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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一瓣心香祭父母

陳天宇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父母在的時候,母親總是告訴我們,他們就是孩子們歸籠的雞窩,他們在,大家就會經(jīng)?;厝ゾ劬?,他們走了,家也就散了。當(dāng)時我們感受不深?,F(xiàn)在,當(dāng)我們真的感受到時,卻只剩下無盡的回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 font-size:20px;">又一個清明節(jié)來了,因疫情防控,連到老人家墳前送束鮮花都不能夠了。謹(jǐn)用一瓣心香,以祭雙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font-size:20px;">父親九十大壽時在莆家人合影,真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大雞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76, 79, 187);">八個兄弟姐妹與父母親合影</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2, 126, 251);">綬溪,你也無法留住我母親離去的腳步</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這是2012年12月初,母親陪我們游綬溪公園時留下的照片。沒有想到,清清的綬溪水,蔥蔥的荔枝林,居然也無法打消母親的去意,這次游覽竟成為母親生命中的最后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母親是一個很要強(qiáng)的人,父親去世后,有一段時間,她堅持在老宅居住。雖然二弟一家跟她住在一起,但是她還是要自己做飯燒菜,不肯給二弟他們添麻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父親在的時候,除了與老人們一起玩玩麻將,摸摸牌九,八九十歲了,早上首要任務(wù)就是騎著自行車上街買菜,他早年就有經(jīng)商的經(jīng)歷,買東西精挑細(xì)選,買的又不多,有時到了讓商家生厭的地步。而母親總能用這些食材做出幾道可口的菜來,兩口子生活還比較講究。我們兄弟們及孩子們時?;厝?,老人家總是特別高興,會和我們一道用我們帶回去的東西變著花樣弄幾道好菜,老爺子興致來了還會喝上一兩口小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然而,那一年,父親已經(jīng)八十八九歲了,騎車上街時被一個同樣騎車的女子撞到,摔了一跤,當(dāng)時并無大礙,他讓那女的放心地走了,連名字都沒問一下。但后來身體卻不斷出狀況,折磨了兩年多,最終垮了,在對子孫的眷戀中離我們而去了。父親走了以后,母親生活就再也沒有原先那么講究了。一切都是將就著過,有時一道咸菜她都會吃上好幾天。二弟兩口子要給她送點飯菜,她脾氣又壞,不肯接受。是呵,連我們回去經(jīng)常麻煩二弟,都覺得不好意思,更何況母親長年和二弟一家住在一起。偶然一兩次嘗嘗鮮或許可以,但以母親那暴脾氣,又如何肯總是接受二弟的幫忙接濟(jì)?我們幾個兄弟覺得再這樣下去不行。于是與她商量,請她同在莆田的幾個兄弟輪流著過,也好和孫子曾孫子們親熱親熱,如果誰想看看她,不也可以因此加強(qiáng)各家之間的走動?好說歹說,她總算答應(yīng)了。這樣,我們在莆田的四個兄弟終于每隔三個月就有了一個月侍奉老母親的機(jī)會。我們幾個兄弟擔(dān)心婆媳之間有時會有些小誤會,讓老人家不高興,便由我們自己操持母親的全部生活。母親那時還比較硬朗,生活都可以自理,就是耳朵有點背。那是一段很難得的幸福時光。我們幾個兄弟,不管誰輪到了,買菜、燒菜,煮點心,一天六七餐,大家都變著法哄老人家高興。母親性格倔強(qiáng),她總是唸叨著過去沒什么好東西給我們吃,現(xiàn)在吃得這么好,心里總有些不平衡。其實,我們小時候,當(dāng)年日子雖然很艱苦,但由于父親及哥哥已參加工作,每個月總會有些固定的生活費(fèi),這在鄰里中已是很不容易的了,而她也總能想法讓鄰居的孩子們羨慕我們幾個兄弟。在我們長身體的時候,她每年都會給我們幾個兄弟每人至少養(yǎng)上一只大番白鴨,養(yǎng)到可以宰殺了的時候,還會買上一個豬蹄什么的合在一起燉,而且都是每個人整只燉了一大鍋地讓我們吃,她說只有那樣才能補(bǔ)身子。而她自己從來舍不得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母親在村里是最辛苦的,但她也特別能干。她是窮人家出身,小時候給大戶人家當(dāng)過丫頭,十多歲時把腳摔壞了,有點瘸。但她依然什么重活都能干,挑得重?fù)?dān),撐得溝船,罱得河泥……按莆田農(nóng)村的習(xí)慣說法,她是個“單手工”,父親在外工作,就她一個人帶著我們這一窩孩子,既要在生產(chǎn)隊出工,還種著好幾口人的自留地,還得給我們縫補(bǔ)漿洗衣服(早年間我們穿的新衣服還是她自己裁自己縫)、打毛衣、做飯,而且想方設(shè)法地希望讓我們吃得高興。她點的豆腐、蒸的米糕、做的紅團(tuán)、煎的米粿在左鄰右舍中是出了名的。她起早貪黑,屋里地里,從沒閑過。農(nóng)忙時她娘家的兩個兄弟和她的一個姐姐雖然會過來幫忙,但常有忙不過來的時候。每當(dāng)她忙不過來時,就會讓我們幫她。為了哄我們幫她干點農(nóng)活,她就會在我們干完活時,獎我們一人一碗“燜蛋飯”。我的三弟至今還記得母親當(dāng)年做的,我們每個人都曾專享過的“燜蛋飯”(把米飯撈起來中間敲進(jìn)一個蛋,再在上面蓋上米飯,加上少許鹽或醬油,澆上一點香油,上面再蓋上一個碗,為了省燃料,常常就放在灶火里燜上一會兒,那個香啊,至今我們都難以忘記),為了解饞,他隔一段時間就會自己仿做上一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在母親輪流著到各家兄弟生活的那些年頭,母親每年都要我給她找一本每日一頁的日歷,她好掐著日子算。每到轉(zhuǎn)月的時候,哪一個孩子沒按時接她,她便不高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到2012年底的時候,老人家巳覺得自己身體狀況有些變化了。那次我們請她陪我們在周末一道游綬溪公園時,她就偶爾會陷入沉思。我們安慰她,勸她,她只是淡然笑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第二年,她的身體逐漸變差,已無法陪我們一道出去玩了。因此,這次游緩溪便成了母親和我們一起時珍貴的人生片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到了2014年6月份,母親要求回老宅去住。她去意已決,我們送她到醫(yī)院去調(diào)理,她居然很決絕地堅決要求我們送她回老宅去。幾天后,她竟然開始不進(jìn)飲食,盡管我們讓幾個曾孫子給她喂食,哄著她多少吃一點,但終歸無濟(jì)于事。而且,讓我們感到奇怪的是,她居然知道自己離世的時間。最后那天,她讓我們把她挪到樓下大廳邊,等著所有在莆田的子孫都到床邊后,終于安祥地閉上雙眼,連氣色都沒有什么變化,那些曾孫們還以為大奶奶是睡著了??吹酱笕藗兒窟罂迺r,他們才知道大奶奶已經(jīng)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2, 126, 251);">母親1929年11月24日出生,卒于2014年農(nóng)歷六月十七日,享年八十六歲,離開我們已經(jīng)快八年了。對我們這些子孫來說,她音容宛在。但愿她在天國能享些福,不要再如在人世時那么辛勞。</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