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馬培林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入夜，黃河灘一片靜謐。</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墨藍(lán)的星空，月色皎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身邊的戰(zhàn)友們發(fā)出睡熟的均勻鼻息。我要等大家都進(jìn)入夢(mèng)鄉(xiāng)才睡，這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span></p> <p class="ql-block">青蔥女兵（第二排右2為作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夜，我浮想聯(lián)翩。想起千里之外的家鄉(xiāng)，眼前浮現(xiàn)出老爸、老媽慈祥的面容。他們都是抗戰(zhàn)時(shí)期的老戰(zhàn)士，在戰(zhàn)爭年代他們出生入死，橫刀躍馬，馳騁沙場。新中國成立以后，他們依然為社會(huì)主義建設(shè)事業(yè)奔走操勞，奮戰(zhàn)不息。文革期間遭受批斗落下沉疴。我參軍出發(fā)時(shí)，父親的腰疾復(fù)發(fā)。雖然我心中萬分不舍，卻不能流露半點(diǎn)傷感。我怕自己不夠堅(jiān)強(qiáng)，讓父母更加牽掛。</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昨日，父母剛剛寄來一封信，我已經(jīng)看過多遍了，可手還是情不自禁向枕下摸去。我不聲不響披衣下床，拿著信，走出門來。</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夜色如水，那么恬淡，那么寧靜，整個(gè)黃河灘都入睡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從信封中取出一棵風(fēng)干的草花標(biāo)本，形狀美麗，顏色黃褐，我給它起名叫“黃河蘭”。</span></p> <p class="ql-block">心中的“黃河蘭”</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黃河蘭”，有堅(jiān)韌的生命力。春天，風(fēng)把她的種子撒向哪里，它就在哪里生根發(fā)芽。在高高的崖畔，在深深的峽谷，在人跡罕至的荒原，“黃河蘭”都能生存。嚴(yán)冬凍不死它的素心，秋肅抹不去它的綠意，酷暑?yuàn)Z不走它的芳容。春天萌發(fā)，夏季粲然，無論春溫秋肅，無論大喜大悲，它都處之泰然，昂首開放，默默吐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你說，它的魂在哪里？”父親在信中向我提出這一問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應(yīng)該在它的心里，只要心還蓬勃，就不會(huì)沒有春天。”我仰望星空，悄聲低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小心地捧著蘭草，象朝拜圣潔的生命，心中萬分感慨，柔柔的月光下，四野鍍上一層銀輝。</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從衣兜里掏出一支鋼筆，一本緞面日記本，借著月光，沙沙寫著，我要把目前的感受記錄下來。正當(dāng)我凝神思索時(shí)，臥在庫房墻根下的軍犬大黑，突然像箭一樣向黑幕中射去。</span></p> <p class="ql-block">大黑</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黑是特種部隊(duì)退役的軍犬，榮立過戰(zhàn)功，有自己的檔案和口糧。也是常駐農(nóng)場的成員。平時(shí)，它對(duì)于活動(dòng)在農(nóng)場四周的草綠軍裝，早已習(xí)以為常。但是，對(duì)于身著粗布黑衣的村民，大黑十分警覺嚴(yán)厲，有幾回差點(diǎn)兒把來農(nóng)場聯(lián)系工作的地方干部咬傷。為此，場長還批評(píng)過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這夜，大黑似乎又發(fā)現(xiàn)異常情況，我只見大黑油亮的皮毛在夜光下一閃，不久，大田深處傳來撕咬格斗的響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正待前去看個(gè)究竟，住在隔壁的“老天津”，不知何時(shí)出現(xiàn)在身后。我一驚，差點(diǎn)喊出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老天津”慢悠悠地說：“沒嘛事兒！大黑行！大田里常有個(gè)把田鼠、野豬什么的，大黑咬它們跟鬧著玩兒賽的?！?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這才將緊繃的神經(jīng)松開。我對(duì)老天津說：“您勞累一天了，我過去看看?！?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必了，休息去吧！”我見“老天津”不容置疑的樣子，便不再說什么，回到房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第二天吃早飯時(shí)，女兵們發(fā)覺農(nóng)場氣氛不對(duì)，出事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場長擰著眉，虎著臉，背著手，在場部前踱來踱去。平時(shí)笑呵呵的“老天津”霜打了似的，蹲在場部門前，臉更黃更蔫。他的嘴角愁苦地向下彎曲著，充滿無奈和懊悔。</span></p><p class="ql-block">場部前的破筐里，躺著一只氣息奄奄的豬崽。原來，是大黑闖的禍。</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飯桌上，女兵們竊竊私語。消息靈通的大齊繪聲繪色說：“昨夜，一場大戰(zhàn)發(fā)生在黃河灘，農(nóng)場的豬溜進(jìn)大田，被大黑拿住。這豬錯(cuò)在藐視大黑管制，于是大黑便鐵面無情地將其咬成重傷?！薄柏i的半個(gè)屁股都咬爛了，血呼拉的，只能出氣兒，不能進(jìn)氣兒?！?lt;/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李補(bǔ)充說，“小豬娃太可憐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不點(diǎn)”嘆口氣，聲音有些潮濕，“我看正好！咱們好久沒肉吃，這次終于要改善伙食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大齊嘴里嚼著饅頭有些小慶幸，“我琢磨，這事兒怪蹊蹺，昨夜我聽到外面有動(dòng)靜，會(huì)是誰呢？領(lǐng)導(dǎo)不是常講，千萬不要忘記階級(jí)斗爭嗎？會(huì)不會(huì)有人故意破壞國家財(cái)產(chǎn)。”</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小李思忖著放下手中筷子，站起來向場部方向走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就她革命，又去匯報(bào)了?！贝簖R不屑地小聲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后來我們聽說，場長曾試圖讓衛(wèi)生員給小豬療傷，只因延誤了救治時(shí)間，小豬還是夭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們終于吃了頓有肉的午餐?？晌腋杏X五味雜陳，不怎么香。</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已經(jīng)收割完莊稼顯得疲憊不堪又無所適從的大田深處，“小不點(diǎn)”拉著我的手，我們慢漫地走著，走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突然，“小不點(diǎn)”站住，她盯著我說：“班長，如果明天讓咱們脫下軍裝，你會(huì)去做什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一時(shí)無語，從穿上軍衣的那天，我就是一名戰(zhàn)士，從未想過脫軍衣的時(shí)刻。我喃喃自語說：“讓我們永遠(yuǎn)做名戰(zhàn)士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對(duì)！”“小不點(diǎn)”激奮得臉頰通紅，手一揮胸一挺，英勇地說：“我們永遠(yuǎn)都是毛主席的好兵！好戰(zhàn)士！”</span></p> <p class="ql-block">從士兵到軍官</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起風(fēng)了，河灘上臨晚的秋風(fēng)，格外寒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我摟著“小不點(diǎn)”的肩，兩個(gè)柔弱的姑娘相互倚靠著，像相互支撐的人字，走在崎嶇不平的小路上，有種信念的激勵(lì)在心中萌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憶崢嶸歲月（中間為作者）</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20px;">遼遠(yuǎn)空闊的田野中，我們堅(jiān)定前行，盡管背影漸漸遠(yuǎn)去，變得模糊，變得細(xì)小，最后云散在風(fēng)煙里。但是我們無怨無悔，因?yàn)槲覀冇肋h(yuǎn)是黨的好戰(zhàn)士，人民的子弟兵。</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馬培林</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者簡介】馬培林 ，1950年出生，祖籍天津，現(xiàn)居天津。中共黨員， 退休軍人 ，退休前為解放軍某部上校工程師，曾任戰(zhàn)士、技術(shù)員、政治部干事、教導(dǎo)員、黨支部書記、工程師等職。熱心文藝和寫作，曾被解放軍總政治部評(píng)為全軍優(yōu)秀政治教員。2016年被天津市教委評(píng)為天津市百姓學(xué)習(xí)之星。有多篇作品刊載在《解放軍報(bào)》《天津日?qǐng)?bào)》《天津文學(xué)》等報(bào)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