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年開春徒步的第一站就是淜頭溝。<br><br><div>淜頭溝或許是因溝頭有淜頭村而得名,無從考證,尚不得而知。只知道一溝挑兩縣,一頭挑著平順縣,另一頭挑著黎侯古鎮(zhèn)。<br><br></div><div>我們把車泊在溝口的淜頭村,就開始了一天的徒程了。昔日的彎彎山路變成了如今的寬闊而烏黑發(fā)亮的柏油馬路,終于“小媳婦熬成了婆”。輕松地走在烏黑發(fā)亮的馬路上,還有點懷念過去那種地頭岸邊、溝溝岔岔、爬上爬下、左右搖擺的羊腸小道,似乎有點不知好壞之嫌。</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br></b></div><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靳家院</b></div><div><br></div>拐過一個山洼就遠遠望見了溝里第一個村莊——靳家院。<br>碧藍的天空不帶一絲塵埃,錯落有致的靳家院靜靜地盡情享受著春日的暖陽,它宛如略施粉黛的中年貴婦,滄桑中透著新意,新意里滿是咀嚼不透的韻味。<br><br><div>村舍民宅散落在西北的山坡上。山坡頂端是一片不大的空地,淳樸善良的村民把這里讓給了自己過去的信仰,精心修建起了一座紅墻黛瓦的廟宇,遠遠望去規(guī)整的四合院里,蒼松古柏參天,肅穆莊嚴之氣濃郁。古廟下的山坡上幾處規(guī)整的有點壓抑的農(nóng)家四合院,由于常年無人居住房屋院墻歪歪扭扭幾乎倒塌,歪扭中氤氳著滄桑感。散落其間的不多的幾座兩層小樓,使整個村莊鑲嵌上了時代的氣息,一孔一孔黃土高坡上特有的土窯洞卻被裝修一新。我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它身上獨特的立體和時空感,看到了它從歷史深處一路走來的風(fēng)塵仆仆,掂量出了那種特有的厚重。<br><br></div><div>村子不大卻一塵不染,村東西兩岸有一座寬闊的大橋,橋西路邊的石頭上坐著幾位老者,好奇的看著我們,我們從他們身旁走過時,微笑著向他們點頭示好,于是他們便熱情的像我們揮手示意。橋上掛著兩排大紅燈籠,渲染出他們寧靜安詳中的喜慶。橋的東頭是“靳家院村黨群服務(wù)中”,“中心”是一個狹長的院落,院子最里邊是一座高高的人民劇場,南北兩側(cè)就是中心服務(wù)群眾的場所了,院落不大卻十分講究,每一個路過的人都能從這種講究中感受到村民的真情。我們被這份真情所感動,便情不自禁的自然而然走了進去轉(zhuǎn)了轉(zhuǎn),看了看。<br><br></div><div>本想去村頭的古廟拜謁,可我們僥幸的認為再返回時去也不遲,沒想到過去了就是過去了,這也就真的成了一種遺憾。我想正是這些遺憾成就了豐富而精彩的人生和!</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馬家山</b></div><div><br></div>沐浴著陽光,欣賞著初春那躲躲藏藏的春意,時不時驚起嘰嘰喳喳的山鳥,山鳥振翅高飛,牽出了我們一串串驚奇的唏噓,使平淡和寧靜中憑添了幾許華彩。不知不覺中溝里的第二個村莊馬家山便在眼前了。 <div><br></div>馬家山村口的橋頭邊搭有一座臨時小屋,小屋前豎著一個簡易牌子,牌子上寫著“森林防火、疫情防控監(jiān)測點”。我們路過監(jiān)測點時,監(jiān)測人員正在忙著檢測別人,便無暇顧及我們,我們也就順勢過去向右拐進了村子里。正當我們信馬由韁的邊走邊聊時,聽到身后氣喘吁吁的有人追來。我們誰都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驚愕的站在原地不敢挪一步,等到追趕我們的來到身邊,我們才知道原來是我們進村沒有登記,監(jiān)測人員追上我們極其認真的詢問我們的情況,并遞過紙筆讓我們一一記錄清楚,并“收繳”了我們身上的煙和火,一再安頓說:“上去了千萬不敢點火呀!”我笑著說:“沒事,我們只探古,不拜神?!北O(jiān)測人員這才放心的去了。 <div><br></div>馬家山的龍王廟也在村的最高處,神靈俯瞰庇佑著全村老少。我們就沿著綠蔭下的小徑向高處的古廟而去。 <div><br></div>紅墻黛瓦的古廟顯然古得有點過,遠遠望見古廟的屋頂早已坍塌而無人修葺。在古廟的紅墻上鑲著一塊烏黑的大理石牌匾,牌匾正中寫著“古柏山龍王廟”,正上方是“平順縣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一行小楷,下邊落款是“平順縣人民政府2010年11月10日公布、平順縣人民政府立”兩行小字。 <div><br></div>古廟是石頭基座,大門也是石券的大門,木板門已變形走樣,在門洞里東倒西歪地隨意敞著,圓柱型的桶形鐵鎖懶洋洋的掛在門上,從它古怪的體形和斑駁的銹跡可以讀出它久遠的滄桑。穿過倒坐山門戲臺是坐北朝南的是三間正殿,正殿灰磚鋪砌的地面早已面目全非,緊挨后墻是一綹神壇,神壇上有幾尊神像,雖披紅掛綠,但透出的粗糙和古廟的雕梁畫柱、垂露斗拱極不相稱。正殿左右各有一間配殿,從殿前的土坯券門可以進到配殿,不過配殿前都鋪設(shè)有五級石階從廟院也可進入。 <div><br></div>正殿的對面是倒坐山門戲臺,石砌的戲臺向前突出張揚,東西廂房向內(nèi)收斂,形成一個突出立體式“凸”字型,戲臺明顯高于兩廂房,從上看又構(gòu)成了一個“山”形字結(jié)構(gòu)。廂房的屋頂已坍塌,屋架橫七豎八地窩在屋墻內(nèi),任其自生自滅。中間的戲臺盡管搖搖欲墜,但尚能強打起精神勉強支撐其軀體。斗拱、垂柱、憷頭應(yīng)有盡有,但各個物件用剝蝕的面容盡量彰顯昔日的精致和繁華,三開間戲臺有兩根頂天立地的石柱,石柱上的一副對聯(lián)“牛刀割雞魯圣人豈不這般,桐葉封國周天子也曾如此”還算是在這荒涼破敗的慘景中透出了點凜凜霸氣。 <div><br></div>戲臺左右耳房坍塌的只剩四周的屋圪廊,我們從左耳放進去,沿著后墻根的臺階穿過土坯券門就上到了戲臺上。 <div><br></div>戲臺上的木隔扇尚且完好,東邊出將口刻有“月旸”,西邊的入相口刻著“中水”。 <div><br></div>自己才疏學(xué)淺并未能品出其中意味,倒是隔扇中間的小字說的明白,“公元一九五九年二月初七在此間頭出唱的是苦難,二出唱的是背鞭,三出唱的是蓮花計,四出唱的是鬧書館?!甭淇钍恰拔腦班”。顯然,這是戲班留下的印記,這一印記引起了我們的注意,環(huán)顧四周,斑駁的墻上還真留有許多這樣的字跡?!肮饩w卅年在此壹樂,黎邑南堡村慶賀會,九花山、把頭山、訪州地、訪同州、訪杭州?!薄跋特S四年正月廿四在此樂也,百樂班,兩國廟、米蘭風(fēng)、破洪州……”“光緒元年九月拾九小西村福盛班”……讀著這些文字,環(huán)顧搖搖欲墜的古戲臺,我猜想古戲臺一定是不堪這一路走來的重負,才變成這樣。卻偏偏有好事者還為其加碼增負,從斑駁脫落的墻皮縫里都能感受到它沉重的喘息。 <div><br></div>古廟東西配殿各有三間,屋頂也已坍塌,我們貓腰東拐西拐勉強進去,看到山墻上各有一塊泥抹的黑板,黑板上殘留著昔日解的數(shù)學(xué)題,點橫豎劃間掛滿了灰塵,仿佛還能聽到過去朗朗的讀書聲。<br><br><div>我們走出古廟,回眸凝望,猛然發(fā)現(xiàn)整座古廟似乎只有鑲在紅墻上的那塊大理石牌匾是重點。心中萌生起頂禮膜拜的沖動,我知道這不是拜神,而是拜謁歷史。</div>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b>西坡水峪</b></div><div><br></div>村中墻跟,春日的暖陽下坐著一排老人,悠閑地享受著美好的時光。他們告訴我們說:這里離西坡水峪還有8里多路。我們走出馬家山就繼續(xù)前進。 <div><br></div>老遠就望見橫跨公路兩側(cè)的躍進門,門是時興的不銹鋼做的,陽光下熠熠生輝,門頭上鮮紅的“西坡新村”特別耀眼。一對中年夫妻正向我們迎面走來,丈夫顯眼有病,拄著拐杖,走路一瘸一跛,妻子繞其左右,悉心照料。時至中午,我們的飯還尚未著落,我們迎上去向夫妻倆說明了我們的意思,他們略一猶豫就答應(yīng)我們。妻子告訴我們說:“前邊新村的七排第二個大門就是我家。”我們和夫妻倆邊走邊聊一同進了新村。 <div><br></div>一進家門,大嫂打開了50多吋的大電視說:“你們坐在沙發(fā)上歇歇,走了這么遠的路一定累了,我給你們做飯,如今都是電氣化,很快的。”邊說邊端來過年特有的小吃和水果。“大嫂,你歇歇,給我們準備好東西我們自己做就行?!贝笊┑臒崆樽屛覀兠恳粋€人都不好意思坐著,一起張羅起這頓特別的中午飯。在我們一再要求下,大嫂不好意思的勉強答應(yīng)了讓我們燒火做南瓜哨子河洛面,劈柴的劈柴,燒火的燒火,切菜的切菜,和面的和面,頓時不大的廚房擠滿了忙碌的身影。大嫂一邊忙碌一邊不停地說:“大過年的讓你們吃這南瓜面真過意不去,連點肉也沒有?!?lt;div><br></div><div>這頓飯我們吃的特別香甜。吃過飯硬塞給大嫂飯錢,我們就繼續(xù)向水峪而去。大嫂急忙放下手頭的活兒出門送我們,她還在為中午沒能讓我們吃點肉而內(nèi)疚,一邊送一邊嘮叨著,一直把我們送上了大路,叮囑我們以后來了一定來家。<br></div> <div><br></div>水峪村離西坡三五里路程,不過多是上坡路,走起來并不輕松。走累了,停下來,望一望眼前蒼松翠柏掩映下的水峪村,其安靜中透出的幽深,幽深里那種靜謐特別誘人,無形中給你一種前的動力。<br><br><div>水峪是我走過的諸多村莊中,少見的古柏參天的村莊之一,尤其是位于村西北山頭上的古廟,更是被那濃濃的翠綠拱衛(wèi)守護,濃綠中透出的紅墻黛瓦十分搶眼。我們就往最“搶眼”的地方去。</div> <div><br></div>水峪村并不大,古廟下有一塊較為平坦的山坳,這大抵就是水峪的“黃金地段”了,村民大都居住于此,如今都搬到了“新村”去了,這里空無一人,留下的卻是人為推倒的房屋而形成的建筑垃圾,也許這將永遠留給了后人。不知道搬去的“新村”還能不能叫水峪?在我心目中認定了這才是真正的水峪村。<br><br><div>“黃金地段”東南有一條大路,繞一個彎兒上去,順路進了后山,沿路是村寨民舍,中間不時有一兩座高門大樓規(guī)整而講究的四合院,雖已人去樓空,但它承載的那種親情卻一點兒也不減當年。我們繞到山坳后脊,沒膝的荒草和枯枝敗葉中隱現(xiàn)出一條通往古廟的小徑,小徑旁有兩棵古柏,屈曲盤旋的虬枝扭著身段盡力探向蒼穹,興奮得連自己的根基也拔高了許多,我不知道這是迎接我們這些不速之客,還是為自己長年累月守護古廟而高興?<br></div> <div><br></div>水峪村的古廟很特別,特別之處在于它的山門是開在了偏旁,進了山門向左拐才是古廟三裹五式結(jié)構(gòu)的院落。五間正殿坐落在五級臺階的石砌高臺上,屋頂早坍塌得一塌糊涂,屋架和屋土填滿了屋圪廊。正殿正對著的就是那變異了的倒坐山門戲臺,戲臺“簡陋”得就剩一座臺子了。東西是三間配殿,也塌倒得的無從進去,院里有棵果樹,和周圍的荒草努力掙搶著本就屬于自己的地盤,卻明顯現(xiàn)出一種無能為力的無奈。我們走出古廟,遠遠看見對面有一位身著軍黃色上衣,手臂上箍著一圈紅袖章的老人,我們就向他走去。 <div><br></div>老人告訴我們說他也不知道那是座什么廟,全村也就幾百口人,大多都不在家了,在家的都搬去新村住了,他不習(xí)慣新村,留戀這塊老地方就暫時沒出去,我們聽著老人簡單介紹,心里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別樣的感覺。他還說:“你們幸虧來的早一點,不用多長時間這里的房子就都要拆了?!蔽覀冺樦先耸种傅姆较蚩慈?,是連著三座有著兩層小樓的四合院,雖是土坯墻,卻很是講究整潔,可以想象當年建造者的精明。我們十分不解,隨口問:“這么好的房子為什么要拆了它?”老人笑了笑說:“為什么?還不是為了幾個錢?!薄靶薹炕ㄥX,拆房也花錢,還全拆成了一堆垃圾,你說這錢花的值嗎?”老人笑了笑沒再說什么,我們也都沒再說話。 <div><br></div>我們離開水峪來到了西坡,西坡是在西面的山坡上,也正因為西坡在西面的山坡上才有了西坡這個名字。西坡的南邊山嘴上也有一座紅墻黛瓦的古廟,沒想到我們繞著古廟轉(zhuǎn)了一圈,廟門緊鎖,無法進去,只好帶著遺憾返了回來。站在廟后的空曠場地上,望著散落在上坡上錯落有致、千姿百態(tài)的民居古建,體味著它風(fēng)塵仆仆和歲月深藏其中的韻味百感交集。 <div><br></div>站在坡上,眼前正是西坡新村,乳黃的嫩墻,大紅的屋頂在夕陽下是如此鮮艷,一座座、一排排整齊劃一,高挑的藍白路燈如崗似哨,盡職盡責(zé),廣場上幾位懶洋洋的老人安靜地曬著太陽,好一幅美麗的畫卷!<br><br><div>不過很快自己的眼睛就有點疲乏,回頭再看一眼身后的西坡古村,心中滿是單薄、單調(diào)之類的辭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