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D舊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朱建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第一次真正被生活玩弄，怕是從他下鄉(xiāng)的第一天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做為老知青，在一個偌大的場坪組織歡迎新來的這批知青弟弟妹妹。近一百號人啊，就亂糟糟地站著等分到如同軍隊建制的連排去，再就是等集體會一次餐，以示農(nóng)場歡迎姿態(tài)。</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忽然，在這場坪的一角出了點騷亂，有一個知青被趕出了亂亂的方陣。我做為老知青的頭頭，那時是個團委書記,急趕去一看，還真是一個讓人心揪的笑話：這小D被趕出來了。理由是，這小子冒充知青，混在隊伍里等會兒好賺頓飯吃。也難怪，這小D也真沒成人，就1.55米的個頭吧，還是一張充滿稚氣的臉。好歹一陣解釋，就讓他歸隊了?；祜埖?這個小“掌故”便成了他今后人生軌跡的始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算天意。那個趕小D出來的人后來當了工區(qū)長，小D恰好分在他的手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人的第一印象深刻得讓人驚訝!這小D此后的一切，就是要報這工區(qū)長的"一趕"之"仇"；而對我，他就一直要報為他"正名"之"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他總以小得要把他趕出知青隊伍為借口，什么輕松活，干凈活，室內(nèi)活就第一個上，其他的臟活，累活，苦活就看不到他的人影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工區(qū)長氣不過，多次找我說要處罰他，我說算了吧，有人干完了就得了，不少了他一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知青哥們治他，他倒沒轍:在一個干涸的水渠里，幾個人一吆喝，抓著他把一身剝個精光，拿些個稻草往他身上一陣猛扎，然后四人把他的手腳一并抬起，往水田里一扔，留下一句話：你小子充小，沒毛沒毛，就讓你輕松，也讓我們開開心！再然后就是一陣樂顛顛的笑聲留在了空曠的天際。最尷尬的倒不是這小D，是那群在樂哈哈看熱鬧又嚇得四處跑開的女知青姐妹們?？粗近赤裸的一身泥水往宿舍走的窘態(tài)，這笑料要伴他十天半月的。不過，不久又會有新的惡作劇把這件事淡化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對工區(qū)長恨得真?zhèn)€耿耿如懷。一會，他的熱水瓶里浸了個青蛙，一會飯鍋又碎了，當晚上人正酣睡時，工區(qū)長靠窗的玻璃就只聽得哐當一聲。特別是出早工，這工區(qū)長的鋤頭之類的就硬是找不到。每年工區(qū)的水塘干魚時，那里面足足可摸上了十幾把鋤頭。誰干的不言自明?？烧l也找不到證據(jù)。工區(qū)長每年被氣得吃藥要達十多次。小D竊竊私笑之后，被工區(qū)長安排苦活累活明顯多了，可也難不倒這小D，他就總是以小賣小， 為大哥大姐們說笑話，在田梗上翻跟頭，雙手總是作揖：拜托幫忙拜托幫忙。這些活就由他用這些鬼把戲一一分解。</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偷懶出名，嘴讒更是了不得。讒出了不少笑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些個知青姐們從家弄一點，或自個狠心去買一點留著充饑的菜蔬食物，總是不知何時少了，或者是沒了蹤影。這大家伙都知是誰干的"貓膩"之事。但同樣也抓不著證據(jù)。這倒有法子治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大家伙的就有一次看到，這小D滿口白泡的哇哇叫著從女宿舍跑了出來。你猜怎么著，他把女生的洗衣粉當炒熟的面粉灌進了嘴里。。。這下他整整用水把口沖洗了上百次。女生們則笑得直不起了腰:看你小D，還嘴讒偷吃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小D看來是一下改不了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這些個女生發(fā)現(xiàn)她們準備歇工時的涼茶也被喝光了，就真來了個絕對地報復。這次下工，女生們特意慢著回宿舍，小D當然是跑前頭回去了。真絕，小D偷吃的這涼茶，就不知是哪一位仙女的與茶顏色一般的"玉液瓊漿"，小D氣得嘴直噴:奶奶的，我操我操……女生們這次不是笑得直不起腰，而是笑著在地上直打滾。我猜，那在地上笑著打滾最來勁的，肯定是小D吃的這杯"玉液瓊漿"的制造者啦。</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弄吃的惡作劇更是一絕。一天，一條壯碩的黃狗從小D的門前走過，他操起一塊磚頭砸去，就真的有那么準，直直的把狗砸死了。他急忙把狗背起藏進被子里，等到深夜，就把狗裝在一個大化肥袋里，扛到避靜處，用稻草將狗毛燒掉，居然能用一把小刀將狗開膛破肚弄妥，又回來藏在被窩里共眠一宿。第二天一早，就謊稱頭痛請個工假，借個小煤油灶，沒油沒鹽地一上午把個狗肉煮得個香噴噴的。這次，他做了個大方，把一個排的哥哥姐姐請來大餐一頓，籠絡一番人心。不過，他丟下一句話：這吃了狗肉的誰說出去了，就如這條老黃狗的下場，別怪小D緊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這老黃狗失蹤一天，狗主人就在這附近巡了七八次，好像聞到了狗肉香，就是找不著北。如找著是小D做的好事，他不被打破頭才怪。這小D把個保密措施真做到了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過，有次小D殺豬就吃了個大虧。一次，一輛收購運豬的車從農(nóng)場的公路上駛過，竟掉下了一條豬，足有160斤吧。他樂呵呵邀個伴，大白天屁顛屁顛把豬拖了回來，胡亂把豬殺了，連豬毛也沒有褪干凈。他忙完了，兩眼卻發(fā)楞：這么多豬肉怎么消受得了？賣個好去送人吧，可這一次，誰都不敢要了：這豬是國家收購的??！誰挨上了腥味都會被追查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頭一發(fā)暈，蠢事就干到了底，沒人敢要，他就挑到集市上以最低價0。6元一斤飛快地拋出去了。當他樂呵呵地數(shù)著如天文數(shù)字幾十元橫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回到農(nóng)場時，一副手銬就把他帶走了。罪名是盜竊國家財產(chǎ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四天后，他仍是樂哈哈地回了，只罵了一句：奶奶的，他們用槍押著我與殺人犯一起陪斗。我是后來爬窗戶逃出來的……</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其實就初中畢業(yè)下放的。那個年代城市幾乎蕭條，哪有什么就業(yè)？ 他爸一個建筑工人，母親沒工作，就料理家務。他不想在這家呆著，憑一時沖動，沒到年齡就申請隨高中生一起三個面向了。很薄的文化素養(yǎng)，頑劣的天性，嚴酷的現(xiàn)實，把他過早地扔進了一個歷史的漩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掙扎著頑強地表露著他的天性。當這漩渦漸漸舒展，知青陸續(xù)回城時，他仍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我那年高考讀大學走后許多年，見到他時，他儼然一大款模樣，就那身高，已有1;76米了吧。一次我們農(nóng)場知青聚會，他一人全包了整個活動費用。他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你們那時關(guān)照我了，我一個懶鬼讒鬼搗蛋鬼，沒被你們欺負，我一直記恩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當然在這么個場合，那哥們姐們?nèi)允且阉穷B劣之事抖出來的。不過，那制造"玉液瓊漿"的姐們已到了另一個世界，大家在嘻笑小D之時，仍免不了要為那姐們唏噓一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做過建筑泥水工，當過司機跑運輸，真使他開始發(fā)財?shù)氖怯靡还P借款弄了兩臺挖掘機，就著如火如荼的城市建設與開發(fā)，狠狠賺了一筆。他本來擁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漂亮的妻子和一個乖巧的女兒。誰知生活就是這么捉弄他:他在外跑業(yè)務時，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妻子在家競?cè)簧狭硕景a，花費大量錢財后，這女人仍未戒掉毒，他只得把這老婆休掉了。更殘酷的是，他看為掌上明珠的女兒，剛考上大學一年，竟在一次河中游泳時永遠離他而去。那一連串的打擊，小D，哦，要叫老D了吧，他的頭頂就這么早謝了。生活就這么還在殘酷戲弄著他……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又是一年，老D請我去喝了他人生的第二次喜酒，這娘子還蠻漂亮年輕的，這大概算老D有幾個錢的福份。一年10月，我又一次去喝了老D再當老爸的彌月酒，這是個小子，其模樣與老D當年那頑劣樣類似。朋友們一陣調(diào)侃：又一個小D降臨啦。他就一聲聲癡笑:哈哈，是嗎 ，是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有一句話放在心里沒說出來:這小子可再別象當年那小D啊，他應該生活在一個沒有憂患和不被人戲耍的天地里。但我說出來送給老D的是另一句話：你要很耐心莫急躁等著做老爺子啊。老D聽了一陣哈哈：我會等，我等得!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知老D的八字老天是怎么算的。他從一個小老板，衣食豐盈，家室和美，沒多少年，其運勢競嘩啦啦地垮下來了，妻子走了，兒子走了，錢花沒了，他自己得了重癥，最后沒錢醫(yī)治，硬扛一陣子后，與人世再見了。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離開這個世界時沒有了親人，赤條條來，赤條條去了。難道他那小聰明，好吃，乖張，失信會這般來報應他？ </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他天性就象愛玩弄生活，生活也就喜歡捉弄他。不過，不應該只是可憐，我倒是能心平氣和接受他，因為他一直把我當朋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知青人群中真有另一番原味，抖一抖生活真實，也讓我們的回憶多一種思考。</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2px;">《老D舊事》里的小D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海闊／曹建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東方之河的《老D舊事》，從另一個視角記述了過往歲月的知青生活，老D的知青時期小D，與一般印象中的知青很不同，是知青群體中的另類，炯異的人格特征、異樣的行為模式和獨特的人生經(jīng)歷給讀者留下深刻鮮明的印象，讓讀者了解感受到一個原汁原味的、另外一種知青生活情趣。小D到老D的變遷，啼笑皆非、跌宕起伏、反差巨大，這種心理觸動和沖擊，引發(fā)讀者對人、對生活、對人生的思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知青小D是個年齡還小的初中生，性情頑劣，象個半大孩子任性搗蛋，饞嘴、懶惰但人鬼精。因為偷懶又偷吃，還總是以小賣乖來應付哥哥姐姐們的不悅，大伙有怨不好發(fā)，便尋出各種花樣來治他，常拿他來捉弄搞惡作劇尋開心，不管吃了多大的苦頭和難堪，小D并不覺得丟人氣惱，只當是該有的付出。當然誰要是真照著他不放，讓他覺得委屈窩火，心里過不去，報復心也蠻強，陰地里以他的方式使出損招以牙還牙，怪異的做法讓人覺得有些出格幼稚。發(fā)生在他身上的種種可氣、可笑又可憐的荒唐行為，稍加改編就是一個令人捧腹大笑的搞笑劇本。別看小D干活不正經(jīng)、不經(jīng)賣力，但對于自己動了心想干的事情，無論再難再累，做出來卻是又利索又慎密，可見人小鬼大，并不象表面看去的那么弱小無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好吃懶做，惹事生非，在知青群里他的存在好像是個累贅，無他又會覺得缺了點什么。沒有小D，就少了勞作間隙和茶余飯后的談資笑料和取悅的對象，單調(diào)枯燥的日子里就缺了自尋樂趣的喜劇丑角。令眾多女知青笑得滿地打滾的情節(jié)，只會在影視或小說中出現(xiàn)，卻是農(nóng)場知青完全真實的生活。小D成了男女知青們舒解勞累、清苦的調(diào)味劑、開心果，在知青群里小D既是多余的，又是不可或缺的，盡管滿是缺點，常惹人嫌，他慣用乖巧、詼諧打趣來化解嫌隙，在農(nóng)場知青中還是能合群，有人緣，并不把他看成另類。其實小D本質(zhì)并不壞，雖然有些行為顯得出格荒唐，但為人做事還是有他自己的底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小D其實并不是個只會得過且過、甘為人下的人。后知青時期的小D為改變并證明自己，有過勤奮追求，竭力打拼的經(jīng)歷，變成了另一個小D，曾經(jīng)一度光鮮，有過美滿的家庭，豐盈的生活和殷實的資產(chǎn)?？梢娭灰业搅税l(fā)揮的機遇與舞臺，他是個有想法，能干事的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許與先天后天形成的性格缺陷以及玩世不恭的生活態(tài)度有關(guān)，命運對他過于無情，上天給予他的懲罰也太殘忍了，讓一個人先后兩次承受妻離子散，落得個貧病孤獨而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D的命運令人覺得悲涼、惋惜、唏噓，那可嘆、可笑、可憐的往事耐人尋味……</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作者簡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朱建國，網(wǎng)名東方之河，上世紀瀏陽一中71屆高中，72年初下放瀏陽河東農(nóng)場，知齡6年半。1978 年高考入大學，畢業(yè)后當教師，后調(diào)行政部門至退休。</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