是個稱職的財會人員。對了，昨天下午，我放了你的鴿子，沒趕回來排練，你沒生我的氣吧？</p><p class="ql-block"> 馮星星說：不會，你也是算盤上的珠子，由別人撥，對了，聽說你們昨天在白云邊吃了好東西，大飽口福了？</p><p class="ql-block"> 默子怔住了怎么就讓她知道了，稍一分析，就想到了是向朝陽，只有他口無遮攔，無拘無束，大大咧咧，不過，這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默子說：我只嘗了一口，酒，倒灌了一肚子。那就辛苦你了，我走了。對了，我自己的工資，已經(jīng)簽了字領了。</p><p class="ql-block"> 默子把自行車支好，將鑰匙放在校長辦公室門口。</p><p class="ql-block"> 默子到家的時候，姐姐和姐夫都過來，把明天擺婚宴的香菇、墨魚、木耳、金針、茴香、桂皮八角，還有機白糖、醬油味精都送到了，默子說：姐夫，還有什么，我?guī)湍闳ダ?lt;/p><p class="ql-block"> 姐夫說：還有花生瓜子糖果，香煙和白酒、色酒以及一些糕點，我都裝上了平車，行，你和我去吧。</p><p class="ql-block"> 姐夫姓童，叫童星星，比堂姐大一歲，在二機廠當車工，也是一個老三屆，人很精神，白白凈凈，不像個工人，倒像一個知識分子。倆人并肩走著，姐夫問：默子，你與肖莉莉是不是也要辦喜事了？</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不急，你們都才辦，我過幾年辦也不遲。</p><p class="ql-block"> 姐夫說：你怎么能與我倆比，我們是無奈，前些年條件不允許，你現(xiàn)在比較起來，應該好多了，可以談婚論嫁了，再說，你倆感情這么好，萬一一不小心，莉莉懷上了，怎么辦，到時候，逼上梁山，你不結也得結，依我看，就放明年正月里。</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聽娘的意思，雙方父母還沒端端正正坐下來商量呢。</p><p class="ql-block"> 就在默子去拉酒的同時，白云邊墾殖場的油送來了，胡胖子一進門叫著：陳會計，油來了，</p><p class="ql-block"> 老陳頭連忙迎上去：來，先坐下抽支煙，喝口水，默子他剛出去，不過，馬上就會回來。</p><p class="ql-block"> 胡胖子說：行，你們派幾個人去拿油，就在路口，拖拉機進不來。</p><p class="ql-block"> 老陳頭說：你休息，我們?nèi)?。說著，招呼大家還把何叔也叫上了，何叔把平板車拉了出去，拉了一車油回來問：你家買的？辦婚事的？</p><p class="ql-block"> 老陳頭說：不是，辦喜事也用不著這么多油，是默子中學買的，暫時放這兒。</p><p class="ql-block"> 何叔看了一眼：還是茶油呢！</p><p class="ql-block"> 默子到家，一見胡胖子，連忙握著他的手：哎呀，胡場長，想不到你到了，有失遠迎。</p><p class="ql-block"> 胡胖子說：看這架勢，你這是準備辦酒席呀，是你娶媳婦？</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是我姐明天出嫁。你們來了幾個人，中午，就在這里吃頓便飯吧。這會兒，都十一點多了。</p><p class="ql-block"> 胡場長說：吃飯可以，我就兩人，但我有言在先，你不能灌我們的酒，下午，我還要裝肥料回場里。</p><p class="ql-block"> 上次喝酒的情形，胡場長心里還有很大的陰影，連忙聲明。</p><p class="ql-block"> 默子笑了：可以，我給你一瓶酒，讓你們自斟自飲，你盡管放心。走，我們?nèi)欉\樓。</p><p class="ql-block"> 默子和場長正要出門，肖莉莉推著一部半新半舊的自行車進來，默子說：回來正好，走，陪白云邊的胡場長一起去吃飯。</p><p class="ql-block"> 莉莉說：怎么不在家里吃？</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我不知道場長什么時候來，家里沒作準備，胡場長，你不讓我陪，我讓我老婆陪你喝，你該不會害怕了吧？</p><p class="ql-block"> 胡場長說：默子，你好福氣，娶了這么漂亮的女人。不對，恐怕是你們明天結婚吧。</p><p class="ql-block"> 默子說：真不是，你也不想想，要是我們辦喜事，她今天還會上班嗎？</p><p class="ql-block"> 胡場長說：我沒別的意思，如果是你明天結婚，我得隨禮祝賀。行，和女同志喝，我有啥可怕的！</p><p class="ql-block"> （第四十五集完）</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