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區(qū)有幾棵柳樹，長得很是粗壯。時近六月，那柳已是一片蔥籠，枝條細(xì)長柔韌，在微風(fēng)中輕輕飄動，似姑娘的秀發(fā)，輕輕地撩撥著我的心，讓我的思緒飄回了老家。</p> <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前，村里有很多柳樹，都是旱柳，田邊，道旁，隨處可見。</p><p class="ql-block">到夏天六月份的時候，我們就開始打柳條兒了。打回來了，趁濕捋去外邊的那層帶葉的柳皮兒，要里邊發(fā)白的、光滑的白桿條，把它晾干，捆成捆兒，賣給商店里。要勤翻騰翻騰，不能讓它捂了。要不，柳條就變黃，甚至發(fā)黑了，這樣等級就會降低，賣不了幾毛錢的。所以，在晾曬柳條時，我們都格外上心。</p><p class="ql-block">在某個禮拜天，老師就會帶領(lǐng)我們到村邊或柳樹趟里去打柳條兒。</p> <p class="ql-block">老師先挑選出一根柳條，當(dāng)做樣子，讓我們比著去找。老師說，柳條不能要太粗的、枝杈多的，這樣的，捋去皮后凈是疤拉，編成東西后粗拉，不精巧?！白⒁獍?，得打像我手里的這樣的，看見沒？就像你娘織毛衣簽子粗細(xì)的就可以。聽清楚了沒？”</p><p class="ql-block">“老師老師，俺娘用棒針織，比你手里的可粗多多了，行唄？”班里有名的搗蛋鬼笑嘻嘻地問著。</p><p class="ql-block">“就你光找那特別的？看看，我手里的，有棒針那么粗么？”老師嗔怪地說到。</p><p class="ql-block">調(diào)皮鬼吐了吐舌頭，“那你把這根給俺吧，要不俺怕忘了砍么樣的?！?lt;/p><p class="ql-block">“給你，給你。就你鬼心眼子多。”老師笑罵著，搗蛋鬼拿著那根柳條兒，得意洋洋地跑了。 </p> <p class="ql-block">這時，老師就成了領(lǐng)頭的大雁，領(lǐng)著一群小雁，嘰嘰喳喳地向前走。老師一路和同學(xué)們開著玩笑，講著笑話。也不再是課上嚴(yán)肅的人了，而成了一個學(xué)生們隨意說話、耍貧嘴的村里的姑姑了。</p><p class="ql-block">女孩子們緊緊跟著老師，這個舉著柳條問，老師我這個合格不？</p><p class="ql-block">你這個不行，你看我砍的多好？又細(xì)溜又長。另一個女孩爭搶著插嘴。</p><p class="ql-block">行行，你這個更合適。</p><p class="ql-block">老師老師，二狗子搶了我的柳條帽子。又一個來告狀的。</p><p class="ql-block">你再砍點柳枝窩一個吧，有的是柳枝。</p><p class="ql-block">這個一句老師，那個一句，老師都答應(yīng)不過來了，真是熱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個膽大的女生問，“老師老師，你的褲子是那哆棱料（下垂感強(qiáng)，柔軟的布，那時人們穿的多數(shù)是支支棱棱的滌綸或滌卡布）唄？真好看。俺娘有個人造棉褲子，是尿素化肥的口袋染上黑顏色做的，挺好看，可比不上你這個好看。呀呀！老師的褂子還是的確良的呢！”</p><p class="ql-block">“你知道的可真不少?！崩蠋熜χf。</p><p class="ql-block">“老師，她上課光看你穿的衣棠?！薄澳銢]看？你沒看？你還說老師比那電影《少林寺》里的牧羊女還美?！薄袄蠋熇蠋?，她給你穿的褲子叫哆咪嗦褲子，說一走一甩的，可神氣啦！”女孩子簇?fù)碓诶蠋熒磉?，嘰嘰喳喳地說笑著。</p> <p class="ql-block">男孩子則撒歡式的跑開了。有的砍下一些柳枝來，窩成個圈兒，戴在頭上，學(xué)著電影《小兵張嘎》嘎子的樣子打起了仗，揮舞著柳條追著，打鬧著，一個個像摘了籠嘴、解了韁繩的小馬，盡情地撒起了歡兒。</p><p class="ql-block">有的砍下一個粗枝來，用刀子旋起了捻捻轉(zhuǎn)兒。旋好后，找個硬實平整些的地方，就地一坐，玩了起來。用手捏住捻捻轉(zhuǎn)的把兒，輕輕一轉(zhuǎn)，有的立刻就快速轉(zhuǎn)了起來，有的搖搖晃晃轉(zhuǎn)了幾圈，就倒了，于是就又用刀加工起來。直到老師催著往前走，才戀戀不舍地把捻捻轉(zhuǎn)兒裝進(jìn)兜里。</p> <p class="ql-block">老師一邊督促著同學(xué)們別亂走，跟上趟，邊叮囑著“同學(xué)們小心點，別砍到手”，還時不時地把自己砍到的柳條兒分送給同學(xué)們，同學(xué)們都緊緊的跟在老師身邊。 </p><p class="ql-block">我是跟在他們后邊的。我性格內(nèi)向，這時候，這個熱鬧群，我是插不進(jìn)去的。看著他們愉快的說笑，我自己心里很是羨慕，但也有些失落，慢騰騰跟在后頭。</p><p class="ql-block">把視線轉(zhuǎn)向道邊的柳樹上， 比較直溜、細(xì)長些的柳條早就被人砍光了，剩下的也不知道是被挑選了幾撥兒，到我這兒就只剩下那些粗的枝杈疤拉的。可我也不愿意空著筐，也只好湊合著砍了些，楦上筐，省得空著筐讓人笑話。這小心眼喲！</p><p class="ql-block"> 老師看了看腕上的手表，說快到十二點了，咱該往回走了，一定要先回家，別亂跑。于是，這次熱熱鬧鬧的打了柳條兒就結(jié)束了?？珊⒆觽兊呐d奮勁兒還沒過，一直追問著老師，“什么時候領(lǐng)著俺們再出來呀？還沒玩夠呢？”“啊，什么玩呀，還沒打夠柳條呢！”又是一陣的嘰喳歡笑聲。</p> <p class="ql-block">于是就解散了，各自回家。有的同學(xué)嫌把柳條兒背回去麻煩，立時刻就捋了皮，把那柳皮隨手就扔了。我不，我要到了家再捋。那柳皮可有大用處呢。 </p><p class="ql-block"> 那時候，在我們這兒興起了學(xué)唱戲。有到安平縣中佐村去學(xué)的，也有到咱縣的孟崗學(xué)的，再加上村里剛有了電視，我們看到了不少的老戲，于是我們鄰近的幾個小閨女就湊在一塊，或披著被單，或手上搭塊手巾，有扮丫環(huán)的，有扮小姐的，拿著唱戲的腔調(diào)，走著小碎步，折騰一番，也很有趣。</p><p class="ql-block"> 今天打的這柳條，細(xì)細(xì)長長的，拿在手里，還可以打彎，那插在頭上可以當(dāng)雉雞翎了；捋下來的柳條皮，是黃綠色的，那上面的葉子綠綠的，彎彎的，是那樣的好看，掛在衣服上，是點綴的絳子；裁下一截來，圍脖子一圈，是掛著翡翠的項鏈；掛在耳朵上，是精致的耳墜；別在頭發(fā)上，又成了美麗的發(fā)卡了。 那天我們在一起的玩鬧因為這柳條，增添了更多的笑聲。</p><p class="ql-block">就是現(xiàn)在回想起來，我還不由自主地笑出聲了呢。 至于打的柳條兒賣了多少錢，早就忘了。但在學(xué)習(xí)之余，能有這么一次集體活動也是非常高興的。 </p> <p class="ql-block">你看，我們那時候，盡管生活條件艱苦些，可我們的生活是多么的豐富多彩呀，春天逮黑布朗蟲，夏天打柳條兒，秋天吃甜棒逮螞蚱……再看看現(xiàn)在的孩子們，整天被作業(yè)包圍著，過個假期還得上好幾個培訓(xùn)班，哪有自由自在玩的時間呀。真盼望著孩子們有更多的時間到大自然中去，無拘無束地去奔跑。</p><p class="ql-block">實行了雙減，孩子們該有時間走出去了吧？</p><p class="ql-block">窗外，綠柳兒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動著，小鳥在枝頭喳喳歡快地鳴叫著。不知什么時候，樹底下已經(jīng)聚集幾個孩子，玩起了摔四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