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夜入臺北站</p> <p class="ql-block">目前紐約與國內(nèi)尚無真正意義上的直航, 當(dāng)年的14小時直飛早已昨日黃花。自從上次回國去了多哈,回國順道游就成了我的魔咒。今年在哪里轉(zhuǎn)機?</p><p class="ql-block">從去年十月起,我一直在網(wǎng)上翻看。發(fā)現(xiàn)開羅、利雅得、馬尼拉甚至阿拉木圖都可以是選項。開羅總得多呆幾天吧!四大文明古國埃及不好意思順道游了,必須專程去。利雅得值得去嗎?又不是圣城麥加、麥地那??磥砜慈?,直到發(fā)現(xiàn)一張三月底華航出紐約去上海的機票,性價比還算不錯。</p><p class="ql-block">那就從臺北走?</p><p class="ql-block">孩提時代咱就知道有同胞兄弟生活在海峽對岸,盡管俺八桿子也打不著一個海外關(guān)系。祖輩有些歷史問題,不過是三青團之類的毛毛兵。甜頭沒有,苦頭沒少吃。后來,那邊飄來鄧麗君的靡靡之音。接著是小虎隊、張雨生、童安格……臺北的小巨蛋似乎比北京音樂廳更耳熟能詳。我對流行音樂沒研究,奈何身邊不缺各種歌星的粉絲,捂著耳朵都可以學(xué)會對岸歌曲。因為隔離所以更加好奇。剛出國的時候,遇到臺灣人總要聊上幾句。近年來似乎漸行漸遠,攀談前總要問清是本省人還是外省人,免得語出惹厭。時光荏苒,去過很多地方了,寶島卻一直沒機會去看看。</p><p class="ql-block">然而我又不想在那里花太多時間。父母在,回國陪老人要緊。神州自有好河山,臺灣有啥呢?浮光掠影就好。去過的朋友說,去臺灣,得去看人。人有啥好看呢?中國最不缺的就是人。思來想去,我給臺北留了一天。準確地說,19個小時。晚10點到,次日傍晚5點離開。</p><p class="ql-block">既然是華航,來回都得在臺北轉(zhuǎn)機。去滬轉(zhuǎn)機時間4小時。這時間有點尷尬,出站就得回來。我于是把桃園機場逛了個遍。從第一航站遛到第二航站,又兜回來,輕松一萬步。桃園機場人文氣息濃郁,隨處介紹著當(dāng)?shù)仫L(fēng)土人情、歷史地理,比歐美機場的商業(yè)化強得不止一點半點。當(dāng)時我就在想啊,機場外又是怎樣一般天地呢?在機場商店,跟一售貨員瞎聊,她溫言款款,竟忽悠我買了兩瓶58度金門高粱酒。我想,送給愛收藏酒的老友倒也是不錯的禮物。不管酒好不好,千里送鵝毛,算是有情有義。</p><p class="ql-block">回到故鄉(xiāng),我說到要去臺北看看,80多歲的老父聽到了都雙眼放光。祖國的寶島,能有幸一訪的畢竟不多??!尤其在經(jīng)歷疫情的種種限制之后。</p><p class="ql-block">上海飛臺北原定晚上10點到達。想到出關(guān)可能會有耽擱,我取消了原本在旅行網(wǎng)站Expedia定好的旅館。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多年來走南闖北還不至于露宿街頭。沒想到在浦東機場飛機一晚再晚,上海出發(fā)就晚點一小時。我篤信旅館取消得對。</p><p class="ql-block">可到了臺北怎么進城呢?候機時碰到一位常來大陸出差的小哥小艾(Eric),他推測我應(yīng)該可以趕上最后一班捷運。小哥很熱情,他知道我第一次去臺灣,安慰說,別擔(dān)心,隨隨便便找個當(dāng)?shù)厝耍隙〞腥藥椭恪?lt;/p><p class="ql-block">飛機晚點但駕駛員給力,不知他一通如何的神操作,趕了40分鐘回來,正點到達。我懷疑他取直線沒有到外海繞一圈。規(guī)定有時看來可以通融的。</p><p class="ql-block">下機又碰到小艾,他一如既往地?zé)崆?,一定要陪我?-11便利店買悠游卡。我知道他住兩個小時之外的臺中,到家已過半夜,實在不好意思耽擱他的時間。出關(guān)的時候我被海關(guān)攔下查驗有無豬肉制品,他駐足等,我揮手讓他趕緊回家。小艾,你證明了臺灣人的熱情,我相信了!</p><p class="ql-block">我就帶了些朋友送的茶葉過境,在海關(guān)沒耽擱什么時間。這幾天非洲豬瘟太兇,臺海關(guān)如臨大敵。我在上地鐵前,又查了一遍Expedia,當(dāng)天靠近臺北車站的旅館起碼兩百多美元。真是坐地起價?。?lt;/p><p class="ql-block">地鐵在夜幕中穿行。遠方的燈火明明滅滅。一座座城鎮(zhèn)倏忽而來又倏忽而去。車廂里大部分是回家心切的歸人,滿面疲憊。只有我算是遠離故鄉(xiāng)的旅人。</p><p class="ql-block">“不要問我從哪里來,我的故鄉(xiāng)在遠方……”</p><p class="ql-block">三毛曾在這里長大。于我而言,半生漂泊,他鄉(xiāng)早已成故鄉(xiāng)。陌生的城市啊,本來就沒有熟悉的角落,繼續(xù)漂吧!</p><p class="ql-block">捷運到站了。臺北車站有高鐵、機場捷運和臺北捷運。我本以為有座位可供休息??梢宦纷邅恚瑳]有找到。倒是有存行李的,一個小登機箱3小時60臺幣。萬一我回來找不到存包處呢?不如出站再說。</p><p class="ql-block">出門便遇驚奇:臺北車站臺階上橫七豎八睡了許多人,這倒像圣地亞哥、洛杉磯。室外不冷,快十二點了大概還有攝氏17、18度,這里是無家可歸者的天下。一漢子拎著酒瓶從身邊經(jīng)過,我隨口一句,“請問,這時哪里去找旅館?”</p><p class="ql-block">他問,“你預(yù)算多少?臺北車站附近的旅館死貴死貴?!?預(yù)算?語出不凡,不像流浪漢。</p><p class="ql-block">“一千多有嗎?”</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一家,可以帶你去”。</p><p class="ql-block">都說臺灣人熱情,可這位老兄也太熱情了。我隱隱有些不安,“您給我指路,自己找就好了“</p><p class="ql-block">他說,“我沒事,你以為我像他們一樣,也無家可歸嗎?聽口音你從大陸來,我酒喝多了,想找人聊聊?!?lt;/p><p class="ql-block">這哥們身體強壯,似乎是個混江湖的。他拎著酒瓶,似乎也想找人聊天。</p><p class="ql-block">好吧,就跟他走。我老頭一個,別人有啥好圖的?</p><p class="ql-block">我們穿過臺北轉(zhuǎn)運站,他提起為何要幫助我,“當(dāng)年在大陸討生活,在廣東、福建、安徽都呆過,遇到了事,大陸的朋友幫忙擺平?!?lt;/p><p class="ql-block">他說,以前在馬祖當(dāng)過兵。最近一段時間住在臺北,因為三十大幾的女兒因為在緬北搞電訊詐騙,被緬甸政府遣送回來,關(guān)進了看守所。現(xiàn)在他住在監(jiān)獄附近,每天做好飯,給女兒送去。</p><p class="ql-block">可憐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我希望他女兒早日出來。</p><p class="ql-block">問到他年齡,屬狗,算老弟了。</p><p class="ql-block">到了紫園旅館,他幫忙討價還價,看著我登記入住。我想給他一點錢,但又怕談錢傷感情。萬一這就是位前大兵哥做好事不圖報的呢!都說臺灣人素質(zhì)高,且當(dāng)如此了。</p><p class="ql-block">旅館靠著臺北車站,價高質(zhì)次。唯一的好處是還算安靜,沒有國內(nèi)車站旅館常有的煙味霉味。打開窗戶,可以聽到海潮呼呼作響,一浪高過一浪。時間久了,才意識到哪里是什么海潮?這里離海灘遠得很,明明是街上的摩托黨。</p> <p class="ql-block">晨訪紀念堂</p> <p class="ql-block">一夜的摩托海浪。</p><p class="ql-block">我斷斷續(xù)續(xù)睡了幾個小時??吹教焐擅闪粒瑳Q定出發(fā)。如果想睡,在回紐約的路上再補,有的是時間。結(jié)賬時向值班大姐打聽自由廣場怎么走,她愣了好久,“自由廣場?哦哦,中正紀念堂啊,左轉(zhuǎn),再左轉(zhuǎn)……”她軟軟地說。</p><p class="ql-block">大姐一定是藍的。</p><p class="ql-block">“還有啊,你要吃早飯的話,隔壁的永和黑豆?jié){現(xiàn)在開門了”。</p><p class="ql-block">六點左右的臺北街上非常安靜??吹揭恍┰琰c店,但沒啥顧客,遠沒有大陸的那股熱鬧勁兒。咋日上海有親戚招待,我肚子還很飽,早飯就免了。拐上中山路,所見樓宇十分破舊,頗似大陸的改革開放之前。街頭當(dāng)鋪、土地廟這些難得一見的物事不一而足,看相、補習(xí)什么的廣告倒也常見。大街上標語林立,這大概也是中國特色吧!</p><p class="ql-block">過了立交橋,街景立馬開闊,令人想到80年代的閩南。巨大的榕樹,潮濕的空氣,仿佛走在鼓浪嶼上。經(jīng)過臺大醫(yī)院時,可以看到街上停放著許多共享單車。打掃后門的老工人肯定著我的方向,中正紀念堂,一會兒就到了。老人們大概都是藍的。都說中正紀念堂,不必提自由廣場。</p><p class="ql-block">我大概走了兩公里左右,右手邊突然開闊。原來,著名的凱達格蘭大道到了。車道很多,人多一聚開個大會、踢個正步應(yīng)該沒問題。這里以前叫做介壽路,顧名思義,經(jīng)常給蔣先生祝壽之處。</p> <p class="ql-block">總統(tǒng)府比我想象中的要大很多。這是當(dāng)年日本殖民統(tǒng)治的產(chǎn)物。日本當(dāng)年很想把臺灣作為殖民地的樣板,搞了一些像樣的建設(shè)。當(dāng)然分離主義也由此發(fā)端。據(jù)說在此辦公,站在窗口可以直接眺望四獸山(獅、象,虎、豹),再如何日理萬機也不會覺得累??偨y(tǒng)府允許參觀,不過我來的太早,沒法進去,否則得去問問蔡英文是不是有這回事兒。</p> <p class="ql-block">一對年輕人從我面前經(jīng)過,我想請他們幫忙照相,結(jié)果碰了個軟釘子,“這里也能照相?”男生搖著頭,一副很不以為然的表情。大概我的大陸口音讓人鄙視了。我想是可以的,新華門前都可以照相,這里難道翻了天不成?</p><p class="ql-block">我自拍之際,聽到后面一陣吹吹打打,原來有軍樂隊游行。吹著不知名的進行曲,臺灣人應(yīng)該知道曲目吧!</p> <p class="ql-block">總統(tǒng)府附近很有意思,一個二二八公園,彰顯綠營觀點,以前我還以為二二八是地下黨領(lǐng)導(dǎo)的呢!附近還有個一個女子中學(xué)。很難想象天安門旁邊放著一個什么中學(xué)。對面一個公園立著林森的雕像。林森是正國級啦,當(dāng)日滿清割讓臺灣之時,老先生曾到臺灣參加抗日斗爭,在抗戰(zhàn)期間去世,對保臺實有功勞,無愧于立于臺北中心。就像小馬哥70年代保釣,將來釣魚島回歸的話大可在那里給他留個位置。</p><p class="ql-block">我在中正紀念堂附近走了幾圈。挺好,沒人查驗身份證。不像我去年在北京,沿著長安街往東跑,在六部口就有人檢查。早上來此鍛煉的人很多。我雖然以前沒來過,其實對這里很熟悉。跑步機上有幾個臺北虛擬跑的視頻,我上上下下在紀念堂前不知模擬跑過多少圈。還很早,大門還沒開,看不到老蔣的笑容也看不到衛(wèi)兵踢正步,當(dāng)然也沒有烏央烏央的大媽大爺。</p><p class="ql-block">平心而論,中正紀念堂設(shè)計相當(dāng)不錯,與南京中山陵的格調(diào)一脈相承,比北京正陽門背面的那個建筑要典雅。不過對面的國家戲劇院以及國家音樂廳品味不行,首先明黃色的琉璃瓦就不對,更不用說那兩個莫名其妙的雙層大屋頂了。所謂民國風(fēng),得主打白墻藍屋頂,否則叫什么藍營呢?</p><p class="ql-block">在國家戲劇院前面閑逛,里面?zhèn)鱽硎煜さ母杪暎ο胂?,原來是周深的《大魚》。以前大陸家家在聽小鄧,如今臺北街頭飄著《大魚》。治理雖然割裂,文化畢竟無法扭斷。</p><p class="ql-block">中正紀念堂附近也就是大,除了三座建筑也沒啥好看的。我時間有限,決定坐車去別處看看。問路問到一位從前在故宮博物院工作的小哥,他說故宮九點才上班。我想了想,還有時間,不如先去爬象山,看看101大廈和臺北全景。</p> <p class="ql-block">雨中登象山</p> <p class="ql-block">紅線地鐵象山站出來是象山公園。很多背著登山杖的在此下車。一出站,天色突然變暗,我自言自語,“有雨?。 瘪R上旁邊就有路人軟軟地接話,“他們說,今天是有雨?!?一個周邊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地界兒,大家才會自來熟。</p><p class="ql-block">在國內(nèi),我一直關(guān)注著臺北的天氣,也做好了準備,在京東網(wǎng)購了雙布鞋和雨傘,挨淋的話換一身衣服就好了,在回程飛機上不至于粘得難受。有雨不怕,俺有準備。</p><p class="ql-block">象山步道的標志很清晰。出了地鐵站一直有箭頭。沿著山往上走就是了。雨淅淅瀝瀝開始下了。在步道口有好幾位,他們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冒雨上去。有人踏上一級又拐到旁邊的小店里去,看來放棄了。等了一會,雨不見停,一小姑娘帶著狗爬上了臺階,接著又有一個年輕男子向上跑。別人能去我也走得!</p><p class="ql-block">走。</p><p class="ql-block">臺北四月的雨并非潤如酥,這里其實是夏天,下的是雷陣雨。隱隱聽到雷聲,似乎比較遠。但雨點一點不含糊,越下越大。</p><p class="ql-block">我拾級而上。象山不高。比起離城近的北京香山、南京紫金山來說,它算個小丘吧!不過山挺陡,一路急爬。雨流如瀉,我管得頭管不了腳,鞋子全濕透了。</p><p class="ql-block">雷聲漸漸逼近,我趕緊朝上爬。期翼在山上可以躲雨。一路上許多人朝山下跑,都像是來早鍛煉的,雨傘雨衣啥都沒有,個個淋成落湯雞。我想起劉文正的《下雨既景》:“無奈何望著天,嘆嘆氣把頭搖”,這是1985年在大陸的流行歌曲。劉文正也是寶島歌手吧!</p><p class="ql-block">快速經(jīng)過六巨石、一線天等等景點,遠遠看到那里有許多介紹,不過我也沒看。這一路大部分都是雜樹,據(jù)說這里還有一些稀有的蕨類,比如金毛蕨之類。雨這么大,我只想快點上山找地方避雨,無心再做生物研究了。</p><p class="ql-block">山頂可以躲雨的地方不少。有個逸賢亭,站了好幾個人。還有一處雨棚,放了不少健身器材,幾位大爺在練肌肉,這么大的雨對他們沒啥影響。啞鈴、杠鈴都來著。</p><p class="ql-block">大爺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白發(fā)老漢自稱88歲了,每天爬到山上連肌肉。他看起來不過七十左右。如果他的年齡是真的,絕對令人佩服。老先生的腰腿看來好得很啊。</p><p class="ql-block">雷聲漸歇,雨小了點。我時間有限,準備下山。剛剛匆匆忙忙也沒看到臺北全景,趕緊問。</p><p class="ql-block">一大爺說,“你剛來的時候,是不是看到六塊大石頭?就在那里!”</p><p class="ql-block">原來我錯過了。</p><p class="ql-block">六巨石處有一個瞭望臺。對面就是101大廈。這種高層建筑在大陸只能算小弟弟了,但因臺灣地震多發(fā),它的抗震設(shè)計頗有可取之處。遠遠可以看到它阻尼器的所在。</p><p class="ql-block">驟雨漸歇, 一團白云,如絲如縷。從山坳裊裊升起,飄過101,飄向遠方。這里據(jù)說是俯瞰臺北最好的地方,但我覺得觀景臺還是有點矮。不如在紫金山的北高峰上看南京,全城盡收。</p><p class="ql-block">遙想中正先生當(dāng)年倉皇辭廟,只好在寶島收撿草山殘夢,這象山又如何跟鐘山可比?英雄末路,可悲又可喜。喜的是強人政治窮途末路,悲的是外省勢力由此式微?!笆捝镲L(fēng)今又是,換了人間?!蔽襾韺殟u,其實多多少少是來憑吊。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沒有老蔣,國民黨無法統(tǒng)治大陸,也正是老蔣一系,導(dǎo)致國民黨淡出歷史舞臺。載舟覆舟,頃刻之間。不過我時間有限,無法在山上多盤桓。下一站,得去士林官邸,我要瞻仰一下蔣先生的故居。</p> <p class="ql-block">雨后拜故宮</p> <p class="ql-block">紅線地鐵過了雙連站就鉆出了地面。圓山,士林這些都是些耳熟能詳?shù)牡孛J苛终靖浇袔滋幍胤街档靡豢?,士林夜市、張大千故居等等。我只對士林官邸和故宮博物館感興趣。</p><p class="ql-block">出了捷運站,還有些零星小雨,我先去故宮,反正在室內(nèi)外面下不下雨無所謂。回來再看士林官邸。</p><p class="ql-block"> 從士林站去故宮坐的是區(qū)間公交車。第一次坐公交,我問駕駛員可以刷悠游卡嗎?駕駛員說,“你刷刷試試就知道了。” 甚不耐煩。這位明知答案,還這么說話,嫌我大陸口音?似乎又被鄙視了。來到臺灣,我變得有些敏感。</p><p class="ql-block"> 早上九點半,來到了故宮博物院。天基本放晴。一趟趟大巴,滿載著游客在二層放人。臺北故宮,臺北哪有宮殿?這里其實指的是北京故宮所藏的文物。早在盧溝橋事變之前,近兩萬箱故宮文物被打包南運,多次遷移。詳情可讀岳南所著《南渡北歸》,強烈推薦。一定要讀出紙面之外的意思。內(nèi)戰(zhàn)爆發(fā)之后,老蔣決定再精選近四千箱精品運到臺灣。四分之一故宮南遷的文物流落來臺,我們在南京、北京看到的其實還是大頭,只是臺北的頗有些精品中的精品。比如三希堂法帖的《快雪晴時帖》、顏真卿《祭侄文稿》、蘇軾《寒食帖》等等。當(dāng)然,晉人真跡只有陸機《平復(fù)帖》、王珣《伯遠帖》流傳至今,所謂的《快雪晴時帖》可能連摹本都不算。</p> <p class="ql-block">博物院里人頭攢動。以日韓退休老人為主,間或一些歐美老人團,把一些出名展品圍得水泄不通。 哪些展品最吸睛呢? 《翠玉白菜》, 《肉形石》。故宮博物院特意列展,這里得排隊。當(dāng)然《毛公鼎》也比較高調(diào)。</p> <p class="ql-block">我對書畫比較感興趣,對其它古玩不甚了了??上肟吹臅ㄗ髌芬患矝]有展出。繪畫也一樣,黃公望《富春山居圖/無用師卷》難現(xiàn)蹤跡。書法展品中可以入眼是米芾《致希聲吾英友尺牘并七言詩》,這還屬于《國寶聚焦》特展,四月份就撤展了,按理平時也看不到。有人形容該書如風(fēng)檣陣馬,變幻莫測。以下是米芾原文:“芾非才當(dāng)劇。咫尺音敬??然。比想慶侍。為道增勝。小詩因以奉寄。希聲吾英友。芾上。竹前槐后午陰環(huán)(繁)。壺領(lǐng)華胥屢往還。雅興欲為十客具。人和端使一身閑?!?詩頗俊逸,米芾帥的不止是書法而已。 </p> <p class="ql-block">從書法角度來看,臺北故宮博物院還有一件寶貝,比米芾早多了。這就是《散氏盤》,是西周厲王年間的青銅器。內(nèi)有357字金文,書開草篆之先,我以前學(xué)篆刻的時候也讀過。</p> <p class="ql-block">《翠玉白菜》、《肉形石》雖被臺北故宮列為鎮(zhèn)館之寶,其實給《散氏盤》提鞋都不配。館方用來吸引游人噱頭罷了,不值得排大隊去看。畢竟對于文物,大家看的只是熱鬧。具象總比抽象易于理解。誰善于凌空取勢,誰的筆法沉著痛快,這些關(guān)于寫字的林林總總與一般人又有多大關(guān)系呢? </p> <p class="ql-block">我曾與老爸一起參觀北京故宮,他特別喜歡一件定州汝窯嬰兒枕,說是弄個復(fù)制品回家多好!沒想到臺北故宮也有一件??上Ю习譄o法前來,否則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這件嬰兒枕如果開發(fā)成故宮文玩想必一定暢銷。 </p><p class="ql-block">我花了一個半小時看完了臺北故宮所陳列的所有藏品。感覺是:就這?為怕遺漏,我特意到三樓的書畫展室來來回回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生怕遺漏重點??上Ш脰|西放外面就那么多,也許我的期望值太高了。 </p><p class="ql-block">臺北故宮有些讓我失望。因為那些大名鼎鼎的法帖束之高閣,無緣一見。不過可以理解,紙制品易損壞,不展出是正確的。只是對書法愛好者來說,展示一下復(fù)制品也好?。?lt;/p><p class="ql-block"> 展覽中特意宣傳當(dāng)?shù)嘏c中國古文物間的聯(lián)系,比如做硯臺的石頭。其實挺牽強,故宮文物不干臺灣啥事。雖然本省人絕大多數(shù)來自福建,臺灣漢化可以說始于荷治,再之前的航海技術(shù)無法從大陸帶過去大規(guī)模移民。平民百姓哪有鄭和的皇家寶船渡海?我們教科書上的衛(wèi)溫訪臺其實一直沒有定論。史載的夷洲也有可能是琉球,或者九州四國。臺灣自鄭成功起才算正式列入中華帝國版圖,至今不到四百年。</p><p class="ql-block"> 以前總以為老蔣把最好的文物帶到了臺灣。等實際參觀才知道,臺北、北京故宮,南京博物院的展品各有千秋,很難說臺北故宮所藏一定是最好的。從藝術(shù)和文物價值來看,北京故宮所藏的《平復(fù)帖》、《伯遠帖》應(yīng)該是現(xiàn)存書法作品中龍鳳之選。況且國內(nèi)還有許多碑林、石刻老蔣沒法搬走呢!當(dāng)年他想以文化爭中華文化法統(tǒng),屬于想多了。</p> <p class="ql-block">春風(fēng)游士林</p> <p class="ql-block">再次乘坐255區(qū)間車回士林捷運站。陽光明媚,正好在士林官邸下。這公園分兩塊,不收費是花園,以供市民休息。收費的一塊是蔣氏故居。老蔣在此度過人生的最后26年。 </p> <p class="ql-block">士林官邸外圍很大,花團錦簇,美輪美奐。有一玫瑰園,占地面積巨大,拿到歐洲跟皇宮的玫瑰園比不遑多讓。</p> <p class="ql-block">蔣公是個浪漫的人,從南京的美玲宮到臺北的士林官邸處處顯示他的寵妻狂。我們可以批評他窮奢極欲,收刮民脂民膏大興土木,不過他也為后人留下寶貴遺產(chǎn)吧!</p> <p class="ql-block">士林官邸的官方介紹主打也是浪漫。從蔣氏夫婦結(jié)為秦晉之好直到蔣公謝世,以及此后的宋美玲怕睹物思人,遠走他鄉(xiāng),盡數(shù)在名為《世紀之愛》的展覽里寫得清清楚楚——盡顯這二人的伉儷情深。臺灣政治光譜五色斑斕。從紅色角度看,對這些多多少少夸大其詞的說法大家肯定有些不以為然。蔣宋聯(lián)姻本是強強聯(lián)合,老蔣如果沒有宋氏家族的輔佐,后來恐怕也沒法坐大。 </p> <p class="ql-block">官邸除了秀恩愛,還有秀忠孝。官邸大廳壁爐上方懸掛蔣母王彩玉的油畫遺像。老蔣屬于至孝之人,他在統(tǒng)治大陸時期每年都要回溪口掃墓。到了臺北也是口不離忠孝。其紀念堂還有大忠門大孝門之說。忠孝東路,忠孝西路都是臺北著名的地方,傳唱在許多流行歌曲里。 </p><p class="ql-block">很可惜,在史無前例的十年“探索”年間,王老太太墓被上海紅衛(wèi)兵掘開,遺骨于道路,片寸不存。不知老蔣當(dāng)日聞之是何想法。不過十年河?xùn)|河西,當(dāng)日他也派過何鍵到韶山掘人祖墳,在長沙殺人妻子。天道輪回,事到自己頭上沒話可說。 </p> <p class="ql-block">接待處都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吹接慰?,甚是客氣。估計平時很冷清,即使在臺灣,估計對老總統(tǒng)的行宮感興趣的恐怕不多。平時指望的還是來自對岸的游客吧!</p><p class="ql-block"> 蔣先生雕像正對入口,看起來和藹可親。誰能聯(lián)想到這曾是“惡貫滿盈,兩手沾滿革命烈士鮮血”的劊子手呢? </p><p class="ql-block">臨別,我特意在留言處簽了名。他畢竟是我祖輩年輕時的國家元首。無論是好是壞,就沖著臺灣人古風(fēng)猶在,蔣公值得我一分敬意。</p> <p class="ql-block">西門看潮人 </p> <p class="ql-block">士林官邸有條小路直通捷運站。走在大街上感覺就是一個字,亂。各種各樣的混搭,像老和尚的百衲衣,這一塊時尚,那一片古舊。時值正午,我想看的幾個主要景點都看了,甚至象山也爬了。還去哪呢? 其實我沒太多時間,五點的飛機,兩點多該回旅館拿行李。怎么回去還有點不清楚,因為我手機也沒開通漫游。本想去臺大去看看,那是我博士導(dǎo)師的母校。后來想想,不如去西門町耍耍,買點伴手禮哄孩子。西門町應(yīng)該相當(dāng)于王府井、南京路、新街口吧!</p> <p class="ql-block">去西門之前,先去艋舺。其實西門也屬艋舺。艋舺被視為臺北市的發(fā)源地之一,曾是原住民的交易之地,地盤不小。我聽說過艋舺,多是因為那部描寫青少年犯罪的同名電影。</p> <p class="ql-block">艋舺龍山寺人頭攢動。清明快到了,寺里香火鼎盛。拜佛上香,臺灣大陸沒啥區(qū)別,只是這里有許多地方掛著許愿的牌牌,何人何愿,一清二楚。 寺廟門口有個巨大的人工瀑布,難得一見。 </p> <p class="ql-block">走出寺廟是另一個景點,剝皮寮。剝皮剝皮,好在這里剝的是樹皮。據(jù)說這是保存完好的一處清代古街。但我覺得建筑風(fēng)格頗像大陸的民國時代。街內(nèi)茶館、表店、米鋪、浴室、理發(fā)店、照相館、旅館、醫(yī)院、報館等等不一而足,一個完整的小社會。我沒看過《艋舺》,看來以后為了重溫臺北,也應(yīng)該找來電影看看。 因為電影外景基本是在這里拍的。</p> <p class="ql-block">繼續(xù)往北,不遠就是西門町。 街上幾乎都是年輕人。有幾個小姑娘穿著動漫服裝,搔首弄姿,大概是日系卡哇伊吧(かわいい)!行人要求合照,她們笑臉相迎。日本在臺統(tǒng)治五十年,處處可以看到印記。 </p> <p class="ql-block">我在城里逛了這么久,走了三萬多步,爬了五十多層樓,此刻方覺腹饑。一家鹵肉飯才賣150臺幣,我要了一份。 時間不長,店家給了我一鼎鹵肉飯。鼎啊,真豪!鐘鳴鼎食,我也算體驗了一把。 鹵肉飯的特色在于肉醬和肉汁,這家店的手藝不錯,一鼎濃香。其實我在大陸還真沒吃過鹵肉飯,這應(yīng)該是臺灣特色吧!</p> <p class="ql-block">漫步西門町,感覺跟國內(nèi)的任何城市一樣一樣。熟悉的面孔,熟悉的語言,熟悉的文字,臺北,無處不是中國風(fēng)。 </p> <p class="ql-block">坐在回桃源機場的捷運車上,我不禁問自己,臺灣,值得再來嗎?還會再來嗎?</p><p class="ql-block">應(yīng)該吧!</p><p class="ql-block">因為有隔離,也就有疏遠;因為有了不同,從而更加好奇。草木無情,人皆有情,就為了血濃于水,臺灣還是得來的,只盼兩岸兄弟一家。中華民族,福澤綿長。</p><p class="ql-block">好好一算,臺灣是我到達的第十九個省級行政區(qū),全國還有小一半沒去呢!等退休吧,好一個個走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