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九月的那一日, 朋友和我駕車從奧地利跨越阿爾卑斯山。 旅行開始, 細(xì)雨蒙蒙。行至阿爾卑斯山區(qū), 一陣陣霧雨飄過,黑綠的山巒如丹青水墨的山水畫卷,十分動人。后來我們越往高行駛,漸漸地, 迎接著我們的由霧雨變成了一陣陣的鵝毛飛雪。。。。 </p><p class="ql-block">這是2022年朋友和我遇到的第一場雪。 我將車停在了幾乎是山的制高點(diǎn),信步走出車子,迎著風(fēng)讓雪花撲面,登上了一個小丘。我駐足在那里的一個耶穌十字架的前面,在雪中靜靜地沉思。突然,一個念頭在心中一閃, 我愣住了:這里,也應(yīng)該是當(dāng)年卡洛斯·克萊伯經(jīng)常開車駛過的路線。從慕尼黑, 從薩爾茨堡,小克萊伯頻繁地前往斯洛文尼亞, 那是他最愛的度假地, 更是他妻子和母親的故鄉(xiāng)。 最后, 他也讓自己長眠在了那塊土地上。</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阿爾卑斯山的雪</i></p> <p class="ql-block">Slovenia 是一個歐洲小國, 在世界上一百多個國家中,只有一個國家, 她的國名中包含了Love一詞。來到斯洛文尼亞, 是我長久以來的一個心愿,我想去那個非常偏避的小山村,憑悼我最愛的偉大指揮家 卡洛斯·克萊伯。</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有愛的國度—Slovenia</i></p> <p class="ql-block">我們開車從莫扎特的故鄉(xiāng)<span style="font-size: 18px;">薩爾茨堡</span>而來。當(dāng)年,小克萊伯在薩爾茨堡也有一個屋子,每當(dāng)夏季薩爾斯堡音樂節(jié)期間, 他婉拒音樂節(jié)的任何邀請, 卻每每來這里住上兩周。那些日子里,他穿牛仔褲,蹬運(yùn)動鞋,一早出門,買一份報紙,然后在街角的咖啡店坐上半天,或者以一個普通游客的身份信步薩爾茨堡街頭巷尾,悠閑地品味那每一個角落里都充滿了音樂的氛圍,享受著<span style="font-size: 18px;">薩爾茨堡</span>悠閑的夏日;有時, 他會去憑吊好友卡拉揚(yáng)的墓地。在卡拉揚(yáng)生前, 小克萊伯也許把卡拉揚(yáng)當(dāng)作父輩來敬仰和交往。說到這里, 我很愿意分享讀到的一個小故事:</p> <p class="ql-block">1992年秋天,小克萊伯應(yīng)邀訪問日本,為他之后的歌劇演出協(xié)商細(xì)節(jié),同時日本的主辦方也邀請他私服旅行,兩周時間里,小克萊伯游覽了箱根、京都、鹿兒島等地,一路心情十分愉悅,此行也基本敲定了1994年由他率領(lǐng)維也納國家歌劇院訪問日本,演出他的拿手絕活兒《玫瑰騎士》和《蝙蝠》。</p><p class="ql-block">本該歡樂收場的旅行,在最后時刻發(fā)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10月中旬某日,小克萊伯抵達(dá)成田機(jī)場,準(zhǔn)備搭乘漢莎航空班機(jī)返回慕尼黑。當(dāng)他進(jìn)入貴賓休息室候機(jī),卻發(fā)現(xiàn):切利比達(dá)克在里面!震驚之余,小克萊伯立馬沖出休息室,要求助手幫忙改簽飛機(jī),然而最近的航班需要中轉(zhuǎn)。經(jīng)過詢問,小克萊伯與切利比達(dá)克的座位之間有相當(dāng)大的距離,于是小克萊伯提出了另一個想法:全程忍住不上廁所,這樣就不會被切利比達(dá)克發(fā)現(xiàn)!</p><p class="ql-block">小克萊伯為何如此不想見到切利比達(dá)克呢?原來,1989年4月的某雜志中,切利比達(dá)克通過采訪批評了許多指揮家,其中包括著名的“卡拉揚(yáng)=可口可樂”說。作為卡拉揚(yáng)的擁躉,小克萊伯匿名投稿,向切利的論調(diào)開炮。對于小克萊伯而言,這次論戰(zhàn)讓他氣憤不已,也多少有些擔(dān)心和毒舌切利正面沖突。</p><p class="ql-block">究竟結(jié)局如何呢?最終,小克萊伯還是選擇登上飛機(jī),而在飛機(jī)上等待他的,不僅是切利,還有慕尼黑愛樂樂團(tuán)的樂手們!他們熱烈歡迎小克萊伯,甚至與他一同合影。而切利比達(dá)克也拋出橄欖枝,請小克萊伯指揮下個音樂季中的演出,當(dāng)然小克萊伯也欣然應(yīng)允,干戈化為玉帛。</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指揮家切利比達(dá)克</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以上兩圖,是小克萊伯和卡拉揚(yáng)的合影。</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克萊伯和伯恩斯坦</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以下是音樂大師卡拉揚(yáng)和小克萊伯的通信翻譯截屏。</i></p> <p class="ql-block">為朋友兩肋插刀,我格外喜歡這個故事中的小克萊伯。與卡拉揚(yáng)這樣的指揮不同,小克萊伯對于自己在公眾面前演出魅力的多寡并不太關(guān)心,他更喜歡在慕尼黑郊外的家中呆著,那里有大量的書和唱片,他有一兒(Marko)一女(Lil lian),都居住在慕尼黑。卡拉揚(yáng)曾經(jīng)告訴英國作家理查德·奧斯伯恩:“他是一個我認(rèn)為最值得敬佩的人。”</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幼年的小克萊伯在紐約帝國大廈頂端的了望臺。</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童年的卡洛斯和母親在一起。</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小克萊伯的父親,是40年代世界上最著名的五大指揮之一。 今天,人們給他的最崇高的敬意,是他為世界貢獻(xiàn)出最偉大的指揮家兒子:卡洛斯·克萊伯。</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卡洛斯·克萊伯,是著名德國指揮家·埃里?!た巳R伯之子。</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小克萊伯和姐姐與父親的合影。</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說回到了我們的旅行, 我依依不舍地離開在阿爾卑斯山的雪境, 和朋友繼續(xù)開車南下,進(jìn)入了斯洛文尼亞。在被譽(yù)為阿爾卑斯的眼睛的 Lake Bled 下榻了一晚, 之后我們從西向東,目標(biāo)直奔斯洛文尼亞山區(qū)的小村莊, 我的音樂朝圣之旅:<span style="font-size: 18px;">Konj?ica!</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開始我喜歡小克萊伯,是源于對古典音樂的熱愛。30多年前,好朋友王文瀾為我開出一份手寫的古典音樂入門的精品榜單,榜單的7,8個CD唱片中, 就有那張由卡洛斯·克萊伯指揮維也納愛樂樂團(tuán)的“黑色克萊伯”。那時,我揣著朋友推薦我買來的那幾張CD唱片,漂洋過海,來到了新大陸。我曾無數(shù)次聆聽“黑色克萊伯”,小克萊伯用貝多芬的音樂,為我抵抗剛剛來到異國他鄉(xiāng)的孤獨(dú)感, 帶來了內(nèi)心深處的勇敢和堅(jiān)強(qiáng)。</p><p class="ql-block">在古典音樂錄制歷史上只有一張唱片同時登上企鵝三星帶花、日本唱片藝術(shù)名曲三百、《留聲機(jī)》百大等五份權(quán)威榜單! 這張唱片就是由卡洛斯·克萊伯指揮錄制的貝多芬第五"命運(yùn)"交響曲、第七交響曲,人稱 “黑色克萊伯”。 一九七五年“黑色克萊伯”出世,這是一份真正偉大的錄音, 更是唱片史上不朽的經(jīng)典之作,是經(jīng)典中的經(jīng)典。 如果你的唱片架只允許一張唱片,那么我猜留下的一定是這一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5px;">“</span><i style="font-size: 15px;">黑色克萊伯”</i></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1989年,小克萊伯指揮維也納新年音樂會,貢獻(xiàn)出和幾年前卡拉揚(yáng)所指揮的新年音樂會一樣出色美好的音樂盛會。</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 世紀(jì)的古典音樂指揮家,群星璀璨,每一個樂迷都有自己最心儀的指揮大師。2011年, 英國《BBC音樂雜志》邀請當(dāng)今100位世界知名的指揮家,發(fā)起投票評選20位最偉大指揮家的活動。該評選不設(shè)候選人,讓每人自由推薦三名,由指揮家評選誰是“最佳”,因?yàn)闆]有候選人,所以投票結(jié)果非常分散。讓人們不無驚訝的是:一生只指揮了96場(卡拉揚(yáng)一生指揮了2260場)音樂會的卡洛斯· 克萊伯卻榮登榜首,他超越了伯恩斯坦、阿巴多以及卡拉揚(yáng)這些如雷貫耳的大師。</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知道了這次的評選,我開始找來小克萊伯1989年和1992年指揮的兩場卓越非凡的新年音樂會和1983年他指揮巴伐利亞國家歌劇院管弦樂團(tuán)的貝多芬第四和第七交響曲的影碟, 小克萊伯指揮有力、新鮮、深刻、流暢、富於激情,他猶如舞蹈般瀟灑的指揮動作和手勢,和他那行云流水般舞動的雙臂極具魅力,一下子抓住了我的心, 他指揮的音樂會,既好聽,又好看。</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萊伯是一位光彩耀人的音樂家。他把音樂提升到了全新的境界中,對音樂的詮釋絕對高深,讓聽眾第一刻陷入迷戀之中。他追尋完美,追尋藝術(shù)與生命里的絕對與鮮活,他的魅力,以及通過他的想象和詮釋的音樂,產(chǎn)生巨大的能量和情感風(fēng)暴, 好像是三維世界的回旋曲在音樂廳的空中,激情涌動。。。</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克萊伯頻繁和歐洲大牌樂隊(duì)合作時,在排練時,他有時誠懇地說:“我做不了的事情很多, 尤其是這一件,14小節(jié)特別難 ,我不會指揮了?!? 他像在跟母親和父親訴說,如此被動,如此無助。這是他的策略,非常精彩,朋友們認(rèn)為他也是站在指揮臺上的出色演員,沒有人能與他媲美。</span></p><p class="ql-block">小克萊伯70年代指揮西南德廣廣播交響樂團(tuán)《韋伯-魔彈射手》序曲時,<span style="font-size: 18px;">第一小節(jié)的演繹,好像是世界的盡頭,又像火山噴發(fā), 一瀉千里,勢不可擋。在排練時,</span>他莊重地要求樂手們要努力給每一個音符都賦上生命力。其實(shí),在卡洛斯·克萊柏的整個指揮生涯中,他何嘗不是窮盡一生,用偉大音樂家們的作品,<span style="font-size: 18px;">去全神貫注,</span>去表達(dá)、謳歌人類的生命力。。。。之后,我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這個偉大的指揮家。</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讀了很多有關(guān)小克萊伯的故事。有時候他在指揮時,突然在一瞬間悟到一些東西,就像個小孩子一樣笑了,他為一個音而開心,人們能聽出這個音的難以言表的魅力,這是他創(chuàng)造出的,是卡洛斯·克萊伯特有的,他讓自己搭乘著音樂的流動。。。 </p><p class="ql-block">他在指揮巴伐利亞國立歌劇院《蝙蝠》時,他在譜架上放了一本打開了的音樂總譜,然后在總譜上壓上了一支玫瑰花。。。</p><p class="ql-block">有人曾經(jīng)說過:“卡洛斯·克萊伯指揮的音樂每一個音符都充滿著活力,使聽眾能夠從音樂中感到一種堅(jiān)實(shí)的力量。”《觀察家》曾評論說:"當(dāng)他走上舞臺,看起來很笨拙,好像為來到這里而道歉。但是一旦他舉起指揮棒,所有的懷疑都遠(yuǎn)去了,接著音樂的魔術(shù)就開始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的一個音樂家摯友曾經(jīng)說道:“在某種程度上,他把我慣壞了。所以很多時候,我只能聽他的演奏版本?!?lt;/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1983年,卡洛斯·克萊伯指揮巴伐利亞交響樂團(tuán)貝多芬第六,演出結(jié)束后,觀眾席獻(xiàn)給了他經(jīng)久不息的熱烈掌聲。</i></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克萊伯的朋友,指揮家穆蒂說:“ 他指揮的手勢,是他創(chuàng)作出的技術(shù),<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總是嘗試通過動作來營造一種氣氛。那一整套鮮活的手勢展現(xiàn)在你面前,令人瞠目結(jié)舌,觀察他的指尖就能準(zhǔn)確地判斷出,音樂的動態(tài)變化。 </span>是的,我羨慕他的靈活,因?yàn)樗鼈兿聒B兒一樣自由。對他來說,指揮音樂是—種宗教行為,特別是對于艱深的音樂 ,需要非常虔誠地對待, 然而大部分情況下,他感覺自己太卑微了。” <span style="font-size: 18px;">純粹的音樂,人們總能從他臉上就可以看到。</span></p><p class="ql-block">還有一個德國指揮家回憶道:“那是個很美的夏日午后,我本來想去游泳, 但聽到了拜羅伊特的音樂會廣播,我想聽聽克萊伯是怎么指揮序曲的,我一邊聽一邊想:這怎么可能?后來我告訴他,你破壞了我的游泳假日,因?yàn)槲衣犃诵蚯妥卟涣肆恕N衣犃苏麍鲅莩觯?太美妙了!”</p><p class="ql-block">一個樂手回憶起小克萊伯對音樂的理解是如此迷人, 他指揮過的瓦格納著名歌劇《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 很多同僚會經(jīng)常演奏, 但自他離開后,我們再也演奏不出以前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卡洛斯·克萊伯指揮的這出歌劇, 成為樂團(tuán)絕無僅有的絕唱。</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萊伯不是學(xué)院派指揮。 這意味著他要狂熱地去做,就像他指揮家的父親,他一生都心甘情愿地被籠罩在父親埃里?!た巳R伯的光環(huán)之下,小克萊伯像所有的天才一樣,是一位跨界者,永遠(yuǎn)身處危險的邊緣。這是他的特質(zhì),極度敏感,極度緊張。</p><p class="ql-block">80年代,他來到了自己的出生地柏林,指揮柏林愛樂樂團(tuán)。柏林愛樂團(tuán)是世界上最好最著名的樂團(tuán), 是世界交響樂團(tuán)的天花板,但是,這樣一個舉世聞名的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臉穲F(tuán),甚至不能在卡洛斯手下毫無瑕疵地通過,在第四場貝多芬的音樂會演出之前,他跑掉了。</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小克萊伯的父親是他的榜樣,他從那里開始并制定目標(biāo)超越他,以前所未有的高質(zhì)量的音樂標(biāo)準(zhǔn)為目標(biāo),也就意味著他總是置自己于巨大的壓力和暴怒之下,像火山噴發(fā)并永無止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其結(jié)果,小克萊伯指揮的音樂,聲音像來自天堂。這個偉大的人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就,他指揮的貝多芬第四、第五、第七交響樂,讓人仿佛感到貝多芬再世,他指揮的音樂作品,宛如天作</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9年和1992年,克萊伯輕松自如地指揮了兩次精彩絕倫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 他的這兩次維也納新年音樂會,和卡拉揚(yáng)指揮的1978 年維也納新年音樂會,成為迄今為止,不可超越的三場無以倫比的維也納新年音樂會。但是當(dāng)他第三次被邀請?jiān)俅沃笓]新年音樂會時, 他說:“噢 朋友,我完全不想指揮了?!?lt;/p><p class="ql-block">在他淡出人們的視野,遠(yuǎn)離音樂指揮界后,克萊伯的一個音樂家摯友回憶道:有一次在慕尼黑盧西亞·波普的公寓,我們比較了布魯克納第八交響曲的13種錄音,我們分析了每一個高潮,我不悟驚訝地意識到,卡洛斯對此交響曲的每一處細(xì)節(jié)都了如指掌。事實(shí)上, 克萊伯從來沒有指揮排練和演出過這出偉大的交響樂。</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然而, 2004年7月13日,這位極具傳奇色彩的指揮大師病逝于斯洛文尼亞偏遠(yuǎn)的山區(qū)小村落 Konj?ica;在此十天前,他剛剛度過74生日;7月17日他的家屬按照卡洛斯·克萊伯的遺愿,在距斯洛文尼亞首都盧布爾雅那 Ljubljana 以東60公里的這個偏僻小鎮(zhèn),將他與已故的妻子合葬在這里的教堂墓地里。英國人Norman Lebrecht 在他的悼念文章里說:“自19 世紀(jì)中期指揮統(tǒng)治音樂以來,還沒有哪個人能比克萊伯更完美”。 他的對指揮藝術(shù)的追求是完美的;同時他帶給人們的享受也是完美的。他的音樂指揮所帶給人的感染力,是無與倫比的。 維也納國家歌劇院藝術(shù)總監(jiān) Ioan Holender 將小克萊伯描述為“在音樂上是上帝與人類之間的完美調(diào)解人。”</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大約10多年前,我開始收集有關(guān)小克萊伯的CD唱片和他的音樂會演出DVD影碟和有關(guān)他生平的紀(jì)錄片, 一遍遍地欣賞他指揮交響樂和歌劇的風(fēng)度翩翩和優(yōu)雅絕倫, 然后, 我告訴自己, 我一定要去斯洛文尼亞看看他! 早在2017年, 我從Google Maps上搜索到 Konj?ica 這個地名和有關(guān)卡洛斯克萊伯紀(jì)念館的信息,并把它打印了下來。不曾想今年初在我準(zhǔn)備斯洛文尼亞旅程時, 以往留在 Google Maps 上有關(guān)他紀(jì)念館和墓地的信息, 全都被屏蔽了起來。 還好, 我找到當(dāng)年打印出來的那張紙,心里暗暗地對著小克萊伯笑盈盈的照片說道: 大師,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要來看望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途中專程繞到斯洛文尼亞的首都盧布爾雅那的購物中心, 在那里的花店, 我選出三朵雅致和鮮艷的長桿玫瑰,那個美麗的斯洛文尼亞姑娘把玫瑰配上淡紫色的小花, 并用包裝紙, 將鮮花束成美麗的花束,交到了我的手上。 之后,朋友和我開始行駛在斯洛文尼亞中部山區(qū)的非主干的公路上。到了接近我們的目的地的時候,彎彎曲曲的路,讓我們一不小心, 就錯過了那個實(shí)在不顯眼和沒有路牌的出口。 我們返回來再找, 還是將信將疑地駛進(jìn)了一條僅僅夠一輛車行駛的土路。 剛上坡, 看到一個農(nóng)夫在田里忙活, 經(jīng)過了一片向日葵花海, 然后進(jìn)入山腰的陡峭的山路上。拐了幾道彎后, 路的海拔高度不斷提升, 這中間, 我們還必須等一輛施工車鋪石頭子上路, 然后遠(yuǎn)遠(yuǎn)地, 我遠(yuǎn)眺到了遠(yuǎn)處山坡上的小村莊,這是我曾經(jīng)在一個中國人寫的游記中看到的畫面, 這個發(fā)燒友曾經(jīng)多走了1千多公里的路,終于找到這個與世隔絕的小村落, 和那高高聳立的白色教堂的塔尖。</p> <p class="ql-block">最后,我們終于找到了卡洛斯克萊伯長眠于此的地方, 不過我還是對小克萊伯生命的最后時光的選擇地,感到出乎意料地驚訝!小克萊伯的晚年, 居然將自己和妻子選擇在這個似乎是與世隔絕的和毫不起眼的山區(qū)小村落生活。這里, 安靜,祥和,村里每一戶的房屋前, 都有小小的宗教圣壇,圣壇里是安詳?shù)氖ツ福@是信奉天主教的土地。 唯一的不方便是好像就是難為了和我一樣的, 那些想來墓地吊唁他的崇拜者!這里剛剛?cè)肭?,到處都是果樹?樹上掛滿了秋天成熟了的果實(shí), 蘋果,梨子和李子。 隨手摘個李子放在口中,甜甜入心。 一輛村民的車駛過, 他不僅給我們指了路, 還順便叫來了把持小克萊伯紀(jì)念館門鎖鑰匙的大叔。 當(dāng)我們停好車, 不一會兒, 那個只會說斯洛文尼亞語的大叔就趕過來開門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教堂墓地和小克萊伯紀(jì)念館,就是我們這次風(fēng)塵仆仆、千里萬里專門要來的地方!朋友和我首先參觀了這個不大的卡洛斯克萊伯紀(jì)念館。 小克萊伯作為一個天生的隱士,晚年的他和妻子-- 出生在斯洛文尼亞芭蕾舞女演員 Stanislava Brezovar 從公眾視線中消失,在斯洛文尼亞的一個偏僻小山村<span style="font-size: 18px;">買了度假屋,并在</span>這個非常隱秘,似乎與世不爭的小山村 Konj?ica 隱居起來。</p><p class="ql-block">盡管小克萊伯一生只接受過一次采訪,大家對他的私生活知之甚少,但他對斯洛文尼亞的依戀卻是眾所周知的。小克萊伯一家在這里從未談及他的藝術(shù)生涯,當(dāng)?shù)厝艘膊恢浪麄冟従拥妮x煌過去。聽說直到有人在一家唱片店的專輯封面上看到克萊伯的形象后,他們才驚訝地意識到,那竟是他們謙遜的鄉(xiāng)人!小克萊伯相當(dāng)樸實(shí),說一口流利的斯洛文尼亞語,他喜歡穿著寬松的套頭衫和運(yùn)動褲在樹林里漫步。</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紀(jì)念館的留言簿上, 有用世界上不同語言寫下的留言, 當(dāng)我用中文寫下了我的心里話后, 大叔試著翻看厚厚的留言簿上以前人們的留言, 想找到和我一樣的文字??伤嚵藥状危?找到的都是日文, 那是不少千里迢迢, 渡海來憑吊大師的日本人留下的文字。在我的留言之上, 居然是同一天趕來的小克萊伯仰慕者的留言,他們的語言我看不懂, 但他們的心意卻閱然紙上,我懂!</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參觀了小克萊伯的紀(jì)念館, 大叔用肢體語言, 試著問我們是否還想看看小克萊伯的那所房子, 搞懂了大叔要表達(dá)的意思, 我們欣然地帶上大叔, 開足馬力, 將車駛進(jìn)了村子靠山的一個高坡之上, 那是小克萊伯生前最后居住地方, 他從這里告別了塵世。車停在了房子的坡下后, 我們走上了鋪滿了青草的坡道,房子上了鎖, 看來它的主人似乎還是小克萊伯的家人。</p><p class="ql-block">小克萊伯的這所房子從外面看, 十分普通, 和這里的其他村民的房子沒有差別, 但外墻沒有其他房屋那樣的鮮亮的色彩,吸引著我的首先是房前的幾株小葡萄苗, 它們被午后的太陽照得翠翠地閃著光, 和房屋一起, 俯瞰著翠綠的山谷和白色的教堂高塔,安靜, 生機(jī)勃勃。。。 我還仔細(xì)打量了這所外表看似普普通通的房子,注意到了房子二樓外面有一個衛(wèi)星接收器,我想, 生前的小克萊伯, 雖然隱居在這個似乎與世隔絕的山間小村落,但是他的世界, 在離群索居的歲月里,一直敏銳地保持著與時代的共振,自始至終都在和世界同步。 想到這里, 我心里開始高興了起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離開了小克萊伯的故居, 大叔和我們又回到了教堂的面前。 大叔比劃著說他要回家取教堂的鑰匙,我細(xì)細(xì)地打量著周圍, 面對著教堂的一面大墻, 上面是耶穌和十字架的雕塑, 下面然后是滿墻的斯洛文尼亞文, 介紹一個名叫 Anton Medved (1869-1910)的著名人士(如果有朋友為此幫助我掃盲,我愿意之后在此完善他的信息)。 我推開了教堂前墓地的小門, 佇立在小克萊伯和他妻子的墓前,靜默了好一會兒, 然后向大叔要來一個盛滿了清水的容器, 將玫瑰敬獻(xiàn)給了我敬慕的卡洛斯·克萊伯。 之后, 我跟隨大叔走進(jìn)了教堂。也和大叔一樣,在第一時間面向教堂的圣壇,虔誠地在胸前畫了十字, 然后靜靜地坐了下來。那個時候,時間仿佛凝固了起來, 恍惚之間時空開始旋轉(zhuǎn), 小克萊伯和他的妻子,也安靜地坐在這里的一個角落,默默地祈禱。霎那之間,我從來沒有像那個瞬間,感受到自己和音樂大師卡洛斯·克萊伯,相距如此之近,如此美好。。。</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過了好一會兒, 我走出了教堂。這時, 教堂的鐘聲響了起來; “叮當(dāng)”,“叮當(dāng)”,鐘聲一下又一下的敲擊,一聲未歇,一聲又起,清脆的鐘聲在空中震蕩、回旋起舞,整個山谷都籠罩在這悅耳的聲音。。。 鐘聲中, 我想起了康德說的一句話:“世界上有兩樣?xùn)|西是亙古不變的,一是高懸在頭頂上的日月星辰,一是深藏在每個人心底的高貴信仰?!? 18年過去了,小克萊伯長眠在他妻子和母親的故鄉(xiāng),長眠在這安靜的神佑的土地,我想他是幸福的。</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卡洛斯·克萊伯</span>伸手摘星,他用自己詮釋和指揮的音樂大師們的音樂,給了我們盛大的生命禮物。</p><p class="ql-block"> 那些熟悉卡洛斯·克萊伯的歐洲著名音樂權(quán)威的朋友們說:“沒有人能夠得著星星, 但我們需要有人嘗試盡可能地接近它們??巳R伯在音樂意義上,就是上帝和人類之間完美的使者?!?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離開 Konj?ica的路上, 我也想起了看過的紀(jì)錄片《不留痕跡》, 在小克萊伯生前, 他姐姐送給了他一本意大利文的《莊子》,小克萊伯的姐姐在影片中說道:</p><p class="ql-block"> “ It was one of Chinese books I gave to my brother, and he loved it very much. It became his bedside book” 。 </p><p class="ql-block">古老中國的哲學(xué)家著作《莊子》成為了小克萊伯的“枕邊書”, 東方哲學(xué)的禪境和內(nèi)心的悟道使得他喜悅。 他生前曾告訴他的筆友:人生中最愉悅的享受就是閱讀《莊子》。小克萊伯特別沉迷于書中的一句話: “不留痕跡” —Traces to Nowhere , 它也就是這個卡洛斯克萊伯紀(jì)錄片的片名。 “完人做事是看不到他的痕跡的?!?《莊子·內(nèi)篇·逍遙游第一》中說: “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至人忘掉自己,與萬物化而為一;神人沒有有意的作為,無意求功于世間;圣人無心汲汲于聲名。至人、神人、圣人,這是莊子理想中修養(yǎng)境界最高三個層次的人物,這應(yīng)該是偉大的指揮家卡洛斯· 克萊伯生前的努力求索吧。</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萊伯不愿留下生命的痕跡,但世人卻對他念念不忘。因?yàn)?,他為這個世界奉獻(xiàn)了獨(dú)一無二的指揮藝術(shù)。</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卡洛斯·克萊伯把他的愛留在了Slovenia。 經(jīng)過這次的不凡之旅,我們也超級熱愛上了這個國家。這一次,我們居然在斯洛文尼亞和奧地利的邊境地區(qū)的一個葡萄園里,看見一個車道峰回路轉(zhuǎn),在丘陵地帶上馳騁出的一個心的圖案,那是天地間的一顆怦然跳動的心。這相遇仿佛是天意,我把自己的一份心和愛,也欣然留在這個有愛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b> Carlos Kleiber & Slovenia!</b></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 15px;">注: 此文大部分圖像選自網(wǎng)絡(luò)和有關(guān)于卡洛斯·克萊伯的紀(jì)錄片。此次音樂朝圣之旅,我完成了自己很久的一個心愿,甚喜。</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