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最后的家族</p><p class="ql-block">孫愛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接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十七、近鄉(xiāng)情切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妊娠反應(yīng)厲害,無暇照顧丈夫張志宇的起居。張志宇形象拖沓,不似先前鮮衣怒馬般的氣度。這天,吳月嬌感覺稍稍好一點,她收攏了丈夫丟在床上沙發(fā)上的臟衣服,準(zhǔn)備拿去洗衣店。忽然丈夫衣兜里掉出來的一個小小首飾盒。吳月嬌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對漂亮的珍珠耳環(huán)。吳月嬌以為丈夫是給自己買的,她對鏡梳妝,心想丈夫可真有眼光,這珍珠耳環(huán)光澤圓潤,潔白無瑕,一看就是上品,戴上更顯端莊大方,高貴典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張志宇回到家里,看到妻子戴著珍珠耳環(huán),他尷尬地對吳月嬌說:“阿嬌,珍珠耳環(huán)很配你的臉型,你戴很漂亮,要是知道你喜歡,早就給你買了?!?lt;/p><p class="ql-block">“哦,今天我收拾你的臟衣服,這是從你口袋里掉出來的,怎么難道不是給我買的?”吳月嬌見丈夫?qū)擂?,順手把珍珠耳環(huán)摘了下來。</p><p class="ql-block">“怎么會呢?當(dāng)然是給你買的,那天我和朋友喝多了,忘記送你了。”張志宇不愧是個天才,他說起謊來,不帶眨眼的。</p><p class="ql-block">“是嗎?”吳月嬌說著,把耳環(huán)收在自己的首飾匣子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不傻,她從張志宇閃爍其辭的談話中聽出來,這珍珠耳環(huán)是買給別人的。張志宇說他最近挺煩心的,有一單楊副處長授意他經(jīng)手的生意沒有做好,楊副處長不但損失了一大筆錢,還讓上層抓了把柄。楊副處長訓(xùn)斥張志宇,張志宇怕自己的飯碗不保,想找柳莉娜走處長夫人的后門,結(jié)果在柳莉娜那里吃了閉門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來柳莉娜見張志宇遲遲不肯讓吳月嬌回老家,她怕張志宇不再依附于她,故意在張志宇經(jīng)手的生意上動了手腳,她要給張志宇點教訓(xùn),卻沒考慮到楊副處長同時也被人拿捏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楊副處長大發(fā)雷霆,張志宇被他訓(xùn)的哭喪著個臉,大氣不敢出。柳莉娜佯裝不知,背后和拿捏楊副處長的上層某官員打得火熱,楊副處長知道小姨子用美人計向上層投懷送抱,他縱然恨得牙根癢癢,為了自己的前程,也只能頂著這片青青草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楊副處長有意踢楊莉娜出局,但想到柳莉娜曾盡心盡力跟著自己東征西殺,與各階大佬應(yīng)酬交際,他一時心軟拿不定主意。他知道小姨子不是個省油的燈,這次吞了他一大筆錢不說,還勾結(jié)上層官員抓了他的把柄。如今小姨子和上層打得火熱,楊副處長啞巴吃黃連,只好溜須著小姨子,說只要小姨子能平息下此事,今后小姨子要是想嫁人,他愿意陪送一份豐厚的嫁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其實,柳莉娜這么折騰就是在等姐夫說這句話。她對姐夫也好,對上層某官員也好,不過就是互相利用,逢場作戲罷了,但對張志宇,柳莉娜是付出真感情的。這些年她和張志宇茍茍營營,默契互補,張志宇在她極力推薦下成了楊副處長的心腹,從而撈的盆滿缽滿。她信奉金錢萬能,離不開帥氣瀟灑的張志宇,早先因為姐夫霸占著她,她和張志宇只能偷偷摸摸在一起,如今姐夫主動放手,張志宇卻不舍得讓吳月嬌回老家。柳莉娜不得不想法給張志宇施壓,促使吳月嬌早一點離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來找吳月嬌,說趁吳月嬌不顯懷,兩個人一起去拍照片,吳月嬌欣然答應(yīng)了。她們倆在吳月嬌臥室里梳妝打扮,柳莉娜一眼看到了吳月嬌首飾匣子里的珍珠耳環(huán),她高興地說:“我以為這對耳環(huán)丟了呢,原來在你這里啊,志宇什么時候給你了?”</p><p class="ql-block">“哦,是我給志宇洗衣服時發(fā)現(xiàn)的,我看著挺漂亮,就收了起來,莫非他是送給你的?”吳月嬌說著,拿出珍珠耳環(huán)遞給柳莉娜。</p><p class="ql-block">“不,不,這不是給我的,我只是看到志宇拿著,我問志宇要,他沒給我?!绷蚰群滢o地說著,唯恐吳月嬌多心。</p><p class="ql-block">“哦,是這樣。既然你喜歡,那就送給你吧,反正我懷孕了,也不適合佩戴首飾?!眳窃聥纱蠓降亟o柳莉娜戴上珍珠耳環(huán),她仔仔細(xì)細(xì)地端詳著,說還是柳莉娜戴著好看。吳月嬌鄭重地對柳莉娜說:“莉娜,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來省城這大半年,承蒙你照顧,我們是姐妹,感謝的話我就不說了。如今我已有孕,十分想念家里的三個女兒,我想過幾天就回老家。我走后,志宇生活上要有人照顧,你就多費點心吧?!?lt;/p><p class="ql-block">“姐,你真的要走嗎?你在這里住的不好嗎?你逗我吧?”柳莉娜沒有想到吳月嬌會主動要走,她心里一陣竊喜。</p><p class="ql-block">“真的,我要走了,我在這里幫不上志宇的忙,只能給他增加負(fù)擔(dān)。再說我想三個女兒了,我回老家養(yǎng)胎,還能照顧三個女兒。另外,我們是好姐妹,我想對你說一句,你年輕貌美,又有一定的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我個人覺得你依附誰,也不是長遠(yuǎn)之計。要有合適的,你該考慮一下個人問題了?!眳窃聥商拐\地說著,拿起眉筆,幫柳莉娜補妝。</p><p class="ql-block">“姐,我真舍不得你走。說實話,你走了,我們姐妹不知道什么時候還能再見面。和你相處的這段時間,我覺得你人特真誠,又處處為別人著想。你說的話,我會認(rèn)真考慮的?!绷蚰壤鴧窃聥傻氖?,兩個人一前一后下樓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向張志宇提出要回家,說她想三個女兒了,張志宇考慮了再三,決定親自送吳月嬌回去。說實話,張志宇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看重吳月嬌,原來他忌諱吳月嬌和于栓子那段過往,對于吳月嬌,在他認(rèn)知里就是他們家家業(yè)興旺的捷徑,是他們家傳宗接代的工具,是照顧他們家一家老小不用開銷的傭人。要不是這次老爹執(zhí)意讓吳月嬌來省城懷娃,他這輩子都不想見到這個女人。沒成想?yún)窃聥蛇M(jìn)城后居然大變模樣,她如清水芙蓉,不媚不俗,不驕不嗔,不染輕塵。他對吳月嬌刮目相看,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渴望。他知道,他已經(jīng)離不開這個女人了?,F(xiàn)在吳月嬌要回老家,這兵荒馬亂的年月,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獨行,讓他于心不忍。吳月嬌肚子里懷著他的娃,吳月嬌要是路上有一點點閃失,老爹也不會放過他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一萬個不同意張志宇親自護(hù)送吳月嬌回老家。她害怕張志宇一去不返,她要和張志宇一起去送吳月嬌,張志宇怕回家被老爹看出破綻,他好說歹說,對天發(fā)誓,只要吳月嬌回到家里,他立刻返回省城,回到柳莉娜身邊,柳莉娜這才勉強同意不跟去平度了。實際上張志宇有自己的打算,楊副處長的位子搖搖欲墜,他知道了張志宇和柳莉娜的關(guān)系,他不找張志宇算賬,完全是因為他被上司查的焦頭爛額,無暇顧及。張志宇背著柳莉娜把能折現(xiàn)的都折了現(xiàn),他甜言蜜語穩(wěn)住柳莉娜,匆匆和吳月嬌回了平度老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終于回到了家鄉(xiāng)。滿坡的大秋莊稼,如同她身體里孕育著的新生命,一天天豐盈,一天天長大。她迫不及待地奔向家里,見到了日思夜想的三個寶貝女兒,她把女兒們抱在懷里,一個個親了又親。三個女兒一窩蜂地?fù)溥M(jìn)母親懷里,老公爹嚇的趕緊把孩子們拉開:“孩子們,恁娘懷著小弟弟呢,別恁你娘抱,別累著恁娘,恁娘辛苦著呢?!?lt;/p><p class="ql-block">“讓我抱她們一會兒吧,我沒事,我都大半年沒見著她們了。孩子們長高了不少,爹,你辛苦了。”吳月嬌抱著孩子們,一個勁地親著。</p><p class="ql-block">“還是先歇著吧,路上又是火車又是汽車的能不累嗎?”張志宇讓傭人把行禮搬進(jìn)來,親自給吳月嬌打水洗臉。</p><p class="ql-block">“嗯,不錯!志宇終于知道疼媳婦了??磥砝献舆@一招不錯,老子不但要有孫子了,還讓兒子變懂事多了。月嬌能攏住志宇,一定費了不少心力。”張老頭瞇著眼看著兒子和兒媳婦,狡黠地笑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十八、城南莊家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等柳莉娜回過味來,發(fā)現(xiàn)張志宇和吳月嬌已人去樓空,她捶胸頓足,破口大罵。她罵姐夫這個老色強暴了她,毀了她花樣年華,她罵張志宇沒有良心,她那么愛他,那么一心一意的對他,幫他爬上軍需處副處長秘書的位子,幫他交際鉆營,張志宇利用這個位子賺了多少黑心錢,可憐自己白白讓張志宇玩弄于股掌之間。她罵占她便宜的達(dá)官貴人們,他們把她當(dāng)做一堆臭肉,一堆垃圾,玩膩了隨時丟棄。她知道自己上過多少臭男人的床,這輩子怕是不會有人真心喜歡她了。她不甘心,她知道姐夫是靠不住了,她要去找張志宇,張志宇卷走了她那么多的錢,這陣子在鄉(xiāng)下和吳月嬌逍遙快樂呢。她顧不得姐夫下落不明,顧不得姐姐哭的死去活來,顧不得向家人道別,她收拾了自己的細(xì)軟,毅然決然地找張志宇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查看了家里所有生意、田產(chǎn),決定留在家鄉(xiāng)做一名鄉(xiāng)村教師,他關(guān)閉了父親開的當(dāng)鋪,把父親和幾個合伙人在鎮(zhèn)子上建造的學(xué)校重新粉刷布置好,準(zhǔn)備秋收后招生。有份體面的職業(yè),守著這么多家產(chǎn),幾輩子都花不完。何況如今兵荒馬亂,說不定哪天又打仗了,老老實實在家呆著,可謂是上上之策。讓所謂的功名利祿都見鬼去吧,一個小小的副處長秘書的位子又能如何?說不定哪天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被秘密正法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楊副處長不就是個例子嗎?他不也是得罪上司后失蹤了嗎?</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到達(dá)城南莊的那天,正好張老頭為孫子辦滿月宴。張老頭高興地抱著孫子不松手,他為孫子取名鳳池,排了姐姐們的鳳字,老張家大擺喜宴,親朋好友紛紛趕來道賀。張志宇人逢喜事,席間他向所有親友敬酒并你宣布學(xué)校的名字,志宇中學(xué)包含了小學(xué)部分,由和鎮(zhèn)子上其他幾位有文采的老師執(zhí)教,鎮(zhèn)子上所有人家的子弟都可以來學(xué)校接受教育。同時學(xué)校將減免一部分貧困有志學(xué)生的學(xué)費,學(xué)校在秋后正式揭牌授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人來向張志宇回話,家門外來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小姐,說是來找張志宇和太太的。張志宇一聽,知道是柳莉娜跟來了,他不動聲色,悄悄走了出去。張志宇輕聲呼喚:“是莉娜嗎?莉娜你怎么來了?快進(jìn)來,快進(jìn)來!”</p><p class="ql-block">“我怎么來了你不知道嗎?我問你張志宇,你為什么一去不返?是得知我姐夫倒臺了吧?”柳莉娜毫不在意什么場合,她憤憤不平地數(shù)落張志宇。</p><p class="ql-block">“莉娜,你誤會了。阿嬌她動了胎氣,一段時間一直在保胎,我想回省城找你,就是抽不開身。在鄉(xiāng)下,信息閉塞,我還不知道姐夫的事呢,姐夫他怎么了?”張志宇撓撓頭,假裝關(guān)心地問柳莉娜,其實他早在報紙是看到楊副處長因為貪污受賄,財產(chǎn)來源不明被查處的告示。</p><p class="ql-block">“姐夫被審查了,不知道怎么就失蹤了,我和姐姐到處托人打聽他的消息,錢花了不少,卻什么消息也沒有。姐姐的住所半夜老是有人往里扔磚頭,玻璃窗都被砸碎了,姐姐和孩子們嚇的晚上不敢睡覺,帶著孩子們回了老家。我沒地方去,就來找你了。”柳莉娜說著,撲在張志宇身上哭了起來。</p><p class="ql-block">“別,別這樣。莉娜,這里是鄉(xiāng)下,村人見不得男男女女摟抱在一起的場面,你先跟我進(jìn)來吧,我會妥善安排你的?!睆堉居钋那暮土蚰日f了幾句,然后大大方方地領(lǐng)著柳莉娜進(jìn)了宴會廳。他對著眾人拍了幾下手高聲說道:“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各位親友,鄙人隆重向大家介紹我的好朋友,太太的義妹柳莉娜小姐,柳小姐從省城來,將在我們學(xué)校里任教,大家一起歡迎柳小姐?!眹W的一聲,眾人紛紛拍掌歡迎柳莉娜,柳莉娜向眾人招手致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消息很快傳到內(nèi)屋吳月嬌的耳朵里,吳月嬌知道,柳莉娜這貼膏藥是不容甩掉的。她讓下人去請柳莉娜到內(nèi)屋,又親自接待了她。柳莉娜不好意思地說:“姐,打擾你了。我來的倉促,沒有帶禮物,聽說姐姐生了個男孩,他叫什么名字?是炕上這個小家伙吧?他可太漂亮了?!?lt;/p><p class="ql-block">“你來還需要帶什么禮物?你是他的姨媽,是長輩,來看他就是他的福氣。他叫鳳池,排了姐姐們的鳳字,你看他睡的多香?!眳窃聥烧f著把兒子抱給柳莉娜看。</p><p class="ql-block">“太漂亮了,長大了一定像他父親,他是在省城懷上的,我一直知道他的存在,他感覺他就像是我的兒子。”柳莉娜看著鳳池紅撲撲的小臉蛋,喃喃地說道。過了一會,柳莉娜把小鳳池放在回在吳月嬌手里,她望著吳月嬌的眼睛說:“姐,我是沒有辦法才來找你們的。你和志宇走了,姐夫也出事啦,現(xiàn)在我無家可歸,只好投奔你們?!?lt;/p><p class="ql-block">“你來就對了,這里是鄉(xiāng)下,沒人知道你是誰,大家可相安無事,過自己的平淡日子。聽說志宇安排你去他的學(xué)校任教了?這樣也好,有一份體面有收入的工作,能養(yǎng)活自己,讓自己過的充實。當(dāng)然我是你姐姐,什么時候都是你最有力的后盾?!眳窃聥蓮埑谟卸龋?zhèn)定坦然地說道。</p><p class="ql-block">“嗯,謝謝姐,我記著了,我會把工作做好,以后就麻煩姐了。姐,你們家是這里最富有的人家吧?看這豪華氣派的宅子,看這家里的陳設(shè),就是住高樓別墅也不及你們家的一間平房。”柳莉娜說著,環(huán)視著四周。</p><p class="ql-block">“見笑了,鄉(xiāng)下地方不值錢,徒有這么多間空屋子。來人,帶柳小姐到她住處洗漱,好好款待她用餐。”吳月嬌含蓄而不失時機地結(jié)束了話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這時候才知道什么是寄人籬下,她原本是一個趾高氣昂隨心所欲的大小姐,但在張家她不得不有所顧忌。吳月嬌是個絕頂聰慧的女子,她的眼里不揉沙子,張志宇傾向于吳月嬌,柳莉娜看的出來,另外張家里人多眼雜,她在客房居住,跟前都是伺候她的老媽子,根本沒法和張志宇單獨接觸。她覺得在城南莊她就再是條魚,也掀不起一丁點浪花。她找張志宇和吳月嬌商量,她想去鎮(zhèn)上的學(xué)校居住,一方面上班方便,另一方面她想有自己的空間。吳月嬌沒有持反對意見,她讓張志宇給柳莉娜安排了宿舍,又讓下人把家里干凈的被褥送去柳莉娜的宿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秋收后,志宇中學(xué)正式揭牌授課。在家長和學(xué)子們殷殷的目光里,張志宇頭戴禮帽,鼻梁上架著金邊眼鏡,拄著文明棍,儼然一副學(xué)者風(fēng)范。他是幾個校董推崇的志宇中學(xué)校長,也是授課老師,他的學(xué)識和他所謂的人生經(jīng)歷,似乎成了鎮(zhèn)子上學(xué)子們的典范。放蕩不羈的柳莉娜則搖身一變,成了志宇中學(xué)唯一聲樂老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十九、驚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平南大平原的秋天,孕育著金子般的豐碩,也暗藏著兇殘的殺機。南吳莊莊主吳吉善可謂是這片土地上的霸主,但他也有不如意的時候,女兒吳月嬌出嫁后,吳莊主失去了一只臂膀。夫人成天抱著個藥罐子,兒子年幼懵懂,老岳父時不時地來看閨女和外孫,一會兒說外孫面黃肌瘦像只猴子,要多雇老媽子照顧外孫,一日三餐別不舍得給孩子加營養(yǎng),一會兒又要接閨女回娘家住,要閨女在娘家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言外之意就是吳莊主苛待了老婆孩子。吳莊主對老岳父的言行極為不滿,他認(rèn)為老岳父是倚老賣老,睜著眼睛說瞎話。家里什么條件難道老岳父不知道嗎?他心里記恨老岳父,等著吧,你這個老不死的孫善人,等有空我再想法好好收拾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眼下,吳莊主考慮是再娶一房小老婆,滿足他如狼似虎的生理需求,為吳家繼續(xù)開枝散葉,老吳家丁興旺了,偌大的家產(chǎn)牢牢掌控在自己人手里。不過這次他留了個心眼,決不能讓夫人再有機可乘,他聽從老岳父建議,同意夫人和兒子隨老岳父回孫家村調(diào)養(yǎng)一段時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兩個侄子對吳家家產(chǎn)的覬覦之心昭然若揭。大侄子阿初暗中讓人把自己在賭場里認(rèn)識的女子美芬介紹給吳莊主,那美芬早就和阿初勾搭成奸,并有了一個月的身孕。吳莊主初見美芬時,完全被美芬的姿色所吸引,他不知是計,在美芬的搔首弄姿的誘惑下,饑渴難耐的吳莊主一時把沒把持住,和美芬行了云雨之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實際上美芬是賭場附近一個暗娼的女兒。有句話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美芬自小跟著倚門賣笑的母親混跡在男人堆里,慣會用美色勾引男人。她和阿初是老情人了,阿初有意把美芬娶回家,可美芬的母親不認(rèn)可阿初,她讓阿初那拿出三百個大洋下聘,阿初哪里有那么多錢,美芬給他出主意說:“你不是老吳家的長房長孫嗎?三百個大洋對你來說算得了什么,你們老吳家那么大的家產(chǎn),難道你不應(yīng)該分一份?”</p><p class="ql-block">“是啊,你說的對。我是長房長孫,老吳家的家產(chǎn)理當(dāng)有我一份,而且莊主的位子也得有我長房長孫來繼承。我聽我娘說過,當(dāng)年我父親和二叔死因不明,那時候我娘就懷疑過吳吉善,只是當(dāng)時我和二叔家的弟弟太小,老家主聽了吳吉善的讒言,讓小娘養(yǎng)的吳吉善接替了他莊主之位,這么多年過去了,吳吉善早把老吳家的家產(chǎn)當(dāng)成他自己的了,這個小娘養(yǎng)的吳吉善,這個狗雜種,老子要把你連根拔起。吳家本來就是我的,被你霸占了這么多年,你錦衣玉食,風(fēng)花雪月,過著天堂的日子,我和母親卻在吃你的殘羹剩飯,接受你的施舍,我堂堂一個嫡出的長房大少爺,給你一個小娘養(yǎng)的當(dāng)狗腿子,我呸!吳吉善,老子要奪回莊主的位子,奪回屬于我的財產(chǎn)?!卑⒊醴路鸫髩舫跣?,他叫囂著,他要徹查當(dāng)年父親和二叔的死因。</p><p class="ql-block">“阿初哥,不要情緒激動嘛,我們不妨好好謀劃謀劃,看怎樣從這個老烏龜手里奪回莊主位子和吳家家產(chǎn),為了我們倆的孩子,為了我們子孫萬代的幸福生活,我們要籌劃的縝密妥帖,萬無一失?!泵婪腋皆诎⒊醯亩渖希瑑蓚€人嘀嘀咕咕地說著什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吉善有意安排老婆孩子回岳父家休養(yǎng),臨行前吳吉善安慰妻子說,這次回去,換換環(huán)境也好,一定要好好養(yǎng)病,好好陪陪岳父岳母大人,等病好了,他會親自來接她回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夫人走后沒多久,車把式鼻青臉腫的哭著跑回來報信,說本來經(jīng)常走的一條路,不知道今天怎么就遇上了土匪,這伙土匪仿佛知道有人要經(jīng)過這條路,他們埋伏在從蘆葦叢里,等吳夫人乘坐的馬車一到,這伙土匪立刻從蘆葦叢里鉆出來,追著夫人的馬車不松手,車把式趕著馬車了慌不擇路往前跑,不料一條大溝橫在眼前,車把式來不及剎車,連人帶車翻進(jìn)了深溝。夫人的腿斷了,小少爺被砸在車下當(dāng)場沒了氣息,車上所有物品被這伙土匪洗劫一空,土匪們隨即逃離了現(xiàn)場。吳吉善聽完大驚失色,好好的怎會遇上土匪?以他在這一帶的勢力,哪里冒出來的土匪,敢搶吳莊主的家人?兒子是吳家千頃地里的一顆苗,就這么沒了?“我的兒呀,我的兒呀,都是為父考慮不周,為父不該讓你跟著母親去。兒呀,痛煞為父了?!?lt;/p><p class="ql-block">“老爺,您節(jié)哀。您還是去看看吧,夫人已被人送回孫家了?!避嚢咽椒鲋鴧羌?,哭喪著個臉說。吳吉善回過身來,他照著車把式的臉狠狠抽了一個大嘴巴,他顫栗著向出事的地方奔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聞訊趕回娘家,她和父親料理了弟弟的喪事,又趕去孫家村看望母親。母親的病情很重,腿也斷了,月嬌親自給母親熬藥,一勺一勺的喂給母親喝。母親哭,月嬌也在流淚。母親拄著拐杖能下地活動了,月嬌就在身邊扶著母親,月嬌安慰母親,弟弟雖然不在了,她會好好照顧父母,會經(jīng)?;貋砜赐改?。她向母親詢問了當(dāng)時發(fā)生車禍和土匪搶劫的情況,她低沉著臉,回了自己的家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吉善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他終日無精打采地待在家里不出門。這天美芬突然跑過來對吳吉善說她最近老是惡心嘔吐,吃不下飯,說自己懷上了吳莊主的骨肉。悲痛中的吳莊主大喜過望,他把美芬摟在懷里大聲說:“美芬,是真的嗎?你真的懷上我的兒子了?哈哈哈,我吳吉善又有兒子了,蒼天眷顧,天不絕我!”隨即他又對美芬說道:“既然你已經(jīng)懷孕,且放寬心,等生下兒子,我正式納你為如夫人?!?lt;/p><p class="ql-block">“我可不敢確定是兒子,我害怕萬一不是兒子,你又不要我了?!泵婪姨稍趨羌茟牙镉挠牡卣f。</p><p class="ql-block">“怎么會呢?一定是個兒子,一定是我兒子回來投胎了,只是委屈他不是嫡出?!眳羌泼婪业亩亲?,心事淡淡地說道。</p><p class="ql-block">“天殺的吳大老爺,誰稀罕當(dāng)你的小老婆? 你大老婆心那么狠,她能容的下我和孩子?我聽人家說你原來的小老婆,不明不白的就流產(chǎn)了,人也沒了影蹤,我不想和她一樣?!泵婪野胪瓢刖驮趨乔f主懷里撒嬌,一針見血地戳中要害。</p><p class="ql-block">“胡說八道,哪有的事?是她自己滑了一跤流產(chǎn)的,她自己離開吳家,又怎能怨恨夫人?不過,你說的有點道理,我雖然暫時給不了你夫人的位子,但我不會讓病老婆子插手我們倆的事,何況她如今疾病纏身,我已經(jīng)讓她回娘家養(yǎng)病了,省的她在眼前,又生事端?!眳乔f主開心極了,當(dāng)即派人收拾了上房,讓美芬居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美芬在吳家可謂是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的人物,試問誰敢得罪這個即將成為如夫人的女人?美芬讓阿初哥倆在內(nèi)宅聽差,又安排吳家的二位伯母在家里管事。吳吉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美芬的肚子上,他事事依著美芬,家里的事,都交給美芬管理。不知是懷孕的緣故還是其他原因,美芬總是唉聲嘆氣的。吳吉善問她為什么不高興,美芬故作傷感地對吳吉善說:“真的,我真怕哪一天夫人回來了,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老爺你說我們的孩子會不會無緣無故就沒了?到時候你會不會只聽夫人的話?我會不會被趕出吳家?”</p><p class="ql-block">“傻瓜,我們的孩子將來是這個大院的主人,誰敢傷害他,我跟誰拼命。同樣你是我最喜歡的女人,我會好好保護(hù)你的?!眳羌谱焐习参棵婪?,但心里還是有所顧忌。</p><p class="ql-block">“那要是夫人容不下我們呢?要是我們的孩子真的沒了,我就不活了,我說到做到?!泵婪铱蘖芰艿馗珊恐?,不失時機地在吳吉善跟前挑撥離間。</p><p class="ql-block">“天王老子容不下我的根苗,我也會把他除掉?!眳羌婆闹馗瑢γ婪页兄Z,這事不用美芬操心,美芬只管在內(nèi)宅好好養(yǎng)胎,誰也不敢動她一個手指頭,他讓美芬先忍耐一下,他自有道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二十、驚天大火</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驚悚的事情莫過于發(fā)生在夜黑風(fēng)高的深夜,其后果會超出所有人想想。孫家大院夜里的這場大火,著的有點奇怪,著火點是老太爺和小姐住的正房。老太爺老兩口子睡夢中被濃煙嗆醒,來不及呼喊,就被大火吞噬了。小姐連滾帶爬好容易到正房門口,卻被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強行推入了火海,那人眼見小姐被塌下來的木頭砸實了,才轉(zhuǎn)身離去?;鸾栾L(fēng)勢,小姐被木頭壓著,她大聲呼喊,卻沒人聽到,很快整棟房屋化為一片焦灼。這時候,在下人房睡覺的下人們才發(fā)現(xiàn)正房著了大火。他們驚恐萬分,平時睡覺也沒這么沉,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個睡的這么死實,著火動靜這么大,居然沒有一個人察覺。他們面面相覷,趕緊取水滅火,沖進(jìn)廢墟里尋找老爺和大小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孫善人一家三口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無一生還。天亮了,有人去南吳莊報了信。吳莊主看著來報信的人,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吳莊主和隨從跟來人去了老岳父家里,看到老岳父一家人的慘狀,吳莊主傷心欲絕,號啕大哭。沒想到老岳父夫婦一輩子行善積德,臨了竟然被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給要了性命。沒想到自己的兒子剛好沒了,夫人在娘家調(diào)養(yǎng)身體竟成了永別;沒想到老岳父一輩克勤克儉、苦心經(jīng)營的家業(yè),一場大火化為了烏有。吳莊主披麻戴孝隆重地給老岳父夫婦辦了喪事,又把夫人的遺骸妝奩好拉回了南吳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趴在母親的棺槨上淚如雨下,她不明白,母親和外祖父一家為什么突遭橫禍,她問父親,先是母親和弟弟被土匪搶劫,后是外祖父一家人被大火吞噬,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吳莊主告訴女兒,他也在查找真相,只是現(xiàn)在兵荒馬亂的,根本沒有人來管這事,他請了村子里威望高的長輩給做記錄,詢問了孫家所有下人,下人們說晚上睡覺時候好好的,可能老太爺用火不小心,引著了家里的易燃物,總之火借風(fēng)勢,燒的一塌糊涂,吳莊主無奈只好遣散了孫善人家所有的下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事情至此,吳月嬌的疑慮并沒有解除,她深知父親的為人,不過父親不可能向自己兒子下手。土匪搶劫的事,要不是父親所為,又會是誰呢?對于孫家村的事,父親說的模棱兩可,她記得在外祖父家時母親曾說過,自從出了嫣翠的事,父親就容不下母親了。當(dāng)時外祖父幾乎送來了家里所有的田產(chǎn)契約,父親才沒有發(fā)作。母親回娘家休養(yǎng),父親原本不讓兒子跟著母親去,是母親舍不得兒子,一直把兒子帶在身邊。后來兒子沒了,母親對月嬌說她知道自己現(xiàn)在就是吳莊主的眼中釘,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說不定哪天會被丈夫休掉。吳月嬌寬慰母親父親不會休掉母親的,有空她要好好和父親溝通溝通。吳月嬌輾轉(zhuǎn)反側(cè),她辨不出這兩起事件之間有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似乎父親對土匪搶劫一事也產(chǎn)生了懷疑。畢竟死的是親兒子,父親讓月嬌回娘家住段時間,幫他料理料理家里的事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回到了娘家,可娘家已不是當(dāng)年的娘家了。父親新納的姨娘美芬正懷著孕,看得出來父親對姨娘百依百順,對月嬌的到來,姨娘極為敏感。她們見面無話,卻又不得不在同一個屋檐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母親上好的衣服,首飾,母親匣子里的田產(chǎn)契約不翼而飛。吳月嬌問下人誰動過母親的東西,下人小聲對吳月嬌說:“小姐,你可別說是我說的,夫人的房間只有如夫人來過,小姐有什么事,去問如夫人吧。”</p><p class="ql-block">“哦,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吳月嬌讓下人退下,她在考慮還怎樣向這位父親的愛妾開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晚上吃飯的時候,美芬說自己懷孕辛苦沒胃口,不想到餐廳吃飯了,吳莊主親自安排下人做了美芬愛吃的飯菜送到了房間。事實上美芬在有意避開吳月嬌,她知道吳月嬌在整理母親的遺物,早晚有一天會找她的。吳月嬌對父親說:“父親,我下午整理母親的遺物,發(fā)現(xiàn)母親好多東西不見了,包括我們家里的和外祖父送來的那些田產(chǎn)契約。你有空問一下姨娘,是不是她給收起來了?我正在準(zhǔn)備分門別類的登記,還有母親的首飾,我想整理一下留作紀(jì)念?!?lt;/p><p class="ql-block">“哦,這陣子我腦子很亂,不知道你姨娘她收了沒有,我去問她一下。”吳莊主說著要去臥房去問美芬。</p><p class="ql-block">“算了父親,就算姨娘收起來了也不打緊,她懷著孕不要惹她生氣,以后這個家還得靠她呢,我只要我母親個人的東西?!眳窃聥芍酪棠锊粫纯旖怀鰜恚惶岬搅四赣H的首飾。</p><p class="ql-block">“嗯,我會對她說的。不過阿嬌你姨娘這人心眼小,沒見過什么大世面,不太會說話,你要多擔(dān)待她一點,畢竟我們是一家人嘛。”吳莊主對女兒說著,又向美芬的臥室望去,他處處在為美芬著想。</p><p class="ql-block">“是的父親,姨娘懷著孕,用不了多久我們家又要人丁興旺了。”吳月嬌著實為父親高興,但她心里卻有個疑問。她私下打聽過美芬,知道她的出身,更知道她曾經(jīng)和大伯家的兒子阿初私交匪淺,這事父親是不知道還是不在意呢?</p><p class="ql-block">“老吳,你死哪去了?你們在外面沒完沒了說我壞話,我讓你兒子給折騰的都難受死了,嗚嗚嗚!“美芬在臥室里連哭帶嚎,大喊大叫。</p><p class="ql-block">“我來了,我來了,美芬啊,你怎么了?我們哪里說你壞話了?我兒子又踢你了?我的兒子吆,心肝吆!”吳莊主趕緊起身到臥房里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潸然落淚,她想母親,想弟弟,想外祖父外祖母,可她的親人們一個個突遭橫禍。父親整天被美芬姨娘迷的五迷三道,姨娘儼然成了這個家里的女主人。她不想與姨娘有過多的交際,只想幫父親料理好家里的賬目,早日回到自己家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還是和美芬姨娘發(fā)生了沖突。她不明白姨娘為什么把著母親的首飾不放手,是在宣示她女主人的權(quán)力嗎?父親明明已經(jīng)答應(yīng)扶她為正房了,她還有什么不滿足的?吳月嬌義正言辭地對父親和姨娘說道:“我只想拿回我母親的首飾,留作念想,其他我半點也不要。”</p><p class="ql-block">“哎吆老爺,你看看這是怎么了,不是你說家里的一切都?xì)w我和孩子所有,我才要了這些首飾的。這些死人的東西,我本來還嫌晦氣,剛剛收起來,這么快你又給別人了?這是要來分家產(chǎn)還是砸明火啊?老爺,你可是應(yīng)允由我來當(dāng)家的,怎么又讓出嫁女兒回娘家當(dāng)家?老爺我不想生兒子了,我不活了……”美芬姨娘撒起潑來,捶胸頓足要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吳莊主生怕她肚子里的孩子有閃失,一味地任由她無理取鬧。他生氣地吳月嬌說:“阿嬌,我們這個家過到現(xiàn)在不容易啊,你就別鬧了,我陪送了你那么多嫁妝,你的日子夠富庶了,娘家這點家產(chǎn),你就別惦記了,你姨娘要生孩子了,你惹她生氣,對大人孩子都不利,難道你不希望娘家人丁興旺嗎?”</p><p class="ql-block">“父親,你怎么能這樣說,我感激父母生我養(yǎng)我,現(xiàn)在我的日子過得確實不錯,我不想回娘家爭家產(chǎn),更不想來當(dāng)這個家,但是父親你應(yīng)該明白,我母親的遺物理當(dāng)由我來繼承。也罷,我不為難父親了,母親的遺物我不要了,只要父親好好珍重,過得開心就好。這些日子,家里的賬目我整理的差不多了,抽空我跟父親好好核對一下,過幾天我就回家了。”月嬌說著,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出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二十一、深夜魅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美芬輕松拿捏吳吉善莊主,可見她對付男人的功夫了得。美芬跟隨母親混跡在男人堆里多年,什么樣的場面沒有見過?吳吉善痛失愛子,她抓住了吳吉善的軟肋,冒著天大的風(fēng)險,愣是把她和阿初的孩子,說成是吳吉善的孩子。吳吉善信以為真,以為美芬肚子里孩子真是自己的,他不在意美芬的出身,答應(yīng)美芬只要給他生下兒子,就扶正美芬吳夫人的位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本來有阿初和兩個伯母做內(nèi)應(yīng),美芬欺騙吳莊主的事,做的天衣無縫。誰知道吳月嬌一回來,阿初和兩個伯母靠不上邊,美芬心里著急,怕吳月嬌知道她和阿初狼狽為奸。自己剛來吳家不久,根基還不穩(wěn)固,要是吳月嬌一查到底,她豈不現(xiàn)了原形。她偷偷給阿初傳信,要阿初暗中給吳月嬌點顏色看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天晚上,吳月嬌核對完賬冊剛想上炕睡覺,忽然窗外人影一閃,接著一個拖著長腔陰森恐怖的聲音傳來:“阿嬌,娘來看你了,阿嬌,我的兒啊,娘死的好冤啊,娘生生被人害死了,我的兒啊,娘來尋仇人,是你爹害了娘,娘來找你爹算賬。娘看你孤苦無依,娘和你做伴來了……”吳月嬌一驚,她站起身來,順手拿起了門后的一根木棒,以吳月嬌的生活閱歷,她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說。她躡手躡腳地開門一看,只見一個母親輪廓披頭散發(fā)的惡鬼正對著窗子晃來晃去,她悄悄來到惡鬼身后,大著膽子喊道:“哪里來的兇神惡煞,膽敢冒充我母親,也不怕我一棒打死你?!闭f著,吳月嬌揮手就是一棒。那披頭散發(fā)的惡鬼一驚,一個轉(zhuǎn)身,朝著吳月嬌撲來,吳月嬌的木棒正好擊中惡鬼胳膊,惡鬼用力招架,吳月嬌就勢一腳,那惡鬼撲倒在地,他爬起來飛也似地奔逃。吳月嬌還想去追,下人們已經(jīng)聞訊趕來,那惡鬼早已竄的沒了影蹤。吳月嬌招呼大家仔細(xì)尋找,不要放過裝神弄鬼的惡人。下人們在院里院外找了半天,什么也沒有找到。吳月嬌對下人們說:“找不到就算了,量他也不敢再出來裝神弄鬼了,不過他逃的這么迅速,看來他對我們家非常熟悉。這個惡鬼一定去不遠(yuǎn),早晚會顯出原型。大家找了半天了,都累了吧?回去睡覺吧?!毕氯藗兏髯陨⑷?,吳月嬌關(guān)門睡覺,一夜無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晨,吳月嬌梳洗完畢,從自己的屋子出來,她伸伸懶腰,看見大伯母探頭探腦地向這邊張望,她迎著大伯母走過去說:“伯母,你有什么事?”</p><p class="ql-block">“沒,沒事,沒事,我就是路過這里,聽說昨天后院鬧鬼,大侄女你沒出什么事吧?!贝蟛刚f著,眼睛直向院里瞟。</p><p class="ql-block">“我沒事啊,你想讓我出什么事?裝神弄鬼的那小子,已經(jīng)被我給打跑了?!眳窃聥傻ㄗ匀舻卣f那小子可能胳膊受傷了,想來也不敢再扮鬼嚇人了。</p><p class="ql-block">“啊,胳膊受傷了?傷的厲害不?他去哪里了?”大伯母驚訝地問道。</p><p class="ql-block">“我哪知道他傷的怎么樣,估計半月不能干重活吧。他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昨晚沒找到他,要是找到他,看我不剝了他的皮?!眳窃聥刹煊X大伯母神色不對,她揮揮手對大伯母說道:“伯母,你忙去吧,不用來后院了?!眳窃聥勺屜氯饲那挠^察大伯母的一舉一動,下人回來告訴她,大伯母去了美芬那里,老爺上街遛彎去了,大伯母好像拿著什么東西去外院的柴房。吳月嬌即可帶人去了外院的柴房,大伯母正在給阿初包扎傷口,阿初見吳月嬌來了,他一臉無辜地說:“妹妹,你怎么來這里了?”</p><p class="ql-block">“我怎么來了,難道你不知道嗎?你扮鬼嚇人,安的什么心?”吳月嬌怒斥阿初。</p><p class="ql-block">“哪有的事?我扮什么鬼嚇人?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剛剛往柴房搬劈柴,一不小心被劃傷了,你不信問問我娘,我娘看我受傷了,拿來金瘡藥給我包扎?!卑⒊踅妻q著,又佯裝去搬劈柴。</p><p class="ql-block">“最好是這樣,千萬別跟我耍心眼,以為我會怕鬼嗎?告訴你阿初,什么樣的妖魔鬼怪在我吳月嬌面前,都得原形畢露?!眳窃聥删姘⒊酰趨羌也灰惺裁捶欠种?,要老老實實地做人,胳膊受了傷,可以回家好好歇幾天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伯母和阿初悻悻地走了,吳月嬌陷入了沉思。她不想冤枉阿初,但阿初的嫌疑實在太大。兩位伯母和美芬姨娘走的那么近,阿初和美芬姨娘時不時地接觸,他們二人眉目傳情,超出了主仆應(yīng)有的關(guān)系。父親的心可真大,美芬腹中孩子會是父親的?如果美芬腹中孩子不是父親的,那么母親和弟弟遭遇土匪搶劫的事,就有了答案??磥聿豢梢缘粢暂p心,說不定大院里會有一場腥風(fēng)血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美芬見扮鬼沒有嚇到吳月嬌,氣不打一處來。她在吳莊主枕邊吹耳旁風(fēng),吳莊主受不了美芬的挑撥,他對吳月嬌說:“阿嬌,你母親去世這段時間,家里的事情讓你耗費了不少精力,好在現(xiàn)在我們家已經(jīng)走上正軌了,你要是想念自己的兒女,可以回城南莊了。”</p><p class="ql-block">“嗯,父親我正想和你說這個事,我打算把賬目跟你交代一下,明天就回去,我也想孩子們了,孩子爺爺年齡大了,家里還有一大攤子事等著我呢。”吳月嬌順著父親的話題,說自己想回家,但她知道這一定是美芬姨娘從中挑撥,不然父親舍不得讓她離開。</p><p class="ql-block">“也好。你先回去吧,但不管誰有事情,我們都要相互支會一下。”吳莊主不舍地囑咐女兒。</p><p class="ql-block">“父親,你年齡大了,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凡事想開些,不必太較真。”吳月嬌囑咐父親,家里有事一定告訴她,什么時候她都是父親最有力的臂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莊主這段時間可謂是大悲大喜。他的壓力不小,兒子突遭橫禍,緊接著老岳父家出了那檔子事,他在極力掩飾火災(zāi)真相,試圖讓它成為兩位哥哥慘案那樣永久的秘密。不過令他開心的是美芬懷孕了,他覺得這是死去的兒子回來投胎,他一再堅信美芬肚子里的孩子是個男娃。女兒回來幫他料理家務(wù),偏偏和美芬姨娘關(guān)系處的不好。美芬仗著自己懷了老爺?shù)暮⒆?,整天無理取鬧,吳莊主看她是個孕婦不跟她計較,可女兒剛強執(zhí)著,眼里不揉沙子,是是非非一定要弄個明白。吳莊主還在惶恐孫家村的事情,只好依著美芬的要求,讓女兒先回婆家去。吳莊主心力交瘁,他已經(jīng)厭煩美芬天天嘮嘮叨叨,他時常外出訪友,有意躲著美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天吳莊主訪友歸來,他不愿驚動旁人,一個人悄悄奔上房而來。他剛到門口,就看見阿初衣冠不整從美芬房間里出來,他一把拉住阿初,問阿初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阿初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來,他奮力掙脫吳莊主的糾葛,不料用力過猛拽倒了吳莊主,吳莊主的頭重重摔在石階上,當(dāng)場就昏厥過去。美芬慌忙從房間里跑出來,兩個人合力把吳莊主拖進(jìn)屋子。兩個伯母也趕了過來,他們關(guān)上門來商量對策,阿初和美芬四目相對,他們倆果斷比了同一個手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幾天后,訪友未歸的南吳莊莊主吳吉善,被人在野外的土溝里發(fā)現(xiàn)了,他已經(jīng)被野狗啃食的面目全非了,只有他身上華麗的絲綢衣服還能分辨出是吳老爺穿過的衣服。美芬姨娘捧著個大肚子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她用頭去碰吳莊主的棺槨,兩個侄子趕忙攔住美芬姨娘。伯母們在旁邊照顧美芬,勸說美芬,要想開一點,理智一點,人死不能復(fù)生,老爺雖然走了,但美芬肚子里還有老爺?shù)母纾巯伦钜o的是把老爺喪事辦好,派人通知大小姐回來奔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二十二、奔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天剛蒙蒙亮,吳月嬌從惡夢中驚醒,她定定神,回味著夢里奇怪的場景,她和父親騎著紅鬃馬在曠野里飛奔,蘆葦一片片倒向他們身后,父親喊她來追,她追上來了,可一支利箭穿透父親的后心,父親大叫著栽下馬去,血卻從她的心里流了出來。好恐怖啊,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她摸摸自己的胸口,心依然很痛。這時候下人在門外回稟說南吳莊來人報信,吳老爺突然過世了,讓大小姐回去奔喪。吳月嬌大吃一驚,趕緊喊張志宇起床,張志宇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這話怎么說的,大清早晨不要信口開河。吳月嬌顧不得和他啰嗦,直接把張志宇的被子掀掉。張志宇哆哆嗦嗦從炕上爬起來,這才知道媳婦說的是真的,老丈人真不在人世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立刻命人套上馬車和張志宇趕去南吳莊,映入她眼簾的是白幡肅穆,靈棚高搭,香煙繚繞,紙錢飄飛,金童玉女侍立兩側(cè),一副描金的楠木棺槨置放在靈堂中央。吳月嬌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撲上去用力拍打厚重的棺槨,要見父親最后一面。阿初和族里的三老四少快步上前把吳月嬌和張志宇攙扶起來,這時候美芬姨娘一身重孝由兩個伯母攙扶著走進(jìn)靈堂,美芬姨娘哭著說天塌了,老爺怎么就忍心撇下她們孤兒寡母走了,這讓她和未出世的孩子怎么活呀?眾人推推搡搡安撫著美芬姨娘,又把吳月嬌夫婦讓到客廳里落座。吳月嬌強忍著悲痛向族里的長輩們詢問父親是怎么死的,為什么才給她送信?長輩們面面相覷,說事情來的突然,他們也是聽阿初說才知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來最近一段時間吳莊主經(jīng)常外出訪友,有時候吳莊主會在朋友家留宿。幾天前吳莊主外出訪友沒有回來,家里人以為吳莊主又在朋友家住下了,不曾想昨天下午,村里放羊老漢在野外放羊時,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具殘缺不全的尸體。老漢招呼村里人前去辨認(rèn),大家發(fā)現(xiàn)尸體上那黑色的綢緞袍子,不就是吳莊主的嗎?有人去吳家報了信,阿初領(lǐng)著下人們來一看,尸體上的袍子果然是吳莊主的,隨即派人去吳莊主的朋友家詢問,朋友說吳莊主兩天前就回自己家了。阿初和下人們仔細(xì)收斂好吳莊主散亂的尸塊,又請族里的三老四少作了見證后,才給吳月嬌報了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滿臉疑惑,她不明白父親好好的怎么就死在了野外,還讓野狗啃食的殘缺不全,她要打開棺槨查看父親的遺骸,老族長出面阻攔說:“就剩一堆骨頭了,已經(jīng)用上好的衣料包裹好了,不要再開棺驚動故去的人了?!?lt;/p><p class="ql-block">“怎么不能看?我就要看我父親,哪怕他只剩下一塊骨頭,一塊肉,那也是我父親,我想知道父親為什么死在野外。”吳月嬌痛哭流涕地說著,又撲向父親的棺槨。</p><p class="ql-block">“好孩子,大家都知道你孝順,但人死不能復(fù)生,你父親已經(jīng)不在了,就不要再驚動他了,我們還是好好商量你父親的后事吧?!崩献彘L勸慰吳月嬌,又按治喪流程吩咐下去,通知家里所有的親朋好友。</p><p class="ql-block">“我不管,我就要知道父親死的真相?!眳窃聥墒チ死碇?。她大喊大叫著要開棺。</p><p class="ql-block">“怎么可以這樣鬧?作為長輩,我日子過的不如你們家,平時我不愛說話,今天我要說一句,什么你父親死的真相?是誰害了他嗎?我們找到他,他已經(jīng)是這個樣子了。阿初帶人給他收了尸,請三老四少作給做了見證。今天當(dāng)著老族長的面,當(dāng)著你父親的如夫人和未出世的吳家根苗,當(dāng)著眾人,大家平心而論,你一個出嫁女兒,有這么回娘家鬧事的嗎?你要是不想在這里待,就給我滾出吳家!”大伯母攙扶著哭成淚人的美芬姨娘義正言辭地警告吳月嬌。美芬姨娘哭得更兇了,說她無端被人懷疑成了惡人,她和孩子沒有活路了,她不想活了,吵著鬧著要撞吳莊主的棺槨,靈堂上頓時亂作一團(tuán)。</p><p class="ql-block">“大伯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吳家什么時候由你來說了算?我要見父親一面,你跳出來阻攔我,你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吳月嬌沖著大伯母大喊大叫,執(zhí)意要開棺。老族長唉聲嘆氣,眾人只好兩邊好言勸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對此事的態(tài)度,表現(xiàn)了他出眾的紳士風(fēng)度。他不像吳月嬌那樣又哭又喊像發(fā)了瘋一樣。他主動和吳家的族長商量,既然有族里的三老四少作了見證,那就不用再開棺了,月嬌失去親人悲痛欲絕,難免出言無狀,大家要多擔(dān)待一些。這件事他會好好和月嬌溝通,接下來按著治喪的流程,該怎樣就怎樣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美芬執(zhí)意要給吳莊主摔瓦盆,在鄉(xiāng)下給死者摔瓦盆是有講究的。能給死者摔瓦盆的人可以繼承死者一部分家產(chǎn)或者全部家產(chǎn),但這人必須得是這個家里的長子或者長孫。吳月嬌的弟弟不在了,她又不是男丁,自然被排除在外。美芬姨娘說她是替肚子里的兒子給父親摔瓦盆,這是千百年來的傳承。實際上誰都看的出來,美芬姨娘是在告訴所有人,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吳莊主唯一合法繼承人,吳月嬌不過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早已經(jīng)不是吳家人了。吳月嬌不貪圖父親留下的財產(chǎn),但她被美芬氣的夠嗆,太貪婪了,父親尸骨未寒,她為了家產(chǎn),居然露出這樣的嘴臉。吳月嬌不屑地看了她一眼,跪在父親靈前一張一張焚化著紙錢。老族長環(huán)視了大家一圈說道:“既然大家不說話,那我就做主了,讓美芬替她肚子里的孩子給父親摔瓦盆吧?!庇欣献彘L壓制,吳月嬌無話可說??蓱z吳莊主一代梟雄,曾經(jīng)叱咤風(fēng)云,掌控著別人的命運,一生中獵獲了多少財富,到頭來萬貫家產(chǎn)竟然落入旁人之手,而他的死因,最終成為謎團(tuá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安葬父親后,吳月嬌一病不起。病中的吳月嬌每每想起親人們一個個突然離世,心如刀絞。她的家人為什么個個不得善終?好好的吳家為什么落入了他人之手?現(xiàn)在的吳家為什么如此陌生?她回去過南吳莊,已經(jīng)是吳家主人的美芬姨娘并不歡迎她到來,美芬不讓吳月嬌靠近她的兒子,她夾槍帶棒地說孩子還小,怕有人存心來傷害她的兒子,她讓大伯母好好看護(hù)吳家的骨肉,說老爺留下的家產(chǎn),不能沒有人來繼承。大伯母和阿初順理成章地住進(jìn)了吳家的上房,他們和美芬母子有說有笑,其樂融融,好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吳月嬌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不然那個在父親靈前嚎啕大哭,要隨父親去的姨娘,為什么在給父親辦完喪事后容光煥發(fā),喜笑顏開。而大伯母一家也搖身一變,成了大院的主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原先跟隨吳月嬌的下人,偷偷告訴吳月嬌,吳夫人遭遇土匪搶劫和小少爺?shù)乃?,吳莊主已經(jīng)查出是南吳莊的人跟土匪勾結(jié)所為,只是沒拿到證據(jù),到現(xiàn)在也沒有揪出內(nèi)鬼。后來吳莊主出了事,阿初和美芬私下找過族里的長輩,他們關(guān)上門不知道他們說了些什么。阿初還請給吳莊主收尸的人喝過酒,囑咐他們對外要閉緊嘴巴。吳莊主的遺骸也不像他們說的被野狗啃食的很慘,吳莊主脖子上有很明顯的勒痕,這是他當(dāng)時在現(xiàn)場看到的。另外阿初現(xiàn)在明著是在內(nèi)院保護(hù)嬸娘和兄弟的隨從,實際上早和美芬住在了一起,他還看見阿初抱著美芬的兒子,讓美芬的兒子喊他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吳月嬌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這一切都是為了吳家的家產(chǎn),美芬的兒子根本不是父親的后代,而是她和阿初茍合的野種。兄弟的死,父親的死,美芬和阿初都脫不了干系,怪不得他們不讓吳月嬌開棺,說不定族里的三老四少得了好處給買通了。可事已至此,已無法對證,只可惜父親臨了還戴上叔侄亂倫的綠帽子,一生所得便宜了這對狗男女。吳月嬌恨人性的丑陋,恨人的貪欲,恨自己沒有能力為父報仇,讓這對狗男女害了人,還逍遙自在。她憤然離去,發(fā)誓從此不進(jìn)南吳莊的圍子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二十三、攤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鎮(zhèn)子上的孩子從來沒有接觸過聲樂,柳莉娜教唱的歌曲新穎明朗很有吸引力,學(xué)生們喜歡這個衣著時尚的女老師。只是柳莉娜過于精心打扮,似乎與老師形象不太相符。有學(xué)生家長找校長提意見,說柳莉娜過于招搖,嗲聲爹氣的怕帶壞自家的孩子,張志宇耐心向?qū)W生家長解釋,柳老師來自大城市,有些習(xí)慣可能與鄉(xiāng)下人不同,但她人不壞,慢慢她會習(xí)慣這里的生活。張志宇說正是柳莉娜老師給學(xué)生們上聲樂課,通過歌聲,學(xué)生們傳遞了友誼,宣泄了情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試圖改變柳莉娜,他讓吳月嬌挑出幾身好衣服送給柳莉娜穿,吳月嬌白了張志宇一眼說:“莉娜那么時尚前衛(wèi)的一個人,她會穿我的衣服?你不是在說笑話吧?”</p><p class="ql-block">“怎么會呢?入鄉(xiāng)隨俗嘛。相信她會改變的。在省城時候蒙她照顧我們,如今她遭了變故,我們應(yīng)該好好對待她不是?”張志宇生怕吳月嬌多心,他試探著說道。</p><p class="ql-block">“那是。她確實對我們不錯,那段時間她一直在幫助我,鳳池就是在那時候懷上的。我還記得她對你情有獨鐘,她對我說過,要不是她姐夫一直糾纏她,她早想嫁給你了。我去省城找你,她說要不是看在我心眼好的份上,她要跟我競爭你呢。如今她落難到了鄉(xiāng)下,你說實話,你不會只想讓她做個聲樂老師吧?”</p><p class="ql-block">“說什么呢?讓你找?guī)咨硪路o她穿,你不想給就算了,那么刻薄干嘛?再說柳莉娜有什么想法我能管的了?我不是那樣想不就行了?”張志宇趕緊出來撇清,他不想引起吳月嬌的懷疑。</p><p class="ql-block">“我不是舍不得幾身好衣服。我是怕她嫌土氣不愛穿。柳莉娜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能蝸居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已經(jīng)不錯了。不知道他姐夫的問題解決了沒有,這個姑奶奶吆,我們這個小地方,真是盛不下她。”</p><p class="ql-block">“此一時,彼一時。她既然來了,也只能適應(yīng)了?!睆堉居顕@了口氣說道。事實上張志宇對柳莉非常愧疚,吳月嬌是他結(jié)發(fā)妻子,在他事業(yè)起步期起了重要作用,后來吳月嬌給他生兒育女,照顧老人,家里家外打理的頭頭是道??僧?dāng)年在省城要不是柳莉娜幫著他鉆營交際,慰籍他那顆狂放不羈的心,他張志宇一個從鄉(xiāng)村走出去的小子,哪會擁有這么多財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的做派與當(dāng)下鄉(xiāng)下人的思維截然不同。張志宇不想柳莉娜以往那樣風(fēng)塵,他讓柳莉娜穿上吳月嬌送來的衣服,又請鎮(zhèn)上最好的理發(fā)師給柳莉娜剪了齊耳短發(fā),柳莉娜一下子由風(fēng)塵的交際花形象,變成了小鎮(zhèn)上質(zhì)樸的女教師。只是她骨子里的躁動很難根除,沒人時候她會裝瘋賣傻地向張志宇賣弄風(fēng)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女兒鳳蕓在父親的學(xué)校里讀書,她不喜歡柳老師穿著母親的衣服上課,她說柳老師著穿母親衣服上課,讓她容易混淆母親的概念。母親忙的時候,父親就把小鳳池抱來學(xué)校玩,柳莉娜非常喜歡這個小精豆子,她咯吱小鳳池,小鳳池咯咯地笑著跑開了,嘴里不停地喊著“娘,娘,我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父親看柳老師時候眼神都變了。柳莉娜不風(fēng)塵的時候,完全是個知性美女,張志宇心里不是沒有打算,他心里想納柳莉娜為妾,又怕委屈了柳莉娜。他想對吳月嬌坦誠布公地說出此事,又不知道怎么開口。吳月嬌會答應(yīng)嗎?要是柳莉娜愿意為妾,吳月嬌又痛快答應(yīng)下來,那可是太好了。生逢亂世,有這么一份豐厚的家業(yè),嬌妻美妾,此生足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主動向鳳蕓示好,還抱著小鳳池逗著,親著。父親帶著鳳蕓和鳳池在操場上散步時候,柳莉娜微笑著跑過來抱起鳳池和父親同行,鳳蕓不情愿地跟在后面小聲嘟囔著,不過她喜歡柳老師教唱的歌曲:“長亭外古道邊</p><p class="ql-block">芳草碧連天</p><p class="ql-block">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p><p class="ql-block">夕陽山外山</p><p class="ql-block">天之涯地之角</p><p class="ql-block">知交半零落</p><p class="ql-block">一壺濁酒盡余歡</p><p class="ql-block">今宵別夢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柳莉娜宿舍里有一只漂亮的小皮箱,只是從來也沒見她動過。這天她把小鳳池帶到宿舍里玩耍,小鳳池對皮箱上亮閃閃的裝釘感興趣。柳莉娜一時性起,她打開皮箱拿出里面的金條和一把小手槍給鳳池玩,剛好被來找弟弟的鳳蕓看到,鳳蕓嚇的捂住自己嘴巴,悄悄退了出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鳳蕓心事重重地回了家。夜里鳳蕓一會兒夢見弟弟被手槍擊中,一會兒又夢見柳老師對著母親開槍,母親胸前一大片血跡,衣服都染紅了。她用力搖晃著母親快醒醒,母親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鳳蕓嚇的哭醒了。母親聽到里屋女兒哭聲,她端著燈去女兒房間查看,她把鳳蕓蹬的被子蓋好,輕輕問道:“蕓兒,醒醒,哭什么?做夢了嗎?是姐姐們出嫁了,你自己睡覺害怕嗎?”</p><p class="ql-block">“娘啊,娘啊,可嚇?biāo)牢伊?,我看見柳老師朝你開槍,真的,柳老師的那小黑槍锃亮,嚇?biāo)牢伊??!兵P蕓著說著,把頭埋進(jìn)被窩里。</p><p class="ql-block">“傻孩子,柳老師怎么會有槍?她朝我開槍干嘛?我又沒得罪她?不要胡思亂想著了,快睡吧?!眳窃聥烧f著端著燈從女兒房間走出來。</p><p class="ql-block">“真的。娘別讓我爹把弟弟帶她哪里玩了,我害怕。”鳳蕓嘟嘟囔囔地說著,睡著了。</p><p class="ql-block">“唉,這孩子是怎么了?柳莉娜對她做了什么?”吳月嬌被女兒說的心煩意亂,柳莉娜確實是個麻煩。自從柳莉娜搬到學(xué)校宿舍里住,張志宇也搬去了學(xué)校里住。吳月嬌能不明白這里面是什么意思嗎?只是前段時間兩個大女兒剛剛出嫁,加上家里老人生病,藥鋪里出了一筆錯賬,吳月嬌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沒有精力與他們較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終于按捺不住了,他主動回家向吳月嬌承認(rèn)他和柳莉娜在省城時候就好上了。柳莉娜利用姐夫情人的關(guān)系,幫助志宇交際鉆營。他們在一起倒騰軍火,倒騰緊俏藥品,倒騰抗戰(zhàn)物資掙了不少昧心錢。要不是害怕柳莉娜的姐夫,他們早就在一起了,后來吳月嬌去省城小住,柳莉娜為了便于和張志宇交往,才假意和吳月嬌拜了干姐妹。不過柳莉娜確實對吳月嬌幫助不小,吳月嬌懷孕期間,柳莉娜一度認(rèn)為把吳月嬌送回鄉(xiāng)下,她和張志宇就可以清靜了。不曾想柳莉娜的姐夫出了事,上峰追查的緊,一家人惶惶不可終日,這時候吳月嬌要回老家養(yǎng)胎,張志宇果斷選擇跟吳月嬌回老家,并卷走了他和柳莉娜掙的那些錢。柳莉娜不甘心追了過來,她在學(xué)校當(dāng)老師也是權(quán)宜之計,她一直在勸說張志宇放棄老家回省城,并說他姐夫又抖起來了,手里掌控著大量的物資和現(xiàn)金,只要他們回去,油水還能落到外人手里?等撈足了,大家一起去臺灣。時局不穩(wěn),誰不想給自己留條后路,現(xiàn)在大批黨國官員都在往臺灣香港轉(zhuǎn)移資產(chǎn),姐姐來信讓她回去商量去臺灣的事,她舍不得張志宇,決定留在鄉(xiāng)下不走了。吳月嬌聽了長嘆了一口氣說道:“就知道這事不簡單,但沒想到柳莉娜這么執(zhí)著。你們之間的事我管不了,但我不想讓我的孩子們沒有爹,我不能允許你把她娶回家,這對我和孩子們不公平,這事我們都先冷靜一下再說可以嗎?”</p><p class="ql-block">張志宇沒想到吳月嬌的態(tài)度這么淡定,看來吳月嬌對他和柳莉娜的事已了解甚深。他望著吳月嬌眼睛歉意地說:“阿嬌,我知道這對你不公,傷害了你的感情,可我也沒辦法,我和莉娜好了這么多年,她什么也不圖,我不能連個名分不給她吧?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這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闭f完,張志宇戴上禮帽,拄起他的文明棍向?qū)W校走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待續(xù))</p> <p class="ql-block">二十四、最后的家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嫣翠來找吳月嬌時候,鳳蕓正在藥店一邊寫作業(yè),一邊等母親一起回家。嫣翠和吳月嬌對視了一下,輕輕把門關(guān)上。嫣翠看著鳳蕓稚嫩的模樣,想起當(dāng)年她也是這個年紀(jì)給小姐做伴讀。嫣翠喜歡鳳蕓,她拉著鳳蕓的手,上上下下的端詳,她夸鳳蕓有小姐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嫣翠說她羨慕小姐有四個兒女,她好想有鳳蕓這么個女兒,吳月嬌笑著讓鳳蕓認(rèn)嫣翠作干媽。嫣翠受寵若驚,把小姐當(dāng)年送她的金鎖片摘下來給鳳蕓戴上。鳳蕓見過嫣翠,她很喜歡這個穩(wěn)重大方的阿姨,嫣翠誠惶誠恐地說自己生來是丫鬟,沒想到小姐的女兒如今成了她干女兒。吳月嬌讓鳳蕓不要等她了,趁天沒黑趕緊回家去,她有事要和嫣翠商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嫣翠在于栓子引薦下參加了窮人的隊伍,從抗日戰(zhàn)爭到解放戰(zhàn)爭,這個飽受苦難凌辱的弱女子,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合格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戰(zhàn)士。這些年嫣翠一直與吳月嬌保持著聯(lián)絡(luò),通過吳月嬌這條渠道,一批批可用藥品用在了傷病員的身上。這次她來找吳月嬌,是在為部隊下一步行動做準(zhǔn)備。談完工作,嫣翠拉著吳月嬌的手激動地說:“小姐,全國就要解放了,一個沒有壓迫,沒有剝削的,人人有飯吃,戶戶有田種的新中國就要到來,我們平度城就要迎來曙光了。小姐,我們要做好準(zhǔn)備,戰(zhàn)事隨時暴發(fā),我們不打無把握之仗,等平度解放了,小姐,你想過干什么嗎?”</p><p class="ql-block">“我,我能干什么,我還真沒想過,不過我開個藥店的能力還是有的。到時候,政府不會把我這樣出身的人說是成壓迫剝削者吧?”吳月嬌忐忑地說著,迷茫又無奈。</p><p class="ql-block">“怎么會呢?小姐,你暗中幫助革命隊伍,捐過款,運過藥品這些都是有記錄的,到時候政府會酌情處理,不過那些與革命作對,與老百姓為敵的財主老爺們,遲早要被推上歷史的審判臺?!辨檀滟┵┒?,頗有見地的給吳月嬌分析了當(dāng)下的時局。</p><p class="ql-block">“嫣翠,你好厲害啊,居然懂那么多道理,我不如你?!眳窃聥审@訝地看著嫣翠,眼前這個受盡凌辱的弱女子,胸襟如此開闊。</p><p class="ql-block">“小姐,說句良心話,你的家庭會拖累你進(jìn)步。小姐,錢財是身在之物,你好好斟酌吧。還有鳳蕓她是個好孩子,我不想她被這樣的家庭拖累,我想帶她參加革命。當(dāng)下戰(zhàn)事緊張,我想說的話很多,可我要走了,記得有事一定要到吳大叔那里找我?!?lt;/p><p class="ql-block">吳月嬌怔怔地望著嫣翠,她不舍地說:“嫣翠,你什么時候再來?”</p><p class="ql-block">“我不來了,藥品運輸?shù)氖掠蓪H藖砼c你接洽,小姐,等革命勝利了,我們再見面吧?!辨檀湔f罷,趁夜色匆匆離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的日子不好過,吳月嬌不松口他納妾的事,柳莉娜也不甘心屈居人下,她還是堅持要和張志宇回省城,并帶上張志宇的兒子小鳳池。用柳莉娜的話說,這么多年她為了張志宇一直不婚不育,吳月嬌是在她照顧下成功懷上鳳池的,鳳池算的上是她孩子。她不能沒有張志宇,更不能沒有小鳳池,他們?nèi)齻€才是一家人。他們要和姐姐姐夫去臺灣,盡早離開大陸,離開平度這個土不啦嘰的窮地方。張志宇說服不了柳莉娜,只好口頭答應(yīng)了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天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志宇中學(xué)的大門口,柳莉娜的姐姐突然來訪。張志宇趕緊出來迎接,又安排宴席給柳莉娜的姐姐接風(fēng)。席間柳莉娜的姐姐說丈夫調(diào)來青島公干,她想妹妹就跟著丈夫來青島了,她讓丈夫派車送她來平度,沒想到妹妹在鎮(zhèn)子上當(dāng)了聲樂老師。柳莉娜陪著姐姐拜訪吳月嬌,看望了張志宇的父母。柳莉娜姐姐端著酒杯滿懷感激地對吳月嬌說:“當(dāng)時家中突遭遇變故,多虧了張志宇和吳月嬌收留妹妹,大恩不言謝,以后大家常來常往,就是親人了?!闭f罷,一飲而盡。</p><p class="ql-block">“志宇承蒙楊副處長提拔,楊副處長危難之時,志宇沒能幫上忙,非常慚愧,照顧莉娜是我們夫婦應(yīng)該的做的事。如今楊副處長高升了,莉娜愿意留在這里教書,我們大家歡迎,莉娜如果愿意隨姐姐回青島,我們也不強留,隨她心愿吧?!眳窃聥烧f著斟滿酒她給柳莉娜敬酒:“莉娜,我們是結(jié)拜姐妹,今天我想說一句,我知道你對志宇情有獨鐘。不然你不會放棄城市優(yōu)渥的生活來這個偏僻的小城,這里的環(huán)境差,我照顧不周,你沒有怨言,既然我們走到了一起,就讓我們成為一家人吧?!?lt;/p><p class="ql-block">吳月嬌的坦誠和大度,著實讓人感動,可她偏偏感動不了柳莉娜。柳莉娜端著酒杯假意地對吳月嬌說:“姐,這么多年來,我終于等來了你這句話。姐,我愿意融入張家,我們做永遠(yuǎn)的姐妹?!睔夥蘸嫱械竭@里,眾人頻頻舉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家在為柳莉娜嫁入張家做著準(zhǔn)備,張老頭心事重重地問吳月嬌:“阿嬌,你真打算讓志宇娶她進(jìn)門?”</p><p class="ql-block">“我有什么辦法?我不能讓孩子們沒有爹吧?再說柳莉娜和志宇好了那么多年,這個家如今境況也有她功勞?!眳窃聥晌卣f著,嘆了口氣。</p><p class="ql-block">“我是怕委屈了你,都怨我老糊涂啦,當(dāng)初要是不讓志宇去省城,就算日子過得平淡,我們一家人在一起有多好啊。阿嬌,我已經(jīng)老了,精神越來越不濟(jì),我是管不住志宇了,姓柳的就是個妖精,你要多留個心眼?!睆埨项^拄著拐杖,嘆著氣走回自己臥室。</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天下午,張志宇和柳莉娜抱著小鳳池在操場上散步,他們兩個人似乎發(fā)生了分歧,他們爭執(zhí)起來,張志宇一甩手回了宿舍,這時候柳莉娜抱著小鳳池神速走出校園,上一輛停留在校園附近的黑色轎車疾馳而去。突然,大路上出現(xiàn)了一對母女,她們攔住了柳莉娜的去路。原來鳳蕓見父親和柳莉娜抱著弟弟在操場上發(fā)生爭執(zhí),她悄悄去藥店告訴了母親。吳月嬌趕忙趕往學(xué)校,路上遇上了柳莉娜的車。柳莉娜抱著小鳳池下了車,她警地說:“姐,怎么是你?鳳池生病了,我要帶他去看病?!?lt;/p><p class="ql-block">“看病,看什么?。棵髅魇悄阆牍兆呶覂鹤??!眳窃聥蓞柭暫浅?,她讓柳莉娜還給她兒子。小鳳池嚇的哇哇大哭,柳莉娜強行把小鳳池塞進(jìn)車?yán)铮樖謴能嚴(yán)锩鲆话研∈謽屩钢鴧窃聥烧f:“姐,你不要逼我,我知道鳳池在我身邊,志宇他一定會跟來,我不能沒有志宇,也不能沒有鳳池,這么多年來,我為了志宇不婚不育,鳳池就是我的兒子。姐你放過我們吧,我們一家人就要去臺灣了,你應(yīng)該明白我姐姐來的目的?!?lt;/p><p class="ql-block">“呸,搶了人家丈夫,又搶人家孩子,天下還有這么不要臉的人?趁早把我兒子放下,柳莉娜你不會得逞的。”吳月嬌不顧一切地?fù)湎蛄蚰?,柳莉娜手一抖,沖著吳月嬌“當(dāng)當(dāng)”就是兩槍。吳月嬌倒在血泊中,她把手伸向柳莉娜,可什么也說不出來。鳳蕓上前去扶母親,過了一會兒,吳月嬌微弱的聲音對鳳蕓說:“快,快,快去吳大叔家找你干媽……”柳莉娜體似篩糠,她扔掉手槍,爬上車奪路而去。鳳蕓哭著跑去找嫣翠,嫣翠帶人火速從岔路追堵,但還是晚了一步,那輛黑色轎車早已不了蹤影。張志宇趕到現(xiàn)場時候只看到奄奄一息的吳月嬌,他抱著吳月嬌發(fā)瘋地喊著妻子的名字,吳月嬌用力看了張志宇一眼“鳳、池,我的兒子……”頭一歪,就沒有了氣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志宇撿起柳莉娜丟下地上的手槍,追去青島找柳莉娜,他知道柳莉娜在等他,可他不知道的是柳莉娜已被姐夫安排上了去臺灣的貨船,柳莉娜姐夫說他會在青島等著張志宇,并帶他一起去臺灣。實際上,柳莉娜姐夫怎會帶自己的情敵去臺灣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兒媳婦死了,孫子丟了,張志宇體弱多病的父母,活活被張志宇給氣死了。張志宇找不到柳莉娜,女兒鳳蕓也下落不明。張志宇整天無所事事地喝的爛醉如泥,侍奉他的下人們見狀,四散離去。一天晚上張志宇又喝醉了,他端詳著墻上吳月嬌和孩子們的照片,看著看著他哭了,點點滴滴涌上心頭,他坐在炕上環(huán)視著四周,一把火點燃了帳幔,他掏出柳莉娜的拿把小手槍,對著自己腦袋哆哆嗦嗦地開了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解放后,平度廣袤的南大平原迎來了新生機。窮苦人真正翻身做了主人,人人有飯吃,戶戶有田種。沒有壓迫,沒有剝削,人與人之間的關(guān)系是平等的。這天城南莊來了一輛軍車,兩個軍官,一個女戰(zhàn)士模樣的人從車上下來,他們沿著彎彎曲曲的小路,來到一個荒涼的墳塋前,他們用手把墳塋上的雜草清除了,又培了土,女戰(zhàn)士聲淚俱下地說:“娘,我們來看你了,平度解放了,所有苦難都過去了?!?lt;/p><p class="ql-block">“阿嬌,我的好妹妹,你是我于栓子一輩子的親人。我和嫣翠已結(jié)為了夫妻,鳳蕓是我們夫妻的女兒。阿嬌,政府沒有忘記你,你為革命做出過貢獻(xiàn),盡管你是個普通平民,但你依然是人們心中的英雄,我于栓子學(xué)習(xí)的榜樣。阿嬌,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開始了,窮苦人徹底翻身做了主人。鳳琳、鳳嬈姐妹倆的婆家都劃成了富農(nóng)成分,家產(chǎn)充了公,鳳琳的丈夫受不了心里落差上吊自盡了。孩子們?nèi)兆舆^得苦,心理負(fù)擔(dān)很重,今后我和嫣翠會好好照顧開導(dǎo)她們,我已向組織提出建議,組織正在通過各種渠道尋找鳳池,我相信總有一天會找到鳳池的?!庇谒ㄗ勇暅I俱下地說著,緊緊抱著嫣翠和鳳蕓。</p><p class="ql-block">“小姐,你知道我多想叫你一聲姐姐?小姐,在吳家只有你把我當(dāng)人看,這個世界上你是我最親的親人。我和栓子哥會照顧好我們的女兒們,找回我們的兒子。”嫣翠說著哇哇大哭起來,鳳蕓給嫣翠擦干眼淚,她摟著嫣翠輕輕唱起那首熟悉的送別:“長亭外古道邊</p><p class="ql-block">芳草碧連天</p><p class="ql-block">晚風(fēng)拂柳笛聲殘</p><p class="ql-block">夕陽山外山</p><p class="ql-block">天之涯地之角</p><p class="ql-block">知交半零落</p><p class="ql-block">一壺濁酒盡余歡</p><p class="ql-block">今宵別夢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完稿于2024年7月10日</p> <p class="ql-block">作者:孫愛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