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溝名人之一狗肉咒

阿莉

文/ 太白金星二零二零年四月二十六日 （一）初識狗肉咒 杏嶺屯在山區(qū)，是一個兩山夾一溝，有150多戶的大堡子，東西向的村道兩邊各一排房子，綿延有2里多長，最東邊我所在的是一隊，全屯五個生產(chǎn)隊，一個比一個窮。 69年初春，當(dāng)知青有半年了，對隊里和全村已經(jīng)基本了解。在隊里進(jìn)入緊張的備耕狀態(tài)，一天下午三點左右，（沒開始種地，隊里還是吃兩頓飯的時候）下工時間到了，我是跟林大仙馬車從南溝地里拉茬子回來，隊長下令這車?yán)疥牪吭豪锝o飼養(yǎng)員溫豬食用，走到村南口離隊部百米，追上前邊大金牙（王金鵬）趕的牛車，它是拉一車黑土送到隊部房后墊豬圈做過圈糞。這時大金牙3-4歲的兒子在村口等他下工的爹，爹就把他寶貝兒子抱到里耳板子上，然后挨著兒子坐繼續(xù)趕車。別看馬車比牛車快，這時離隊部也不遠(yuǎn)，下工也不差這一會，也沒超牛車，在后邊跟著，距離不到3丈遠(yuǎn)，當(dāng)前套牛走到隊部大門，外套牛（大蠟角）可能認(rèn)為按照以往的習(xí)慣進(jìn)院駐車，就往院里拐，大金牙忙用大鞭子迎，嘴里喊著“喻欲吁！”屁股一擰，給它一鞭子，不料把身后兒子拱下車來，我眼見孩子落地就被隨后而來的大花轱轆（木輪）子從孩子的右小腿上壓過去，隨后就是孩子玩命的凄慘哭聲。突發(fā)情況使大金牙從車上跳下來都嚇蒙了，不會動了，我更蒙瞪。這時林大仙跑過來高喊：“大金牙抱孩子回家，小崽子（指我）你把牛車卸車回隊部卸牛，我把茬子卸了趕車去西頭找“狗肉咒”。以前聽說過祖?zhèn)髡堑拿恕肮啡庵洹睕]見過真容，心想應(yīng)該是高大文質(zhì)彬彬的醫(yī)生形象吧。當(dāng)我把牛車的土卸完，再到隊部院里把車停好，牛趕進(jìn)圈后，我跑到大金牙家，好奇的我急于看到大家傳說的“狗肉咒”是什么樣子。屋里已經(jīng)圍的水泄不通了，只能聽到孩子玩命的哭聲，不一會林大仙把“狗肉咒”接來了，馬車停在院外，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車轱轆漢子，連毛胡子炸毛扎戧，濃眉大眼如同張飛，只是身高差太多，提溜兩個酒瓶子，穿著和當(dāng)?shù)剞r(nóng)民一樣的便服棉衣，油光錚亮的，如同殺豬的，突然間想起劉寶瑞的單口相聲《山東斗法》說的中國法師金光護(hù)體，想象和現(xiàn)實是天壤之別。大仙喊我：“小崽子，幫老高二叔把木板和藥拿進(jìn)屋，”我趕緊從車上拿起車上的幾塊木板隨著“狗肉咒”從大家讓出來的道走進(jìn)屋里。 （二）眼見‘狗肉咒’接骨 “狗肉咒”進(jìn)屋把酒瓶子放在炕沿上，脫下孩子的開檔棉褲的右褲腿看了看說：“沒有外傷，只是表皮有一些瘀血，孩子的棉褲的功勞，”又捋了捋小腿，說：“是小腿骨折，沒大事，按我的方法辦，小孩長的快，用不了100天保證孩子能下地跑。”只見他打開酒瓶深含一口，嘴里無聲嘟囔啥就不知道了，噴到孩子的小腿上，雙手在孩子腿上來回揉搓，一會又含酒嘟囔，再噴揉搓，孩子的哭聲越來越小，我看的發(fā)呆，旁邊的何二懶蛋媳婦告訴我；“他那是念狗肉咒再加上那是藥酒，也不知道是狗肉咒起作用還是藥酒起作用，反正孩子不痛了。”沒有親身體驗到現(xiàn)在也無從證實。20分鐘后狗肉咒已經(jīng)大汗淋漓，大概是發(fā)功消耗體力，也可能是天氣升溫他還穿棉衣捂得，他敞開棉衣漏出滾圓的肚皮，認(rèn)真的用帶來的藥酒調(diào)配藥面糊在孩子的腿上，轉(zhuǎn)身拿起木板比量一下長短，讓我用菜刀剁成合適的長度，大仙把大金牙家里一個褥里扯成布條，孩子的媽媽和狗肉咒在給孩子打上夾板，并告訴她家每天給孩子傷處如何噴藥酒等。一切都處理妥當(dāng)，大金牙蹲在鍋臺邊擦著悔恨的眼淚，院里心痛外孫子的老丈眼子杜大虎（杜景林），不停的罵著這個惹禍的姑老爺子；“溫災(zāi)的，缺大德的，生大疔到，倒血霉的，起大黃的……”頭一次聽到這樣一通淋漓盡致東北農(nóng)村版的“國罵”，杜大虎口冒白沫的罵，如同心臟病發(fā)作一樣可怕。林大仙忙著站在炕上把剩布條捆在三檁上，把孩子腿吊起，只能讓我趕馬車把狗肉咒送回家了。 （三）結(jié)識狗肉咒 我把馬車挑頭，大金牙和杜大虎等人千恩萬謝的把“狗肉咒”送出院子上馬車，沒留他吃飯，大金牙家也確實沒心做飯。“狗肉咒”家在堡子緊西邊，距離大概有2里路。我坐在里耳板子（左）趕車，他坐在外耳板子（右）只有我們二人，不得已就聊起來了，我不敢也無權(quán)稱呼他外號。我老爸要比他小很多，隨大溜也稱他為老高二叔了。我通報了名和姓，感覺老高二叔是個自來熟的人，健談，樂觀，也是沒正型的人。自稱是屁眼子大把心都拉出去的。告訴我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接近30歲了，老兒子也20歲，中間有三個孩子夭折。是筷子夾骨頭三根光棍，他的經(jīng)典語錄是；“爹養(yǎng)兒子是正常的，例如看到任何人都可以問你養(yǎng)幾個兒子，誰也不敢問你養(yǎng)幾個爹?！笨此坪苡械览怼?lt;/b>他還告訴我他家是很招人的，堡子里很多光棍，農(nóng)閑的晚上都去他家游戲，閑聊，打鬧，雨休時整天人不斷，就是‘光棍幫’的人比較多。他說我也是光棍，并以“光棍幫”幫主的名義約請我入幫，一路聊天一路笑聲。老高二叔對我說；“爺們，咱們相識了，以后出門遇到什么難事，方圓百里，提我狗肉咒，就說咱們是好爺們，到哪都會有人幫忙的?！蔽覜]太在意，以為是吹牛只是應(yīng)付一下，敷衍而過。路上遇到一些老娘們，老高二叔還不時的撩閑，從后面追上的就襲擊人家屁股，掐一把或拍一下等，相向遇到就對胸下手，惹得人家追打或者被笑罵“騷公雞”等。可能這就是山溝里的另一種文化，不敢茍同，十七歲的我沒見過世面，不敢笑也不好意思看，只剩下臉紅了，收獲是知道他還有“騷公雞”這一外號。大約十分鐘后到他家了，他家就在堡子西門里道南第二家，他家北窗對著村道，隔一道秫秸杖子，里面能有一丈寬的園田。由東房山進(jìn)院，他家正房三間，西廂房兩間是倉房，正房前邊50米就是河套。我?guī)退咽Ｓ嗟哪景迥玫絺}房，放到一堆木板上，他說這是給人用的楊木板，木質(zhì)比較輕，另一堆是給牲口用的橡木板和椴木，木質(zhì)細(xì)還比楊木堅。我還參觀了倉房內(nèi)半埋地下的兩罐藥酒，一罐是泡了三年以上的，另一罐是不到一年的，都是他的寶貝。老高二叔邀請我進(jìn)正房，我以天要黑為借口謝絕了，實際我是餓的前腔貼后腔了。他還約請我常來玩，送我到村道上，看來天黑之前我是吃不到晚飯了。 （四）‘狗肉咒’外號的來歷 第二天隊長讓我與大仙到西溝里任家溝口的兩塊大平地——老高頭段和老高二段拉高粱茬子分給各家。大仙趕車一過老高二叔家房后我就想起昨天老高二叔說他方圓百里是名人，這些事一旦被我盯上了就想弄個水落石出，板不住就想問起大仙。大車出了西門外無人處我先提問；“大爺，頭段和二段是“狗肉咒”家以前的地嗎？”“是他家祖上留下的地，解放前他家沒落，賣給咱隊老趙五叔家，成立初級社就成我們隊的兩塊好地。”“為啥管他叫狗肉咒哇？”平時不愛言表的大仙打開了話匣子：老高家祖上也是大戶人家，有房有地，有大牲口栓大車的人家，更有祖?zhèn)髡琴嶅X手藝的，從哪一輩開傳的已經(jīng)無從查起。從他爺爺輩就開始一輩不如一輩，但也是瘦死駱駝比馬大，生活還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過日子。他家一直人丁不太旺，老爹40歲才有的他，從小被老爹慣的好吃懶做，讀私塾2年就說死不念了，大他十多歲的哥哥從小就看不上他，哥倆關(guān)系不融洽，誰也不服誰，實際治病手藝哥哥比弟弟要強(qiáng)，二老離世哥倆分家，哥倆有相同的手藝，地域限制兩家不能同時吃飽，一個槽子不能栓兩條叫驢，哥哥有大樣，賣房賣地，帶著沒出嫁的妹妹，攜妻帶子遠(yuǎn)走他鄉(xiāng)，老家讓給弟弟經(jīng)營。堡子里老高家只有他一家。哥哥在外過的不錯，老高二叔過的不如意時，有過不去的坎時，就到哥哥家去劃緣，每回都不空手。解放后一直行醫(yī)，所有人員受傷來者不拒，有骨傷者都來馬車接，就連一些大牲口因為翻車，驚車，掉溝也常有受傷，接骨時發(fā)功，念狗肉咒，一去就是三五天，名聲很大，西豐的大部分地方都知道他，狗肉咒看病獨特，例如吉林泉太公社馬良村一中年婦女，背柴下山不慎禿嚕腳，摔到山下溝里，劇痛不能站立，鄉(xiāng)親們把她抬到家，以為是骨折，當(dāng)時就用馬車把‘狗肉咒’接到家里，檢查一番?！肮啡庵洹弊屍渌顺鑫?，只留兩位比較強(qiáng)壯的女人幫忙，把傷者脫褲（農(nóng)村人不穿內(nèi)褲）噴藥酒到處亂摸，嘴里沒說好話，而激怒傷者，讓幫忙者按他的要求，掰腿以及上抬下壓，緊接著又對傷者傷處拳打腳踢，使用暴力，傷者忍無可忍與他對罵，“狗肉咒”裝生氣狠狠地踹傷者，只聽體內(nèi)沉悶一聲響，他說治好了，讓女人起來行走了，原來她是大胯脫臼，激怒她是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減少痛感。拿手是鎖骨骨折獨特的打夾板方式，他用瓦楞紙還不許任何人觀看。公社北部英華嶺公路坡度過大，縣公路段決定撤嶺工程施工，各隊都分到任務(wù)，都是坐馬車通勤施工。達(dá)民屯下放戶回民老黑（回民管姓朱稱姓黑）20多歲的兒子有自行車，每天騎車上工，一天收工他騎車下嶺，在高速下坡途中車閘損壞，車就不受控制，飛一般到坡底，老黑兒子一看停不住就撞向路邊公路備料堆，車被彈飛幾米高，自行車直接從房子上飛過去，人卻慘了，從房后飛落房脊上，砸斷脊檁又落在房前水泥地上，當(dāng)時右耳和半個鼻子無影無蹤，人嚴(yán)重昏迷，送鎮(zhèn)醫(yī)院搶救，只注意腦部和外傷，沒發(fā)現(xiàn)小臂骨折，多天以后清醒，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小臂長骨痂，但嚴(yán)重不正，醫(yī)院有責(zé)任，所以允許“狗肉咒”進(jìn)病房治療，狗肉咒把他小臂砸斷，重新接好，沒有任何后遺癥。玉賢青年點的幾個淘小子，把隊里的毛驢子偷出來，弄到縣道上換班騎驢，打的驢飛跑，一個騎驢小子不小心右腳撞在里程碑石樁而摔下來，一看腳面朝后，抱腳哀嚎，正趕上“狗肉咒”外出治病歸來遇到，連忙下車懷抱轉(zhuǎn)體給矯正，使這小子當(dāng)時就能走路。治病的經(jīng)歷太多了。最霸氣的在平崗鎮(zhèn)里的獸醫(yī)站更有名氣，有一年，距離20多里楊木屯的一個生產(chǎn)隊棗紅大轅馬由于驚車狂奔掉溝里，不知是翻車壓的還是摔的馬右后腿，大腿骨折，公社獸醫(yī)站給判死刑，準(zhǔn)殺證都給開出來了。生產(chǎn)隊不死心，畢竟大轅馬有價值三千多元身價，來請“狗肉咒”。不到半年大轅馬駕車奔馳在縣道上，獸醫(yī)站被重重打臉了，從此后沒有老高二叔的同意獸醫(yī)站不敢輕易的開出“準(zhǔn)殺證”。鎮(zhèn)醫(yī)院沒有骨科，有骨傷患者不是轉(zhuǎn)60里以外縣醫(yī)院，就是介紹給“狗肉咒”。由于貧苦的村民大部分都選擇后者，無意中鎮(zhèn)醫(yī)院好像有給“狗肉咒”牽驢的嫌疑。距離十幾里地的遼源礦務(wù)局長安煤礦（平崗礦）更是骨傷高發(fā)地，常有冒頂、落石、滾渣石和轱轆馬子（礦車）碰撞等大小事故發(fā)生，很多都由‘“狗肉咒”來處理善后。就連吉林的南部，比如遼源、泉太、四平、郭家店、公主嶺等地的馬車都來接過他，酒肉款待，回來時現(xiàn)金、瓶酒、土特產(chǎn)都有了。“狗肉咒”就是他的代名，幾乎這一帶都知道“狗肉咒”和杏嶺屯，他是最大的名人，于是他在隊里的出勤率不高。“狗肉咒”也能給大牛療傷，不是特好的牛不救治。因為國家有保護(hù)耕牛政策，屠殺耕牛入刑法，它有“免死牌”，它的繁殖能力強(qiáng)。常言道；“羽牛下羽牛，三年五個頭?！币话闵a(chǎn)隊干活的牛十幾頭就夠用，可是一般的牛群都有40-50頭牛，幾乎達(dá)到災(zāi)難的地步，最好的牤牛連五百元都賣不出去，就不如讓社員吃肉實在。文革破四舊時，由于老高二叔名聲太大被紅衛(wèi)兵揪到鎮(zhèn)里游斗，理由是念狗肉咒是宣傳迷信，看病收費是非法的，“狗肉咒”的名字四鄉(xiāng)皆知，游斗也起到廣告的效應(yīng)。從此后出診時在嘴里默念咒，從不出聲，走時不收錢不拿禮品，老百姓都有感恩的心，年底到他家送禮的人不遠(yuǎn)百里，如同走馬燈。 （五）名人‘狗肉咒’的現(xiàn)實生活 拉第二車茬子時走到狗肉咒家房后，大仙告訴我他家是五隊的，屯子里最窮的隊，他家是隊里最窮的人家。大仙停車帶我走進(jìn)他家，一進(jìn)外屋就看到一切都是黑的，墻黑，鍋臺黑，玻璃只能說是透亮。地上柴火，燒火棍雜亂無章，無從下腳，10印大鍋沒蓋鍋蓋，鍋里還有沒吃完的飯食也黑不溜秋的。老高二叔從東屋迎出來熱情的把我倆讓進(jìn)屋，炕上躺著一個人，是老高家20歲的老二，大仙撩起被子照屁股就打一下說；“晌午了還不起來。”全裸的老二搶回被子說：“沒睡夠?！崩^續(xù)睡覺，我倆坐在沒有炕沿的土炕邊。大仙目的是感謝昨天老高二叔的出手相助，由于太忙，飯沒預(yù)備，就連水都沒喝上一口，深表歉意，老高二叔實在的說：“都是屯親，理應(yīng)盡力?！?lt;/b>我觀察屋里，炕上鋪的破炕席，沒有褥子，被子如同造革的，油光閃閃的棉衣好像能防雨。萬子炕上有一炕柜是唯一的家具，再無其它，其余地方都是亂糟糟，滿地的煙屁股（煙頭）不知多長時間沒有掃地了。五分鐘后老高二叔把我倆送出屋告別。出了西門外大仙告訴我，沒有女人的家庭就是這樣，光腚睡覺也都不奇怪，全屯一千多人，能找出50個褲衩都難。老高二叔就是大懶蛋不愛干活，大兒子是好孩子，快三十歲了窮的找不到媳婦，全家就指他出工掙口糧，老二養(yǎng)的肥粗老胖就是不愛出工，娶媳婦更難。大概是1949年，生老二時老高媳婦由于月子后沒養(yǎng)好，得了子宮下垂的毛病，硬挺著干活，病越來越嚴(yán)重，嚴(yán)重時子宮都從陰道流出很多，農(nóng)村人沒知識，不講衛(wèi)生，來事（例假）隨便找破布墊，不幸把流露出的子宮磨破感染。大概是53年成了敗血癥而亡。媳婦赤身裸體躺在炕上十多天，流膿流血大夏天都招蒼蠅了，咽氣時只有30來歲，老高二叔看著3歲的小兒子哭的天昏地暗：“頂梁柱，上天梯，孩子他媽我的妻……?！?lt;/b>從此這家也不像家了，所以把當(dāng)時只有3-4歲的老二就開始慣的不成樣子了?？磥砀呒医庸呛蛻T孩子都是祖?zhèn)鳌?lt;/b>爺三個勉強(qiáng)賺出口糧錢，幾乎沒有活錢，三個老爺們都是大肚子漢，360斤毛糧的口糧，省著吃只能挺半年，每年入秋化緣求人做棉衣，開春掏出棉花就成夾襖，扯掉里子就是單衣，鉸了袖子就是半袖，被雨澆就是洗衣服了，年復(fù)一年就這樣過的。 （六）“騷公雞”外號的來歷 五隊有一姓吉的單身女人，年齡40多歲，長得很白凈，眉清目秀的大個子，體態(tài)修長可以算得上婀娜多姿吧，算不上村花，當(dāng)隊花還是有余的。隊里很窮可是她的生活水平高于常人，穿衣打扮與眾不同，當(dāng)面大家叫她瘋雞（吉）婆，背后稱之為雞寡婦，臉大潑辣愛鬧的放蕩之人。她是隊里的開心果，尤其是單身漢和她在一起，極度興奮，平時參加隊里勞動，歇氣時候開玩笑，也特開放，不論動嘴還是動手，有過格的時候她也不帶紅臉的，別看一個老娘們，扯咧籍（開玩笑）她可是常勝將軍。農(nóng)村人記日歷都是按陰歷（農(nóng)歷），雞寡婦與眾不同專用陽歷，尤其是禮拜幾（星期）張嘴就來，因為每到周末她必去礦里，煤礦職工大約三分之一是沒有媳婦的老光棍子，可能其中有她的“表哥……”。自稱是礦里的“常備臨時工”，或者說“助人為樂的使者”。鏟地的時候男女社員都在一起干活，最多的時候能有50-70人，正是開玩笑的高峰，干活時動嘴，歇氣時就動手，就是不能閑著。山溝里的社員過格的玩笑時常發(fā)生，比如幾個女人聯(lián)合就能把一個老光棍子扒精光，女人把奶擠到光棍的嘴里，就好像是這人的媽了，雞寡婦就是這種運動的領(lǐng)導(dǎo)者。老高二叔也不是老實人，隊里勞動歇氣時也會和雞寡婦“打成一片”，一次他倆斗嘴，雞寡婦說：“我要不把你送回去，你是不會管我叫媽?！眲幼鞗]有立體感，老高二叔就和他倆支上黃瓜架，最后雞寡婦被摔倒壓在下邊，大家起哄問：“狗肉咒你在干啥？”“我在給瘋雞婆踩蛋?！比w哄堂大笑。從此“騷公雞”的美名就非他莫屬了，這外號只是在屯子西頭婦女嘴里說出，在本隊使用頻率最高，不在全屯流通，原來外號也有流行區(qū)域和性別要求。 （七）“狗肉咒”領(lǐng)導(dǎo)的幫派 種地前，連下2天貴如油的細(xì)雨，不用出工了。吃過早飯，閑不住的我無聊散步，到隊部倉庫看女知青在挑豆種，趁人不備把兩把黃三等（煙草）藏于腋下，轉(zhuǎn)身走到屯西老高二叔家，當(dāng)然黃三等是進(jìn)見禮了。屋里坐有近20人，原來都是“光棍幫”的人，全體表示熱情的歡迎，老高二叔一一介紹，原來這些人如同梁山好漢一樣，都是有名有號，年齡30-50歲間（老高二叔的老兒子除外）。他們都是屯內(nèi)純正光棍，有了煙草一會功夫屋里云山霧罩，大家高談闊論，談天說地，就是不談理想只談瑕想（瞎想）。原來幫里有規(guī)定，可以唻大玄不可以唻大閑，寧說玄話而不說閑話。這就是這幫生活在最底層人的一種消磨時間，不用成本的娛樂方式，直到該吃晚飯眾人才散去。以后一有閑空我也去過多次，時間常了逐步了解他們，看似一幫不文明、沒知識說話粗魯、低級下流、說話和講故事葷素搭配的幫，實際他們能真誠對人，有熱心和愛心，從不花言巧語，不小肚雞腸，寬宏大度，窮幫窮樂于助人的典范，他們能自帶午飯幫工于管不起飯的窮人家，有求必應(yīng)，不論是蓋房，叉墻和打柴火等他們不求個人得失。自己吃飽了身上虱子都不餓的人，就是比小農(nóng)意識嚴(yán)重的，只想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人強(qiáng)很多，之后我依靠集體，基本能保證二叔家的煙草供應(yīng)，我認(rèn)為“光棍幫”是很優(yōu)秀的群體，要比我這個偷集體煙草的人要高尚很多。最好的例子：外號叫“倔驢”的齊姓光棍，是大孝子。老娘患嚴(yán)重的氣管炎，土醫(yī)生說入伏扎伏針能有很大的緩解，可是需要十幾元的治療費。他籌不到錢而苦惱，在老高二叔的號召下，“光棍幫”連續(xù)兩天，自帶午飯到草甸子剜了婆婆丁(蒲公英），曬干賣給供銷社每斤0.5元湊足治療費。給老娘扎完伏針后，從不低頭的“倔驢”把僅剩錢買6兩散白酒，兩塊臭豆腐，含淚敬每位哥們一杯酒。已到入伏老高二叔家就斷頓了，我車?yán)犂锸盏耐炼梗炎拥嚷愤^老高家房后，我就往他家后院下土豆雨和茄子雨，林大仙裝著啥也看不見。秋天收大窩瓜，我會抱一個最大的咕咚一聲的扔進(jìn)去，一個窩瓜加一些豆腐渣就是他全家一天的膳食。過后老高二叔開玩笑的說：“旗手江青給上海工人送芒果，知青給無食的農(nóng)民送窩瓜?！比缓罄细叨鍑?yán)肅的給我下令糧食作物不許操作，因為當(dāng)時是違法的。冬天往西溝里送糞，我會用八號線做的簽子，從隊里地瓜窖上面的通氣孔扎，就能偷幾個地瓜藏在棉衣里，路過老高二叔家送進(jìn)屋，第二車路過時老高二叔會拿著熱乎噴香的烤地瓜在路邊等我。我是熱愛和關(guān)心集體的，但是個人利益和集體利益相逢是，誰先誰后也是分明的，我知道這么大的生產(chǎn)隊不差兩個豬崽子錢的。一次我從車上跳下來，不慎崴腳，不到十分鐘踝部腫得如同腿肚子一樣，老高二叔知道后跑來用藥酒給我搓和按摩半小時之久，第二天我能下地走路了。二隊場院更房著火，救火時我上房扒房草，從房薄漏進(jìn)去，摔在屋里糧食堆上，沒傷分毫只是嚇了一跳，老高二叔硬給我來一次全身檢查。再一次拉一車高粱頭把水漏子（山水沖的地下涮幫子的水窩）壓塌，我的一條腿被后外耳板子壓在下邊，十多分鐘后，十多個人跑來，抬起耳板把我救出，一條腿全成紫色的，老高二叔來青年點給我治療，平時一貫樂觀的他，心痛我流淚了，讓我感動。 （八）狗肉咒“發(fā)大財” 71年剛?cè)敕?，吉林平崗煤礦發(fā)生礦難，聽說死了幾個人，受傷的很多，礦里的救護(hù)車來屯里把老高二叔接走，幾天后又派車回來幾趟取藥酒和藥，就一直沒有音信。直到兩個月后，屯里來一輛嘎斯51汽車，把老高二叔送回來，拉回很多東西。當(dāng)晚我就去他家去打聽消息。原來他去礦里治療20多個骨折病人，由于傷者太多，他連干兩天一夜，每天各位傷者都是他親自換藥。他不是醫(yī)生沒辦法給治療費，就算礦醫(yī)院的臨時工，定的每天1.58元，還給他發(fā)了礦工的工作服，治療效果很好。礦革委會主任都來看他治療換藥，派一個木匠歸他專用，按要求給做夾板，看到他每次都是汗流浹背，給漲工資每天按1.86元。還給買很多豆包布綁夾板，快走的時候別人才告訴他，給礦里省老多錢了，豆包布比繃帶省錢還可以重復(fù)使用。兩個月的時間基本痊愈，走的時候醫(yī)院給他開了三個月的工資，他用了50多斤藥酒，醫(yī)院給他買了五壇子100斤的散白酒，問那些中藥應(yīng)該多少錢，詐著膽子說50元（實際也就30元），醫(yī)院說按每個傷員4元藥費算，給了八十元。問還有啥要求時，老高二叔說還沒有棉服時，革委會主任特批給他發(fā)一套棉工作服，并把職工交舊領(lǐng)新的舊工作服讓他包了兩大包，派車送回。當(dāng)晚老高二叔變樣了，身穿嶄新的礦工的工裝，用長春生產(chǎn)的迎春煙款待大家，搬出一壇子白酒，園田里挖了一糞箕子沒長太大的胡蘿卜，請幫里大家喝酒，“有一壇子酒就能喝趴下全體”。還有一位當(dāng)飼養(yǎng)員的光棍，拿來豆餅，烤著豆餅，嚼著胡蘿卜，喝著一元一毛五一斤的散白酒，歡樂的吹牛到半夜，最后全趴下，這就是山區(qū)光棍的幸福生活。一進(jìn)臘月，老高二叔炒了5斤高粱米，老百姓稱之為炒胡米，買不起茶葉更是舍不得，來送禮的客人是不能讓人家喝白水的，所以最經(jīng)濟(jì)的辦法就是喝炒胡米泡水，農(nóng)村人也要臉，這一年被治療過的人，既然沒收費也都要來感恩，不然是讓人家笑話的。基本禮品一刀肉（五斤左右），兩瓶酒是必須的，20個雞蛋，一條煙，這就齊了。還有送鞭炮，或者2斤面，（面是非常珍貴的禮品）講究的富戶可能還送一塊布（7尺）雖然不多每年也有3-4塊。老高二叔家準(zhǔn)備過一個肥年了。 （九）名人家遭災(zāi) 1972年年前，老高二叔家過年的氣氛很濃，有別人送的鞭炮，不燒火的西屋，凍著一缸足有100多斤豬肉，兩缸粘豆包子，還有幾十瓶瓶裝白酒，還有在礦里賺的百元之多的現(xiàn)金。三十晚上爺三個，也過上夢寐以求的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日子，吃累了睡一覺，醒了就等12點放鞭，然后再喝，半夜十二點，接神時間到，不知是否看到灶王爺回來，爺三就拿著二踢腳和鞭炮比著放，酒精的作用，忘乎所以，沒大沒小都成哥們了，冷了又回去繼續(xù)吃喝，喝了不到兩袋煙的功夫，忽聽外面敲盆高喊：“著火了！救火呀！”很掃興，爺三喝的正酣，二小子自作聰明，用棉被擋住窗戶說；“繼續(xù)喝先不救火去。”還沒等“狗肉咒”表態(tài)，救火的人群跑進(jìn)他家院子，爺三抱著破東爛西跑出家門，房上大火已經(jīng)元盆了，火苗丈把高，火中噼啪亂響，爺三望火興嘆，呆若木雞。農(nóng)村救火和城里兩路，城里是消防車噴水，或者噴泡沫救火，農(nóng)村是自覺的全員出動，拿著二齒鉤，三齒鉤扒房子，房木和窗戶門最值錢，大家抬家具，窮人家一趟就抬完，西屋三個大缸抬不動也來不及了，幾個人上房，刨漏房薄，讓房草落屋地?zé)グ伞Ｓ么罄K栓鍋梁眾人合力拽出鍋梁，椽子，檁子，就連頂梁柱都給薅出來，很多人用斧子刨出門框窗戶框等物，幾百人一會就把大部分東西搶出來的，實際損失不大，就是房子趴架了。只有房草全都燒光，房后柴火堆損失過半。群眾最聰明，扒掉房薄讓大火落屋地，沒把倉房烤著是最英明的。當(dāng)天快亮了，已經(jīng)沒有殘火，大家回家。他們爺三分別被光棍幫的人約請至各家打同腿（二人同被窩）睡覺了。 （十）眾人幫助重整家園 正月十四我從沈陽回來聽說老高二叔家的事，當(dāng)天就去他家，見到老高二叔，比十幾天之前老多了，臉色不如從前，面上無光還多出很多褶子，頭上見白發(fā)了，瘦了。誰也難抗這樣的打擊。家中的一缸豬肉變成烤肉，兩缸粘豆包子當(dāng)然也是烤豆包了，除了房子沒多大損失。值錢的就是年前別人送的瓶白酒和雞蛋之前就都在菜窖里，壇子里的散酒在倉房，連驚嚇都沒有。他家一個春節(jié)期間都在大家的幫助下，忙著整理現(xiàn)場，我回來時已經(jīng)收拾的差不多了，窗戶和門沒有多大問題，稍微修理一下可以使用，兩個鍋梁沒事，由于是老式中字梁，每間只用五條檁子，三間房十五條檁子完好無損，椽子燒壞大半，你家兩根他家三根的也湊的差不多了，兩個硬山（山墻）完好無損，軟山（間壁墻）全無，需要從建，后檐墻沒有受傷，前沿墻被鍋梁砸的沒模樣了。最慘的是炕被梁砸成土堆，炕洞土和過火土是最好的肥料，和隊里換工，這些肥料歸隊里，生產(chǎn)隊出工出料給搭炕，已經(jīng)和隊長講好了，東屋給搭南北大炕。每家獻(xiàn)出幾捆秫秸供勒房薄用，四根頂梁柱中有一根拉出來時被鍋梁砸段，倔驢齊光棍把他家豬圈的橫梁拆下來奉獻(xiàn)，老高二叔忙說：“倔驢，這可不行，這是毀了你家豬圈，拿回去?！饼R光棍生硬的回答：“自己家的毛驢，樂意從屁眼喂料，不用你管?！比酉履玖暇妥吡?。明天就要拉拍子（立房架子），玻璃缺點，有人答應(yīng)捐獻(xiàn)。第二天通過別人指點，我到鎮(zhèn)上的生產(chǎn)資料商店用僅有的五元錢，買了五斤半四吋的洋釘送到他家，老高二叔接過釘子雙手緊握我手，激動地說；“小爺們，咱爺們知心呀，知道我缺啥，你就是宋公明及時雨，我都想跪下謝你，我的心才能好受一點，可惜我長你一輩，沒辦法?！蔽艺f：“二叔，既然是好爺們就不用說那些了?！?lt;/b>我到他家時拉拍子已經(jīng)結(jié)束，只等開春才能開始修房。老高二叔一定要招待這些幫忙人，告訴大家說；“大家忙了這些天，今天是正月十五，小爺們也從沈陽回來了，我高興，沒什么好吃的，獨特的晚飯都要參加，誰走就是瞧不起我，在沒別的就是酒肉管夠?！庇謱Χ∽诱f：“小二去菜窖搬出一壇子酒，讓他們今晚都趴下?！蔽乙膊荒茏吡?。晚飯在他家倉房吃的，兩個菜，一個是白菜絲拌鹽面，另一個菜是鹽水泡烤肉，今生第一次吃烤肉，奢侈了，那年月可能縣團(tuán)級干部不見得吃過烤肉。雖然有些哈拉味，一點也不影響食欲，主食當(dāng)然是烤粘豆包了。開吃之前老高二叔向大家講：“各位哥們爺們，我家這次遭災(zāi)是我命里注定的，完全是我自找的，我犯了大錯，都是貪心造成的。第一，在礦里我只干兩個月，為啥收人家三個月的工錢，這就是貪財；第二，治傷用了不到五十斤酒，多要了人家五十斤酒，這就是貪物；希望哥們爺們替我喝進(jìn)去，就是替我贖罪，感謝大家。發(fā)你單工作服，你又要棉工裝，這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你不受罰誰受罰，這就是報應(yīng)。再次感謝大家！先干一碗，哥們們敞開喝。”一小碗酒一口喝下去，面向全體90度鞠躬幾分鐘不起。淳樸憨厚的農(nóng)民最值得交往。71年隊里已經(jīng)把我提拔成“高干”，管理三頭大牤子和一臺大膠輪。開始種地沒時間去屯西，等到種完地，老高二叔來找我說；“小爺們，二叔舔大臉來求你，想用你車兩天?！薄翱梢裕瑳]問題，我去和隊長說?！薄皢栴}是用車要扣你工分呀，二叔沒有你隊的工分，二叔要欠你情，無法還的?！薄岸寮热皇呛脿攤?，就沒說的，就這樣定了?！?lt;/b>生產(chǎn)隊規(guī)定本隊社員用車，馬車一天扣60個工分，牛車一個車工30個工分，全大隊別的牛車都是花轱轆（木輪），唯一我的是大膠輪，我的大牛還是最棒的，載重4000斤以上都沒問題，干活效率一個頂倆，所以二叔來求我。頭一天我?guī)诚浜图S簾子，一上午超載拉了三車黃土蓋房子夠了，下午去坯場拉了兩車墻坯，又拉了一車炕面坯。第二天到礦里運回一車拆房下來的舊磚用來準(zhǔn)備建鍋臺和炕墻用，下午2點回來后又去螞蟻蛋溝把二小子十幾天割的苫房蓋的羊草拉回家，滿滿一大車，車上足有一丈多高，煞繩勉強(qiáng)夠長，三間房用不了的用。老高二叔還對我說：“我從永安屯訂做兩領(lǐng)炕席，都是5尺5乘一丈的（炕席價值2.5元一領(lǐng)），講好用2瓶酒換，經(jīng)這次的教訓(xùn)告訴我，別占人家便宜，我硬給3瓶，小爺們記住吃虧是福！”老高二叔美美的說；“壞事變好事，小二現(xiàn)在可勤快了，老能干了，這些草就他一人割的，再也不睡懶覺?！蔽一仡^看小二一眼，確實比以前瘦一圈，也黑了不少，取笑的說：“二哥是沒地方睡懶覺吧，”累了一天的小二苦笑了一下沒言語。兩天車工隊里扣了60個工分，到老秋也就值2.5元。我干出的活夠其它牛車干5天。我心里美滋滋的。蓋房子那天老高二叔沒讓我去，說是用你的車，隊長都大力支持，別給隊里添麻煩了，再影響隊里生產(chǎn)他都沒臉見隊長的面了。 （十一）尾聲 新房建好后我去他家玩過多次，南北大炕20多人都可以上炕坐，關(guān)系更貼心了。9月20日我被招工到鎮(zhèn)醫(yī)院體檢，到公社五七領(lǐng)導(dǎo)小組添新工人登記表，一直是低調(diào)行事，村里人基本不知道，青年點的同學(xué)面前也不提此事，怕刺激別人心情，直到10月12日接到縣里報道通知。13日到縣里，14日返回公社起戶口糧食關(guān)系，下午3點多才回屯里。老高二叔在青年點門前等我4小時了，他是吃完午飯就來了，他是看到我的牛車換老板子了，就打聽新車豁子，才得知我被招工，特意來和我告別?；?.9元給我買了10盒萬里牌香煙（當(dāng)時香煙的包裝是一條20盒），爺倆灑淚而別。說明早一定來送我。老高二叔剛走一個小時又回來了，十分慚愧的告訴我，明天不能來送我了，接他看病的馬車就在門外，要去80多里外的西豐縣東南的河隆公社看病，兩天也回不來，我就上車送老高二叔二里多路，最后還是被他攆回來。就此一別，就再也沒見過我的老高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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