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誰主沉?。?/a>湯耀 <p class="ql-block"> 電話那端她那撩人的姿容，剎那間在我的腦海中映現(xiàn)！</p><p class="ql-block"> 多年前，我在夢上海夜總會里結(jié)識了她，她是那家夜店的服務(wù)員。我最后在店里見到她的時候是在一個秋雨綿綿的深夜，她陪著客人，動情地對唱那首“愛燦燦”日語歌，至今記憶猶新。雖然從那以后我陪客戶經(jīng)常光臨那家夜店，但始終見不到她，從此失聯(lián)。今天，她還能記起了我，令我又驚又喜！在她的邀請下，我如期與她在嘉里中心greybox coffee見面了。</p><p class="ql-block"> “我很快就從人群中認出你！”她梨渦淺笑著，水汪汪的黑眸在濃密纖長的睫毛下遮閃著靈動的目光。</p><p class="ql-block"> 她吸飲一口咖啡，我發(fā)現(xiàn)她的咖啡里并沒有放糖加奶液。一絲絲清香怡人的氣息不知從她的身上還是咖啡中淡然地飄散著。她一身得體的穿搭展現(xiàn)著她的年齡與氣質(zhì)相融在一起的成熟感、飄逸著一種溫婉淑雅的韻味；記得從前她的秀發(fā)是披肩狀的，而眼下她是將一頭青絲髻成蝴蝶狀，盤在后腦勺上，更顯端莊秀美。</p><p class="ql-block"> “東京情況怎么樣？”我問。</p><p class="ql-block"> “國內(nèi)去的人很多很多。簽證放寬了，” 她莞爾一笑，眼角露出幾縷淺淡的笑紋。</p><p class="ql-block"> 她說日本外長巖屋毅在去年12月25日訪問中國時說，對中國人的三年五年旅游簽證的要求放寬許多，對中國富裕階層實施10年簽證等。她說自己這次回上海主要是太想娘家了，估計會在上海呆上一年半載。</p><p class="ql-block"> “你過得怎樣？”她問。</p><p class="ql-block"> “很好。三年前退休?！蔽疫攘艘豢诳Х龋骸澳愫⒆佣啻罅?？”</p><p class="ql-block"> “明年上小學(xué)。時間過得真快啊?！彼腥粲兴?。不一會兒，她輕輕吁口氣，開始講述這些年來她所經(jīng)歷的事情：</p><p class="ql-block"> “我是在夢上海夜總會認識孩子他爸的。他是那里的?？汀Ｋ侥抢锖染瞥?，目的是為了能多見到我，能和我多聊聊。我總是高興地被他指名同桌共敘對唱。接觸時間長了，漸漸地，我覺得自已也對他產(chǎn)生了一種莫明奇妙的好感。他是搞動漫制作的，國內(nèi)文化產(chǎn)業(yè)有他合作伙伴。嗯，他比我老爸的年齡還要大5歲。和他在一起說說唱唱，或者在一起購物逛街，我總感到有一種慈父般的安定感。你知道的，我是回滬知青子女，沒文憑，那時在上海找工作太難，好在閨蜜們的介紹，我才進了這家總店，在這里消費的客人幾乎都是日本人，夜店使我長了見識，提高了素養(yǎng)，還會唱許多日語歌曲，會流利地說日語了。在夜店工作，機遇隨時會降臨，假如運氣不錯的話，我認為遲早會改變自已的未來！噢，我忘記說了，他當年55歲吧，比我大30歲。以前我們是戀人，現(xiàn)在他是我的老公！”</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她邊說邊凝眸窗外的景色：凌空盤旋而上的城市高架氣勢恢宏，車輛川流不息；電氣化輕軌列車在立體層迭的高架空間“轟隆隆”地駛?cè)ァ?lt;/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他在東京有一個年齡比我大三歲的兒子，他自已的老婆前幾年車禍過世了。他為了自己的動漫事業(yè)，常往返于上海、深圳、東京之間。 就那樣漸漸地，我們互相之間鬼使神差地戀上了。你會問我，上海灘上能看得中的男人不會少，為什么會愛上一個老頭子？實話告訴你吧，起初我根本沒想到自已會愛上他，我們在別人溫和的目光中好像僅是忘年交而已?？晌易约河X得和他在一起時總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安全舒服感。不會想到這就是戀情。我當時只想通過和他頻繁接觸，爭取到他的身邊做翻譯工作而已?？墒?，和一個男人在一起交流時間長了，難免不會不在稀里糊涂之中萌生愛意！我確確實實地感受到他對我像慈父般的疼愛，也感受到他如果一天不到店里來、或者一個星期他沒和我單獨在一起的話，我會失魂落魄似的渾身不舒服。真的，當時我真的鬼迷心竅了！這就是戀愛，女人在戀愛中是沒有智商可言的，于是我每天忘情地錯覺著他不是一個父輩的老人，而是個健壯的小伙子，渾身精力充沛，你知道嗎？我的初戀是從他那里開始的呀。當他體驗到我還是個處女身以后，他愛我愛得簡直發(fā)瘋發(fā)狂！我當然不會冒失地告訴我的老爸老媽，因為他們對一個55歲的日本老頭和自已25歲的女兒談戀愛所持的怎樣一種態(tài)度，我怎么也想像不出的。 當我有孕在身時，他閃著激動的淚花吻著我的身子，求我和他盡快結(jié)婚去東京過日子。你是知道的，來店里消費的有“搗漿糊”的花花公子，也有情真意切的正正派派的男人！我遇上的正是這種男人??！算我運氣好！因為是他改變了我的人生道路??！我決定和他敲定婚姻大事。不過我老爸老媽還蒙在鼓里呢！我必須要和他們談?wù)?！?lt;/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出乎意料的是我老爸老媽舉雙手大力贊同我嫁給他。至于我和他年齡相差30歲，他們起先楞了一下，然后卻舉出許多有趣的例子，說世面上日子過得順順當當?shù)睦戏蛏倨薅嗟氖?，還令人羨慕呢！”</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是啊，我老爸老媽是屬于知青那一代，苦了大輩子，想到自已女兒嫁給有錢的日本人，似乎連自已的身價也一下子提了上去，怎不欣喜若狂！我和他很快辦完許多繁瑣的手續(xù)，在櫻花盛開的4月結(jié)婚了。我老爸老媽也去了日本東京參加了我們的婚宴。不久，他又把我下崗在家的哥哥辦到東京去工作。我老爸老媽很感動。是因為他們有個比自已歲數(shù)還要大的女婿為全家人解脫了貧困太久的生活呀！ 在這一點上，我至今仍對他充滿了感激！” </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都說日本男人是大男子主義者，可他對我不是這樣：他每次回到家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親抱我，第二件事就是對著躺在搖籃里手舞足蹈的女兒使勁地傻笑；第三件事就是買給我喜歡吃的穿的用的東西，只要我喜歡的，哪怕東京買不到的，他會在中國談動漫合作項目時想方設(shè)法為我搞到手；從不問價格貴多少。只要他回到家，用上海人的話說，“買汰燒”樣樣都會做?！?lt;/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在日本，像他那種新好男人太少了，新婚不久，我說東京上野動物園里沒有袋鼠，要看袋鼠，他就陪我去了澳洲旅游；當然，他總是在不影響自己工作的前提下陪我出游外國的。真的，說了你不相信，每次洗澡他總是忙著為我擦背沖洗。我被他呵護得喘不過氣來！歲數(shù)大的男人確實相當會體貼自已年輕的老婆啊。以前我的老爸老媽有時會苦面愁臉，現(xiàn)在他們暗地里也會眉笑顏開；真是開天劈地啊，只因我嫁給了日本人，全家都喜氣洋洋了！我在上海的閨蜜們個個夸我找到了人生的一個好歸宿，羨慕之中還拜托我為她們找日本人結(jié)婚。你聽到這里或許心里也有些抱不平，為什么上海的姑娘們都愿意把自已嫁給日本人？他們有錢？他們性欲旺盛？或者只因為他們是日本人就鬼迷心竅啦？嫁給日本人的中國人不一定個個是幸福呀。我是幸福的，那僅是個例?？晌也桓杏X到美滿，閨蜜們都說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伤齻?yōu)槭裁纯偢杏X不出我心頭的寂寞呢？”</p><p class="ql-block"> 她那一雙泉水般清澈的黑眸撲閃著，剎那間，一絲苦笑從她的目光中無聲地掠過......</p><p class="ql-block"> “這些年來，寂寞的感受愈來愈濃。有幾次我?guī)缀跤X得自已的精神快要崩潰了！我真想離開他，一個人回上海過日子。你此時能感受到我這種奇怪的念頭嗎？不過，我又舍不得天真可愛的女兒，女兒胖乎乎的像他一模一樣，唯有一對淺淺的小酒渦太像我了。我太舍不得她呀?！?lt;/p><p class="ql-block"> “對不起，你一定覺得我講的沒頭緒，是啊，我此時此刻的心情確實糟透了！ 他、女兒和我一家三口住在新宿初臺的高級公寓里，那套公寓房確實是他買下的，但房主的姓名倒是他兒子的。我是在整理房間時偶而發(fā)現(xiàn)物業(yè)公司開具管理費的發(fā)票中記錄的不是他的姓名。當時我并不在意。我想，和國內(nèi)閨蜜們的生活相比，我能在東京過家庭主婦的日子已經(jīng)是很不錯的了。雖然一提起這件事，我的感覺就會變得壞起來，但站在他的立場冷靜一想，他那樣做也不過分，誰也預(yù)料不到我和他之間會不會發(fā)生婚變。他愛著我的同時又防著我是有一定的道理嘛，我們來之文化背景不同的國籍呀，互相之間歲數(shù)差異太大，有隔閡，三觀也好像開始不一樣了”</p><p class="ql-block"> “當我建議他在上海是否能買一套房子時，他并不反對，只是笑著搪塞我說會考慮買的。我知道自已沒有心計，說服不了他。國內(nèi)的閨蜜們在羨慕我的同時也對我感到有些納悶。納悶什么呢？只怪自己的口袋里沒錢。所以我要外出工作掙錢。 和他在一起生活后，一談到我要外出工作，他就竭力反對，怕我受累，似乎更怕我與外界來往；起初我只感到他是真心體貼我，但時間一長，我真的覺得他很自私。我只有三十幾歲的人，我除了他，更需要屋外新鮮自由的空氣，需要與人交往，談天說地；哪個青春女子不需要人與人之間的來往和友誼呢？你說，我講得對不對？現(xiàn)在看來，在他身邊過日子雖然很富有，但我們之間不僅語言溝通的有障礙，在心靈上更有隔閡。我只不過是滿足他在床上瘋狂發(fā)泄的性肉體而已?！?lt;/p><p class="ql-block"> “他對我好的目的有兩個：第一是滿足他的性欲，第二是為他生個孩子。在我身上他實現(xiàn)著自己的目的。他是快樂的，他是自由的！是的，他是為了自己而瘋狂地愛著我的，但要說他對我不好，那就是表現(xiàn)在他對我與外界交往方面有一種近乎病態(tài)的限制。我實在受不了他的限制，第一次拒絕了他的性要求。第一次對他光火，向他提出我要帶女兒回上海老家住一陣子，我心里實在憋得難受啊?！?lt;/p><p class="ql-block"> “他同意了？”我問。</p><p class="ql-block"> “是的?！彼卮鸬溃骸胺駝t的話，我現(xiàn)在還在東京初臺的家里陪著女兒望著窗外發(fā)呆，或者，被他抱到床上任他發(fā)泄。”</p><p class="ql-block"> 我望著她黯然神傷的目光，欲說無語......</p><p class="ql-block"> “回上海已經(jīng)三個多星期了，心情愉快很多。我似乎又找到了往日的自由與快樂！和閨蜜們來來往往、說說笑笑啦，和自己興趣相投的男性逛街購物啦等等。心情確實愉快了，但總隱隱地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他牽住著，你知道嗎，這是因為我沒有經(jīng)濟大權(quán)，我生活來源都依靠著他，我必須工作！我必須自己去賺錢。自己有了經(jīng)濟實力了，做什么事情都方便呀！過讓人供養(yǎng)的無聊寂寞的日子，心身未老先衰是肯定的！情人也好，夫妻之間也罷。我是有切身體會的，不與社會接觸的話，人老的快??！上海也有他的動漫制作事務(wù)所，我應(yīng)該去管理。女兒讓我母親照料，他是否在上海為我們母女倆買房無所謂，反正自己以后有了錢，自己買房子心里最亮堂！前幾天他來上海出差，我在他下榻的賓館談了自己的想法，他不反對，也不贊成。只是看著女兒一個勁地傻笑，接著就抱著我瘋狂地親熱而已。我是他的老婆我讓他享受性快感詩理所當然的，女人的感覺告訴我，他在外是從不拈花惹草的。搞不懂的是他為什么在愛著我的同時又要防著我？他不讓我工作去做他的家庭主婦這種做法站在他的立場上說并不壞，但是活生生的我是接受不了他這種人生觀價值觀的?！?lt;/p><p class="ql-block"> “關(guān)于在上海買房子一事他正在考慮之中，但他是拒絕我外出工作的請求。 我們在東京吵過幾次，在上海為了工作一事又吵了幾次。太傷感情了。即使這樣，他在臨走之前又塞給我300萬日幣，說是我們母女倆在上海開銷的生活費。懇求我?guī)畠涸琰c回東京去。”</p><p class="ql-block"> “他人不壞，只是我們之間的三觀相去甚遠，觀念的隔閡導(dǎo)致我們在情感上出現(xiàn)裂痕。自己是否按他的日程計劃回東京還未想過。除非他答應(yīng)我可以外出工作。你說說看，我三十幾歲的人就叫我成為他的家庭主婦，讓他受用，我會心甘情愿嗎？ ”</p><p class="ql-block"> “你母親知道你的事情嗎？”我問。</p><p class="ql-block"> “我沒說。但我老媽似乎有所感覺?！彼酀匦Φ溃骸鞍?，這是自己選擇的人生道路。愛，誰主沉浮呢？”</p><p class="ql-block"> 她的話語，讓我陷入沉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