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溪抲魚記趣天涯如夢 <p class="ql-block">電子版鏈接：</p><p class="ql-block">https://book.yunzhan365.com/eqxj/btmg/mobile/index.html</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苕溪抲魚記趣</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余杭鎮(zhèn)木香弄全長不過百把米，南端穿過直街與小弄相連直達南渠河，北端則是苕溪西險大塘。當年我的家就在木香弄大夫第與苕溪近在咫尺，生于斯長于斯，我在苕溪畔度過了童年和少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們這一代人可謂命運坎坷，生逢三年國家自然災(zāi)害時期，普遍營養(yǎng)不良；上學(xué)讀書又遇十年文革，張鐵生的“交白卷”使得學(xué)業(yè)沒負擔(dān)、考試沒壓力但我們肚子里的墨水也是少得可憐……在那個精神和物質(zhì)嚴重匱乏的年代，苕溪就是我們嘻鬧玩樂的天堂。我們家族兄弟姐妹們特多，每每放學(xué)后書包一扔扭頭就扎進苕溪盡情玩耍，哪怕日落黃昏、手腳泡出了縐紋也不肯回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那時的苕溪河床鋪滿著瓦礫沙灘，溪水清沏透明，大大小小的魚兒隨處可見。小心翼翼揭開溪水中的瓦礫便會發(fā)現(xiàn)河蝦、螃蟹、溪螺、土步魚等潛伏著；河沙里黃燦燦的黃蜆一摸就是一大把，這東西肉厚多汁鮮嫩美味，開水一燙再配上一碟醬油姜汁佐酒下飯巨美味，是小鎮(zhèn)人家盛夏酷暑時節(jié)必不可少的一道“時令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抑或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吧，自打我記事起，我們兄弟幾個就在苕溪里抲魚撈蝦摸黃蜆，小時候常常用毛巾撈幼魚和飯蝦兒裝在瓶里帶回家養(yǎng)著；還用過溪灘上撿到稻草結(jié)（像一條長長的毛毛蟲，用稻草捻成十來米長、三四十公分粗的稻草結(jié)，是余杭繭站用作蠶寶寶結(jié)繭后扔掉的）抲魚，先將稻草結(jié)踩入溪水中，然后分別拉住兩端一口氣將稻草結(jié)快速地往岸邊拖，待溪水涌上溪灘后兄弟們一齊手腳并用壓住稻草結(jié)，溪水退去就有魚兒被截留在溪灘上活蹦亂跳了。那時候魚兒真的多，站在通濟橋上都能看到魚兒在溪流中游來游去，據(jù)《東苕溪魚類圖鑒》介紹：苕溪魚類居然有84種之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彼時，家境貧寒，小小蝸居擠下了祖孫三代十幾號人。我父親工作之余養(yǎng)蜂養(yǎng)兔，我的二叔三叔也是各顯其能，兩位叔叔都是余杭東風(fēng)農(nóng)具廠職工，或許是家族基因好，二叔長得一表人才、氣宇軒昂，是廠里技術(shù)最棒的車工，技術(shù)十分了得；三叔是文藝兵，長得秀氣，吹拉彈唱樣樣精通，從部隊復(fù)員后進廠從事圓木工作，一段段木頭經(jīng)過他的巧手，都變成了腳盆、馬桶、水桶等生活用品。他倆白天上山打鳥，晚上下溪抲魚，以補貼家用。心靈手巧的他倆，打鳥用的沙銃槍、抲魚用的漁具、漁網(wǎng)、釣桿及漁簍等全部是自制的。那時，叔叔們在通濟橋下游二、三百米這一帶用“白聯(lián)”抲魚，這里河床平緩水淺且沒有淤泥和水草，挽起褲腿可以在溪兩岸來回淌水。用“白聯(lián)”抲魚簡單但費力，先在家里做竹排，將三四米長的毛竹劈成姆指寬的竹條并削去外表青皮和內(nèi)層硬殼，用鐵絲扎成約20多公分寬、三四米長的竹排然后刷上白漆。一道“白聯(lián)”則需要四五十爿竹排。接著在苕溪水位較淺時用鐵耙先扒出一道長度跨越兩岸溪灘、寬約一米的“白聯(lián)”安裝通道（須將溪中的石頭瓦礫扒干凈直至露出沙層，不然魚兒會從石頭縫隙中逃竄），然后將竹排一爿接一爿豎著插入沙層并在內(nèi)側(cè)用竹樁一一固定住，竹排外側(cè)用溪石瓦礫堆嚴實且與竹排一樣高，自此“白聯(lián)”才算搞掂?！鞍茁?lián)”在白天時對魚兒來說起不到“高墻”的作用，而夜色中的魚兒比較遲鈍，一旦游進“白聯(lián)”，兩側(cè)的白色竹排對它來說就像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高墻，故抲魚都在晚上進行。抲魚時一手提著漁兜沿著“白聯(lián)”往前挪，一手拿著手電筒照射在漁兜前面，發(fā)現(xiàn)魚兒就用腳將魚兒趕進漁兜并迅速撈起。在中來回穿梭，期間須間隔十來分鐘等待魚兒游入白聯(lián)，一夜下來漁獲滿滿，旁皮魚、汪剌魚、鯰魚、白條、紅尾巴等各種魚兒及螃蟹、蝦兒。</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白聯(lián)”的活我們可干不了，所以我們常用游絲網(wǎng)、夾網(wǎng)以及扳網(wǎng)抲魚。游絲網(wǎng)長數(shù)十米，高約七八十公分，上端綁著無數(shù)個手指大小用破舊的海綿拖鞋剪成的海綿作浮子，下端用撿來的鉛皮牙膏殼做墜子。有趣的是不同的魚兒得采用不同的方法。常見的叉條魚身材扁平而修長，動作極為敏捷，喜歡聚集在河埠頭淘米洗菜人的下游覓食，一有風(fēng)吹草動便似箭一般的向四周逃竄。抲叉條魚時須眼疾手快，右手提著游絲網(wǎng)，雙腳蜻蜓點水似的在溪水中快速移動同時撒下一個半圓形包圍圈，又立馬將網(wǎng)全部拖上溪灘，撒網(wǎng)收網(wǎng)一氣呵成。即便是這樣大部分的魚兒還是瞬間穿過網(wǎng)眼而逃逸，只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叉條魚還在網(wǎng)里翻跳掙扎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苕溪特產(chǎn)的逆魚始自太湖，每年的梅雨季節(jié)時逆水而上故得此名，因逆魚寬闊的肚子裝滿了魚籽余杭人喜歡叫它“闊板逆魚”。逆魚清蒸鮮美細嫩香糯，油炸后金燦燦魚籽占滿魚身，酥脆有嚼勁，滿口魚香讓人欲罷不能，堪稱是老余杭人最愛的河鮮，沒有之一。逆魚通常是成群結(jié)隊地出現(xiàn)在苕溪的淺灘中，在夏天陽光的照射下，清清溪流中逆魚群靜靜聚集一起，銀光閃閃的一大片像是在接受人們的檢閱，那場面壯觀而誘人，有時候惡作劇地將石子扔進魚群中，剎那間銀光四散但不一會兒魚群又聚集一起。抲逆魚時撒網(wǎng)同樣是沿著魚群外圍迅速形成包圍圈，逆魚不會鉆網(wǎng)眼逃跑，而是在包圍圈里來回游動尋找逃逸的漏洞，我們耐著性子將游絲網(wǎng)一點一點地往岸邊收縮，直到能用手一一撿起。逆魚群一旦圍住便少有逃脫的，撒一網(wǎng)需要二、三十分鐘比較費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最省力的就是抲“肉股股”（諧音）魚了，顧名思義，這魚一般手指長，渾圓的身子幾乎全是肉，魚內(nèi)臟只是細細的一條，魚剌細細軟軟，油炸后看起來就像是一根根金條呈半透明狀，也是非常好吃。這魚在深水區(qū)活動，動作慢條斯理，整一個懶洋洋的樣子，難怪它長得跟胖子似的?！叭夤晒伞濒~時全憑地段和感覺判斷，抲魚時就將游絲網(wǎng)沉入水底并形成圓形包圍圈，然后盡情在包圍圈里游泳玩耍，不時地用雙腳背不停地拍打水面，讓水底的“肉股股”魚受到驚嚇而四處亂鉆。待我們玩的差不多時就在水下慢慢收攏游絲網(wǎng)，將網(wǎng)一把拎出水面便有好多好多“肉股股”魚卡在網(wǎng)眼中扭動著笨拙的身子作著無謂的掙扎，運氣好的時候一網(wǎng)就能抲上五六斤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我們還常使用“夾網(wǎng)”，夾網(wǎng)是用兩根約四米長的竹桿栓著長約六米、寬約二米的長條形漁網(wǎng)，抲魚時將兩根竹桿高高豎起，底端頂著腰部，右食指勾著網(wǎng)的上沿，隨后甩動竹桿將漁網(wǎng)拋出一個大圓圈后收攏竹桿并使勁擊打幾下水面，再將漁網(wǎng)慢慢地拎出水面，有魚沒魚便見分曉。夾網(wǎng)適合在深水區(qū)抲魚，效率也是挺高的，兩三分鐘就可以完成撒網(wǎng)收網(wǎng)。在通濟橋的橋洞下還一網(wǎng)打起三條銀光閃閃的大白條魚，可惜太沉還沒將魚網(wǎng)提溜到岸邊網(wǎng)繩就松脫了，魚和網(wǎng)一同跌落水中，慌亂中忙將漁網(wǎng)扯到岸上時僅剩一根大白條了，感覺好可惜啊～～～我們用夾網(wǎng)還曾抲起過三斤多重名貴的季花魚（桂魚）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扳網(wǎng)為正方形，網(wǎng)中心下墜形成一個大魚兜，一般大的七八米、小的三四米見方。網(wǎng)的四個角分別用網(wǎng)繩扎在兩根交叉的彎弓形竹桿上，再在交叉處上綁一根長長的竹桿和繩子，竹桿作為魚網(wǎng)的支桿，繩子則是作拉、放網(wǎng)所用。大的板網(wǎng)需要用兩個長三角形的竹架子組成拉、放網(wǎng)的支架以保證收放網(wǎng)的穩(wěn)定性。每逢苕溪發(fā)大水，小鎮(zhèn)人家的扳網(wǎng)傾巢出動，混濁的水流湍急，時不時地有淹死的豬、樹木、垃圾等從上游漂來，那時節(jié)的溪塘和通濟橋上總是站滿了看大水的人們，形態(tài)各異、參差不齊的扳網(wǎng)在苕溪兩岸水邊挨個排列著，像是兩軍對壘場面蔚為壯觀。隨著扳網(wǎng)在大水中此起彼伏，十幾斤甚至幾十斤的鰱魚、烏青、華魚等大魚不時地被撈起，引來人們陣陣的喝彩聲，有的魚獲會當場被買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場面最震撼、印象最深的當屬苕溪夏季偶爾的魚潮暴發(fā)時，上下游深水區(qū)大魚小魚都涌到通濟橋下游一帶的淺水區(qū)，數(shù)百人拿著各種漁網(wǎng)、魚叉大呼小叫地涌入苕溪，看著魚兒在網(wǎng)前忙碌穿梭卻不肯進自家網(wǎng)中的魚兒，個個神情緊張而激動，急切盼望著大魚快快入網(wǎng)。每每有人一把提起活蹦亂跳的漁網(wǎng)，沉淀淀的魚兒似乎要撐破漁網(wǎng)，人群中便一陣騷動響起一片驚呼聲，羨慕嫉妒恨吶，渴望著自己也能抓上幾條大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苕溪抲魚讓我的孩提時代充滿著樂趣，還幫助家里改善伙食以及解決學(xué)費問題，沿苕溪一帶好多人家都有這樣的抲魚撈蝦摸黃蜆的經(jīng)歷，可惜的是自從苕溪拓寬后，這樣的場景和經(jīng)歷就成了我們這一代人的美好記憶了。</span></p> <p class="ql-block">上世紀六十年代時的通濟橋</p> <p class="ql-block">木香弄———直街</p> <p class="ql-block">木香弄———西險大塘</p> <p class="ql-block">木香弄大夫第33號，我的出生地</p> <p class="ql-block">手提式板網(wǎng)</p> <p class="ql-block">夾網(wǎng)</p> <p class="ql-block">油炸闊板逆魚</p> <p class="ql-block">紅尾巴魚</p> <p class="ql-block">肉股股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