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1979年至1992年</p> <p class="ql-block">第九篇《師傅》</p> <p class="ql-block">記得那天是農歷的六、七月份。麥收剛過。大地被烈日烘烤的冒著白煙。人們忍受著夏日酷暑的煎熬。一上班，我就發(fā)現(xiàn)公司上上下下像開了鍋似的亂了套。許多科室的人員出出進進面色緊張、嚴峻！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問才知道原來這個月的財務，業(yè)務，統(tǒng)計三個科室的銷售額，說什么也對不上了，眼瞅著月底報表的時間到了，如果找不出原由，那就是大事故了。這不、財務科，和幾個業(yè)務科都忙著翻找查看所有的票據(jù)，看看問題究竟出在哪個環(huán)節(jié)！我們也立刻手忙腳亂的找出這個月的單據(jù)重新整理。但就是lu不出頭緒。這種事真的還是第一次發(fā)生，人們一時無從下手。想想我們每天下班之前，業(yè)務科的銷售人員都會把當天發(fā)生的業(yè)務往來，也就是進貨，銷售發(fā)票送到財務科和我們這各一份，我們每個人也會根據(jù)自己的分工把這些票據(jù)金額和數(shù)量進行整理登記，十天一小結，一月一大結，到月底與業(yè)務、財務三家進行核準后制做成正式報表，上報到各級領導決策部門，使上級領導及時調整市場需求，推動企業(yè)發(fā)展！按理說不應該出錯呀？</p><p class="ql-block">我見幾個業(yè)務科長多次來到我?guī)煾得媲皩柺欠駟栴}出在我們這里？可我?guī)煾狄环唤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頭都不抬一下，自顧自看著報紙！要說懷疑問題出在我們科，我也是不大相信、就憑師傳和我們的工作能力，這種情況應該不會發(fā)生！要知道，我們可是全省統(tǒng)計報表唯一的一家不需要審核的無差錯單位呀！可問題在沒解決之前，大家也免不了心急如焚！除非票據(jù)丟失！就在當天下午，問題基本浮出了水面，業(yè)務科與財務科兩家數(shù)字一致，唯獨統(tǒng)計科化工類少了一塊。化工類正是我?guī)煾地撠煹姆懂牎?lt;/p><p class="ql-block">這次是公司大經理出面了：經理面含微笑，竟直走到我?guī)煾得媲埃簭埧诒憬袕垘煾担何規(guī)煾颠€是那副冷冷的面容，私毫看不出他此刻在思考著什么？經理接著說：“您是公司的員老，什么問題沒經歷過，今天這事您肯定是知道原因的！這時只見我?guī)煾禎M臉漲得通紅，十分不悅的從腰部掏出了一串鑰匙，并打開了他辦公桌的第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疊發(fā)票放在了桌子上！在場的人無不感到驚訝！師傅面對經理慢條思理的說道：我回村收麥子走了十天，公司就扣除了我十天的獎金。即然獎金扣了，我為啥還要做這十天的票呢？在場的所有人都無言以對，是啊，有些工作就是這樣，你就是幾天不上班，回來這些活還是要你干，因為別人干不了！想想也有幾分歪理。但如果你有事請了假扣錢也沒有錯？總不能上班和不上班沒有區(qū)別吧！可話又說回來了，你人雖休息了，錢也扣了，但活還是得由你來干，這也似乎真不太合情理！不管怎樣，我?guī)煾当豢鄣舻莫劷鹱罱K如數(shù)歸還了他，而那十天的銷售發(fā)票也很快補充到報表之中，風波停息！沒來統(tǒng)計科之前有人就跟我說，你師傅可是個怪人、陰陽怪氣很不好處！經過這件事我真的體會到我?guī)煾岛喼笔莻€怪才，不服都不行??！一般的人誰敢這么做呀？</p><p class="ql-block">跟師傅處長了，慢慢對他有了一些了解！尤其是知道了他的生活背景和身世，也是讓我增添了一些同情。師傅出生在榆次郊區(qū)農村，從小到大就沒有見到過他父親的面！據(jù)說師傅的父親在他還很小的時候便考入山西某大學讀書，開始的時候寒暑假還回來，再后來便沒了音訊。據(jù)知情人透露，他與一個同班女同學好上了，畢業(yè)后便雙雙去了北京工作發(fā)展。這一走就是一輩子。師傅還有一個姐姐，就這樣師母獨自把兩個孩子撫養(yǎng)長大，而自己卻終身未再嫁！只因家境貧寒，兩個孩子缺少營養(yǎng)都長得矮小，師傅還落下了嚴重的哮喘、和關節(jié)炎。但師傅從小聰明，初中后考取了某個中專學校，解放后參加工作直到現(xiàn)在，換了多少工種，都沒離開過統(tǒng)計行業(yè)！要不怎么說是元老呢？聽師傅說他的母親性格剛強，從來不提他們父親的事，而且從不報怨任何人！樂觀，平和，是個十分通情達理的女人。我?guī)煾狄苍浵脒^要去尋找他們的父親，要像評劇里演的那樣，秦香蓮帶著一雙兒女闖進京城，狀告陳世美。鬧他個身敗名裂。卻被他的母親阻攔了下來！她對師傅說：你們的父親沒有錯，是我沒有文化，配不上他了！現(xiàn)在你們父親已另有家庭，你們去了只會給他添麻煩！聽聽，多么善良的人?。≈钡綆煾档哪赣H離開人世，他們夫妻也沒有再見上一面，留下了永久的遺憾！</p><p class="ql-block">我不知道這樣的家庭背景對師傅而言帶來的影響是什么？但我敢肯定，師傅心里一定有一個解不開的心結。他恨他的父親，狠心拋妻棄子！他一定又非常想念他的父親，血脈相連，想親口叫一聲父親！時間一晃幾十年過去了！突然有一天，發(fā)生了一件令人震奮的事情。那天我從傳達室取報紙信件回來，發(fā)現(xiàn)了一封從北京某部隊寄來的信，字跡清晰粗曠有力，上面醒目的寫著收件人：張西勤，我?guī)煾档拿?！頓時我腦海里浮現(xiàn)出一幕幕的畫面，一種莫名的緊張、喜悅沖擊著我的神經系統(tǒng)。莫不是～</p><p class="ql-block">我一口氣跑進辦公室，把信給了師傅，并小聲說了句：北京來的！只見師傅的手微微顫抖著接過信，從抽屜里取出剪刀輕輕的剪開信封拿出了信紙，我緊盯著師傅的眼睛，見師傅只看了一眼便拿著信匆匆的回了家！第二天公司便傳開了：說師傅北京有個同父異母的兄弟！還聽說過幾天要來榆次看他呢！果然沒有幾日，家屬院里便出現(xiàn)了一個身材高大魁梧，身著綠軍裝的中年男人！從模樣，身板上看，怎么比和師傅都不像兄弟倆？而我?guī)煾的X瓜一歪一本正經的說：人家從小吃啥？咱從小吃啥！可臉上卻洋溢著喜悅和自豪！兄弟相認，彌補了師傅人生中一部分缺撼，也算是一樁好事！聽說這個弟弟還回到村里見了師傅的母親，留下了感人肺腑的畫面。</p><p class="ql-block">據(jù)師傅后來跟我們說：他的父親第二段婚姻只生了這么一個弟弟！而據(jù)這個弟弟回憶說，他的父母感情不十分好，經常吵架，他不明白他們究竟是為了什么？直到前幾年父母相繼離世，有一天他在整理父親的遺物時，見到了這封來自山西榆次的信，信是父親當年一起讀書時留在太原的同學寫來的！就這樣，弟弟才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姐姐！他頓時明白了父母這些年爭吵的原因！因為父親在結婚前并未告訴現(xiàn)任妻子他在老家還有妻兒。但終究紙里包不住火！</p><p class="ql-block">師傳的命運決定了他一生的凄苦，而他的父親，也并沒有因為學業(yè)有成過上了想要的幸福生活！他為他做出的錯誤決定付出了代價！也讓兩個家庭受到了不同的傷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