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手機攝影: 46班同學微信群。</p><p class="ql-block">編輯制作: 林 海 波 濤。</p><p class="ql-block">背景音樂: 同 學</p> <p class="ql-block">學生時代的陳年軼事,我的記憶中,大部分都是模糊的。唯有校園中那片幽靜的白楊,喧囂的操場,明亮的教室,當年的同桌,和那次不平常的入團,讓我時常想起,憶憶猶新,永遠難忘。</p> <p class="ql-block">我是1974年7月,進入通河一中讀書的。當時我們縣共有三個中學,一中被視為最高學府。我本不在一中就讀學區(qū),因為我父親當時在一中教書,所以我被特殊照顧,破例進入了一中,當時能進入一中的學生,都沾沾自喜,多少有點榮幸的感覺。更何況我被分到了104班,班主任周瑰老師是學年教學組長兼語文老師,更是引以自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周瑰老師是我們通河縣著名的語文教師,十里八鄉(xiāng)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周老師講課時,拋磚引玉,談古論今,深入淺出,耐心細致。他還會寫詩詞小說,能編歌詞戲劇,滿腹經(jīng)綸,才學淵博。能成為他的弟子實屬不易,更該慶幸。后來也證明,我跟周老師學到了很多東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我的記憶中,當年的周老師是個三十三四歲的中年男人,一米六五左右的身高,小眼睜,講課時嗓音很洪亮,富有男子漢特有的磁性。周老師有個習慣,喜歡抽旱煙,他嘴里經(jīng)常刁著一個黑色旱煙斗,講完課,給學生們布置完作業(yè)。自己就掏出旱煙袋,坐在講臺邊,也不管嗆不嗆別人,叭噠叭噠地開始吸煙吐霧,看起來很輕松自在。那年月,大人們沒有環(huán)保意識,我們都是小孩子,更不敢上前制止老師抽煙,只能任憑教室里烏煙障氣,狼煙四起,身受其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凡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應該對1974年前后的中國歷史背景有所了解,當時中國社會正處于"文革"后期,批林批孔運動正在興起,我正是在這種大環(huán)境下,被卷入到104班讀書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個時候的人們,思想都挺單純和幼稚,認死理,腦袋一根筋,沒有現(xiàn)在孩子們思想這么活躍,見多識廣。但有一點值得敬佩——上進心強,中學時代的同學,思想都要求進步。那時的我,看到別人入團,打心往外地羨慕,我從上中學時起,就朝思暮盼的夢想要入團,至于為什么要入團,說句實話,當時我也不知道。</p> <p class="ql-block">我們班當時的團書記是一名女同學。我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時,這位團書記穿著十分儉樸,紅色的格上衣,脖子上系著一條白沙巾,沒有擦顏抹粉,中等偏上身材,眼睛也不算很大,但看上去很有神。當年我們班這名團書記可是名人才多面手:數(shù)學競賽獲獎,朗誦比賽登臺,大合唱領歌,田竟場上飛奔……。可以說是我們班男生心目中的女神,當之無愧的?;ā?lt;/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一心一意想進步入團,首先就得過團書記這一關??蓵浻制莻€女同學,不好接近哪。當時學校的男女生之間,都很封建保守。不象現(xiàn)在學校孩子們這么開放,男女生之間都不說話,同桌用小刀在桌子上刻記號,劃警戒線,經(jīng)常因為對方過界而吵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當時那個年代,正處于批林批孔,反擊右傾翻案風的特殊時期,特講政治,學校的口號是:無產(chǎn)階級同資產(chǎn)階級爭奪青少年一代。周老師語文課講的最好,政治口號也喊的最響。他的每一節(jié)語文課,都要與當前的政治內(nèi)容密切掛勾,幾乎每天下午放學,都要壓堂,講一大堆政治理論,講得我們這些十四五歲的小孩子暈頭轉(zhuǎn)向,似懂非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過有一點挺好,當時所謂的批林孔,評宋江,讓我覺得很好奇,為了弄明白誰是孔子,宋江是何許人也,我偷偷地翻箱倒柜,把我父親以前教學用的參考書籍,包括《水滸傳》,《三國演義》《紅樓夢》《西游記》等名著?!度纸?jīng)》,《名賢集》等經(jīng)典文篇,全都翻了出來,帶到學校。上數(shù)學和物理化學課時,我就偷偷地在下面默讀,有好多字不認識,文言文更是一掃而過,看完閱后半懂不懂,看個熱鬧,覺得好玩。其中有些名言名句,我至今都印在腦海,能夠在生活中隨時靈活運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當時要求入團最大的障礙,就是跟班里的幾個淘氣,而且學習不太好的男同學走的太近。上學一起來,放學一起走,打的火熱,而且還追求當時社會上小混混的穿戴,穿吊腿褲子,紅秋衣外翻領,當時自己覺得很帥,很時尚。沒想到這種這天真幼稚的玩伴情,被一味追求政治的周老師和團書記看成是"資產(chǎn)階級生活方式",并以我為典型,上課講,下課批,號召全班同學,跟資產(chǎn)階級的我,劃清界線。我從此便踏上了漫漫入團路。</p> <p class="ql-block">團書記改造我的第一招,是找我談話,讓我寫一份聲明,類似悔過書。要求我與班級里的幾名淘學生劃清界線,不準我跟這些淘學生來往,強迫我跟他們斷交,跟資產(chǎn)階級劃清界線,回到無產(chǎn)階級陣地。我表面上不得不遵令執(zhí)行,放學課外后,仍跟這些人朝夕相伴,打的火熱。這篇所謂的聲明,悔過書,一直跟隨我的個人檔案里,直到1981年我從部隊復員,連指導員在整理檔案時才發(fā)現(xiàn),至今仍存放在我的個人檔案中。</p> <p class="ql-block">團書記幫助我進步的第二招,就是下午放學后,一聲令下,經(jīng)常不允許我回家,找來七八個班里的女干部或進步女同學,團團把我圍在課桌中間,七嘴八舌,輪翻轟炸批判我,那陣式,類似我小時侯看到的批判黑五類。這些女同學還美其名曰:這是無產(chǎn)階級跟資產(chǎn)階級爭奪青少年。現(xiàn)在回想起來,真是幼稚可笑,荒唐透頂,令人啼笑皆非。幾個黃毛丫頭,乳秀未干,你們自己屬于那個階級,你們自己知道嗎?</p> <p class="ql-block">周老師和團書記教育改造我的第三招最狠,就是去一中北菜園掏豬圈和在塑料大棚里種蔬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時侯一中有一個學農(nóng)基地,人稱:北菜園。我們班主任周老師是學年組長,必須帶頭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于是我們班就負責北菜園的塑料大棚蔬菜種植,和清理豬圈,掏豬糞。這些蔬菜成熟后,由學校拿到自由市場上去賣,既節(jié)約了勞動成本,又讓學生接受了再教育,一舉兩得。周老師經(jīng)常跟我們講:沒有大糞臭,哪有五谷香。不能四體不勤,五谷不分。我記得有一次我們班農(nóng)業(yè)課考試,正巧去太平崗村去夏鋤支農(nóng),于是農(nóng)業(yè)老師就別出心裁,把考試挪到了田間地頭,只要分清稻苗和稻草,就可以打100 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這種教學方式,當時叫走出去,請進來。其實就是用我們的青春,為學校創(chuàng)造財富,肥了學校,坑了學生。簡直就把我們這些懵懂少年,當成了"童工生產(chǎn)隊",這邊正上數(shù)學課解方程,那邊周老師一聲令下,團支書就得讓我們放下書本和沒寫完的作業(yè),帶領全班人馬奔赴生產(chǎn)第一線——北菜園勞動干活兒,給學校掙錢。哪怕是深更半夜,狂風四起,我也得"風聲就是命令",跑步前進去北菜園??醋o守衛(wèi)塑料大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憐的娃呀,在家中生活都不能自理,衣食靠父母養(yǎng)育的孩兒,在學校卻被視為壯勞力,為社會創(chuàng)造價值,為無產(chǎn)階級改天換地去了,這是何等的離奇,又是何等的悲哀。</p> <p class="ql-block">我的入團之路,如此艱難。真是叫天天不語,喊地地不應。但我仍不死心,繼續(xù)努力按照老師和團組織的要求,力爭上游,努力改變自己。我每天都在暝思苦想,怎么樣才能把這個團入上。突然有一天,我的腦海里冒出了一個大膽設想——轉(zhuǎn)學入團。直到今天我都沒弄明白自己,為什么鬼迷心竅,死心踏地地想入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1976年10月,我自做主張,瞞著父母和家人,先斬后奏,轉(zhuǎn)學來到了第三中學高十班,目的很明確:一定要在三中入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人挪活,樹挪死,這話一點不假。感天謝地,經(jīng)過不懈努力和執(zhí)著追求,再加上自己的良好表現(xiàn),苦盡甘來。我在三中僅用了四個月時間,就光榮地加入了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團,實現(xiàn)了我入團的夙愿。那時我感覺自己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最光榮,最幸福的人。我當時真想登上通河最高峰——鏵子山尖,大聲向全世界吶喊:我入團了!</p> <p class="ql-block">事過多日,興奮之余,我才冷靜下來,反復思索,為什么我在一中奮斗了二年都入不了團,而轉(zhuǎn)到三中四個月就入團了呢?不行,我得再轉(zhuǎn)回一中,在同學們面前炫耀一下。至于炫耀給誰看,炫耀的目的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幾經(jīng)周折,為了入團,我從一中轉(zhuǎn)到三中,又從三中轉(zhuǎn)回了一中。我記得我轉(zhuǎn)回一中那天是1977年12月,那天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周瑰老師親自到學校三樓教導處,把我領回了一樓104班。我跟在周老師身后進的教室,掃了一眼正在上自習的同學,還是原班人馬,熟悉的面孔,女團書記看到我,好象一臉的驚奇,同學們也用不解的目光,注視著我。還是周老師會打圓場,平靜地對大家說:“他在三中學習環(huán)境不習慣,又轉(zhuǎn)回咱們班了”。只字沒提入團的事。</p> <p class="ql-block">轉(zhuǎn)眼就到了1978年11月,冬季征兵開始。我當時和大多數(shù)同學一樣,正在續(xù)讀高中三年級,準備復習備考大學。我深知自己半斤八兩,考學無望,又從小就有當兵穿綠色軍衣的夢想。覺得機會難得,便棄筆投戎,報名參軍。目視,體檢都順利過關。沒想到政審定兵時,縣人武部有人提出,我家庭出身是地主,不能入伍。多虧接兵部隊政委一句話定乾坤:這個人是共青團員,雖然家庭出身不好。但政冶可靠,這個兵我們部隊領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天啊,執(zhí)著幾年的入團經(jīng)歷,居然派上了大用場,成為了我一生命運的轉(zhuǎn)折點,我從此踏上了軍旅生涯,在吉林省軍區(qū)邊防第一團服役了三年,完成了從學生到邊防軍人的轉(zhuǎn)變,也改寫了我的人生。</p> <p class="ql-block">四十多年過去了,我也從青春年少,步入了花早之年。從一名共青團員成長一名共產(chǎn)黨員。這是個人成長歷程的轉(zhuǎn)變,更是人生中最華美的樂章。當年一中那片迎風微笑的小白楊,寬廠明亮的教室,喧鬧的操場,一去不再回返,同學們也各奔東西,分布在天南地北。學生時代那些零散往事,天真的笑臉,大都隨著光陰而流去。唯有入團這件事,讓我記在心里,難以忘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8年8月,在紀念同學畢業(yè)四十周年的聚會上,我情不自盡地即興跟同學們講起了這段難忘的往事。大家聽后各抒己見,感慨而發(fā)。只有當年的團書記,開懷大笑地對我說:“如果現(xiàn)在你回學校,我還是不讓你入團……。”</p> <p class="ql-block">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人生如夢,來去匆匆。是自己的東西躲不掉,不是自己的東西求不來。直到今天,我才猛然醒悟,自己的每一步成長與進步,都與我當年的入團息息相關,緊密相連。人的一生,要走很長的路,生活中我們也常常碰到形形色色的人,遇到各式告樣的事。該忘記的,想記也記不住,不該忘的,想忘記還真挺難。我做夢也沒想到,中學時代的一次漫無目的的入團,能改變我的人生。假如青春能重返,倘若歲月能倒流,不管團書記同不同意,允不允許,我還想入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一個普通庶民,從小到大一直風平浪靜,沒有經(jīng)歷過大起大落,跌蕩起伏的人生,也沒有驚天動地的壯舉。在我的記憶中,都是生活點滴,平凡小事。中學時代的這段入團經(jīng)歷,在別人看來也許微不足道,不值一提。而在我的心中,卻是永遠揮之不去的記憶,讓我時常想起,鞭策我前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謹以此篇,獻給我尊敬的師長,獻給那段難忘的歲月,獻給我永遠的同學。</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手機攝影: 46班同學 )</p><p class="ql-block">(編輯制作: 林海波濤)</p><p class="ql-block">(2021年2月5日于上海)</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