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最近,我突然動了提筆寫寫我度過童年時代的故鄉(xiāng)和曾經(jīng)在那里發(fā)生過的點點滴滴兒時記憶的念頭。</h3><h3> 記得我在2008年加盟北京毛小青韶膳大酒店任副總時,毛總看到酒店員工食堂泔水缸里總是浮著些白花花的大塊白面饅頭,有些甚至只咬過幾口,就讓我看看,我也多次看到覺得心疼必須重點講講了。</h3><h3> 照常每日上午的工間操時間,百多號男女員工齊聚酒店前坪做操完畢,我收攏隊伍開始講話。我首先詢問大家,有多少人父母是農(nóng)村里務農(nóng)的?有約1/3的員工舉手,我又問大家,有多少人祖父祖母、曾祖父曾祖母是農(nóng)村務農(nóng)的?當然,此時我自己的手也舉得高高。這樣一來,我看到了操場上排隊的員工大多都舉起了手!</h3><h3> 上溯兩三代,我們幾乎都是從農(nóng)村里走出來到城市參加工作的。這就是我國國情!</h3><h3> 此刻,我動情地和這些幾乎與我同呼吸共命運由祖國各地來京務工的農(nóng)村出來的孩子們說“大家千萬莫要忘本了,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節(jié)約這些歷盡千辛萬苦汗水澆灌的糧食應是咱們農(nóng)村出身子弟的本色!如此糟蹋糧食不令人痛心嗎?”</h3><h3> 我沒有忘記,我的祖父祖母就是岳麓山下種桔人,我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三代”子孫。</h3><h3> 我的老家就是原岳麓區(qū)麓南鄉(xiāng)安順村一個叫“油榨坡”的枝繁葉茂的桔樹果園,離左家垅街道約有五里之遙。四周是丘陵起伏的漫坡緩嶺層層環(huán)繞,中間肥沃平坦的土地上就是早些年曾經(jīng)著名的“麓山南桔”碧綠茂盛的桔子樹果園,每年春夏之交的桔花盛開時,那些隱藏在茂盛的桔葉之中宛如桂花樣大小的桔子花,醉人的陣陣幽香樸鼻沁肺,每每使人能夠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更使人陶醉難忘的是天高云淡的深秋時分,那滿山遍野的桔紅橙黃,豐收的桔子樹上碩果累累盡收眼底更是使人陶醉難忘。</h3><h3> 我的小學發(fā)蒙和初中畢業(yè)之前的幼兒、少年成長時期都是在這個安順村“油榨坡”2號祖住兩間老舊織壁“架子屋”里度過的。記得1954年我小學發(fā)蒙那年冬天嚴寒大凍,我小小年齡上學讀書,身材瘦小要經(jīng)過一道漫坡緩嶺才能到左家垅小學上課,我步行在漫坡緩嶺厚厚的冰面上,我站腳不住老是滑下來,最后我只得手腳并用匍匐爬著前進,非常艱難地才越過了這道并不高的漫坡緩嶺大約十幾米的路程。行路難,小小少年冰上行路更艱難。這個少兒時期獨特的經(jīng)歷,一直記憶在我腦海里幾十年,久久揮之不去。</h3> <h3> 國內(nèi)最高有色冶金學府的誕生</h3><h3> 這樣幾乎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之地,突然從那個叫“鐵螺塘”方向傳來敲開文明進步大門的最強音,就在岳麓后山茂密的樹陰叢中那幾棟十余年前就建好的據(jù)說是清華大學準備在抗日戰(zhàn)爭中“南遷”的教舍――和平樓、民主樓等遺址上,國家決定要建設一座中國礦業(yè)冶金系統(tǒng)的最高學府――中南礦冶學院。</h3><h3> 就是在1952年9月,我剛剛滿了5歲的時候,南到左家垅那個叫馬路尾的地方,突兀建筑起一座快三層樓高的高大巍峨校門,向世界宣告――中南礦冶學院成立了。沿北偏西方向經(jīng)“鐵螺塘”直達岳麓山后山下和平樓、民主樓的寬闊馬路也經(jīng)拓寬修成。那三棵已經(jīng)長成大樹的老樟樹冠陰下幾間做買賣的小鋪子“茅棚街”開始熱鬧起來。</h3> <h3>礦冶院內(nèi)最早的“茅棚街”前三棵由民國時期種下的巨大樟樹,歷經(jīng)中南礦冶學院建院初期一場大火燒了茅棚街(是建院初期師生和家屬購買生活物資最集中的商店小鋪唯一的街道和場地),茅棚街浴火重生之后,此地竟得以重新規(guī)劃建設煥發(fā)嶄新面貌。今舊地重遊,環(huán)顧周圍都已被日新月異建設得煥然一新之后,因環(huán)保意識普遍增強,院方特別掛牌保護古樹,使得仨樹老干新枝,現(xiàn)成了院內(nèi)一景。它們比我的年齡還大些。</h3> <h3> 據(jù)資料介紹,1952年9月,湖南大學地質(zhì)系、礦冶工程系;廣西大學礦冶工程系;武漢大學礦冶工程系;江西南昌大學采冶科;延安自然科學研究院地礦科;中山大學地質(zhì)系;北京工業(yè)學院采礦系、冶金系;北京鋼鐵學院選礦專業(yè)等專業(yè)院系……國家集中建國初年全國各地原有各有<span style="line-height: 1.8;">關院校礦冶專業(yè)</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之大成,組成我國有色冶金專業(yè)在亞洲最大最高學府中南礦冶學院在長沙岳麓山下宣告成立了。</span></h3><h3> 中南礦冶學院正式成立之初有“四大支柱”――地質(zhì)系、采礦系、選礦系、冶金系。</h3><h3> 我這個典型的“農(nóng)三代”子孫,因為老爸一技之長成為了1952年礦冶建院之初的“出版科”印刷廠排字車間技術工人,使我變成“工二代”礦冶教工子弟,從茂密的桔子樹果園中走出來了,從此跨進了現(xiàn)代文明的世界,開始領略科學院校的豐彩,進而吸取到由此帶來的先進的學習、生活方式。</h3> <h3> 著名的武俠小說大家金庸先生筆下栩栩如生地描寫了“漁、樵、耕、讀”四大武林高手,功夫甚是了得,深為世人所熟識。</h3><h3> 今天,我就斗膽借用金庸大俠這四大武林高手的名號,為自己的青、少年生活的點點滴滴鎖事記憶作了借用命名。</h3> <h3> “樵”――少年不識愁滋味</h3><h3> 中南礦冶學院在岳麓山下方興未艾地建設起來了,各個教學樓,生活區(qū)的教工宿舍,學生宿舍都在爭先恐后地如雨后春筍般地拔地而起,好不熱鬧。</h3><h3> 生活在“油榨坡”2號的少年我,剛剛進入左家垅小學讀書,由礦冶幼兒園直升小學后,功課遠沒有現(xiàn)在的小學生繁重,那些課文書“開學,開學了”“我們上學”“門口地里山上”……很容易熟讀,課后大把的時間都由自己支配。</h3><h3> 我家那棟老舊的織壁子架子屋后面山坡上,就是礦冶木工廠,新建規(guī)模宏大的礦冶品類眾多的各式建筑和辦公生活家俱的巨大工程工作量迫使木工廠日夜加工生產(chǎn),源源不斷的生產(chǎn)出大量的桌椅板凳床鋪書架。那清脆悅耳的電鋸在日夜三班倒繁忙工作。</h3><h3>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又云“近水樓臺先得月”,佔有就近方便的便利條件,每周有一天是木工廠清理施工埸地傾倒工余廢料的時間。</h3><h3> 這一天就是我們及附近這些半大小子的狂歡之日,我們都是早早地等在傾倒工余廢料――諸如刨木花、鋸木屑、砍木皮,等堆如小山一樣的傾倒物,我們各施神通,十幾個大大小小的孩子們一窩蜂地用手耙,用肩扛,用腳踹,十八般武藝都用上了,我甚至把四五歲的毅群弟弟都帶動了――不會讓他也去“搶”,只要他“守”住我搶來的“戰(zhàn)利品”就行。果然,“打虎親兄弟”,我就這樣沒有后顧之憂以后,戰(zhàn)果也甚是可觀,居然每次也能獲得不少的刨木花、砍木皮和大大小小的木蒂它。</h3><h3> 每當我回想起這種兒時少年時期的課余之后的“自覺勞動”帶給我的愉悅,決不會輸給樵夫上山砍柴之后滿載而歸的情感。</h3><h3> 我家在“油榨坡”那時的廚房很大,米把高的土磚砌成的兩眼灶臺,一邊燒煤,一邊就是燒柴。所以源源不斷的柴火供應就是我這個家中“老大”的義不容辭的責任,不需要父母親的提醒,我總是千方百計地要將容積不小的放置柴火的“土磚圍子”源源不斷地裝滿。</h3><h3> 更為搞笑的是,那時我剛剛還只比土磚灶高不了多少,早上居然要起早床生煤火煮早飯。由于節(jié)約用煤,不能留隔夜火,只能不厭其煩地每天早上重新發(fā)火。少年的我能將木柴由細到粗分批砍好投入灶膛,用刨木花引燃,最后把煤它放進去,用燒紅的木材燃燒煤炭,當然,如果煤炭燃得慢,我還知道加幾粒食鹽進爐膛去,氯化鈉是很好的助燃劑。</h3><h3> 我不滿足于每周一次的木工廠清理余料搶柴爭奪戰(zhàn),我眼光就投向屋后逐步開工建設的大批教學樓的裝修木質(zhì)工程,離家最近的幾棟教學大樓,比如冶金樓、地學樓、化學樓、特冶樓等,我每天將老師布置的課余作業(yè)迅速做完后(那時課余家庭作業(yè)很少),就提著個竹蔑籃子去這些有木匠施工中的教學樓去撿柴火打“樵”。我喜歡看“劉??抽浴?,也愛自己去打“樵”。</h3><h3> 當然,這些施工重地是不準閑人隨便出入,更不能隨便撿木柴余料,我事先并不知道這些規(guī)定,少年不識愁滋味。</h3><h3> 隨后,自然發(fā)生了柴火籃子被工地守衛(wèi)人員搶奪之事。那位忠于職守的大伯將我竹籃子搶過去,把我辛辛苦苦一點一點撿到的木柴傾倒出來,甚至要用腳踩爛我的籃子,我知道壞事了,也嚇呆了――畢竟我錯了。</h3><h3> 就在守衛(wèi)大伯將籃子里的木柴倒出之際,一本書也隨著木柴被倒在地上了,這下我不顧守衛(wèi)大伯的大腳踩下,小豹子一樣撲上去要將書本搶回來。守衛(wèi)大伯沒料到我的過激反應,也很不贊同我的拼命護衛(wèi),就要將書從我手中搶奪過來。眼看瘦小的我不敵守衛(wèi)大伯,一位旁邊觀看的木工大哥上前分開爭奪的我倆。他將書本拿到手里問我:“這是什么書?”</h3><h3> 我急得快哭了說,“這是我舅舅剛送給我的一本《千家詩》詩集,我天天要看的?!?lt;/h3><h3> 木工大哥翻了翻書本,然后把守衛(wèi)大伯叫到一邊,嘰喱咕嚕地耳語了半天,對話了幾句,一旁的我看呆了。</h3><h3> 隨后,守衛(wèi)大伯終于走了,看來他被木工大哥說服并將此事交給木工大哥處理了。</h3><h3> 木工大哥操著一口濃厚的寧鄉(xiāng)腔告訴我,施工重地是嚴禁外人閑人出入的,更不能撿柴火。這既是安全第一,也是保衛(wèi)重地。他詢問了我的情況之后,就告訴我,我與他弟弟年齡差不多大小,他弟弟也是個熱愛中國文學詩詞的在校學生,為了供他成績好的弟弟上學,做哥哥的只得發(fā)狠賺錢供弟弟上學。看到同樣是愛好文化喜歡詩詞的我,他仿佛看到了渴望求學的弟弟,側隱之心讓他出面為我講好話。</h3><h3> 寧鄉(xiāng)木工大哥將《千家詩》還給我,將地上的柴火撿到籃子里,送我出了施工中的教學樓,寧鄉(xiāng)木工哥哥關切地告誡我,再莫到施工工地撿柴火了,我會幫你把工余廢棄料集中放到垃圾堆旁邊隱蔽的地方,你只能到指定的地方去撿柴火!</h3><h3> 多少年后,當我走向社會,走向生活之后,我當然還是照舊喜愛做我的文學夢,經(jīng)常手不釋卷地讀讀古詩詞;當然,我更會偶爾想到那位愛屋及烏因?qū)τH弟的傾情喜愛和照顧有加而幫助過我的寧鄉(xiāng)善良厚道的木工大哥哥。</h3><h3> 我知道從嚴格意義上講,此“樵”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勤工儉學”,這還不是創(chuàng)造性勞動。</h3><h3><br></h3><h3><br></h3> <h3> “漁”――野渡無人舟自橫</h3><h3> 我少年時的家“油榨坡”與左家垅小學之間大約有八華里的路程,必經(jīng)之地是那個被稱為“鐵螺塘”的池塘,雖然歷經(jīng)蒼海桑田風云變幻六十多年,仍然還保留至今,以供我們這些懷舊老人睹物思情,記憶那些幼時的朋友和老同學的兒時情景。</h3><h3> 比如自幼喜歡游泳的施沛恩同學,夏天就老是喜歡到鐵螺塘下水游泳,惹得他媽媽圍著池塘叫喚他上岸。幾個老同學如周子霞、段得君還會帶個沙罾子在課余時間表演在池塘里罾些小魚小蝦,多是些青皮嫩、旁皮屎之類。</h3><h3> 看到這些收獲頗豐的罾魚“表演”,我的心里頓時有了主意,此等營生寓利于娛樂之中甚好,我亦可以照葫蘆畫瓢試試看。</h3><h3> 于是,我利用到趙洲港兩位姨媽,伍姨子秀姨媽家里玩耍的機會,找伍姨子要了點破舊蚊帳――蠓子卡,剪成米多平方四四方方大小,用針線縫好,四個角用竹子綁牢實,再用根丈多長的竹竿牽上繩子,幾個標準適用好看的“沙罾子”就做好了。伍姨子家里喂了多頭肥豬,肯定有米糠之類的豬飼料,我央求和我玩得好的小表弟黃曉去精飼料缸里挖了一缸子細米糠,千叮嚀萬囑咐莫讓伍姨子和黃達文姨耶子知道了。因為那個時候人吃糧食要定量,豬吃飼料也很稀缺。</h3><h3> 回到家里,我精工細炒將米糠炒熟,那種香噴噴的氣味,簡直妙極了,我想,作為食物鏈頂端的人類,都如此垂涎欲滴,小魚小蝦之類的低瑞物種,豈能不愛?</h3><h3> 對于這種以牟利為目的的勞動,我還是多了個心眼,不在附近行動。經(jīng)過幾次實際對比試驗,我從得到的“勝利成果”比較,我終于找到了一個地點不遠不近,有魚有蝦的地方,這就是中南礦冶學院那高大雄偉的歷史性校門西邊,屬于高家坪生產(chǎn)隊的菜地邊的那個池塘里,有魚蝦活動。</h3><h3> 今天我撫今追昔、舊地重游,發(fā)現(xiàn)除了那座歷史性校門依然存在(但合併成了中南大學),其他都看不到一丁點的“遺跡”了。我憑著我蒼涼的記憶,現(xiàn)在依稀覺得是成了一個叫“靜宜園”的社區(qū)。</h3><h3> 那時真的是叫“少年不知愁滋味”。懵懵懂懂的“裝備齊全”地成了個“小漁夫”,除了有點害怕草叢中有毒蛇出沒,先是反復用竹竿打擊草叢,確定沒有毒蛇之后,就放心大膽地將我精心烹制的“香糠魚餌”放到自制的沙罾子(先要用水調(diào)制好),小心翼翼地沉到塘底,直到幾個沙罾子都投進水中,我就開始耐心等待著“願者上鉤”了。</h3><h3> 最喜悅的是我小心翼翼地提上我生平第一網(wǎng)“沙罾子”時,看到網(wǎng)中垂下去的那團魚餌邊有十幾只活蹦亂跳的小魚小蝦時,我高興極了。這可是我生平第一次“收獲”呀,這讓我有了種從來沒有過的“成就感”。</h3><h3> 愉悅的心情據(jù)說時間是最容易度過的,天漸漸地不知不覺地黑下來了。我不敢戀戰(zhàn),看看小桶中活蹦亂跳的小魚小蝦,也有斤把了,我這才戀戀不舍地打道回府,得勝班師了。</h3><h3> 晚上我抓緊時間將青皮嫩、旁皮屎和蝦子清理好,用微微柴火將這些“漁獲”焙干,這可是件耐心耐意的細緻活,稍不留意要末糊了,要末就沒有焙干焙透。好在“草鞋冒樣,邊打邊成”,我是年少好學,無師自通,居然失敗數(shù)次后,也取得了不焦不潤,色澤金黃帶香的正宗“火焙魚蝦”。</h3><h3> 真正的考驗是到左家垅菜市埸去賣火焙魚蝦。我將所有的色香個美的“成品”,分成大約兩把一堆,不用稱,不計量,論堆買。這樣直觀簡單,買賣雙方都簡單。</h3><h3> 可能也是“天道酬勤”,天老爺作美,我每次在左家垅菜市場上也并沒有擺多久,就一毛錢(一角錢)一堆,次次很快都售完了,一角錢一堆,放點青辣椒炒炒,就是一碗菜,很花算的,只要貨好,干凈新鮮,肯定暢銷。</h3><h3> 就這樣,一個真正意義上“愉快的”暑假過去了,又要開學了,這人生第一次真正靠自己的勞動所得,居然也掙夠了新學期的學費!這才真正的是我名符其實的“勤工儉學”。</h3><h3> 也就只有一個暑假我靠“漁”實現(xiàn)了我的勤工儉學夢,第二年,因為我家“油榨坡”被日新月異的中南礦冶學院征收了――要建設宏大的學院“體育館”。</h3><h3> 初試鋒芒頗有斬獲的“漁夫”生涯就應聲而止了,因為父親在礦冶印刷廠工作,作為長沙最早的“拆遷戶”,我們就只分配到勝利二樓一套兩房居室住房(其他一切免談)。以后的條件局限,不能再做“漁夫”去捕魚捉蝦了。</h3> <h3> 歷經(jīng)風云變幻70載,蒼海桑田半世紀,鐵螺塘今日的秀麗景色依然猶在,菀如小家碧玉,寧靜地躺臥在“新民路”邊,甘棠樓前綠樹陰叢的鐵螺塘,雖說沒有北京大學未名湖的深厚文化底蘊和高雅博大胸懷,但生于斯長于斯它也見證了中南礦冶建院七十年的艱難創(chuàng)業(yè)和成長壯大,也承載了眾多礦冶師生和家屬子弟的喜怒哀樂,記錄了礦冶校園里曾經(jīng)在半個多世紀時光的云卷云舒、花開花謝。</h3> <h3> 這是原勝利二樓原址,現(xiàn)在三座勝利樓(1、2、3)都成了一遍廢墟,令人無限懷念。</h3> <h3>院方就是為了建設這座規(guī)模宏大的學院“體育館”,我們家在油榨坡的祖居住房被學院征收了,我們成了長沙最早的“拆遷戶”――也是最廉價的拆遷戶。</h3> <h3>與時俱進的“青年公寓”,就是原來我們家從勝利二樓搬家過來的住房,也是弟弟妹妹們在這度過了終生難忘的少年時光,他、她們留下了太多的童年記憶和少男少女青春萌動和美好憧憬愿景的八舍。</h3> <h3>“少年不識愁滋味”,初中畢業(yè)時的筆者</h3> <h3> “讀”――三更燈火五更雞</h3><h3> 1963年,是我人生中重要的一年,我正初中畢業(yè),經(jīng)過了我生平中第一次大考――初進高升學考試。我被長沙八中普高錄取,我初二時朝思暮想當老師的愿望因為到初三時淡化了而告終。我畢業(yè)考試后諸志愿還是填寫了第一師范(我們領袖的母校),我還實地到了第一師范去進行了面試(即口試),題目是“談談你對當前中蘇論戰(zhàn)的看法”,記得我是從《九評蘇共中央公開信》“鷹有時飛得比雞還低,但雞卻永遠飛不了鷹那樣高”開講,洋洋灑灑也講了個把鐘頭,時年16歲的我,也算是出得眾,不怕場合的。</h3><h3> 當然,進了初三之后,我初二時強烈的教師夢淡化了,由于篤信“人生能有幾回搏”,很想在“高考”的真刀真槍中搏殺一回,以圓更高的“大學夢”,畢竟多年來浸淫在礦冶這所亞洲最高冶金學府中耳濡目染了高校風云,真正想融入高校其中,成為一個高校天之驕子。這樣,才放棄了進師范當老師的少年夢想――真正是少年多夢想。</h3><h3> 初中之后高中之前的暑假開始了,52年礦冶建院就進院成為印刷廠(最早叫出版科)排字車間排字技工的老爸,不失時機地安排我到印刷廠排字車間進行勤工儉學――掙高中學費錢。我記得當時還有個比我大不了多少的青年女工,是車間青工王寅生的新婚妻子小鄧也在跟我一樣當臨時工。我們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將每版印刷完工了后作廢了的活字排版的鉛字印刷版拆解開來,將其中大的(比如一號二號三號字)以及除正文鉛字(多為五號宋五號仿宋體鉛字)之外的“墩子”“活線扁子”等分類挑選碼好,以供以后再次重復使用。這個工作簡單重復勞動,很易操作。只不過,在華人最驕傲的為世界文明作出的最大貢獻之一的活字排版印刷術車間里,我聞足了畢生最超量的油墨紙張“芳香”。見仁見智,這項持續(xù)了一個多世紀的對人類偉大的發(fā)明,也因為它的日益顯現(xiàn)的笨重呆版和繁重的排字印刷而制約了出版業(yè)的飛速發(fā)展明顯落伍了,必將被新技術所取代(光電照排印刷術)。這都是后話了。</h3><h3> 正因為我每天重復這種簡單的枯燥乏味的勞動,除了每日照讀不誤背我喜歡的那本《千家詩》之外,就是有意去關注我每日拆解的笨重鉛字活版上的內(nèi)容。這些版版上的內(nèi)容可都是人類頂端的有色冶金科技知識結晶?。】上覍W識淺薄,不解其中奧密。</h3><h3> 我記得當時拆的除了冶金各學科的教材外,就是那些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專家教授們的學術專著,認識的是我國“北李南陳”的與李四光齊名的陳國達教授的學術專著,他對我國大地構造及成礦學新理論――地洼學說的第三構造單元――地洼區(qū)的創(chuàng)造性貢獻,有大量專著,都是由這些辛勤的排字工們一字一句排字而成,記得當時有套陳老的《地洼學說新進展》正在排印,可惜我看不懂,不然真正叫做先睹為快了。</h3><h3> 拆解的教材專著中,我當時還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別的新名字――古德生,應該年齡不大,礦冶自己培養(yǎng)的青年才俊,剛剛嶄露頭角,也有礦業(yè)工程學術專著在排印。他的顛振型振動出礦機和采場連續(xù)工藝技術方面的部份著作都在陸續(xù)排版印刷,使我記住了這個名字。</h3><h3> 就是在這短短的一個多月印刷廠排字車間的勤工儉學暑假勞動中,我更加堅定了我千方百計一定要讀好高中,考上大學,去實現(xiàn)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大學校園夢想,因為我的頭腦中己經(jīng)因此次勤工儉學勞動后而充滿了那些教材書本,那些專家教授的專著論文都深刻地影響了我的即將步入社會成年后的世界觀形成。</h3><h3> 可惜,1966年趕巧碰到那場人所共知的“文化浩劫”發(fā)生了,終于沒有能夠?qū)崿F(xiàn)我的大學校園夢,我們六六屆高中畢業(yè)生也就遺憾地成了文革前最后一屆無學可上的十二年制高中畢業(yè)生。</h3> <h3> “北李南陳”,共和國與李四光地質(zhì)泰斗齊名的陳國達教授的雕塑像永存礦冶校園,是與日月同輝永恒的“大地之子”。</h3> <h3>強強聯(lián)合后的綜合性“中南大學”取代了有色冶金專業(yè)學院,成了國家“985”重點大學,據(jù)今年國家權威統(tǒng)計資料<span style="line-height: 1.8;">排名</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中南大學</span><span style="line-height: 1.8;">成了全國綜合排名高居第八名的著名大學。</span></h3> <h3>裝點此關山,今朝更好看――歷史性的礦冶老校門的新舊變遷。</h3> <h3> 踏遍青山人未老,風景這邊獨好。</h3> <h3> “耕”――桃花源里可耕田?</h3><h3> 進八中之后,轉眼一年過去,高中二年級是很關鍵的時候了。我是家中第一個高中生,父母親是傾盡全家之力,也不是什么“望子成龍”,只望我能讀出來有出息,將來有個好前程。母親把她舍不得穿的唯一的一條藍色毛嗶嘰褲改成男褲給了我,她舍不得蓋的陪嫁的繡花緞子被面也給我?guī)У綄W校寄宿,“可憐天下父母心”,我完全懂得長輩的良苦用心,我可以說是肩負著全家的希望,將來應該要成為對家庭有用的棟梁。</h3><h3> 男長十八慢慢悠,進高中158厘米,比幾位女同學還矮的我,高二時個子沖起來了,增長10厘米,達到168厘米的中等男子漢的個子了。人長智增,我考慮要為父母親分憂了。1965年暑假,我在高中同學肖正恕找他父親引薦下,參加了土方隊打暑假工勤工儉學,成了個名符其實的“土伕子”一員。開始與大地打起了交道,在我剛剛邁進青春年華時,就用我增長的力量“耕耘”大地,用自己的勞動來助自己完成學業(yè)。</h3><h3> 我們工方隊全部是便河邊、經(jīng)武門、松桂園一帶的社會勞動力,歸肖正恕他父親領導下的無業(yè)閑散人員。也有幾個與我一樣打“零時工”的學生,除了我們同班那位夏牛皮,還有位比我們年長點據(jù)說是師范大學的在校生范老兄。</h3><h3> 挑土方的工地就老遠了,我與夏住在長沙城西北角的三角塘長沙八中,要穿越整個長沙城來到東南郊的樹木嶺京廣復線鐵路工地開挖鐵路路基,將巍峨橫亙的樹木嶺從中劈開,人為地硬生生開劈出兩股道火車鐵路路基。巍然屹立的億萬年樹木嶺是雄踞南長沙的天然屏障,現(xiàn)在南來北往的大動脈京廣線必須從中穿越,逢山開路,遇水架橋,這就是人類改造自然,利用自然的能力。</h3><h3> 我們大多數(shù)八中的莘莘學子都忘不了那位老校工,為我們默默無聞一輩子守衛(wèi)八中校門的靳大爹。他知道我與夏每天東方還不亮,長沙還沉睡在黎明前的黑暗里,我與夏就要出發(fā)。我們更忘不了學生食堂的文師傅和那位與老媽差不多大的大娘每天要特意為我與夏在食堂留出早上的飯菜和一瓶滾熱的開水,盡管是暑假天氣熱,早上常吃冷飯冷菜也不好,開水泡泡飯,吃下肚也舒服些。就這樣,不到天明就起床,開水泡泡熱飯吃下肚,然后疾步穿越長沙城,從北向南來到樹木嶺上土方工地,這樣每天才能趕上開工不遲到,天天如此,從不缺席。</h3><h3> 土方工地真正是個熱火朝天的大工地,每個土方隊一段十幾米的標段,從北到南一字排開十幾個土方隊,以各自標志出本隊承擔的標段接另外一隊標段,齊頭并進,暗暗較勁,全隊上下同心協(xié)力,最有經(jīng)驗的最強勞動力就是在山坡上挖土的大師傅,沉重的二齒挖鋤挖幾鋤就可以開挖出約莫半個立方左右的“風化巖”,這些暗紅色的“風化巖”在樹木嶺下沉睡了億萬年的地質(zhì)沉積巖,雖說“風化”了,但也仍舊堅硬。上土的勞動力把菀萁上滿一擔,我們剛參加進來的新人就只有挑擔子的份了,45度的長坡度挑土路程,頭兩天剛剛干下來時,真的骨頭架子都要散了,每天晚上幾乎都要摸不到學校的床鋪了。擔子沉重有扎扎實實百多斤,路程又遠有里把路,當然,有句俗語是“擔子不怕遠,來去打回轉”,就是挑得重擔雖遠,但空擔子回轉就是休息了。重要的肩上功夫就是行進中的自我“換肩”了,只有左右開弓,兩肩能互換,才能堅持下來,我們作為學生伢子,慢慢地摸清了這些訣竅和門道,也就半個多月,漸漸地熟悉了這份工作,咬緊牙關堅持下來后,自己也稍微有點適應了,我們牢記“不吃苦中苦,難為世上人?!?lt;/h3><h3> 兩個月漫長的暑假也終于熬過去了,初長成男子漢的學生伢,臉膛曬成古銅色,特別是上身那裸露的皮膚,也是黑得油抹水光的古銅色,雨水掉到皮膚上都能不沾皮膚,能順著皮膚流下去,堪稱身體“健美”。令人高興的是,強健了身體的同時,勤工儉學有了很大收獲,高三的學費錢賺到了,終于可以為家分憂,部分自食其力了。</h3><h3><br></h3> <h3> 青少年時代的勤工儉學“漁、樵、讀、耕”四段過往鎖事敘述完了。為了實地取景,我在今年“五.四”這天到了中南大學,重走當年路,尋找當年景,好多舊時、兒時的記憶涌上心頭,呈現(xiàn)在腦海。特別是我信步來到礦冶“體育館”時,此館依然還在,那雄偉的建筑物下,就是我家的祖屋――油榨坡二號屋!</h3><h3> 拾級而下,步行不多遠,我根據(jù)對坡上那間二層“力學館”熟悉的記憶,確定了我初中畢業(yè)那個暑假“勤工儉學”的礦冶印刷廠舊址所在地,只是廠房已全部拆除,變成了停車埸。不過,我卻發(fā)現(xiàn)了原來那條順斜坡下去的小道還在,應該是有七十多年歷史了吧,我馬上用手機拍下這條留下過我少年、青年時代腳印的蒼涼小道留念,更使我驚訝的是印刷廠旁邊那間當年的小賣部居然還“頑強”地存在下來了,看得出現(xiàn)在是在供應著今天隔壁的子弟學校學生的買賣。屋里出來了一位年近70歲的大姐自稱姓宋,自稱在這里出生的。歲月蒼桑,時過境遷,居然還能看到當年的點滴遺跡,確實難得。</h3><h3> 尋找當年的老八舍,它是承載著我們兄弟姊妹太多艱苦記憶與青澀情感的“故居”,我早就打聽到了老八舍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建成“青年公寓”。時光荏苒,云卷云舒,幾十年后再次見到八舍時,已完全變樣,沒有一絲一毫當年的景象。</h3><h3> 斗轉星移,風云變幻,世間事物怎么不會變呢?但最大的“變化”就是我們都已變老,年過七旬的我們都白發(fā)蒼蒼,芳華不再。</h3><h3>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h3><h3> 古今多少事,盡付笑談中。</h3><h3> 但重要的是我們都能歷盡風雨見彩虹,洗盡鉛華本色存。我們能夠無比珍惜來之不易當今的每個兄弟姐妹健康依然,開心快樂地過好每一天,爭取我們當年八舍的五個兄弟姊妹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歡度晚年,百歲無恙。</h3><h3><br></h3><h3><br></h3><h3> 公元二O二一年五月八日</h3><h3> 七月文章選圖配文</h3><h3> 于楓林綠洲</h3> <h3>過去稱“力學實驗室”,今叫“力學館”,我當年上電大時,還在這兒做過力學實驗。</h3> <h3>青山依舊在,池塘日日新,</h3><h3>幼時多美夢,耄耋淚濕襟。</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