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二0一八年夏季,攜妻回母校)</p> <p class="ql-block"> 近些日子,夏雨淋濕了閩北大地,一到夜晚,就會撩起一份心情,想想自己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紛繁復雜世界里,些許心靈一份清靜,只有自己最清楚,一個人的默默地熱愛生活,才會靜靜地珍藏美好,現實中自己才會安然度過,才有未來可期,人生才會有希冀。仿佛間,想起我的同事,我的同鄉(xiāng),原在建甌迪口中學教《物理》的黃志遠囑咐我,有時間能否寫些文字,寫一些在迪口中學與老師們相處,交往融洽的日子,與學生共學共享進步的歲月。從一個懵懂少年到花甲之年的老者,用文字來表達喜怒哀樂,變幻無常的情感,羞澀油然而生,每一個人生盡管有著不同境遇,都有一首不同凡響,歲月如歌的精神豪邁。其實,我在建甌迪口中學教書育人,只有短短的一年多,頭尾不到三年,短暫到可以忽略不計。然而,那是青春年華的最好記憶,久久不能忘記,那是此起彼伏人生之路艱難困苦一段的旅程,猶如滔滔江水的一朵浪花,也會激起層層疊疊的漣漪,有苦惱,有煩躁,有憂慮,有對事業(yè)未就的迷茫,有對前程未卜的無奈,也有“少年不知愁滋味”的情感,更有永不服輸的勇氣。</p><p class="ql-block"> 四十多年前,迪口中學離建甌縣城有88公里距離的偏僻鄉(xiāng)鎮(zhèn),位于迪口村一座山半腰中,從迪口街步行,經過一座橋后,拐彎入一條小巷子,踏著石階而上,進入校區(qū)。</p><p class="ql-block"> 迪口中學創(chuàng)辦于一九六九年九月,依托迪口小學,租用迪口村的民居。當年,稱為民辦中學,兩個從福州來插隊知青當老師,學生幾人,1972年7月是第一批高中畢業(yè)生,是這個偏僻山里鄉(xiāng)鎮(zhèn)自己培養(yǎng)的第一批“秀才”,我是1980年來迪口中學任教的,那時迪口中學已經初具規(guī)模,一排磚瓦結構,上,下層木板的教學樓,五個教學班,初中一,二年級各一個班,初三年級兩個班,高中二年級一個班;一棟教師宿舍,住著10個來自四面八方,文化層次不同,教學經驗參差不齊的老師;一幢簡陋的學生宿舍樓,住著各村的寄宿學生;一座食堂,兩個職工,專門負責蒸飯,燒水,為師生提供一些生活上的便利;一個蓄水池,用水泥澆灌而成四方立體池,水是從山上用劈開的竹管連接的,涓涓細流,清澈透明,甘甜至純,流進蓄水池,供全校師生洗漱,飲用。山上森林茂密,腐植厚,過濾水的功能好,如果一旦雨水較大,那么也會泥沙俱下,混濁不堪,只等沉淀許久后,才可飲用;學校的</p><p class="ql-block">山腳下挖出一塊場地,長方形的,沙包土的表面,埋下兩根籃球架,四周灑些石灰,那就是學校的球場,運動場,不管晴天,雨天,都是師生共同鍛煉身體的樂園,跑步,廣播體操,打籃球;食堂后面還有一塊菜地,那是老師們業(yè)余時間共同愛好:種菜。解決自己買菜困難,沒青菜吃的憂慮,當時的迪口街上連一塊豆腐都沒有賣;還有一座簡易的廁所,農家肥來源之地,菜地肥料不時之需,豐富了老師們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的理論!</p><p class="ql-block"> 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十多年,早已淡忘了在迪口中學教書育人艱難困苦的歲月,但我們這些老師們信念是永恒的,是堅定的,在生活條件那么差的情況下下,只是為了改變山里人孩子們的命運,有了這段經歷,也許此生便無憾!</p><p class="ql-block"> 迪口,是離縣城最邊緣的鄉(xiāng)鎮(zhèn),這里人們常說一句話,“迪口,迪口,是虎口。”“西伯利亞”,經濟落后,教育不發(fā)達,人們觀念陳舊,但森林資源豐富,村民樸實無華,熱情似火。迪口,也是老區(qū)蘇區(qū)的鄉(xiāng)鎮(zhèn),是共產黨人如火如荼革命運動的搖籃地,這里是紅色的命脈。那時的迪口,交通及其不便,一天一次從建甌到迪口來回的班車,還有一趟是從南平(延平區(qū))來回迪口的班車,道路蜿蜒曲折,崎嶇不平的山路,總是顛簸不斷,左右搖擺不定,汽車一過,車輪卷起沸沸揚揚的塵土,縱然汽車窗戶關閉,車內依舊遭遇塵土狼煙。汽車一到站,滿臉的灰塵,滿臉的疲憊,倦怠了少年的心思,去編織美麗的教師夢想。</p> <p class="ql-block">(二0一八年夏季,母校留影)</p> <p class="ql-block"> 1980年春季,原迪口中學校長黃良銘老師調動,其妻所任教初一,初二年級的《數學》缺人教課,校長林峰老師應邀我前往迪口中學任教,當了這個編外,代課老師。</p><p class="ql-block"> 我冒著蒙蒙春雨,衣裳單薄,挑著一個小木箱和一床破棉絮,木箱里面裝著一些書籍,生活用品,天氣有著倒春的絲絲寒意,走在迪口街上,寂靜,人煙稀少,凄涼伴隨冷風,那種無助的感覺油然而生,這是一個陌生,素不相識的偏遠山區(qū),異鄉(xiāng)他客的心境涌上心頭。一座橋橫跨迪口溪兩岸,幾經尋問,舉目望去,迪口中學坐落在山上,薄霧霾天,籠罩在一片白紗幔中,神秘而富有詩情畫意,這是迪口最高的知識殿堂,</p><p class="ql-block"> 我踩在泥濘的,松軟的小路,經校區(qū)后,直奔校長林峰老師宿舍,簡單寒暄幾句話后,林峰校長就安排我住宿的地方,這位熱情,為人和善,親切,說話總是細聲細語的中年漢子接待了我,原來林峰校長還是畢業(yè)于廈門大學政治思想教育專業(yè)的高材生,更增添了我崇敬之情,以至后來,林校長經常一到用膳時間,拉著我到他家吃飯,那時的我非常拘束,都不敢多吃就跑了。</p><p class="ql-block"> 迪口中學教務處主任吳維璋老師拿來兩本書,兩本備課的本子交給我,并告訴我,上課的節(jié)數。吳維璋老師,是迪口中學創(chuàng)辦人之一,福州插隊知青,是一個教《語文》的老師,字寫得特別好,端莊,正楷,話語不多,精煉,他甘于奉獻,一生為師,值得人們尊敬!</p><p class="ql-block"> 于是,我開始了在迪口中學教書育人的節(jié)奏,教初一,初二年級兩個班《數學》課,每天都在緊張,忙得不亦樂乎,備課,批改作業(yè),刻鋼板,油印考試卷,練習題。教學工作是有條不紊進行著,一般都在深夜才休息。那時我,非常年輕,才十七歲,與學生年齡相仿,對學生不敢管束,教學紀律不太好,學生不專心聽課有之,課中說話有之,小動作不斷有之,課堂中五花八門的怪象,屢見不鮮,氣得自己打哆嗦,可能教學經驗不足,年輕,主要是莆田口音等因素影響。后來,有一學生從福州大學畢業(yè),分配到我縣發(fā)改局工作,問他當年我教書的問題,他告訴我,他們也年輕,幼稚好動,老師口音重等。</p><p class="ql-block"> 其實,我在教學上,也有些探索,學生認知程度不一,文化知識參差不齊,對優(yōu)秀的學生出一些難的題目,布置給他們做。如迪口中田村江智淵,針對他基礎知識扎實,天資聰穎,因材施教,重視非智力因素的培養(yǎng)。后來,江智淵同學考上北京大學化學專業(yè),現在是廈門大學化學系的教授,博士生導師。</p><p class="ql-block"> 當年,我的每月工資是35元,即使是區(qū)區(qū)小錢,我對教學工作是認真的,不遺余力的。但有的老師總認為,我是通過關系進來教書,肚子里沒什么貨,教不了學生。記得有一次,很多老師圍在一起,求證一題《平面幾何》,他們也束手無策時,我告知他們,要充分利用輔助線作用,我畫了一條鋪助線,這些老師們全部都豁然開朗,從此以后,老師們對我緘口不語。這一次沖動的解答,對我來說,是一場超負荷教學的前奏。</p><p class="ql-block"> 當年,我只是一個編外,代課老師,工資低不用說,隨時都可以叫你走人??墒?,教初三年級兩個班《數學》陳日增老師,由于搞創(chuàng)作,經常外出,我時常看到陳日增老師在建陽地區(qū)文化局主辦的《武夷山》刊物上,發(fā)表一些文章,小說,散文之類,時常幫他代課。時隔多年以后,一次,我在福州市省直機關屏西住宅區(qū)門口,碰到了已經調往省委工作的陳日增老師,只是問候一下。更有在福州偶遇,接替我的教學工作,現在已經是身居要職,福建省發(fā)改委副主任江智光老師,只是打個招呼,莞爾一笑而過。</p><p class="ql-block"> 高中二年級的《數學》老師是黃兆禮擔任的,這位是溫州市蒼南人,抗美援朝的老戰(zhàn)士,由于文化大革命時期,受到不公平的待遇,經常上訪,要求平反昭雪,外出次數頻繁,數不勝數,他所教《數學》總是我代課,以至后來離開迪口中學,怕誤人子弟的陰影時刻纏繞著我的心理。念大學,我的《高等數學》,《高等線性代數》,兩科考試,成績全班最好。我總問大學教授,我能否勝任中學《數學》教學,大學老師告知我,你完全可以放心。嗚呼!我的心理慢慢釋懷了。其實,我也深知,教學是一個復雜的工程,教會學生,是難而不易。</p><p class="ql-block"> 人生履痕中,總會起伏跌宕,總會唱起一首歲月憂傷的歌,微博的工資,前程未卜的日子,揪心著,煎熬著,正如從泉州海關被下放到迪口中學教《英語》的李泉增老師所說,你務必思忖,努力著,奮發(fā)著,將來必定有你的位置。李老師還送我一畦的菜地,種植空心菜,聊補無菜之需。</p><p class="ql-block"> 好人!季泉增老師。爾后調往建甌三中教《英語》。</p><p class="ql-block"> 為了迪口山里的孩子們能夠撐起一片藍天,走出山里,去開辟新天地,我拼了,每天都要批改幾百個學生《數學》作業(yè),視力直線下降;我苦了,低廉的收入,連自己都無法養(yǎng)活。二十多年前,市,縣兩級有關部門,為了解決我的教齡,工齡問題,驅車幾百公里調查情況,由于當年工資表丟失,缺乏佐證。于是,教齡,工齡也丟失了,但在迪口中學這一段經歷,我無怨無悔。</p> <p class="ql-block"> (迪口老區(qū)中學運動場留念)</p> <p class="ql-block"> 在迪口中學任教的日子里,也有快樂伴隨著我,教學工作之余,籃球場上馳騁著,展示著自己的球技,我的老鄉(xiāng),教《物理》的黃志遠老師埋怨我,球打得軟,三步上籃不敢切。黃老師的二胡曲拉著特別有韻味,如歌如訴,退休后的他,加入名噪一時莆田十音八樂,生活有滋有味。黃老師聲音洪亮,《物理》課講得振人發(fā)饋,引人入勝,紙上談兵,缺乏教學儀器設備演示和學生的實踐活動《物理》課,唬人一套。</p><p class="ql-block"> 一到周末夜晚,教《物理》朱乃欽老師,朱老師是恢復高考后,第一批大學畢業(yè)生,別看他個子小,他上得《物理》課,學生們聽課特別認真,全班都是鴉雀無聲,秩序井然,那時他剛結婚,我吃過他的喜糖。他會做一手福州小吃,上了八道福州菜,有冷有熱有湯,喝上小酒,老師們其樂融融,歡快無比,第一次喝茅臺酒就在迪口中學喝上,我喝上一小杯,酩酊大醉,人醉了,啥事都不想了,神仙一番,朱老師總是調侃我,叫我去炒幾個菜,嚇得不敢吭氣。</p><p class="ql-block"> 一次,我在福州東街口買火車票,碰到朱老師也買火車票,由于我要趕到南平公事,沒多說幾句話,匆匆一別就幾十年。</p><p class="ql-block"> 還有一位女老師記憶深刻,她是教初一,初二年級《語文》的陳老師,福州姑娘,十八歲,整齊的短發(fā),干凈整潔的衣服,老愛穿著布鞋,弱不禁風,楚楚可憐的樣子,吃得米飯,就是飯盒底下一點,不到二兩米,只能給我塞牙縫,她特別像山村里女教師形象。</p><p class="ql-block"> 迪口中學還有幾個老師,要記住他們的名字,教《化學》王祥輝老師,教《語文》吳雪皓老師,教《政治》張景三老師,教《體育》陳宗俾老師,還有負責后勤保障三位員工。</p><p class="ql-block"> 時光飛逝,一晃蕩就四十多年過去了,曾經在迪口中學教書育人的經歷時常浮現在眼前,也許年紀大的緣故,回憶起那段歲月,難免有些苦澀,我特別怕冷,陰雨天氣,被凍瘡的癢,攪得心神不寧;有些興奮,那時也有一個補習的女學生,時常在我的宿舍看書,做作業(yè),引發(fā)全校師生的議論紛紛,風言風語,可能是我的宿舍電燈亮了許多,朝夕相處的日子長了,有點情感朦朧,在那個年代,男女授受不親,她膽子蠻大,不管他人說,依舊我行我素,后來,錄取通知書一到,不辭而別,從此杳無音信,各自天涯。</p><p class="ql-block"> 二0一八年的夏季,炎炎夏日,暑假期間,在建甌市委辦的同志陪同下,我攜妻驅車前往迪口,參觀迪口葡萄風情園,品嘗了各種各樣的葡萄美味,而且還到迪口中學。如今,迪口中學改為迪口老區(qū)中學,煥然一新,巍峨高大,鋼筋水泥結構的五層教學樓,寬敞明亮,塑膠跑道的運動場……,昭示著迪口已經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今非昔比,生態(tài)農業(yè),山清水秀的面貌,四方八達的交通網,信息通訊的完整體系,預示著迪口明天更加美好!百姓生活更加富裕!</p> <p class="ql-block">作者簡介:關宋陵,檢察官,原莆田江口鎮(zhèn)園下村人,現就職光澤縣人民檢察院。離開家鄉(xiāng)四十多年,偶爾提筆,拾掇一些文字諸見媒體,撫慰鄉(xiāng)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