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活著</p><p class="ql-block">張念石</p><p class="ql-block">臘八夜的群樓里，一扇扇窗戶的燈光漸漸隱入睡眠。</p><p class="ql-block">習慣性的坐在書桌前，書桌是網(wǎng)上新買的，胳膊搭在上面很舒服。說實話，比我的老臉光滑了數(shù)十倍。對此，我很滿意。終于有了專屬的、能夠放松內(nèi)心的三尺之地。為此，我把書桌緊靠窗臺，抬頭就可以看見窗外了。</p><p class="ql-block">打開臺燈，隨手拉上窗簾。一股與世隔絕的氣息悄悄籠罩而來。略微發(fā)白的燈光聚集在小小的桌面上，好似一個柔韌的透明氣球。而我，就在這氣球中心蝸居。還是例行的宋詞硬筆范本，已經(jīng)寫過好幾本了。雖然不能與那些曾經(jīng)寫下“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老夫聊發(fā)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莫聽穿林打葉聲，何妨吟嘯且徐行”的宋代大家們并行一個時代，最起碼每天描一描、寫一寫，也算是受些熏陶多少還能沾些雅味不是。</p><p class="ql-block">就在不經(jīng)意抬頭瞬間。我突然感覺窗簾離我太近了，而且，我的視線只有一尺多余！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猛然起身，我兩手并用拉開了遮的嚴嚴實實的窗簾。雖然，它可能會隔絕噪音，也能遮擋窗外數(shù)九的嚴寒。但是，我還是拉開了！</p><p class="ql-block">柔和的燈光散射向前，窗戶顯露出來了，窗臺上的花植、一些曾經(jīng)共同撿拾的奇石也顯露出來了。光線斜落在花盆表面，繼而折射向上。于是，被照到的花葉綠意盎然、翠色似春；未照到的花葉則隱隱綽綽、暗氣滋生，與隔窗的夜色無縫銜接、恍若一體。明暗的剪輯修飾似圓的弧線，無論你用多么高級的化學方法也無法把它們彼此分開。也許你能分開油水組合，甚至你可以分開原子的世界。但是，你能分開眼光里的明暗嗎？憑此，窗臺上桂圓樹疏枝橫斜、文竹淡雅不語、君子蘭端端正正、多肉嬌憨潤眼。甚至，其背后的懸枝不知啥時綻放出幾粒精致嫩粉，讓人沒聞到其香卻看到淡淡的花香。綠色，總能治愈一個個傷痛的精神世界，盡管不全是。</p><p class="ql-block">說到奇石，回憶又返舊了。</p><p class="ql-block">在那個舉國歡慶、紅葉染秋的十月，妻出院了。為了安撫她的情緒，我們每天都要去七里河黃河橋北散步。黃河邊，石堤如龍蜿蜒，柳斜似招。我牽著妻的手踱行。柳蔭下，秋風習習很是愜意。石籠里大大小小的石頭千奇百怪，色彩豐富。雖然沒有洮河石多彩明亮，但黃河石石質(zhì)溫潤近玉，畫面感豐富在奇石市場很受歡迎。當時的我也是一個狂熱愛好者。妻為了遷就我的興趣，也就順便幫我看看踩過的每方石頭。結果，還真讓妻發(fā)現(xiàn)了一件漂亮的石頭。在她的大呼小叫中我看到了那方與眾不同的奇石。石型橢圓，有石鎖大小。石底青黑、其上有紋白色。紋飾似龍頭怒目、似游鳳嬉戲、似云睡閑空。不得不說這方石頭太漂亮了，如果不是水流沖刷，水位下降真的還發(fā)現(xiàn)不了?？上Ь褪潜恢刂劂U絲困于其中，而且來往游人太多沒法取出。妻看我抓耳撓腮的急樣笑笑說：“算了，不是你的寶貝，你也得不到”。我雖然不甘心，但還是領著她往回走去。當時，因為奇石收藏大熱，所以很多人都會偷偷盜取石籠里的石頭。我們經(jīng)過的河堤墻上也貼著“護堤光榮、盜石可恥”的標語。體弱的妻很快就忘了這件事。幾天后的一個晚上，妻看著晚歸的我問到：“你干嗎去了？”我賊腥腥的笑到：“你猜！”并把背包里的東西露了出來。妻看著那塊她親自發(fā)現(xiàn)的石頭笑罵道：“護堤光榮，盜石可恥！”“小建，你個盜石賊！”我聽了也很尷尬，極力解釋道“我雖然偷了石頭，但也往里放了差不大的石頭，還把周圍的鉛絲也擰緊了。”妻說：“反正你就偷了，你個偷石賊！”往后的日子里，只要我不就范她就喊我偷石賊，我只能乖乖的順從，誰叫人家抓了我的小辮子呢！</p><p class="ql-block">如今，每看到這方冒著“罵名”才得來的石頭，我心里總是濕濕的。多想每天讓她罵聲偷石賊??！這世上，總是讓人缺憾頗多。</p><p class="ql-block">狠狠地嘆了口氣，我目光投向窗戶。燈光所至，卻是夜的邊界，窗外不時飛馳過晚歸的嘯聲。也許，這一刻還有許多像我這樣的未眠窗戶吧。雖然此時我看不到日升日落、晨鳥鳴露，但是，我也曾看到窗外明月圓缺、云散云飛；我也曾看到疏星暗瞥、瑩蟲耀輝；我也曾看到風隨柳絮、人佇廊橋；我更曾看到紫燕雙飛、花結連理。無論怎樣，活著總是幸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