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br></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時候，我是個半留守兒童，所以印象最深的就是奶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23年2月是奶奶的80大壽，照片中奶奶身著棗紅色大襖，搭配著一條黑絨長褲端坐“壽”字圖下。頭上壓著一頂紅色的帽子，一些花白的碎發(fā)從鬢角擠了出來，老年斑布滿了黃褐色的臉。奶奶嘴角咧開著，想笑但是笑的一點都不自然?；蛟S是因為來祝壽的陣仗太大了，也或許是農(nóng)村里面從來沒聽誰說給老人大辦過生日的，奶奶總是感覺到一絲局促或是尷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我爸排行老三。大伯和姑姑家里分別有三個子女，二伯家里只有一個孩子，我也是家中的獨子?，F(xiàn)在想來可能是正好趕上了計劃生育那個時候吧。2022年10月份二伯家的堂哥步入了婚禮的殿堂，昭示著我們這一輩都完成了“成家”的任務(wù)，所以給奶奶賀壽的那天，孫子外甥、孫媳婦侄女婿的加起來近30人，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娜藬D在院子里，比過年走親戚那幾天來的還齊全。拍全家福的時候是在我家，吃飯的時候卻是在大伯家，中間要經(jīng)過一條約500米的長街，路上的人都在喊“你家的人咋能多耶”“這一下來的夠全乎”諸如此類的話。我走在前面，看不見奶奶的表情，但是想想應(yīng)該還是背著手，前探著身子，嘴里哼著不知名的戲曲。</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愛聽?wèi)?，受到奶奶的影響，很小的時候我就聽過諸如《卷席筒》、《朝陽溝》、《鍘美案》等經(jīng)典橋段，但是印象最深的還是《王天保下蘇州》。并不是因為它多好聽，而是因為在這中間發(fā)生了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時候農(nóng)村沒有空調(diào)也沒有暖氣，到了冬天取暖的方式無外乎在被窩或者是去街上烤火。男勞力拉過來一塊木頭疙瘩，老太太們撿來一些玉米芯、麥秸稈引燃以后一群人圍在火堆旁邊伸著手嘮著家長里短。奶奶很少在大街上烤火，吃過飯后她會去海坤家聽?wèi)?，因為他家里有一臺大彩電，還有能播放碟片的DVD。這些東西對于20多年前的農(nóng)村來說可算是稀罕玩意。海坤的爺爺是走過抗日戰(zhàn)爭的，所以國家每月對于他都有一些補貼，家境算是比較殷實，當(dāng)時也就他家里買得起。冬天天黑的早了些，6點鐘吃過晚飯，洗洗涮涮到7點奶奶差不多就出發(fā)去聽?wèi)蛄?。海坤家是用磚和水泥砌起來的房子，腳下踩的也是水泥地，一堵墻和兩個壁櫥把房子分成了臥室、客廳以及一間耳房?？蛷d面積小，經(jīng)常坐著7-8個人，里面再點上爐子倒也很暖和。彩電里面嗚嗚喳喳的唱著，年幼的我是沒有性子聽這些東西的，往往就是跟奶奶報備一聲就跑出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經(jīng)常穿的是奶奶親手做的一件棉襖，深藍(lán)色的料子上繡了一些花紋，也算是時髦，主要是暖和。小時候好像不會覺得累，跟小伙伴們追來打去的，一會就出汗。往往是有一個朋友被爸媽叫回家我們才被迫休息一下，慢慢消汗了，寒意也就上來了，這時就會湊到火堆旁邊，聽大人們說一些聽不懂的話。我旁邊蹲著的是“老黑”奶奶?！袄虾凇蹦棠绦帐裁?、叫什么，我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只知道她的膚色黑的出奇，所以大家都叫她“老黑”，因為輩分的原因我要叫奶奶。老黑奶奶撤著身子，瞇著眼，手搭在我的胳膊上，念叨了一句“你這咋被燎（燒或者是燙）了一個窟窿啊”。我以為她在開我的玩笑，就沒有說話，她見我不信就讓我用手摸摸。我用手一摸果然能感覺到一個小拇指大小的洞，沿著洞邊摸一圈，獨特的質(zhì)感讓我確信是被火燒的。默默的站起身來，我準(zhǔn)備去找奶奶，離開的時候臉上還有些發(fā)燙，分不清是被火烤的，還是因為“新”衣服被燒出了一個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奶奶還坐在凳子上津津有味的聽著戲，看到這種場面我突然無名火起，走到奶奶前邊，大聲的喊了一句“你還在這看戲呢，要不是老黑奶奶，我燒死了你也不知道”。奶奶根本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被我這么一喊就更懵了。倒是旁邊一塊看戲的老太太們發(fā)話了“耶，這小孩咋能邪（脾氣怪）啊”。我情緒上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奶奶看我哭了，幫我抹了抹眼淚說了一聲“別哭了，回家給你縫上不就行了”說著就拉著我往外走。奶奶的手干瘦卻有力量，拽著我走出了房間，我不知道說什么，耳朵里面?zhèn)鱽砹穗娨暲锩娉呐_詞“王天保我往樓上看。。?！?lt;/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孩子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還沒有到家我就跟奶奶和好了。到家以后脫掉棉襖縮在被窩里，看著奶奶在燈光下穿針引線。奶奶雖然眼睛不花，但是想要把線從針孔里穿過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會把線頭放在嘴里打濕聚攏，一會又把針頭放在頭發(fā)上摩擦，在我看來實在是費事的很。所以在若干年以后我看到了一些穿針引線的視頻都會學(xué)習(xí)一下，好回家的時候教給奶奶。在奶奶一聲聲“些能（挺厲害）嘞”中臭屁一番。</p><p class="ql-block"><br></p>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