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天色陰晦，帶些滄桑，仿佛從億萬年前風(fēng)塵仆仆趕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一天，是入冬以來氣溫最低的一天——最高氣溫，零度。在室外，我們每呼出一口氣，都煙霧繚繞。而山里的氣溫，似乎更低。當(dāng)車輛駛?cè)敕鸾虒W(xué)院山門以后，即使隔著車窗，我們都能感到陣陣寒意迎面襲來。</p> <p class="ql-block">這一天是2021年的12月25日，是基督教的圣誕節(jié)。這一天，恰逢星期六，我們一如既往地登山。這次是前往百丈崖看冰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百丈崖位于豫鄂兩省交界處,距號稱華東第一大寨的田王寨一步之遙。我第一次來到這里，是在2019年2月23日（辛丑年正月十九，星期六），那也是我第一次跟隨桐柏登山協(xié)會登山。歲月匆匆，彈指間，已近三年！在這期間，我已記不清我已來到過這里多少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們做很多事可能只是因?yàn)橐粋€機(jī)緣！如果不是某個突如其來的機(jī)緣出現(xiàn)，我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觸及一些事——至少不會把它當(dāng)做愛好，或者事業(y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譬如登山。你可能會在某個晴空麗日因心血來潮登山，也可能會在某個特定的日子迫不得已陪親友登山，也可能會在某個心情灰暗的黃昏，一個人去山澗漫步，看月亮慢慢從樹梢爬上夜空。但你不會無緣無故把登山當(dāng)成一種樂意長期堅(jiān)持的習(xí)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面對這繽紛多彩令人眼花繚亂的世界，人們時(shí)常會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不知道什么更適合自己，于是，便誤打誤撞。在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的磨難以后，直到有一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才是我一直苦苦追尋的，有點(diǎn)像“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p> <p class="ql-block">當(dāng)我們開始嘗試一種新的生活，或者開始改變一些根深蒂固的習(xí)慣時(shí)，我們也就同時(shí)擁有了一個新的世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自那次之后，登山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自那次之后，我?guī)缀跆け榱送┌丶爸苓叺纳缴剿?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許多人問我登山的意義，我竟不知道如何言簡意賅地回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傅山在《霜紅龕雜記》里說：“尋山問水，既堅(jiān)筋骨，亦暢心眼?！边@也許是許多人熱愛登山并且樂此不疲最主要的原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有非魚者，不知魚之樂！有次登山，路遇一老者，當(dāng)?shù)弥覀兪菍３痰巧綍r(shí)，他隨口說了一句話，把我們都逗樂了：“你們是吃飽了，沒事干了！”這讓我想起安徒生的一句話：“人僅僅活著是不夠的，還需要有陽光、自由，和一點(diǎn)花的芬芳?！?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許多人僅僅是活著，如同行尸走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明袁中郎說：“人情必有所寄，然后能樂。故有以弈為寄，有以色為寄，有以技為寄，有以文為寄?！痹S多人以山水為寄。</p> <p class="ql-block">登山，我們會品嘗到結(jié)果，但更多的，卻是享受過程。在這個過程中，你可以領(lǐng)略各種風(fēng)景：峰巒攢簇，蒼枝掩徑，青山列屏，敗址殘石，衰草寒煙，柏屏蘿幄，杜鵑花滴血滿山……；你可以展示你的英勇無畏：捫蘿探棘，目不謀足，徑迂且仄，不受履，腹貼石，勇攀高峰；你可以狂喊亂叫，直抒胸臆，而沒有人會對你側(cè)目；你可以故作灑脫，任雨水自頭頂澆下，“一蓑煙雨任平生”；你可以顧影自憐，自作多情，“我看青山多嫵媚，青山看我應(yīng)如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北宋郭熙在《山水訓(xùn)》里說：“春山艷冶如笑，夏山蒼翠如滴，秋山明凈如妝，冬山慘淡如睡?！庇钟腥苏f：“遠(yuǎn)山宜秋，近山宜春，高山宜雪，平山宜月。”這些文章，若非身臨其境，又怎能讀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登山的過程，什么都可以想，包括烏七八糟的，什么都可以不想，包括死到臨頭；你可以選擇與素昧平生的人聊天，也可以選擇做一個聆聽者。那時(shí)候，便儼然是一個超脫自我、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的人。</p> <p class="ql-block">每次登山，感受和遭遇都是不同的。這也可能是我們每次臨近登山前都有所期盼的原因之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次登山，我們與霧凇奇觀不期而遇！這是意外之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車在上劉灣停下以后，大家陸續(xù)下車，舉目四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西邊和北邊白皚皚的山頂！那一刻，我的心有幾分悸動！是積雪？是嚴(yán)霜？大家莫衷一是?！把┞涓呱健保腋敢庀嘈攀茄?。因?yàn)槲沂强釔垩┑摹Ｎ覀冏允锂嬂惹巴僬裳?。在隨后的行進(jìn)里，這雪從沒有脫離我的視線。山澗里，怪石、巨石嶙峋，流水叮咚；低處的青翠的蒼松，尚未凋落的紅的黃的樹葉，與高處的雪山相映成趣，構(gòu)成一幅恢弘的冬日獨(dú)有的水墨山水畫卷。這一刻，寵辱得失俱忘。但不久，我就發(fā)現(xiàn)這雪與以往所見不同。以往的，雖雄渾但不失靈動，妖嬈，而這一次的，卻似乎帶著幾分深沉，幾分凝重，似藏著幾分玄機(jī)。在淡淡的霧嵐里，那種白顯得含蓄內(nèi)斂，但一種壓抑著的磅礴的氣勢，又欲噴薄而出。她像是蒙著一層輕柔的在呼嘯的山風(fēng)中飄動的白紗，矜持而又不失優(yōu)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突然明白，這是霧?。?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霧凇是飽和的水汽遇冷凝華而成，非冰非雪，但又有著冰雪的氣質(zhì)；她能滿足人們對冰雪所有的想象，又比冰雪更難得一見。</p> <p class="ql-block">臨近中午，我們登上最后一道山梁，百丈崖已近在咫尺。這里風(fēng)聲浩渺，有冰屑散布林間。抵達(dá)目的地，大家生火取暖，埋鍋造飯，那種喧囂的熱氣騰騰的人間煙火氣頓時(shí)蕩漾在山谷間，與山頂?shù)挠撵o的彷如方外的霧凇世界交相輝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返程，同來的人分成了兩撥：一撥去了田王寨，想直入霧凇深處；一撥按原計(jì)劃自放馬場返回。結(jié)果，我們都獲得了自己想要的：玉樹瓊枝、一塵不染的世界至少可以暫時(shí)蕩滌人們心中所有的塵埃！這個時(shí)候，每個處身其中的人，都興奮快樂得像個躺在父母臂彎中的無憂無慮的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每一次登山過后，我們都會回味許久，一如品嘗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