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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征文】【原創(chuàng)虛擬小說】北國出版社秘辛(20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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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本文含有虛擬成分,若有雷同,純屬巧合,敬請諒解。)</p> <p class="ql-block">目錄</p><p class="ql-block">第一章 換屆 </p><p class="ql-block">第二章 分房</p><p class="ql-block">第三章 司務長之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第一章 換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北方市市中心中央大道的一幢五層灰樓。是北國出版社的所在。上世紀90年代的某天,三樓拐彎正對太陽的一側,公司老總林忠國隔壁一直閑置的辦公室,正在搬空,粉刷,搬進新家俱。</p><p class="ql-block"> 副總陳鵬正在現(xiàn)場指揮,親力親為:“小點聲?!眴挝徊淮?,稍有響動,立即上下傳遍:楊河南要回來了!</p><p class="ql-block"> 其時,林總正在南方出差,聽說上級在上海召開各下屬單位老總會議,他竟一無所知,驚愕和茫然中即刻趕去赴會,而家里卻生變故,自己一向信任萬分,隨意呼來喚去的副總陳鵬,竟背著他,親自帶領小股人馬,準備迎接新老板。</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下午近2:00,三樓小會議室,已坐滿了中層干部,出奇的靜。往常會前的熱鬧勁,一掃而光。以前很少準時的會議也在2時準開始。上級副座沈大江,林總,楊河南魚貫而入。</p><p class="ql-block"> 身著黑西服,白襯衫,戴著一根鮮紅領帶的楊河南,威嚴地用眼掃了一下與會的干部,落座,使勁挺了挺上半身,盡量使自己拔得高些,更高些,可惜剛過1.55的頭,坐在圍成一圈鋪著白布的長條桌后,加上有些發(fā)福發(fā)胖的個兒,還是顯得矮了些,要不是坐在身邊的沈大江和林忠國的個兒都不過1.60左右,才使自己沒有形成一個身高洼地。</p><p class="ql-block"> 油光锃亮,高高昂起的飛機頭副座沈大江宣讀了任免令后,歷數(shù)林忠國的錯誤,提出了嚴厲的批評,并指出決定把對老總離任審計的試點放在北國社。林忠國,楊河南也依例講了話。</p><p class="ql-block"> 副座沈大江屁股冒煙走了以后,副總陳鵬著行政處派車送楊回家。會議中途休息時,林忠國讓秘書去醫(yī)務室要了速效救心丸,結束后,形單影只地悄然離去。楊河南就這樣了了多年郁結在胸的心愿,榮登大位,成為北國的老板,“換屆”也一就在一片肅穆中完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終于成了北國解放后的第4任掌門人。在他之前的三任分別是陳伯濤,王文明和林忠國。</p><p class="ql-block"> 陳伯濤要說算得上是個真正的老革命。當年在北京上大學時,正值抗日烽火遍九州,他就參加了一二九學生運動,后又去延安,一直出沒于新聞出版界,自己的筆頭子也很硬,落筆成文。</p><p class="ql-block"> 解放后在機關編刊物。大鳴大放時,響應號召寫了一張大字報,呼吁開會時領導帶頭少抽煙,不然大家跟著抽,會議室“烏煙瘴氣”。這4個字就把他下放了:機關不能留,讓他“自謀出路”,實際還是放他一條生路,他選擇了北國,當上了總編輯。</p><p class="ql-block"> 北國解放后實行了國有化。按上級規(guī)定的業(yè)務范圍為辭書和西學名著。辭書是為人民大眾學文化服務,出了《新字典》和《新辭典》,由于其權威性,壟斷了學生用辭書的市場,印刷機一轉黃金萬兩,即使到今天也還是這樣。西學名著在當時也是獨門生意,這樣北國自然而然成了業(yè)界龍頭。</p><p class="ql-block"> 但陳伯老仍想百尺桿頭更上一層樓,提出辭書要配套,西學有系統(tǒng),逐制訂了雙十年規(guī)劃,提倡編輯讀史,摸清門牌,心中有數(shù)。正在陳伯老想大展宏圖時,十年來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p><p class="ql-block"> 十年后一切又復歸正常,王文明開始執(zhí)掌北國。他和陳伯老不同,不是科班出身,但喜歡舞文弄墨,把精力放在了出版和語言學研究上面。他究竟通幾國文字已無從知曉,但世界語是他的看家本事,德語應該閱讀沒問題。</p><p class="ql-block"> 老面那時常跑資料室,一次看到一堆德文《明鏡》,才知道是他專門讓訂閱的,而且也只有他一個讀者。這本雜志,偌大一個北國,學德語出身的有五六人之多,竟無人問津。</p><p class="ql-block"> 他主政北國時,主要是出點子,他借當時的大環(huán)境,提出編印《西學名著譯叢》,并在他領導下成立了三人小組。組長就是林忠國,負責具體實施。他又提出滾雪球發(fā)展,先把原先已經出版的名著挑選集結成第一輯,以后再不斷豐富之。</p><p class="ql-block"> 這第一輯50種,主要都是十年前的譯本。而整個叢書的基本框架還是陳伯老時制訂的“十年規(guī)劃”,后來又逐步擴大,成為叢書巨無霸。</p><p class="ql-block"> 王文明主政下,具體事務由林忠國打理。5年后,王退林上。這種過渡夲應該是件很順當?shù)氖虑椋珜嶋H并不然。王和林之間漸生嫌隙,終至翻臉。王雖退了,在大樓三層仍留有辦公室。一次發(fā)獎金,據(jù)傳給了他一份普通獎,王大怒,當場將鈔票扔出了辦公室。</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次是北國和港臺北國出版社合辦北國國際公司的成立大會,會后有自助歺,他竟和大家一樣端了盤子自找座位,而不是在主桌上吃,這樣他和老面就成了同桌,他似乎頗為失落。老面說這小塊奶油不錯,他拖長聲音答道:我…天…天…吃…。</p><p class="ql-block"> 其實當初王組班子時就對林不是十分滿意,礙于陳伯老的面子,他勉強接受由林當輔政大臣。他屬意的是陸士韋,一個老人事干部。他本想用陸來挾制林,無奈陸敗得太慘,楊河南又初出茅廬,但他放出那句“河南當個老總綽綽有余”,使林忠國天天如同坐在針氈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林主政長達十三年。他本是練習生出身,一直在北國工作,曾先后在多個部門任職,積累了相當?shù)膶嵅俳涷灒珜W養(yǎng)明顯不足。</p><p class="ql-block"> 好在他主政時的班子人員比較精干,在好幾個領域算得上是行家里手,而這些人當初都是陳伯老“招降納叛”來的,是陳當初打造的基本盤。林在他們的輔佐下,把北國的業(yè)務和經營都做得還算不錯。</p><p class="ql-block"> 林看重碼洋,碼洋是行話,也就是現(xiàn)在常說的“雞的屁”。據(jù)說當時北國和有關部門簽了一個合同。在第一年碼洋基礎上每年遞增多少,達到即為完成任務,北國即可提取一定比例留下供下一年發(fā)展所用。他用這留成中的一部分累積起來后蓋宿舍,解決職工住房,達到安居樂業(yè)的目標。</p><p class="ql-block"> 這樣他每年初就要捉摸每年的碼洋,能否達到目標,到年底時常有超額,達到和有關部門簽訂的指標后,又要盡可能不再超標,因為超標等于第二年的任務就要加重,對企業(yè)就不劃算。</p><p class="ql-block"> 這樣單位常處于前緊后松狀態(tài),有時到年底就要有的編輯室多發(fā)些賠錢書。 那時老面在哲學編輯室,到四季度林就會打招呼多發(fā)稿賠些錢。</p><p class="ql-block"> 他是一個精于過小日子的人,他的外號就是林老板,要知道這不是他當上北國的老總后才有的外號。老面剛到北國報到時,還是十年的初期,他就享有這個外號了。</p><p class="ql-block"> 這個外號,看過電影《林家鋪子》的人應該都不陌生,是夏衍先生根據(jù)茅盾先生的同名小說改編拍攝的,在中國電影史上享有一定的地位。片中林老板的形象是謝添先生塑造的,戴一頂氈帽,穿一件黑棉襖,兩手對插在袖筒里,一臉的愁苦,典型的江南小商人的形象。 </p><p class="ql-block"> 當然這樣寫,多少有點挖苦了,而況北國豈是一個小小林家鋪子可以相比的,但格局不大心氣不高也是確實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 在老國企,講的是一個字“熬”。楊河南從辦公室副主任,到主任,到總經理助理,也化了好幾年的時間。出國潮風起云湧時,楊終于耐不住,謀到了駐外使館的工作。</p><p class="ql-block"> 走前,林忠國說,可以去,但職務不能留。幾年后,據(jù)楊自述,王勸他,與其在外浪跡,不如回來當太元老的傳人。太元老是北國創(chuàng)始人,清舉人,曾受老爺子接見。</p><p class="ql-block"> 回來可以,從頭開始。林給楊開出了價碼。無奈下,楊去了上級機關,還好,在王的支撐下,人脈加上使館工作的經歷,還有少不了的洋“飛馬”,使他謀得了外聯(lián)司長的職位。</p><p class="ql-block"> 時間又過了數(shù)年。機關新一輪的換屆,卻使他被鎖定在司長的職位上了:無緣黨委委員,更別提常委了,而常委是進入總座行列的必要條件。</p><p class="ql-block"> 對于這些只能止步在司局長的人來說,或者就此至老退休,或者平調到直屬單位任職。楊當然選擇后者,做實體,當說了算的老總,是他的夙愿。此時不搏,終生悔。目標再次鎖定在北國老總的職位上。楊和林的死決拉開了大幕?;厝ト菀咨洗笪浑y。</p><p class="ql-block"> 其時,林的已過退休的年齡卻成了楊的勝券。十數(shù)年的打磨,林已銳氣盡褪,下班后的牌局,成了他的唯一。但林決非等閑之輩,加上上級總座 這個后臺,要想撼動也決非易事。幾輪拉鋸后,林終于被逼到了死角。</p><p class="ql-block"> 他開出了最后的價碼:第一副總。楊看到了勝望,下了死著:你下我上。上天不負有心人,林竟然犯了一個超低級錯誤:買了輛進口超標車。舒適和排場換來的是通報警告的處分。</p><p class="ql-block"> 這時,屋漏偏逢連夜雨,后臺也被退了休。頭天下達的免去總座的行政職務,但留任書記的任免狀,第二天就改了,書記也給免了。林已無力阻遏,全線崩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6)</p><p class="ql-block"> 就在林楊互搏的時候,公司人事悄悄地發(fā)生了一些異動。有些永遠先人一步的人,辭職離開了北國。免得全部淪陷后成了俘虜。</p><p class="ql-block"> 一個財務副處長和一個下屬外貿公司副總。前者移民去了澳大利亞,后者調離,上了別家公司。這兩人都是林的近親。</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個編輯室主任,十年后調入。不久即升為室副主任,主任。林當政時,有過兩次分房。第二次分房時,打分后有一次預分,他分到一套2居。但在他去了一次林辦公室后,改為3居。此人連夜就搬了進去,以免生變。 </p><p class="ql-block"> 這時他覺得必須挺身而出了。士為知己者死么。他去了上級機關,力陳楊河南不適合當老總。在楊就任前一天,他也匆匆調離,去了某民主黨派市黨部,任副秘書長。原來的3居也不要了,那邊給了他一套更大更好的房子。以后他又出任市政協(xié)副秘書長。</p><p class="ql-block"> 楊任期后期曾想再上一層樓。北國是太元老創(chuàng)辦的,太元老是開國常委,因此,幾乎每屆總有北國的老總或副總是全國委員。</p><p class="ql-block"> 楊做夢也沒想到,兩個根本不搭界的系統(tǒng),會有人橫插一杠子。副秘書長,從制高點上狙擊了他一下,而且一發(fā)命中,成了楊的終身遺憾。他把多少人弄出了局,這次人把他也弄出了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8:00不到,楊河南走進了他的辦公室。他把門敞開著,他知道今天是踏破門檻的日子,既然這樣,不停的說請進,不停的開門,關門也就沒啥必要了。</p><p class="ql-block"> 來的都是他熟識的人,多數(shù)都是來打招呼的。楊則春風滿面,嘻笑顏開地回應著,這些人也很知趣,打個招呼拉下手就撤了。但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他卻不但不厭煩,反而精氣神越來越足,象打了雞血似的。</p><p class="ql-block"> 從此開始,北國社歷史上開啟了新的一頁,解放后第4任掌門人,北國建社后第11任掌門人,Mr.Y,楊先生,成了北國社眾生眼中的“老爺子”,時年52歲。而且隨著他那饞媚的“Y-Smile”風糜出版界,乃至傳媒載體,一個出版大亨,傳媒巨星,也終于霹靂登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從上級機關的外聯(lián)司長任上,調任北國社總經理,上級給了他一個十分重要的任務,做大做強,不是只在國內做大做強,更要在國際上做大做強。不光要沖出亞洲,更要走向世界,要和西方老牌強社比高低,要勝過它們,體現(xiàn)社會主義出版社的優(yōu)越性和生命力,要充分利用香港這個窗口。為此他到任后的第一年就多次訪港。</p><p class="ql-block"> 也就在第二次訪港時,他下榻的香港文華大酒店606套間來了兩個女士,一老一小。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關系,老同事了。老的原來是上級機關一個局的干事,機關絕大多數(shù)人都不知道的她的另一身份則是馬座夫人。連楊河南消息那么靈通的人竟也不知道。直到一天晚上躺在家里床上了,從老婆的枕邊話中才得知并且得到了一道“懿旨”:機關要派香港常駐,安排下。</p><p class="ql-block"> 襾位女客坐下后,老的從一個老式女包里取出了兩個不起眼的禮盒,一大一小,鄭重地放在桌上:給小徐,小京(楊河南女兒)的。一點小意思。不行,不行。一定要收下。那豈不倒過來了嗎?是我應該謝你。沒你,我怎么能在這兒呢?你知道老馬這個人的,他就是那樣。這輩子沒給過我一點好!哈,哈哈,老大姐說重了,但收是絕對不能的。你要不收,我們今天就不回去了!啊?哈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老馬說了,河南這回一口吃成了大胖子,六六大順(指接任時,600萬現(xiàn)金盈余和6000平新房)。大喜?。“?,啊啊,同喜,同喜。馬座的再造之恩,河南終生不忘。淚水已在眼眶里打轉轉了。</p><p class="ql-block"> 送到酒店大門口,等出租的那回兒,老大姐抓起楊河南的手,輕輕拍著手背說:河南,永居也全靠你啦!?。抗?,哈哈~</p><p class="ql-block"> 返回大堂,那邊咖啡廳傳來了悠揚的《香港,明天特么美好!》的鋼琴聲……</p><p class="ql-block"> 進得套房,使勁揪了揪紫紅的領帶,一眼瞥見了桌上的兩個禮盒,打開一看,鼻子都歪了:媽的,銅鑼灣地攤貨?。〉?,一腳把地上的垃圾桶踢了個底朝天。</p> <p class="ql-block"> 第二章 分房</p> <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國企在上世紀8,90年代,開始給職工發(fā)東西,先是蘋果梨,后來有魚,再后來最大件便是房子。房子不叫房子,叫宿舍。</p><p class="ql-block"> 北國出版社也一樣,買了500斤蘋果,分裝在10個柳條筐里,每筐50斤。100個員工每人可分5斤。一個部門10個人,可分到50斤,剛好夠一筐。部門秘書領回去后就分成10堆,有9個的,有10個的。大家挨個拿,氣氛很祥和。</p><p class="ql-block"> 分魚在樓前院子里,全社員工排著長隊,一人一條。分配的人有那么幾張紙,上面有名字,每分一人在名字后劃一勾。</p><p class="ql-block"> 蘋果魚有分剩的,一般分給誰也沒什么人去計較。也有悄悄話,什么他們一人兩條。分的名單肯定也不會保存下來,分完吃完拉完 就完。</p><p class="ql-block"> 大約在上世紀80年代中,單位有了點財力開始為職工解決住房問題,和別的單位合蓋了一批宿舍,有那么三四十套,一居的44平,兩居的54平,三居的70多平。</p><p class="ql-block"> 先成立了一個分房委員會,有領導和群眾代表一起討論決定,群眾代表是各部門推舉的。 </p><p class="ql-block"> 老面分到了一套二居的,在三層。到總務處領鑰匙,拿到一張蓋了公章的小條,上面有姓名,地址。有這張條可以到派出所報戶口。老面是從南大橋胡同18號遷過去的。</p><p class="ql-block"> 這18號也是單位的大院。老面住一間北房,朝南,是大院最好的正房,共三間。老面住中間一間,有16平。每月1.6元的房租,水按人數(shù),電按瓦數(shù)分攤,每月也就不到1元錢。大院內無廁所,如廁得上胡同的公廁,出大門左拐約20米左右。</p><p class="ql-block"> 那時的公廚不象現(xiàn)在那樣清潔衛(wèi)生,可以說髒不可言。到了冬天一結冰,簡直無法立足。早上上廁所的人排成長隊,呼呼的北風嘯叫著,地上是高低不平的冰棱。 </p><p class="ql-block"> 人們男一排女一排,什么尊嚴面子一掃而光。更可怕的是,廁所成了老人殺手,蹲坑對老人簡直是災難,也常有老人因如廁而倒斃的。</p><p class="ql-block"> 當時住房的緊張達到什么程度?有一個老編家擠住在一間房子里。一上下雙層床,下面睡老夫妻兩,上面睡女兒。兩兒子打地鋪。女兒來例假了,從上面下來跨過睡地上的兩兄弟時,血滴在了他們的臉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一晃就到了上世紀末,一天老面去楊河南辦公室:單位要分房了,我把我園莊的房子給你。那時楊河南住的是機關司局級干部樓。進門就是地毯,有人24小時值守。老面一聽頓時興奮了,這不天上掉餡兒餅嗎?</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是新任總經理,是老面東方外國語大學1966屆畢業(yè)的老同學。你把園莊的房子給我,那你搬哪?我讓他們給我買房,每平不超過6000。單位在北大橋的剛竣工的新房據(jù)說是5000左右。</p><p class="ql-block"> 當年分房,有的報紙上刊有消息,稱某系統(tǒng)正部210,副部190,局級120-140,可上浮至160。楊買了200,由單位裝修后搬進去了。一天晚上有兩人敲門要參觀裝修。楊聽說后第二天一上班就把補交款交了。</p><p class="ql-block"> 這補交款,是超過上浮線的那部分,每平4000。楊河南超了40平,補交了16萬。這在當時不是一筆小錢。</p><p class="ql-block"> 幾年后房價飛漲,一平進入萬元,十萬元。40平就是400萬。超標的不想富,也得富。那誰能超,而且一超就是幾十平?</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似乎做什么涉及到他個人利益的事,都要找一個“理由”。例如剛調到北國社當總經理,嫌自己錢少,就說向機關馬座匯報了,馬座說哪有總經理的工資比員工少的道理。于是他就搞了個獎金分配改革,據(jù)說至今也沒人知道,他究竟拿多少獎金。就知道他改后明確規(guī)定不準打聽,誰打聽處罰誰。</p><p class="ql-block"> 還有總經理按例不參加職稱評審會,他也是拿了馬座的令箭:職稱評定關系到干部的升遷任用,第一把手怎可不參加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這一次分房,楊也找了個理由,但并沒有馬座的令牌。而是他自己提出了一個理由:在機關擔任外聯(lián)司長時,住機關干部樓里來找的人太多,太煩。這次不和大家住一起了。</p><p class="ql-block"> 這次分房,和以往最大的不同是,這是最后一次福利分房。上面有文件,照說按文件規(guī)定的做就可以了。但這次有點特別,不公布文件。開了次社務會,按文件,決定編審(正高職稱)享受副局標準,105-120平,且可以上浮至140平。</p><p class="ql-block"> 但睡了一覺,就有了變化。又找到了一個文件,說是編審不享受副局待遇,得降一級,只能享受正處待遇,90-105平。</p><p class="ql-block"> 說到正高,楊也是正高。他們是通吃,一樣也不能少。他親口告訴老面,不是“評”的,是局里為他們下去工作方便“給”的。</p><p class="ql-block"> 當然既然連文件也不公示,那以前的分房委員會,打分制,這些群眾多少還可以,有那么一點點所謂“話語權”的,也就統(tǒng)統(tǒng)沒有了。</p><p class="ql-block"> 雖然這樣,全社的人還是都睜大了眼睛,豎起了耳朵,竊竊私語了起來。也就在這時,有人開始造勢了:北國社不就一個總經理嗎!</p><p class="ql-block"> 一切由楊河南說了算,完全的暗箱操作。后來有人問,都分給誰了?有名單嗎?有。在哪?分完后隨手一“放”,再找不著了!不要問了!就是打死他(經辦人員),也找不著了。</p><p class="ql-block"> 但楊河南做夢也沒想到,事隔快十年后,來了個住房不達標補貼,并明確規(guī)定了文件要公示,不達標者名單,實際居住面積,該住面積,一律按低標執(zhí)行。對于正高職稱,則專門規(guī)定不得超過105平。</p><p class="ql-block"> 這補貼的文件和上次分房文件,最大不同是,分房文件規(guī)定了各職級有上浮面積,上浮后如還超出,只需補交每平4000元即可,且無封頂一說。也就是說超多少都可以,只要交錢即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不足的怎么補?按分房時公房出售價補給,也就是每平1800(?)。房價可一路飚升,從幾千,到一萬,到N萬,眼看就要破10萬了。</p><p class="ql-block"> 這一公示不要緊,卻把當年分房時的情景勾了出來。我們不達標,那誰達標,誰超標?超多少?</p><p class="ql-block"> 超最多的那肯定是楊河南了。員工的目光,主要是暗的,一下子全集中在他的身上。他走在哪,坐在哪,都感覺到如芒在背。連上廁所小便,也覺得有人在背后盯著。他一下子小不出來了。他用腦袋頂在磁磚堅硬的墻上,好半天,才滴了幾滴,而汗卻從頭上不期而至。</p><p class="ql-block"> 那天在禮堂開大會念文件時,他沒在,他讓主管付總全權辦理。連文件和名單都不看。但什么叫心里有鬼,越想避的越避不了,用不著人逼他。心理活動的一大特點就是故擒欲縱。</p><p class="ql-block"> 就象鬼使神差似的,想著不看不看,但還是把文件和名單帶回了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3) </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天氣超級好,晴空萬里,瓦藍瓦藍的。楊河南一個人坐在超大門廳的大皮沙發(fā)里,正對著那超大落地窗。陽光從大窗外射進來,一閃一閃的,舒坦極了。</p><p class="ql-block"> 這是他裝修時特別要求的,窗戶盡可能的大。萬一將來老了出不了家門,窩在家里也得享受陽光蘭天白云,也得傲視蒼穹。</p><p class="ql-block"> 他想象著,老了的自己穿著絲綢睡衣,躺在貴杞榻上。邊上站著一陪侍美女,穿著似透非透的白綢長裙。胸前隱隱可見的乳頭,頂在那綢子上,一顫一顫的。半露的胳膊和纖指,似剛出水的鮮藕般的嫩白。身上散發(fā)的那體香,原初的帶點奶味的陣陣體香,飄逸在空氣中,包裹著楊河南的全身心。楊河南猶如躺在女人子宮里的嬰兒,啜著奶頭,似醉似癡似仙。</p><p class="ql-block"> 但今天這時,楊河南獨坐在大沙發(fā)里,那顆心卻無處安放似的。令他坐立不安的,還是那份文件和名單。</p><p class="ql-block"> 它們就在唾手可及的大茶幾上。楊總,來吧,怕啥呢?</p><p class="ql-block"> 老子怕過誰?過五關斬六將,全闖過來了。</p><p class="ql-block"> 文件,是個復印件,實際也就了了數(shù)語,一套官話,一張表。一行字終于飛進了眼簾:正局:120平。腦子轟一下,比北大橋大戶型還小!是的,但這是低標,那我超了80平。高標?2000年那次是160,我超了40平。這次沒提,什么意思?太有意思啦。</p><p class="ql-block"> 上回是分,這回是補。上回是自己給自己分,不設上限,這回是自己給人家補,明確按低標。這就是文件。</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的腦殼一下子象裂開了一條天縫,1cn陽光透了進來。臉色也從陰沉,轉為明睸。呀,呀呀,楊河南不由得放開喉嚨唱起了豫劇大高腔:奔,奔,奔奔!俺老楊殺他個回~馬~~槍~~~槍,槍,槍!</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做了個360度大轉身,槍!又坐回了大沙發(fā)里。借著那得意勁,又拿起了那份文件。文件看完了,自我安慰了,心里踏實了。文件后面附著有幾頁紙,原來是未達標名單。</p><p class="ql-block"> 人還不少。他接著看了起來。每看一個就心里要算一下,按低標還少40平,按10年前公房出售價每平1700左右,那就是補68000。68000,現(xiàn)在能買多少平?一平加2塊磚,3塊?還是4塊?這一算,楊河南腦子不由得轟了一下。算一個轟一下,算一個轟一下。楊河南的腦子就象要炸裂似的……</p><p class="ql-block"> 他趕緊把名單扔回到茶幾上,背靠在沙發(fā)背上,閉上了眼,口中念叨著,十,九,八,七,……一會兒緩過來了一些,慢慢的張開了眼睛,往那大玻璃窗瞧去,看到了那天,陰灰陰灰的。怎么變成這色了,剛才還是蘭天白云陽光明媚?又使勁盯著看了看,沒錯,陰灰陰灰的,還在往前移,怎么越來越近?怎么壓過來了?</p><p class="ql-block"> 壓過來了!辟里啪啪的聲音,玻琍炸裂的聲音,越來越響。啊,大玻琍破了,砸過來了,象炸彈象子彈,砸腦袋上啦!膨,一聲巨響,楊河南肥碩的身體跌落在大沙發(fā)前的厚厚的全羊毛長毛地毯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醒過來時,他躺在了市中心醫(yī)院干部病房的病床上。一番全身檢查:各臓器功能正常,身體健康。那怎么回事?看中醫(yī):急火攻心,陰陽兩虧。湯藥調理?;丶野玖巳齻€月的湯藥,200平豪宅充溢著中藥特有的苦澀味,久久飄散不盡。每天兩大碗湯藥,苦啊,咕咚咕咚往肚子里灌。</p><p class="ql-block"> 三個月后又檢查了一次,還是各臟器功能正常,身體健康。還加了一項國際最先進綜合生命力檢查:期望壽命95歲。楊河南一聽,立即精神煥發(fā),紅光滿面,腦門子上的光暈又一閃一閃的亮。走,回家去。</p><p class="ql-block"> 老婆:還是再看下中醫(yī)調養(yǎng)一下,怎么著至少得能再泡泡鴛鴦。中醫(yī)的結論是陰陽兩虧,氣血衰微。改服:十全大補丸+養(yǎng)血補氣散。在老婆的要求下,又加開了補精壯陽大力丸。大夫瞥了一眼兩人滿臉遮蓋不住的老相,又趕緊加打了兩個又粗又黑的字:慎服!</p><p class="ql-block"> 這時,離他的死期還有兩年多一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5)</p><p class="ql-block"> 老面呢?他分到了老舊小區(qū)愛仁里100平的房子,而且是2套。這愛仁里已從80年代中的北方市模范小區(qū),發(fā)展為外地進城務工人員聚居區(qū),光廢品集散地就有3個。 </p><p class="ql-block"> 但老面象缺心眼似的認為接地氣,煙火氣足。還當著同仁吹上了:三室二廳二衛(wèi)一廚二陽臺二貯藏室。每天早上和老伴一人一衛(wèi)生間,開著門面對面坐馬桶上拉屎聊天話家常,盡享天倫之樂。</p><p class="ql-block"> 老面還認為,愛仁里是風水寶地。它東鄰省市兩府大院,西鄰市中心醫(yī)院,對面太平間,背靠北方大學省中市小省幼兒園。離西太后行宮花園近在咫尺。</p><p class="ql-block"> 每天下午準3:00,老面駕四輪電動老年代步車前去一遊。盡享皇家園林之無窮樂趣,熙養(yǎng)天年。老面還時不時用不到千元的華為手機照幾張風景,發(fā)在微信上顯擺顯擺:這是我家后花園。</p><p class="ql-block"> 盡管如此,老面心里還是有點忿忿,主要是小了點,而這小了點,是因為楊河南有兩個文件,實行雙重標準造成的。</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老面很不爽。但老同學楊河南確實久經沙場,拿出了一塊擋箭牌:申報的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沒批下來,否則……</p><p class="ql-block"> 幾個月后,分房的塵埃終于落定。</p><p class="ql-block">一天辦公室主任鄭重其事地對老面說:還有房子,可以……</p><p class="ql-block"> 而更奇葩的是,有人氣喘吁吁來找老面:太對不起了。你的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去年就批下來了,我一放,……又一個“一放”,老面確確實實,死心塌地,無語了……</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6)</p><p class="ql-block"> 上星期四,老面去單位報藥費,經過北方劇場。有人在排隊買票,《茶館》。看過幾次了,話劇電影電視劇。每看一次余味無窮。老面去看了。老舍不愧是人民藝術家,他的精彩永留人間:</p><p class="ql-block"> 二德子,你威風啊!</p><p class="ql-block"> 咱大清國有的是金山銀山,永遠流不完。</p><p class="ql-block"> 我看吶,這大清國是要完啊!</p><p class="ql-block">黑到頭兒天會亮。</p><p class="ql-block"> 死馬當活馬治?那是妄想!死馬不能再活,活馬可早晚得死</p> <p class="ql-block"> 第三章 司務長之死</p> <p class="ql-block">(1)</p><p class="ql-block"> 司務長是連隊除連長指導員外的一個副連級或排級的職務,主管連隊的伙食營房和財務。北國出版社是個文化單位,有食堂,歸總務科或行政處管。</p><p class="ql-block"> 但在特殊的十年,北國社屬于砸爛單位,被連窩端到了潮湖干校,實行軍事管理,北國社攺稱為干校第十四連,設連長指導員和司務長。</p><p class="ql-block"> 干校初創(chuàng)時期,是先生產后生活,連隊主要力量放在圍湖造田上,把潮湖抽干見底,開出一畝畝農田來。</p><p class="ql-block"> 潮湖所在地是有名的幾大火爐之一,夏天氣溫常在40度上下。上面太陽烤著,下面是深及膝蓋甚至幾達大腿根的泥漿,勞動強度之大可想而知。而吃食天天只是米飯和蘿卜絲湯,買到菜肉成了當務之急。</p><p class="ql-block"> 連隊需要一個司務長。原來干這活的總務科長被牛鬼了。這時有一個人毛遂自薦,讓我來干吧。行,就你了。這人就是小楊,楊河南。</p><p class="ql-block"> 小楊是68年被分配到北國的大學畢業(yè)生。他們本應66年夏天畢業(yè)分配,撞上了十年的開年紅,延長一年,直至68年才分配工作。</p><p class="ql-block"> 小楊干這活,要說還是點底氣的。他出身資本家,父親開飯館,俗話說,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飯館的兒子會做飯。但實際并不然。他父親不是廚師,而是管賬的。</p><p class="ql-block"> 剛解放時東方市政府和某省政府合作,要為該省省會城市蓋一現(xiàn)代化飯店。東方市政府就組織東方市資本家投資蓋了一個長江飯店,作為該省政府的招待所。當?shù)氐娜舜蟠硪驳谝淮我娮R了抽水馬桶。</p><p class="ql-block"> 小楊的父親就在飯店管賬,以求投資收益的最大化。解放前資本家有發(fā)家致富的標配三件套,就是做假賬,偷漏稅,盤剝員工。正因此從DNA角度來講,父親遺傳給他的不是烹調術,而是管理術。</p><p class="ql-block"> 此外十年開始時,小楊屬于可以改造好的學生,被排斥在運動之外,學校又陷于癱瘓,就自己到外國海員俱樂部去打義工,學習刷盤子端盤子,對飯館那一套也有了些心得體會。</p><p class="ql-block"> 小楊在上海的老家是現(xiàn)在大名鼎鼎的文化名人里弄四明新邨,是一些福建商人集資興辦的四明銀行,為員工建造的宿舍樓,也有部分出租。地段和房屋質量的上乘,吸引了達官貴人,尤其是日本侵華逃逸至上海的鄉(xiāng)紳富商。當然也有不少文化名人遷入。</p><p class="ql-block"> 前幾年電視劇《人間四月天》,以徐志摩和陸小曼的纏綿愛情使不少觀眾淚雨傾缸而下,紙巾一時脫銷,更有些口味古怪的觀眾,因沒有看到徐陸床戲而責怪導演不懂人性,就是以四明新邨為背景的,四明新邨也一夜崛起,訪客絡繹不絕。</p><p class="ql-block"> 更有歷史意義的是印度著名詩人泰戈爾是應徐的邀請訪滬,住在徐家??上礻憪鄢菜诘哪菞潣蔷贡徊鹆?!小楊不可能不受到四明新邨的兩股氣息,文人的雍容儒雅和商賈的銅臭狡詐的雙重熏淘。</p><p class="ql-block"> 68年夏小面曾去四明新邨找小楊,問他何時去報到,只聽到一大媽用辣塊媽媽的揚州話答曰:早走了。及至看到大媽的富態(tài)相,視覺受到了極大沖擊。那時的上海能看到的除了瘦人,還是瘦人,即使婦女也很少前凸后翹,也是平板一塊。</p><p class="ql-block"> 小面至今還記得一張超大席夢絲床和大沙發(fā)。大媽正在收拾床鋪。由于大媽操揚州口音,小面一直以為楊河南是揚州人,幾年前才知道他祖籍是河南,父親是開飯館的。</p><p class="ql-block"> 揚州是有名的三把刀:菜刀,剃頭刀,修腳刀,更以為他是揚州人無疑。小面覺得他家并無異樣。那時的四明新邨,在十年風暴下,幾無一家幸免,70%住戶換了主人。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p><p class="ql-block"> 小楊當上了司務長,就要千方百計買到菜和肉。潮湖是個小縣城,現(xiàn)在一下子湧來了數(shù)千外來人口,供應一下就緊張起來。</p><p class="ql-block"> 買到菜肉就得和攤主們搞好關系。 小楊不惜工本,自討腰包買了飛馬煙請他們抽。一來二去由生變熟,交了幾個攤主朋友,缺口終于打開。</p><p class="ql-block"> 南方的菜市開市特別早,天蒙蒙亮就開秤了。潮湖縣城離連隊駐地步行單程就得2個小時。為了趕早,小楊就得半夜上路,實在太過辛苦,于是他就搬到設在縣城高中的干校招待所去住,再后來他就讓菜主,按他頭天的要求,直接把菜送到連隊炊事班,無非多給些腳力錢而已。</p><p class="ql-block"> 這樣他和同住在招待所的同事老龍早早過上了農家樂:天天吃著豬頭肉,喝著小酒,兩人都養(yǎng)得白白胖胖肥頭大耳的。</p><p class="ql-block"> 那時是票證經濟,無票寸步難行。糧油肉票按人頭發(fā)放,煙票卻有點特殊,只發(fā)給曾經的煙民。飛馬煙是中檔煙,不便宜,一盒等于普通人一天的伙食費。</p><p class="ql-block"> 有個留蘇煙民,因為舍不得買盒煙,用裁小的報紙卷煙絲抽,一邊抽,一邊咳。小楊自己不抽煙,為大家吃到菜,也是夠拼的了,要知道當時大學畢業(yè)生月工資才46元。另外,那時菜市交易都以白條為憑證,司務長的責任重大自不待言。 </p><p class="ql-block"> 這樣日積月累,廣結人脈,待到從干校返回北方市時,攤主們自發(fā)為他送行,他也買了好幾盒飛馬,一邊走,一邊撒 ,好不熱鬧。</p><p class="ql-block"> 那時十四連還有一人也住在干校招待所,那就是上面提到的,喝酒吃豬頭肉的老龍。他的任務類似現(xiàn)在的駐京辦。兩人一見如故,結下了忘年關。</p><p class="ql-block"> 老龍人脈廣泛,通達上層。和老干部王文明的交情甚深。王復出后組班子時,曾力主老龍加盟,并欲委以重任,以挾制林忠國??上Ы橇K敗,只能調往別的單位。 </p><p class="ql-block"> 1973年,北國社返回北方市,重新開始工作。小楊被分在第三編輯室。巧的是王文明也在這個編輯室。他本不是北國社的,經過那十年,他不愿再回原單位,就暫棲北國,在三室坐冷板凳,等待東山再起。由于身份特殊,起初竟無人答理。經老龍中介,小楊來到他身邊,問寒噓暖,王有了點活氣。</p><p class="ql-block"> 及至1978,王終于官復原職,執(zhí)掌北國。他主持北國班子的組建,力薦小楊,謂人才難得,當個總經理綽綽有余。楊當上了總編室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他說終于輪到我們了。這話不假。他從小學中學大學到單位,一直時刻準備著,從副主任而主任而助理總經理,和副總經理也就只差半步了。</p><p class="ql-block"> 這時出國潮風起云湧,小楊是學外語的,不能不心動。他要去駐外使館工作??梢匀?,但職位不能留。他先去駐瑞士使館,后又去駐德國使館,但身份都是借調,上升通道碰到了天花板。</p><p class="ql-block"> 猶豫之際,王文明致信給他:與其浪跡天涯,不如回來當太元老的傳承人。太元老是北國社的創(chuàng)始人,前清舉人,開國常委,曾受接見。這誘惑實在太大,根本沒法拒絕,回國去。</p><p class="ql-block"> 王的這封信的背書,則是用楊擠走林忠國,自己當太上皇。原來還在78年王重出江湖,主政北國時,他對林就甚為不滿。王是外來戶,他要主政必須利用陳伯老的班底,而這班底的首領就是林忠國,這樣王有一種被架空的感覺。</p><p class="ql-block"> 兩人的縫隙則是始于,王要北國社打一份報告,為他申報部級待遇。在這過程中他覺得林辦事故意拖沓不力。</p><p class="ql-block"> 王退休后,又覺得林不夠尊重他,人一走茶就涼,甚至發(fā)展到公開撕破臉的程度。一次發(fā)獎金,給了他一份普通獎,他竟當場將鈔票扔出辦公室。</p><p class="ql-block"> 他現(xiàn)在要扶持楊上位,但林還沒到退休年齡。他讓楊回來是提前施壓,而林也不是軟柿子,這樣雙方就頂在那兒,形成水火不相容的局面。</p><p class="ql-block"> 一次林甚至親自在全社大會上說,有人說我要退了,我今天告訴大家,我至今沒得到任何正式的通知! </p><p class="ql-block"> 這樣楊回國后,就只能先去上級機關,任外聯(lián)司司長。其后雖然傳聞不斷,要回來了,要回來了,但始終是只聽樓梯響,不見人下來。這一回合就持續(xù)了4年。個中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3)</p><p class="ql-block"> 1994年他回到了北國,榮登大位?;貋砗蟮牡谝患币k的就是重新請出王文明王恩師。王恩師已過80了,真正的到了時不我待的時候。</p><p class="ql-block"> 在冬眠了10多年后,蘇醒了過來,活躍了起來,迎來了第二春。他紅光滿面,精力充沛,聲如洪鐘,歩覆矯健。渾身散發(fā)出一種青春的活力。</p><p class="ql-block"> 他又開始頻繁出現(xiàn)在北國社的一些重要場合,指點江山,激揚文字,揮斥方遒。</p><p class="ql-block"> 一次社里請王為新員工講話,楊想到了老面,“請”老面坐在王的旁邊,萬一王想不起剛講過什么,接不上茬了,由老面負責提示。</p><p class="ql-block"> 王講的是奧威爾的《1984》。散會后有一個員工對老面說,我剛來北國時,就聽他講過,多少年了并無什么新意,似乎句子都是一樣的。</p><p class="ql-block"> 那一陣,王處于高度興奮狀態(tài),好象老虎都能打得死。他高度活躍,到處開會,到處講話。一次去外地開會,晚上聽到一好友亡故的消息,受到了強烈刺激,當晩就歿于賓館。楊趕到遺體都僵了。</p><p class="ql-block"> 王的突然離世,引起了與會老同志們的警覺,他們紛紛婉謝了主辦方的盛情挽留,打道回府了。站臺老同志的離去使會議無法繼續(xù)下去,只好提前結束。賓館方面表示,錢一分也不能退</p> <p class="ql-block">(4)</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回北國社,正逢百年慶。1949年后,北國社分成三家,內地(北方市),香港和臺灣。于是楊組織了20人的訪港團,這20人占到在職員工的10%。</p><p class="ql-block"> 副總編老鄭也去了,回來后對老面說,他在香港和小波一起住一標間,但小波從不在自己房間住,每吃完晚飯后必去楊總房聊天,并在那住宿。楊總住的是一商務間,有一1.35米的床和一1米長的沙發(fā)。老鄭說,那你那老同學不會是同志吧?</p><p class="ql-block"> 老面這下也想起來了,大學時有個叫小皮的男同學,他們倆常拉著手,勾肩搭背的,一起進進出出,還時不時睡在一張床上,學生床才80公分寬。但一想又不太象,因為聽說男同專一性特強,不象異戀有的同時就好幾個。再說這小皮后來成了楊的妹夫,總不至于連親妹妹的丈夫也同志了吧。</p><p class="ql-block"> 更神奇的還在后頭,楊河南死后第二天,這小皮也死了。真有點拍案驚奇的味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5)</p><p class="ql-block"> 除了組織了一個20人的大團訪港,楊河南自己還風塵仆仆不顧旅途勞頓,跑到西班牙巴塞羅那去領回來一個國際產品優(yōu)質大獎,那是《新辭典》得的。要說這也是名至實歸,那是十年前組織國內頂級辭書大家集體編纂的,</p><p class="ql-block"> 當時只印了少量的試印本,請各路專家試用提意見的,可謂是當時的一句名言,“全國一盤棋”的產物。十年后才正式出版的,一出版馬上洛陽紙貴,一再加印,還是一本難求。</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捧了大獎杯下了飛機,馬上受到了北國社倩男靚女們的歡呼迎接,楊捧著獎杯拿著鮮花在眾人簇擁下走了出來,各路應邀媒體紛紛伸出了話筒,請楊總發(fā)表即興感言。</p><p class="ql-block"> 一張張照片,一段段錄相,定格下了百年北國這一歷史的瞬間。馬座在楊回北國社前指示,象北國這樣的老社大社一定要走出國門走向世界,和英美德日一些世界強社一比高低。</p><p class="ql-block"> 雖說這次領獎是有償?shù)?,但主辦單位也確實是名符其實的一家評獎公司,也有上百年的歷史。但評的都是,什么剃毛刀指甲刀之類的國際名牌,和出版社圖書等沒啥關系,也還從未有過什么出版社去參評的。</p><p class="ql-block"> 在聚光燈不停的咔嚓咔嚓下,楊河南開始感到有點暈乎了,甚至平時也感到些許的暈乎了。剛好又趕上了一年一度的單位體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6)</p><p class="ql-block"> 這體檢也算是一項職工福利,北國社剛開始時,比較簡陋,請了一個草臺班子體檢隊。要說大夫倒是好大夫,全是市中心的退休大夫,但設備器械什么的基本上是借來,腹部B超是個9寸黑白的。老花眼的大夫只能趴在屏幕上仔細端詳。</p><p class="ql-block"> 更讓大家感到不爽的是地點在大禮堂,用大白布隔成一個個區(qū)間。男科和婦科就是一布之隔,地兒又窄,做完了要出來才能提褲子。</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來了后,改在一家正規(guī)的醫(yī)院,大家蠻高興,但一聽名字又覺得有點晦氣:市腫瘤醫(yī)院。市腫離單位又遠,倒是為大家包了豪華大巴,但必須老早趕到單位。</p><p class="ql-block"> 就這樣好幾輛大巴載著二三百號人浩浩蕩蕩經中央大道馳向西環(huán)外的腫院。楊總的專車,黑色奧迪雄糾糾氣昂昂在前面開路,好不威風。誰家???奔火葬場啊?市腫院和市火葬場是鄰居!</p><p class="ql-block"> 到了那兒,時間還早,一般規(guī)律是離越遠到得越早,越近越遲到。大家就三三兩兩散落在體檢中心前的小廣場上聊起天來。</p><p class="ql-block"> 楊總和老面也聊上了:一會兒xxx要來。見老面迷惑不解樣。喔,弄錯了,你是大學同學,他是中學同學。一會兒一個白大褂來了。</p><p class="ql-block"> 體檢中心開門了,大家魚貫而入。第一項身高體重,接著就是量血壓。大家排成兩隊,一個個露出了胳膊,有粗有細,有長有短。兩個女護士動作很麻利,過得也很快。 </p><p class="ql-block"> 李姐,年輕的忽然轉過頭對年長一點的說,年長的轉過頭來一看:啊,沒關系,有點緊張吧?您先在邊上坐會兒,我再量一次看看。大家都把臉轉了過來,誰?。織羁?!</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有高血壓,還不低。消息不脛而走。老面倒是覺得不一定。為什么?楊的前任林忠國剛開始也患過心臓病,到處求醫(yī),還吃上了湯藥。后來找了一個名醫(yī),問明病情后:升遷綜合癥,注意休息放松,過段時間會自然調節(jié)過來。</p><p class="ql-block"> 楊為當這總經理,在機關熬了4年,解放戰(zhàn)爭也才4年。心理壓力之大可想而知。</p> <p class="ql-block">(7)</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剛回來時,正當盛年,精力充沛,大事小情,一切親力親為。他的口頭禪是,干我們這一行是要拳打腳踢的。一次老面去總編室,幾個靚女正圍著楊河南在聽他講美國之行的奇聞逸事。</p><p class="ql-block"> 那還是他在外聯(lián)司工作時,一天早晨剛帶了一群老干部要出發(fā)去一個景點,到了酒店門口,忽然一群妓女圍了上來,老干們個個嚇得手足無措,抱頭鼠竄。楊見勢不妙,立即使出絕招,抓住一個妓女的頭發(fā),摁在車蓋上猛砸,同時用穿著皮鞋的腳猛踢,其他妓女見狀四散逃命。</p><p class="ql-block"> 總編室?guī)讉€小靚女聽后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來:那我們還敢去美國嗎?沒關系啊,我?guī)銈內グ?!隨后做了一個掃蕩腿的動作。靚女們見了,一個個咋舌不已。</p><p class="ql-block"> 拳打腳踢是武的,但出版社主要還是要用文的。楊也有招數(shù)。他對靚女們說,一定要學會說話,而說話首先得得體。他舉了一個在東方外院時老師教的一個例子。 </p><p class="ql-block"> 那是困難時期,大家都餓得慌。一天一車洋鬼子經過一個糧店,看到排著長長的隊。就問陪同翻譯,他們在干嗎?喔,他們在排隊買紅薯,平時老吃白面大米吃膩了,想換換花樣。實情則是,那時實行憑票供應,一斤糧票只能買一斤大米,吃不飽,而同樣一斤糧票可以買六斤紅薯,吃了就感到飽了,屁也有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8)</p><p class="ql-block"> 他來了以后,改了不少章程,有一項就是中午的工作歺,按他的指示換了一家供應單位。有人嫌不好,就扔在廁所角落堆成了山。他大發(fā)脾氣。開大會說,嫌不好吃就別吃,我還省錢吶。行政處!在!明天起上班登記免得浪費。</p><p class="ql-block"> 一次辦公室調整,老面他們從5樓搬到3樓。他到5樓看到走廊上堆了好多樣書,問了情況后,就說把它們賣給收廢品的,錢給大家分一分多好。</p><p class="ql-block"> 老面他們覺得這些書這樣當廢品賣太可惜了,而且也賣不了多少錢,還不如給需要的人,就讓別的室的人挑走了一部分,余下不多了搬到了3樓。</p><p class="ql-block"> 第一次去臺灣時,老面也搭車去了。楊穿一套舊西服。一到臺灣趕上打折季,就買了身打折西服。不然作為新老總,第一次會見臺灣老板,穿那身舊西服,似乎不太得體。</p><p class="ql-block"> 那時上頭的待遇不及現(xiàn)在,有些人就下海了。在香港,老面他們買索尼的Walkman,他沒買。老面他們買金飾,他也沒買。老面是給女兒買的,不會挑,他就幫他挑。</p><p class="ql-block"> 訪問臺灣時,住在太平洋大飯店,老面才發(fā)現(xiàn),楊是不吃早飯。白天老面他們去看那棵白菜(臺北故宮),楊忙著和港臺老板談事兒。晚上一起吃飯,楊不停地說話,不停地吃,竟然能兩不誤。這可能要歸功于之前9年外工作的歷煉。</p><p class="ql-block"> 楊還喜歡吃肯特雞的炸雞塊。一次老面找他,一開門就聞到一股炸雞的油燻味,說話時嘴里不斷噴出的也是一股炸雞的油燻味,地上也是好幾個肯特雞的食品袋,大敞著口,散發(fā)出的也是炸雞的油燻味。老面有點受不了,趕緊逃之夭夭。</p><p class="ql-block"> 楊還喜歡巧克力。老面從德國回來就給他帶了一大盒著名的Lind巧克力,沒多少錢,9.9歐。后來看到同學傳來的一張寶山楊墓地的照片,旁邊就放著一大盒德芙巧克力。一次開大會:有人知道我愛吃巧克力,就送巧克力。那我現(xiàn)在說,我愛吃花生米,你送我兩大麻袋花生米?</p><p class="ql-block"> 楊還喜歡上了名牌。一次開會,老面恰好坐在楊邊上。楊伸出胳膊給老面看。哇,勞力士。多少錢?一萬。哪買的,香港。你的呢?老面難為情的伸出胳膊,倒也是塊瑞士表,皮埃那。多錢?200元!</p><p class="ql-block"> 老面羞怯地正想把胳膊縮回去,沒想到楊河南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仔細端詳起那塊皮埃那了,“皮-埃-那”,“嘻嘻嘻嘻,好,皮—愛—娜”。老面也尷尬地,“嘻嘻嘻嘻,皮—愛—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9)</p><p class="ql-block"> 這樣他馬不停蹄,揚鞭再揚鞭。雖然騎的還是那匹馬,但揹的包袱卻多了好幾個。辦公室茶幾上也多了瓶匯仁牌腎寶。照說這和高血壓不大合拍,等于火上加火火更火。</p><p class="ql-block"> 好馬不吃回頭草,我不是好馬,專吃回頭草。他坐在講桌后,用手在桌上比劃了一個高度,臉脹通紅。信!都在我那兒,匿名的,讓公安對一下筆跡不就知道誰寫的嗎?</p><p class="ql-block"> 老面一聽,差點沒從椅子上掉下來,幸虧邊上的老MM用手擋了一下。告不倒我,就是告倒了,換個地方,肯定比現(xiàn)在好。</p><p class="ql-block"> 以前開完會,大家往外走的時候都有說有笑,這天不一樣,一個個低著個頭,象霜打的茄子全蔫了。楊呢?脖根都變紫了,變成紫色后,好象還粗了些。</p><p class="ql-block"> 老面看了不禁長嘆了一聲,望了望禮堂天花板上高高懸掛著的巨型白玉蘭水晶傘形吊燈,想到要是掉下來,豈不粉身碎骨,趕緊縮進脖子,三步并著兩步,走出了禮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0)</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很順利,但也有痛點,似乎是永遠的,卻也是永遠不想觸碰的痛點,那就是《新雜志》。解放后單位復建,規(guī)定了出書范圍:辭書和名著。原有的另一品牌產品,曾風靡全國,獨領風騷的《新雜志》早就停刊。</p><p class="ql-block"> 特別十年后,二三任老總王文明和林忠國都曾想復刊,囿于當時的情勢都放棄了。楊上臺后決定試一試,創(chuàng)造一個新增長點,以響應上級的號召。</p><p class="ql-block"> 復刊了,開了一個首發(fā)座談會。老面也去了,因為有他一篇譯文,心里想著的卻是蹭一頓。那天有點冷了,五星酒店竟一點暖氣也不給,而氣氛卻更冷,飯也沒有。</p><p class="ql-block"> 一種不祥的預感升上老面的心頭:看來長不了。賠了一百多萬后悄沒聲息地掩旗息鼓了。本來搞成了,青史就可以留名。兩駕馬車變成三駕馬車,也可以跑得更快更穩(wěn)。可惜的是,現(xiàn)在70多年了,還是少了一匹馬,只有兩匹馬拉著,沿著百多年前老前輩們鋪好的路繼續(xù)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北國社解放后,到楊共四任老總。前兩任無論資格學養(yǎng)都勝過后兩任,且一直在出版部門工作。第三任學歷差些,但一直在北國工作,有一定的實操經驗。</p><p class="ql-block"> 到楊資歷學養(yǎng)實操都有欠缺,當過六七年的總編室主任,主要也是行政方面的。因此剛來時顯得力不從心,捉襟見肘,而又急于求成,以回饋各方,莽撞中掉進《新雜志》這個大坑也是情理之中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1)</p><p class="ql-block"> 2002年老面退休了,有時去單位報藥費碰到楊:要退休了,打了報告,沒批。后來又碰到,還是:要退休了,打了報告,沒批。</p><p class="ql-block"> 終于退了,也沒閑下來,又帶了一幫老頭去了次意大利?;貋淼絾挝蛔卟涣寺妨?,一查,肝癌!他除了單位老總外,還有10個社會職務,全是與書業(yè)有關的。</p><p class="ql-block"> 有意思的是他不是第一副,就是常副,甚至兼秘書長,但沒有一個是正職。他當?shù)囊粋€什么學會的第一副會長,會長在他死后追思時說:沒房子,給一間;沒桌子,給兩張;沒椅子,給四把;沒電腦,給兩臺;沒人,給兩個;沒飯,給兩盒。</p><p class="ql-block"> 一個港人在回憶到內地辦事時遇到的住店難吃飯難打車難,種種難,一找他全化解。幾十年下來,繞了一圈,萬變不離其宗:干的和他老底子干的沒什么變化:老底子司務長,管的是糧票油票,還有鈔票;“新”司務長,管的是官票,房票,還有鈔票。都是票,但含金量卻無比放大了。 </p><p class="ql-block"> 他對當個什么會副會長秘書長,還是情有獨鐘的。記得他剛回單位,說下午一起去參加東外北方市畢業(yè)生聯(lián)合會成立大會。人還真不少,大禮堂上下兩層差不多都坐滿了。</p><p class="ql-block"> 一會兒大喇叭廣播說,大會主席團己經協(xié)商產生,請叫到名字的同學到主席臺就座。一個個念,一個個上臺。都到了嗎?都到了。豎著耳朵聽了半天,名單念完了?念完了。</p><p class="ql-block"> 唿一下,楊站起來了:沒啥意思,走,回去。大老遠來了,聽一會兒唄!楊帶著人一溜煙走了。就老面一個傻傻的,還留在那,伸著脖子耐心地等著散會發(fā)盒飯呢!</p><p class="ql-block"> 一次,德國學術交流中心請老面去參加中心和歐美同學會德奧分聯(lián)合舉辦的一次活動。到晚了,只見臺上坐著一人正在講話,一看這不是楊河南嗎?低聲問鄰座的:同學會德奧分部新任副主任。</p><p class="ql-block"> 此前北大有兩個教授,曾有意介紹老面加入同學會,給寄來了申請表。入會條件是2年以上海外學歷,2名老會員介紹,單位人事部門審核蓋章,每年30元會費。</p><p class="ql-block"> 老面倒也參加了幾個什么會的,甚至還有外國的什么學會,但沒有歐美同學會入會條件那么苛刻的,外加每年還要掏30元會費,單位肯定不讓報銷,就沒填表。楊好象并無海外學歷,但還是當了同學會德奧分部的副主任。用上海話講,路道子老粗老粗的。</p><p class="ql-block"> 除了這些會什么的,還有些名頭,本來身在江湖上,有些名頭當不了真,但老九們偏愛較真,“外交戰(zhàn)線的光榮戰(zhàn)士”是可以隨便說的嗎?有外交部黨組的批文嗎?后來就改成“中外文化交流的使者”。</p><p class="ql-block"> 請來時任外交部助理部長作報告,把助理二字省略了,一個老編當著這位助理和眾人詰問:沈先生明明是部長助理,怎么成部長了?一點面子也不給。這位助理也不爭氣,把控不住自己的下身,后來成了美女殺手,殺了一個不準殺的美女,被直降為處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2)</p><p class="ql-block"> 一天早上,老面剛走到小區(qū)大門口,碰到老馬:楊河南今天回來,從上海坐救護車回來。他查出肝癌后,先是手術切除,術后情況據(jù)說不錯,也不知怎么的,有人告訴他,想要根除可以去上海做個什么刀,那意思手術還是不徹底?還是已經擴散了?于是又奔上海,結果是立報病危。</p><p class="ql-block"> 這時放在他面前有兩種選擇:在上海了斷。上海是他的出生地,到他大學畢業(yè)分配去北國社,一直生活在上海,現(xiàn)在要在上海歸西也算是落葉歸根,榮宗耀祖。從父親開飯館,到他成為中國出版巨頭,也是種脫胎換骨的質的飛躍,也算是家門有幸,祖宗有臉。</p><p class="ql-block"> 但終究現(xiàn)在的根基不在上海,追悼活動的級別和規(guī)模就會受限。上級單位的領導也不可能傾巢出動,至多派幾個人作代表參加。即使是北國社本身那些大大小小的頭也不可能全部到場。</p><p class="ql-block"> 北國社在楊的領導下,形成的大造聲勢,突出個人的作風也無法充分彰顯。在和家屬商量后,北國領導果斷拍板,立即運往北方市,把聲勢造足造響造大。</p><p class="ql-block"> 除了發(fā)出訃告,通電業(yè)界外,還成立了治喪委員會,在寶山這個全國頂級公墓開了一個宏大的追悼會。這樣既告慰了亡者,北國社又大火了一把。而這也恰恰是楊總的一貫風格。</p><p class="ql-block"> 遺憾的是不知為什么不租用包機把楊前總運回北方市。但警車開道保駕,救護車在長達1300公里的北滬高速上,呼嘯而去,也足以驚鬼神泣幽靈的了。想當年不也只是“十里長街”嗎?</p><p class="ql-block"> 救護車一路山呼海嘯般駛進了協(xié)北醫(yī)院,路兩旁的行人車輛何不駐足觀望。這種效果豈是包機可比。</p><p class="ql-block"> 一老者站在路旁,猛覺得地動山搖,只聽警車轟鳴,救護車嗚咽,問少年:誰?。咳绱送L。少年搖搖頭:不知道,不會是又一個煤老板吧?老者一臉蒙逼:誰?煤老板?黑老板吧?回家看電視去!</p><p class="ql-block"> 坊間流傳一句話:有的人活著進不了南海,死了也要進寶山。北國社解放后到他共4任老總,第三任還健在,一二任沒進寶山,他進了。在北國社百多年歷史上實現(xiàn)了寶山零的突破。</p><p class="ql-block"> 另一破紀錄的則是,楊河南在病亡前咧著嘴說,還有40多萬住房公積金一分沒動,應了著名小品中的那句話:人死了,錢沒花完。</p><p class="ql-block"> 楊河南65歲就死了,有些人認為,雖然死得早了點,對他個人來說還是蠻值的。想拿的都拿了,想吃的都吃了,想玩的都玩了,想睡的都睡了,想去的(地兒)都去了。唯一沒去的(地兒),這次也去了。此生足亦,死后無憾,更要緊的是一了百了,死無對賬。真正實現(xiàn)了,死了我一個,幸福一大窩:小到勞力士手表,大到200平豪宅,還有拿了十來年的每年50萬年薪。有人算了下,光現(xiàn)金就不止500萬,還有,還有那飛馬牌香煙,……值,值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13)</p><p class="ql-block"> 但也有人感到難受,那就是老面:掛毯沒了。原來楊河南答應在老面搬家后送他一掛毯的,老面在家里墻上也留了地兒,就這么一直虛位以待。</p><p class="ql-block"> 現(xiàn)在呢?老面望了望墻上那塊空白,問自己:怎么辦?這時仿佛從外太空傳來了輕到不能再輕的耳語聲:留著唄,好呆也是個念想,那么多年的老同學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早上,老面從北大橋公園回家后,寫了一首詩:</p><p class="ql-block">《自誡》</p><p class="ql-block">機關算盡,太累,</p><p class="ql-block">卿卿性命,要緊;</p><p class="ql-block">好吃懶做,少吃,</p><p class="ql-block">貪生怕死,茍活。</p><p class="ql-block">Fuck!整一個狗爬體。退休20年天天練,還是一點長進也沒有!</p><p class="ql-block">(全文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