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有一部電影叫《岡仁波齊》,它是一部紀(jì)實電影。這部電影很特別,它特別的地方,就是沒有專業(yè)演員的表演,它就是一次真實事件的記錄。電影中有一個普拉村,四個家庭十一個人,有孕婦、少年、小女孩和屠夫等等,在叔叔的帶領(lǐng)下從家鄉(xiāng)出發(fā),在釋迦牟尼誕生的馬年,磕長頭2500 公里,去岡仁波齊朝圣。岡仁波齊是藏傳佛教里的神山,在藏傳佛教里,它是神的住所,代表了無量的幸福。在釋迦摩尼的本命年去朝拜,會獲得加倍的功德。他們認(rèn)為在這個時候轉(zhuǎn)山一圈,可增加一輪十二倍的功德,相當(dāng)于往年的十三圈。出發(fā)了,他們開始了磕等身長頭之旅。他們的手上套著用厚厚木板制成的護手板,胸前掛著牛皮制成的長圍裙,眾人都光著腳,叔叔手里轉(zhuǎn)著轉(zhuǎn)經(jīng)筒,嘴里不停地念著經(jīng)文,和孕婦走在膜拜隊伍的最前面。他們先將雙手舉過頭頂,雙手合十拍打一下,然后雙手下行到胸部,再合十拍打一下,雙手繼續(xù)下行,到腹部再雙手合十拍打一下,如是總共三次。然后雙臂前伸,身體伸直匍匐于地,以頭觸地。爬起后走兩步再重復(fù)前面的一系列動作。這十一個人的隊伍,從芒康出發(fā),沿川藏線先到拉薩,先去了布達拉宮,然后繼續(xù)西行到達岡仁波齊轉(zhuǎn)了山,完成了所有心愿,用了一年時間。他們用身體丈量路程,有人在中途離世,孕婦在朝圣的路上生下了孩子,小女孩病了還在堅持。路上他們還遇到和他們一樣,前去岡仁波齊朝圣的人。很多人也包括我在其中都有這樣的疑問,他們這樣是為了什么?這樣值嗎?藏人相信只有朝圣過的人生,才是完整的人生,光明的人生,如釋重負(fù)的人生,他們活在自己的理想中。他們的人生態(tài)度是樂觀的積極的,才能遭遇困難毫不氣餒,勇敢地面對挫折、面對險境。當(dāng)我們在挫折面前望而卻步,打算打道回府的時候,而每一個挫折都不能阻止他們的長頭;每一個挫折都不能阻止他們前行;每一個挫折都不能擋住他們看向神山的目光!這就是信仰的力量,是驅(qū)動他們前行的力量!我終于理解這部電影要表達的主題:對宗教的皈依,對自己文化的傳承和堅守,要有虔敬和信心,才有活下去的力量和勇氣,這是每一個能走到今天的民族長久不衰的原因!</p><p class="ql-block"> 我在西藏,一直想要看到磕長頭的人,了解他們漫漫的心路。終于在拉薩,給了我時間和機會去邂逅他們。在我的這個美篇中,一共記錄了七組長磕者的影像,他們給予了我心靈上無比的震撼!磕長頭的“三步一叩”是有講究的:第一步立正,口中念誦“六字真言”,同時雙手合十,高舉過頭,然后行一步;第二步雙手繼續(xù)合十,移至面前,再行一步;第三步雙手合十移至胸前,邁第三步時,雙手從胸前移開,與地面平行前伸,掌心朝下俯地,膝蓋著地。然后全身匍匐著地,額頭輕叩地面,這叫一叩。這樣的一個周期結(jié)束,以此往復(fù),步步趨往心中的圣地。磕等身長頭的每一動作都有含意。雙手合十,象征領(lǐng)受了佛的旨意和教誨;雙手合十舉過頭頂和移至面前、移至胸前,表示心、口、意與佛和合為一。叩拜時,心發(fā)所愿,口訴祈求,這樣才能實現(xiàn)心中的愿望??拈L頭是藏傳佛教信仰者最至誠的禮佛方式之一??念^朝圣的人在其五體投地的時候,是為“身”敬;同時口中不斷念咒,是為“語”敬;心中不斷想念著佛,是為“意”敬。三者得到了很好的統(tǒng)一。在藏區(qū),磕長頭除了從家鄉(xiāng)一路磕過來之外,在拉薩有千百年來約定俗成的三條轉(zhuǎn)經(jīng)道。一條是環(huán)大昭寺內(nèi)釋迦牟尼佛殿外的佛像畫廊,這一圈稱為“囊廓”;再一條是環(huán)大昭寺外墻,沿大昭寺外輻射出的街道,即“八廓街”的一圈稱為“八廓”;第三條是以大昭寺為中心,將布達拉宮、藥王山、小昭寺包括進來的一大圈稱為“林廓”。這從內(nèi)到外的三個環(huán)型,便是藏民們轉(zhuǎn)經(jīng)的路線。</p><p class="ql-block"> 八廓街上,有三位磕長頭的藏民,從他們的服飾可以看出他們來自青海,他們一路磕著長頭來到了拉薩,來到了八廓街。五體投地匍匐,雙手前直伸。每伏身一次,以手劃地為號,起身后前行到記號處再匍匐,如此周而復(fù)始。一個藏族婦女,大概三十來歲的樣子,從她服裝看來,好像來自康藏地區(qū)。她手臂肘彎處,綁著兩塊恰好能護住肘部的木板,膝蓋上纏著布塊,汗水和塵土混合在一起,在她焦紅的臉頰上留下印記。只見她往前走三步,停步跪拜,繼而在滿是灰塵的土地上,伸展四肢,長長的軀體在腳下這片大地上,拓印下自己信仰的力量。旋即不斷重復(fù),匍匐身軀親吻大地。一條來自工市地區(qū)的獨腿漢子,身著果休的胸前系著一條長長的圍裙,背上雙肩包里插著一支拐杖。他單腿跳躍著往前,因為平衡不好掌握,有時會沖出三步之限,然而他絕不肯茍且,前后蹦跳著滿足那三步的等身長度??漠吰鹕頃r,他不同于身體正常的人,不能站立起來。只見他翻身坐在地上,用一條腿護扎著、掙扎著站立起來……</p><p class="ql-block"> 在布達拉宮的紅墻外,那是“林廓”轉(zhuǎn)經(jīng)道,有兩位母親各帶著兩個孩子在磕長頭。一位母親年輕些,用一根長長的紅布帶,一頭系著一個很小的女孩。女孩身前掛著裝食品的帆布口袋,身后背著一個塑料書包。另一頭系著一個剃光頭的小男孩。這位年輕的母親,額頭上已經(jīng)磕出了老繭,但她的目光還是那樣的期盼、深沉、堅強??赡懿貐^(qū)的女孩懂事早些,大致上能隨著母親的節(jié)奏磕下去。而那個男孩卻還是只知道玩,畢竟他還太小、太小……另一位母親用一根繩子拴著小女孩,一個稍大些的男孩跟著母親亦步亦趨……大人們自覺地朝圣,是想以此減輕自己今生的罪孽和良心上的不安??尚『⒆佣贸サ囊饬x嗎?他們只是跟隨母親的腳步前行。忽然一位少年進入了我的視野,那還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他站在人流里,似乎忽略了周圍的一切,一次又一次的俯下嬌小的身體,一個接一個的磕著長頭,每一個都是這么的用心、虔誠。他的額頭,在跪拜中已經(jīng)磨出了一層厚厚的老繭。這樣的場面,任何人都會震撼。這般年紀(jì)的這些孩子,本該是在書聲瑯瑯的課堂,而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這是一種怎樣的文化與信仰,能讓人們?yōu)檫@看不見的來生,矢志不渝的祈禱著?</p><p class="ql-block"> 有一首傳唱了數(shù)百年的藏族民歌:“黑色的大地是我用身體量過來的,白色的云彩是我用手指數(shù)過來的,陡峭的山崖我像爬梯子一樣攀上,平坦的草原我像讀經(jīng)書一樣掀過·……”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高山雪域之巔,等身長頭的朝圣之旅是藏人一輩子的信仰。不論是在拉薩的轉(zhuǎn)經(jīng)道上,還是去岡仁波齊的途中,他們的身影往往是天地間最美麗的風(fēng)景。大昭寺周圍的八廓街上,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那些粗石板被他們千百年來的虔誠磨得如同一塊鏡子似的。那道道等身長頭的深深印痕,期盼著能將他們的身體在執(zhí)著中變得圣潔,將他們的靈魂在誠懇中引向天堂。此時偌大的寺院,寂靜,空洞,沒有飛鳥和喇嘛,世界仿佛進入了一個虛擬的夢境。如此莊嚴(yán)巍峨、宏偉壯觀,又是這般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卻聽不見飛檐下的鈴鐺聲,聽不見喇嘛們的辯經(jīng)聲,就連我自己的呼吸聲在涼意的風(fēng)中都顯得那么弱小。只有那些從八廓街再到林廓路磕長頭的人們,滿是歲月印記的臉上布滿著虔誠和莊重,伴隨著口里念誦的經(jīng)文,堅定地朝著遠方走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