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有兩條狗,一公一母。</p><p> 老李推開門縫,探出腦袋,向屋外掃了一圈,沒有人。只是在老張的門前,有兩條狗,公狗黃毛是老張家的,那一條純白的母狗,不知道從哪里跑來的。</p><p> 兩條狗明顯,剛剛交配過。黃毛的那一條狗鞭耷拉著,還來不及收回去,掛在那里。黃毛站著一動也不動,無精打采,一副要散架的樣子。</p><p> 那純白的母狗,卻還在興奮,在黃毛的身上襯來襯去,有余味無窮之感。那狗B子因為剛交配過,像剛摘下的水果,汪著水,顯得特別豐滿。</p><p> 老李自言自語:狗日的。這狗和人一樣。他便陷入沉思,每次自己干完那事,都精疲力竭,而那個女人,卻還像一只饑餓的小鳥,在他身上磨嘰著。</p><p> 這時隊長從家里走了出來,手里提了只菜籃子。老李卻在想著自己的事兒。</p><p> 這黃毛狗是老張家的。老張長期在外打工,老張的女人怕寂寞,也怕別的男人隔三叉五的來打她的主意,便養(yǎng)了黃毛。</p><p> 黃毛只要一有人從它家門前經(jīng)過,它就一陣狂吠,張著那幾顆小獠牙,兇得很。從此誰也不敢進(jìn)他家門。</p> <p> 老張家的女人記得隊長是最先打她主意的人,借送居民社??ǖ臋C(jī)會,隊長伸手去摸她的胸。老張家的女人用手一撇隊長,黃毛剛從外面回來,見狀便向隊長沖去,狂吠外,還有要咬人的樣子。隊長慌亂中出了門,從此人們知道隊長也怕老張家的狗。</p><p> 老張回來得并不多,一年就那么三五回,黃毛卻從來不吠老張,它明白老張是和老張女人睡同一張床的男人。從此老張的女人一人獨(dú)居在家,再也沒有人敢去她家惹事。長期寂寞的老張的女人,卻主動向臨居老李打起了交道,經(jīng)常上老李家借東借西,老李也有求必應(yīng)。</p><p> 老李是遠(yuǎn)近有名的屠夫老李,一天一個人可以殺八頭豬,從十六歲起開屠,幾十年了。鄉(xiāng)下人十八九歲便急著結(jié)婚,老李二十六七還是一條光棍。</p><p> 老李牛高馬大,臉也英俊。</p><p> 那些小坪鄉(xiāng)的女人,卻都不肯嫁給老李,怕吃不消老李。老李出行時,背后都插著他那把刀把油光的放血刀。</p> <p> 因為那把放血刀,老李,那時還是小李的老李,走到哪兒都是一道風(fēng)景。</p><p> 可小李卻從來沒有跟人打過架,他那把放血刀,除殺豬外,也從來不在人前晃動。在三十歲那年,村南王麻子的女兒長大了,十八九歲,是小坪村的一枝花。</p><p> 王麻子在村南開著一個小雜貨店,里面擠掛著各種日常生活用品。王麻子的生意紅紅火火,來買東西的除青年郎外,也有年紀(jì)大的光棍,都想看一眼王麻子女兒的傾城之貌。有時女人也來看,都說是仙女。</p><p> 突然有一天,老李也來了,腰上還是插著那把放血刀。三十歲的老李,進(jìn)入便把刀抽出來,擱在王麻子的柜臺上,明晃晃的耀眼。王麻子出了一身冷汗,老李卻彬彬有禮,在王麻子那兒買了一包長沙牌的香煙,坐下來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得王麻子的雜貨店除了煙味外,顧客都作鳥獸散。</p><p> 王麻子的女兒給老李泡了一盅煙茶,老李站起來,端著還敬了一個禮。后來隔三叉五,老李賣完肉,就來王麻子家抽煙。王麻子受不住了,便請人上老李家說媒。老李自然高興地答應(yīng)了,王麻子的女兒卻不高興,提出了三個理由:第一,不準(zhǔn)再把刀插在腰后。第二得對王麻子好。第三得對王麻子的女兒好。老李一一都答應(yīng)了。</p><p> 王麻子的女兒王雪兒嫁給老李后,老李不是給王麻子送豬肚,便是送豬腳。王麻子的生意雖然冷落了,王麻子卻非常高興,逢年過節(jié)下禮,老李都給王麻子下重禮。</p> <p> 只是王雪兒嫁給老李后,生過一個小男孩夭折后,再也未生育,而自己的身體卻因憂傷日漸消瘦。才二十幾歲,一朵名花便凋謝了。王雪兒死后,老李再也沒有心思找別的女人了。</p><p> 話說那老張家的女人,挨著老李住著。開始怕男人進(jìn)屋動腳動手,后來門庭冷落,寂寞的她,卻老去老李家借東借西。老張家的女人,也是小坪村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丕子。有時她一大早去敲老李的門,老李還在磨那把放血刀,不拉燈,屋里還全是暗的。</p><p> 有一次老李見老張家的穿著一件睡裙,胸挺得老高。她過來想借老李的那一把摩托車大鎖,說要去走親戚,怕人多,得鎖一下她那一輛紅色的豪爵女式車。老李拿過鎖后,卻不給老張家的,反而死死地?fù)ё×伺说男⊙?,從此便你情我愿,一發(fā)不可收拾。</p><p> 每次老張家的出門都先讓老李探個虛實,確定外面沒人才回去。今天老李一開門,探望后,女人問:沒人嗎?</p><p> 沒人,只有一條狗。老李說。</p><p> 屁話,有一條狗還要你說。</p><p> 女人正要出門。老李一把拉住老張家的說:是一條純毛的小白狗。女人覺得老李在逗她,正想出門,見隊長站在菜地邊,手里挎著個大竹籃。她便像一只剛出洞的小老鼠,一下又縮了回去。而那只純毛的小白狗,卻怎么也舍不得離開,黃毛卻再也不敢戀戰(zhàn)了,干脆坐了下來,耷拉的不只是那一條狗鞭,還多了一個狗頭。</p><p> 隊長走后,老張家的女人風(fēng)一樣出門,回到了自己的家里。她拿起一把竹掃把,朝小白狗猛打了幾把,小白狗才絕望地跑走了。</p> <p>小白狗走時,黃毛狗也溜進(jìn)屋里,受驚似的躲在一個角落,到晚飯時,它才恢復(fù)元?dú)?,搖著尾巴去襯老張家的女人。</p><p> 老張家的女人有些抬不起頭,整個精神沉重,似乎有些什么不好的預(yù)兆。她用腳撇了一下黃毛,黃毛識趣的走開。</p><p> 第二天一大早,老張回來了。老張說他坐朋友的便車回來的。還未進(jìn)門,黃毛跑過來一陣狂吠,老張有很久沒有回來了。</p><p> 老張見黃毛朝他狂吠,走上去一腳尖,踢在黃毛的狗頭上。老張家的女人,忙上來阻止,并罵黃毛:你瞎眼了,自家人也不認(rèn)識了。老張順便拿過一把椅子坐下,再也沒有理自己的女人。</p><p> 剩下來的日子,老張在家里呆了近半月。這是老張近幾年來在家里呆得最長的一次。也沒有什么不如快的地方,該吃飯時吃飯,該睡覺時睡覺。</p><p> 每天老李那邊豬一叫,老張就起床,刷一遍朋友圈,泡一大碗濃茶,點(diǎn)一根芙蓉王。一直坐到吃早飯,只是不怎么同女人說話。</p><p> 有一天早晨,老張突然用一根細(xì)繩拴住黃毛,還提了面舊鑼,那鑼是老張家的祖?zhèn)髋f物,雖然有一個地方破損了一點(diǎn)兒,聲音有一點(diǎn)兒嘶啞,卻也聲音洪大。他一邊拖著黃毛,打著鑼向山里走去,在一個深潭面前停了下來。老張脫去外衣,用手按著黃毛的頭,撲通一聲跳入水潭,黃毛發(fā)出一陣悲慘的叫聲。</p><p> 老張和黃毛沉入深潭一刻鐘后,開始潭面猛冒著水泡,波浪一圈圈擴(kuò)向岸邊,接著潭面盡乎靜止,像一面古銅鏡,映著天空里的陰云。無數(shù)的村民,都站在山頂看著老張這反常的怪異行為,有人說老張瘋了,有人說老張中了邪門。</p><p> 直到老張浮五九四十五分鐘浮出潭面后,那些人才絡(luò)繹不絕的離開。老張也穿好衣服回家了,回到家里,老張便跑到小鎮(zhèn)上買好南下的高鐵票,從家里找了幾件衣服,提著一個背包離開了。老張的女人陰著臉,站在門前送別,許也不知道老張和他的女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p><p> 就在老張走后的第三天,隊長去放牛,發(fā)現(xiàn)潭中間有三具尸體。</p><p> 老李,老張的女人和黃毛浮在水面。那只純白的母狗在山頭叫著,聲音傳得很遠(yuǎ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