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1)生命升華</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7年1月,剛剛結束了全國性的“軍事辯證法討論會”,繃緊了很久的神經使父親疲憊不堪。半年前我母親遭遇車禍,至今走路還拄著拐棍,肩膀和手腕也都不方便;而父親自己也很久沒有睡上一個好覺了,每天都靠“以藥求睡”。那年的春節(jié)是在1月29日,國大的學員們早就放寒假了,父親也準備好好放松放松。</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沒想到的是,張校長突然又交給父親一個緊急任務,說是寒假開學后某B長要到國大給教員學員講課,張校長要求父親寫一篇主題講稿,給某B長講課時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張校長經常給我父親交代任務,一般都是難度大、很重要、很突然的講稿或文章。比如軍辯法,就是張校長提出來并讓父親去實施的;再比如劉伯承元帥逝世時的治喪事宜,軍委辦公廳責令國防大學擔任撰寫劉帥悼詞的任務,主筆就是我父親,這個重任也是張校長指定給他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應該說,這是張校長的一種慣性思維。張校長信得過父親的人品和各方面能力,重要的任務總是交代給他才放心;而父親也有一種“士為知己者死”和“舍我其誰也”的潛意識,覺得再困難的任務自己也不在話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但是父親完全沒想到,幾十年來他養(yǎng)成了對自己重工作、輕休養(yǎng)的習慣,完全不顧惜身體在一點點衰老。除了戰(zhàn)爭年代,三十多年來他只住過兩次醫(yī)院,一次是五十年代割了闌尾炎,另一次是六十年代“修理”了鼻中隔。平日里父親連感冒、發(fā)燒、腹瀉都很少見,301醫(yī)院高干病房病案袋里他的病歷居然只有薄薄的十幾頁紙,醫(yī)生們都很驚訝。</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隨著身體的逐漸透支,父親早在1978年時睡眠中就有過心前區(qū)不適,后來又有過兩次心臟病發(fā)作的跡象,但父親仍然沒當回事。據(jù)國大門診部的保健醫(yī)生們說,他們經?!案欁窊簟苯o我父親查體、送醫(yī)、送藥、量血壓;但父親卻總是能躲就躲、能溜就溜地打“地道戰(zhàn)”,還自詡身體一貫體壯如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為了完成某B長的稿子,1987年的寒假和春節(jié)幾乎都是在搜集材料、加班加點地趕寫講稿中度過的。</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年初七那天是農歷立春,下午父親到一位老教員家里去,討論講稿中涉及到的一些重要問題。將近四點鐘父親往家走,路過一間棋牌室,從窗戶里看見有幾位老棋友正在下象棋。父親一輩子只有兩個愛好,一是下象棋、二是打乒乓球。父親很喜歡下象棋,比賽經常拿獎,所以他看見棋友就想放松放松,就順路走進了棋牌室,坐下來看棋。幾分鐘后,父親一聲不響地從椅子上慢慢地滑倒在地……</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門診部醫(yī)生及時趕到,發(fā)現(xiàn)父親的血壓并不太高,很快就把父親送到301醫(yī)院。醫(yī)生說父親患了內囊出血、右側肢體偏癱,出血量有十幾毫升,做手術風險可能很大,只好住院保守治療。</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醫(yī)院下達了“特別護理”醫(yī)囑,每天24小時由醫(yī)生和護士照顧,但要求必須有家屬陪伴,其他人一律不許探視,我們只好跟我和弟媳倆人輪流照顧父親。我母親萬分焦慮,每天都哭哭啼啼地嚷嚷著要去看我父親,但是她的血壓卻經常高到185/110mmHg,比我父親的血壓還高得多,我們只好帶母親到病房里看過一次。雖然醫(yī)生嚴格禁止外人探視,但還是有幾位老首長、老戰(zhàn)友鉆了空子,一個出其不意就站到了父親床前,但是父親卻認不清楚老熟人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在病房里有時糊涂有時清楚。按說右側肢體偏癱會影響語言功能,但所幸我父親是個“左撇子”,所以基本上不影響說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頭腦清楚時父親也很少說話,總是怔怔地凝視著窗戶外面霧靄迷蒙的遠方,好像天邊有什么波G云J的海市蜃樓。頭腦不清楚時,父親經常用那只左撇子好手指著病床對面的一片白墻,囁嚅地告訴身邊的人說:那里正在放映蘇軍在阿富汗作戰(zhàn)的影像呢。有時他的那只好手又在空中一抓一抓地比劃著什么,好像在一幅巨大的軍用地圖上描啊描,口中還喃喃地說:“張家港……軍事演習……拿地圖……拿筆……要紅的……”我們都知道,前兩年父親曾經觀摩過一次張家港軍事演習,可能他在夢魘中就再也忘不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住院15天,除了有時說“口渴”,半個月里很少跟我們說話,看我們的眼神也懵懵的,連一句重要的關于交代后事的話都沒有,說過的很少的幾句話都是“作戰(zhàn)、演習、要紅筆、拿地圖”。在父親心里,這應該是他最最刻骨銘心的“執(zhí)念”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半個月后,就在病情一天天見好、醫(yī)生準備撤掉特別護理、改為一級護理時,2月20日清晨,父親突然再次發(fā)生腦出血,經搶救無效,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永別了他無比熱愛的軍隊院校工作和熱愛他的人們……</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一天,我父親享年62歲零4個月,是在職逝世。</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32)飛越蒼穹</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的遺體告別儀式本來定在一周后進行,但是很不巧,張校長也趕上了一個在廣州的吊唁活動。但是張校長留話說,我父親的告別儀式他是一定要參加的。所以一直拖延了將近一個月,儀式才得以辦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親的遺體告別儀式那一天時近春分,空氣中已經飄逸出濕漉漉的氤氳之氣,大地也散發(fā)出綠幽幽的青草芳香,卻沒想到一場大雪竟然不期而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漫天雪花翩翩飛舞中,有上千人參加了父親的遺體告別儀式。八寶山革命公墓第一告別大廳里擺滿了花圈,一直排到大門外面幾十米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耄耋之年的老首長們來了,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們、同事們來了,崇拜他、敬仰他的學員們來了,熱愛他、懷念他的親人故舊來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仰望著灰蒙蒙的天空,默默地盯著一片片白色的小精靈在臉頰上悄悄滑落,冰涼冰涼的,發(fā)出一絲絲幾乎聽不見的嘶嘶啦啦的孱弱聲,覺得自己的身軀好似一抹飄雪的山梁,忽閃忽閃的,涼得透徹心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一直想不明白,天都那么暖和了,北京還下那么大的雪,這是怎么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無人應答。我只好恨恨地質問老天爺:春天來了,我最親愛的父親卻駕鶴遠行了,從此我的心里還會有溫暖嗎?</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春蠶到死絲方盡,</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 蠟炬成灰淚始干。</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國防大學認定我父親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有突出貢獻者”</b></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南京)軍事學院徽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北京)軍事學院徽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國防大學徽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華北解放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解放華中南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淮海戰(zhàn)役勝利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渡江勝利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渡江戰(zhàn)役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解放西南勝利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抗美援朝紀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共和國三級獨立自由勛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 共和國三級解放勛章。</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86年10月國慶節(jié)期間,父親率領全家到國防大學新建的大禮堂廣場游玩,那張合影是我們家人最后的一張全家福。</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2px;"> 紀念父親逝世37周年!</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1, 1, 1);"> 紀念父親100周年冥誕!</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親愛的父親,</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我們永遠懷念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END</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