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年輕時的父親，堅忍剛毅。</p> <p class="ql-block">中年時的父親，平易近人。</p> <p class="ql-block"> 2000年暑假照的全家福，也是我們家唯一一張有父親合影的全家福，2004.7.8日，父親去世。</p> <p class="ql-block"> 2024年7月8日，是父親去世二十周年的忌日，這幾天心情很不平靜，想起父親艱苦、奉獻的一生，聯(lián)想到燃燒自己，照亮別人的蠟燭，特作《詠蠟燭》一詩，以紀念父親:</p> <p class="ql-block"> 《詠蠟燭》</p><p class="ql-block"> 何惜身軀燼，</p><p class="ql-block"> 豈戀歲月長。</p><p class="ql-block"> 但愿在人間，</p><p class="ql-block"> 留下暖與光！</p> <p class="ql-block">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父親的一生，就是蠟燭的一生， 燃燒的一生，發(fā)光發(fā)熱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 下面，我簡要講述父親的一生，看你身邊是否有我父親這樣的“傻人”？</p> <p class="ql-block"> 我的父親名叫李佑遠，圣明是他給自己取的字，我是在他親修的族譜上看到這兩個字的。“圣明”，顧名思意：學(xué)習(xí)圣人，做賢明、光明之人。父親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圣明”這兩個字，成了他一生的追求和寫照。</p> <p class="ql-block"> 父親是客家人，具有客家人諸多的美德:崇宗敬祖、崇文重教、團結(jié)友愛、開拓進取、勤勞節(jié)儉、吃苦耐勞、堅韌不拔……，尤其是他強烈的宗族觀念和奉獻精神，讓他成為當(dāng)?shù)厥苋俗鹁吹泥l(xiāng)賢。</p> <p class="ql-block"> 父親于1943年6月4日，出生在江西省石城縣豐山鄉(xiāng)河田村李家屋一貧困農(nóng)民家里。父親上有兩姐，下有一妹，有一個哥哥在很小的時候就夭折了，所以祖父祖母對父親這個唯一的男孩格外疼愛。可惜好景不長，父親六歲時，祖母去世，父親由“一塊寶”變成了“一根草”。祖父將他寄養(yǎng)在姑姑家，姑姑家也很窮，父親從小就跟隨表兄表姐們砍柴，放牛。父親曾跟我說過：他砍柴時，有一次差點被蛇咬；又有一次，他腳下沒踩穩(wěn)，從山坡上滾下來，幸好傷得不重。父親長得瘦小，干農(nóng)活不如別人，但書卻讀得很好，年年拿學(xué)校的獎學(xué)金。</p><p class="ql-block"> 后來祖父娶了繼祖母，就把父親接回了家。繼祖母又生了兩個兒子，就是我的大叔和小叔。家里人口多了，吃飯都成了問題。父親讀初二時，祖父讓父親輟學(xué)回家務(wù)農(nóng)，幸好學(xué)校校長上門做祖父思想工作，父親又保證課余砍柴去賣，自己交學(xué)費，祖父才勉強同意讓父親重回學(xué)校。父親非常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讀書機會，發(fā)奮苦讀，以優(yōu)異成績考上了寧都師范，是李家屋第一個考上高等學(xué)校的人。</p> <p class="ql-block"> 父親師范畢業(yè)后，被分配到鄉(xiāng)村小學(xué)當(dāng)老師。父親知識面廣，上課幽默風(fēng)趣，很受學(xué)生歡迎，不久就升任小學(xué)校長。父親積極要求進步，參加工作不久就入了黨。他利用業(yè)余時間進修中文，寫得一手好文章，1982年9月1日縣志辦成立，父親被調(diào)到縣志辦，從事縣志編纂工作。</p><p class="ql-block"> 父親出生農(nóng)民，對農(nóng)民有深厚的感情。他能說會寫有文化，又是吃“公家糧”的，很多宗親和農(nóng)民朋友有事喜歡找父親商量、幫忙，父親古道熱腸，有求必應(yīng)。</p> <p class="ql-block"> 父親身上的美德很多很多，最可貴的是這三大品質(zhì):</p><p class="ql-block">一，好學(xué)上進、艱苦奮斗</p> <p class="ql-block"> 父親小時候過的是什么生活？父親雖然很少在我們姐妹面前提及，但仍有不少親友跟我描述過父親當(dāng)年生活的艱苦。比如去年11月，我去李家屋參加小叔的塟禮，一位附近的村民對我說:“你父親當(dāng)年讀書太苦了！每次我看到李家屋竹竿上曬著很破爛的衣服，我就知道是你父親穿的衣服，有些衣服最少打了十多個補丁。你父親讀寧都師范沒有錢，我父母還資助過你父親讀書呢?！?lt;/p> <p class="ql-block"> 一個70后的宗親也跟我談起過父親:“我在豐山中學(xué)讀書的時候，有學(xué)生說讀書很苦，不想讀了。在學(xué)校食堂工作了30多年的陳師傅聽到后便對他們說，你們說讀書苦，有李家屋的李佑遠同學(xué)苦嗎？當(dāng)年他在這里讀書，冬天都是穿單褲打赤腳的，但我從來沒聽過他叫一聲苦，人家還考上師范呢！”</p> <p class="ql-block"> 如果說耳聽為虛，落字為證，那父親師范的同學(xué)對父親艱苦生活的描述就很有說服力了。他是這樣寫的:</p> <p class="ql-block"> 李佑遠同學(xué)讀寧都師范時是生活條件最艱苦的一位。印象最深的是:長期穿著打補丁的單薄衣服，春夏秋季穿農(nóng)村自織的粗夏布衣（多為做蚊帳用），冬天也是穿單褲，單薄的破棉襖，且是穿“空肚襖”，即棉襖里面沒穿內(nèi)衣，長年打赤腳。他幾乎沒有零花錢，洗澡洗衣服沒錢買肥皂，沒錢理發(fā)，一個學(xué)期最多理一次發(fā)，長期頭發(fā)齊耳。那年代，理一次發(fā)僅需一毛錢，可你父親很難有這個余錢。我們雖然也很艱苦，和你父親大同小異，但還沒有到佑遠同學(xué)艱苦的程度。</p> <p class="ql-block"> 原以為父親參加工作了，生活會好起來。但那個年代老師工資低，父親又要幫襯家里，所以日子還是苦。等到父親結(jié)了婚，生下我們四姐妹，日子就更苦了。我記得很清楚:每個月15號發(fā)工資，父親就把小賣部的賒賬還掉，剩余的工資，父親得精打細算花。稍不注意，舊賬未還，又添新債。每到學(xué)校開學(xué)，父親就為我們姐妹的學(xué)費犯愁，考慮向誰借錢應(yīng)付學(xué)費。父親有著文人的清高，不喜歡求人，卻常常為我們的學(xué)費向親友借錢。我很怕向父親開口要錢，因為我怕看到父親愁苦的表情，所以，初中照畢業(yè)照時，我缺席了，就為了幫父親省下兩元照相錢。</p> <p class="ql-block"> 那個年代家家都不富裕，借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窮則思變，父親在東城河灘邊租了一塊菜地，帶著我們四姐妹下地種菜，上山砍柴，把菜錢和柴火錢省下來，日子才勉強過得下去。</p><p class="ql-block"> 父親生活極其節(jié)儉，舉例說明：他在鄉(xiāng)村小學(xué)教書時，每次從鄉(xiāng)小走路回家，他總會帶上一個袋子，一路上把碰到的木塊、樹枝撿到袋子里，帶回家當(dāng)柴燒。即便他在縣城上班，只要路上看到木柴，只要沒人注意，他也會想辦法撿回家。我們家的剩飯剩菜，是從來不會浪費的。晚上剩的飯，即使早上聞起來有股餿味，父親也會把餿飯加熱了吃掉。</p> <p class="ql-block"> 父親的親友，尤其是我的姑姑，見到我們姐妹總是這樣說:“你父親吃了很多苦，你們姐妹要好好讀書，有能力了，要好好孝敬父親?！笨僧?dāng)我們有能力，想孝敬父親的時候，父親卻不在了！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父親，是我心中永遠的痛！??</p> <p class="ql-block">二、熱心公益，關(guān)愛宗族</p><p class="ql-block"> 父親曾經(jīng)跟我說過：一個人活在世上的價值，不是看他多富有，多成功，而是看他為國家、為社會作了多大貢獻，為集體、為他人發(fā)揮了多少作用。正因為有這樣的價值觀，父親一生熱心公益，樂于奉獻。</p><p class="ql-block"> 我們是客家人，客家人一般都建有祠堂，聚族而居。父親非常重視宗族的發(fā)展，尤其重視宗族后輩們的教育。他總是教導(dǎo)后輩們好好讀書，用知識改變命運。若有后輩考上大學(xué)，父親猶如自己子女考上一般高興，會上門祝賀，并送份紀念品，鼓勵他們繼續(xù)努力，為家族增光。</p> <p class="ql-block"> 父親一生熱心公益，關(guān)愛宗族，助人為樂。事例很多，在此略舉一二:</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1986年8月6日，河田村拱橋被毀，父親牽頭，向政府申請部分拔款，其余款由村民自籌，拱橋于1990年10月4日動工，1990年12月5日建成。拱橋規(guī)模雖不算大，建橋過程卻坎坷曲折。</p> <p class="ql-block"> 1995年清明節(jié)，父親牽頭，組織宗親修繕破敗漏雨的上湘李氏宗祠“敦睦堂”，歷時一年多才完工。</p> <p class="ql-block"> 1995年清明到96年冬至，父親利用晚上和星期天等休息時間，纂修本族族譜，并為歷次的舊譜糾錯補漏。為尋訪宗親資料，父親奔赴福建及石城鄉(xiāng)村，歷盡艱辛。父親還通過寫信和作動員工作，爭取到了2000余元捐款，父親把捐款分文不少上交財務(wù)。父親還帶頭捐款200元，為修好本次族譜，父親可謂殫精竭慮、竭盡所能。</p> <p class="ql-block"> 父親把修譜、祠的經(jīng)驗總結(jié)印于譜上，傳給后人。殷殷之情，拳拳之愛，溢于文字！</p> <p class="ql-block"> 在客家地區(qū)，修譜、祠、橋等公益事的牽頭人(組織者)和理事一般是沒有酬勞的，是做公益的，但為此請的做事師傅和先生，是需要付酬勞的，除非當(dāng)事人也想做公益。父親做了那么多次牽頭人，都是做了公益的。但沒想到的是，父親花費巨大心血纂修的族譜，最后也分文報酬未得。因為90年代，有些人經(jīng)濟條件差或觀念差，修譜分攤的紅丁款沒有交清，故無錢支付父親的修譜工資，所以，父親又做了一次公益。</p> <p class="ql-block"> 只是這次做的公益，父親付出的代價有點大。因為那時候我和小妹正在讀大學(xué)，學(xué)費還是貸款交的，母親原指望父親拿到修譜工資后，能支付我們的學(xué)費。聽說父親一分錢工資也沒拿到，母親心里不痛快，多次和父親發(fā)生爭吵。我理解母親為何生氣，但更多的是心疼父親。當(dāng)宗親們拿到這本族譜時，可知父親背后的付出？</p> <p class="ql-block">父親和母親</p> <p class="ql-block">2003年2月，父母、三妹和三妹的兩個兒子合影</p> <p class="ql-block">2003年4月，父母、小妹、三妹和三妹的兩個兒子在廣州合影</p> <p class="ql-block">2019年9月，母親、三妹和小妹送三妹的兒子讀大學(xué)</p> <p class="ql-block">三、濃濃親情，偉大父愛。</p><p class="ql-block"> 父親對祖父和繼祖母孝順，對兄弟姐妹們關(guān)愛。我的小姑因為婚姻不幸，離家出走，父親只要聽到有人說在哪里見過她，就馬上向單位請假去該處尋找，可惜至今也未找到。我的大叔智力不及常人，家庭十分貧困，父親對他尤為照顧。父親去世后，大叔找我要去了父親的身份證。他說日后想父親時，就拿身份證出來看看，可見兄弟情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愛如山，母愛似海，父母是子女最堅固的靠山，也是最安全的港灣。哪怕全世界拋棄了你，父母也絕不會拋棄你，相反，他們會用自己的身軀，拼死保護你。我的父親就是這樣的人！</p> <p class="ql-block"> 2003年3月，三妹查出了癌癥，她老公在外打工，得知消息后，回家丟下5000元就斷了聯(lián)系。三妹的兩個孩子從出生后就一直由父母幫忙照顧，父親曾經(jīng)到三妹老公打工的城市尋找，但人海茫茫，一個故意逃避責(zé)任的人，怎么可能找得到？于是父親把本來不屬于他的擔(dān)子接下來，2003年4月，父母帶三妹到廣州治病。三妹的兩個兒子，一個四歲，一個還不到兩歲，也一同帶在身邊。三妹在廣州治療了大半年，這可苦了父母，一個要照顧病人，一個要照顧兩個年幼的孩子。那個時候既沒有醫(yī)保，又沒有低保，父親還要為高昂的治療費操心。我們姐妹雖說也盡力資助，但主要負擔(dān)還是落在父母身上。父親自認為他很堅強，把所有的事往肩上扛，可意志的堅強，終究敵不過命運的無常。2004年7月8日，我永遠記得這一天:父親積勞成疾，在上班時心梗發(fā)作，猝然離世。彼時三妹的病還未治好，頂梁柱卻轟然倒下，全家陷入無比悲痛之中。也許是父親放心不下這凄慘的一家人，在地下保佑他們吧？三妹的病漸漸好了，她的兩個兒子也懂事聽話，考上了不錯的大學(xué)。我們家終于走出了陰霾，過上了平靜的生活。假使當(dāng)初沒有父親挺身而出，沒有父親的拼死保護，三妹一家人的命運，可想而知！ </p> <p class="ql-block"> 父親出殯那天，好多人來送父親最后一程。父親一生受苦、一生奉獻，卻沒有享過幾天福，我一直認為父親活得很不值，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在我跟前說父親的好，感謝和懷念父親，我覺得父親活得很值，我為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p> <p class="ql-block">2022年1月27日，父親的祠堂——李氏馀慶堂舉行重修竣工慶典，我在祠堂理事會任出納和秘書長，小妹任副會長，我們和家人參加了慶典，合影留念。</p> <p class="ql-block">都說我是最像父親的人，我深以為傲！</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父親去世后，沒有給我們姐妹留下一分錢存款，卻留下了豐富的藏書。看得出父親深受儒家思想的影響，儒家諸多的美德，如：禮、義、仁、智、信……在他身上都能找到。這些美德，又通過言傳身教，傳給了我們姐妹。我們姐妹雖然性格迥異，但“善良、勤儉、誠信”這三點美德卻是共有的。這些美德，是父親留給我們無比寶貴的精神財富，我們一定會當(dāng)作傳家寶，好好傳承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非常感謝父親，無論他自已多么艱難，卻竭盡全力給我們姐妹最好的教育。我們有成績則喜，退步則憂。他對我說的最多，也是最激勵我的一句話，就是：一代勝過一代，家國才能興旺！即使父親去世多年，這句話仍常常在我耳邊回響，激勵我不斷超越，奮勇前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非常感謝父親，他教給我勞動的經(jīng)驗，與困難作斗爭的勇氣。小時候我吃過的苦，讓我以后無懼生活中的任何風(fēng)浪，也讓我倍加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是我生命的燈塔，學(xué)習(xí)的榜樣！他永遠矗立在我前方，照亮我人生的道路，指引我前進的方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父親，永遠活在女兒心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謹以此文紀念我敬愛的父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