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深夜驚魂，險些死在越軍特工之手</p><p> 馬自友</p><p> 一九七九年對越自衛(wèi)還擊戰(zhàn)的二月二十四日傍晩，經(jīng)過幾天浴血奮戰(zhàn)，我隨著營指揮部進入越南高平市，這里的敵人受到我軍穿插部隊的圍攻打擊而抱頭鼠竄，逃之夭夭。高平已成了一座空城，沒有了槍響和炮聲。一切都顯得很平靜。</p><p> 部隊行進到高平城南東向入口，我們原地小休。在右側(cè)，有座又高又長的大鐵橋，南橋頭往東約三十米處，有個老頭倒斃在公路中間，頭部和四肢浮腫，肚子象就要生孩子的孕婦，有幾只豬可能也餓得太厲害了，老頭就成了它們的美餐，一個咬手、一個咬腳、一個咬臉，你要往東拉、我要往西扯、它要往北拖?？吹竭@血腥的場面，我們馬上前去驅(qū)趕，這些越南豬還真不怕死，舍不得松口，拼命想多吃上一口。它們這樣一拉、一拖、一扯，尸體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臭到大家的胃水倒流，好在一個戰(zhàn)士在路上抓到的那只雞還沒來得及燒熟吃，若是吃了在這種情況下也得嘔出來，在這個缺吃少喝的情況下，那是極大的浪費。</p><p> 看到這種情況，營長對我說：“小馬，你處理一下現(xiàn)場，免得師首長在后面上來時難看”。 當時我有樣學樣，端出干部的架子，對著身邊的戰(zhàn)士指手劃腳地說：“你們幾個一起動手把這個死老頭弄到路旁的彈坑埋了”。 任憑我怎樣叫怎么喊就是沒人聽，大家都往后退，個個都說自己受不了。我發(fā)火了：“死都不怕，還怕臭”！后來有位戰(zhàn)士找來一條長長的竹竿，遠遠的撐著死老頭的腰就往彈坑推去，但這死鬼軟綿綿的縮成一團，就是不能移動半步，大家都不愿意靠近腐尸，誰都怕臭，關(guān)鍵時刻大家不聽指揮，我有一肚子氣，但忍著不敢爆發(fā)出來，我心里明白，如果我再罵人怕臭，萬一有人頂撞我：“你不怕臭，你就帶領(lǐng)大家一起抬唄”，這樣我的臉就丟大了，在眾人面前真的下不了臺，實際我和大家一樣怕臭。</p><p> 尷尬之時，還是我撿來的兩個新兵為難之處顯伸手，說起撿來的兵還挺有意思，這兩個兵剛?cè)胛閹滋炀蛥⒓哟蛘塘?，兩天前在進攻高平的路上他們的連隊被打散，一時找不到組織，流落到我們部隊，問他們是哪個部隊的？連、排、班長叫什么名？他們都答不上來，真是可憐。經(jīng)營長同意，我說：“你們就跟著我吧”！這兩個兵高興極了，在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非常積極、勇敢，搶著背炮彈、扛炮架，還搶著要替我背雨衣和干糧。埋死老頭別人都往后躲，他們兩個反而往前沖，也不知道從哪找來兩把鋤頭，沖到死老頭旁邊，一個人鉤，一個人推，很快就將死尸弄進彈坑埋了，我的任務(wù)總算完成了。</p><p> 天漸漸黑了下來，部隊按照上級指定的區(qū)域安排宿營，營指揮所在橋頭往西這條街約一百五十米處的民房里，再往西延伸是哪個連住我不記得了，北橋頭好像住了七連或是八連，營在北橋頭安排了一挺機槍和一門無后座力炮，南橋頭也是一門無后座力炮和一挺機槍，機槍架在離營部十多米處，槍口順街對著橋頭街口。隨我配合營指揮所的無后座力炮班宿營在南橋頭旁邊的街口民房里，在屋外將炮架起對著街口。部隊輪流值班站崗，大家在民房鋪了簡易床鋪后，沒輪到值班的，也顧不上找吃的了，啃塊干糧就睡覺了，這是開戰(zhàn)一周來我們笫一次不是宿營在露天，之前的七天，只有兩個夜晚不行軍打仗，也沒得睡一個好覺，沒有戰(zhàn)壕睡的，各人挖個棺材坑作掩體，面朝天，背墊地的熬夜。有了民房宿營，待遇就相當現(xiàn)在住賓館了。</p><p> 休息了片刻，我覺得戰(zhàn)士們每人身上都要背五六十斤裝備行軍打仗，夠累S的了，作為黨員干部也應(yīng)該身先士卒站站崗了。于是，我爬起來替換了崗哨，剛接崗一陣，就見到有三個人打著手電筒大揺大擺從橋頭街口朝我左側(cè)走過來，他們身上都穿著同我們一樣的軍裝，身背步話機，頭上戴著耳機帽，手上操著沖鋒槍。太突然了，我緊張起來，立刻躲閃到四方型的屋檐柱隱蔽起來，然后伸手打亮電筒向他們劃圈圈示意信號：那部分的？請回答！這幾個人沒給我回信號，口氣強硬地邊走邊說：“照、照、照、照什么！七連的，營部不是開會嘛”。我當時也懵了，七連的干部我本來就不識幾個，我哪知道你七連還是八連呀！也不知道營里是不是要開會啊，心想：你再不給我正確回信號，我就給你一個沖鋒槍點射。正要再次打信號時，突然轉(zhuǎn)念一想：喔！講普通話的，應(yīng)該是自己人。我才不打信號了。我轉(zhuǎn)身朝十多米遠的機槍崗大聲說：“你們再問問他們是幾連的”。機槍手見第一崗都讓過了可能也不問了，這三個人一步不停地大大咧咧走了過去。大摡過了二十來分鐘，這三人又大揺大擺從營部方向走了過來，我認為他們已開完會返回連隊，也就沒有向他們打聯(lián)絡(luò)信號了。這三人在我眼前經(jīng)過，朝大橋北走了過去。幾分鐘后，也不知是從哪個方向隱約傳來了幾聲槍響……，在戰(zhàn)場上大家對槍聲司空見慣了，也沒有引起我的注意，一夜平安無事。</p><p> 二十五日一覺醒來，走出空曠地坪，有種輕松感覺，這里就是我們的天下了，整座城市到處都是我們的部隊。有的搜查民房、有的搜查高寬的下水道，看看是否還有殘敵；有的在民房里找吃的；一個上午找到了很多摩托車單車之類的交通工具，還有幾輛好象南征北戰(zhàn)電影里張軍長乘的那種美式吉普車，也有些油鹽米類的，大米包裝還打有中國字樣。我們搜查民房時遇見一個滿嘴掉牙，看起來已是8一90秋的老太，躺在床上不斷地呻吟，有氣無力的抬手到嘴邊搖搖，好像是幾天不吃東西了，我心想：我們給你點吃的，你不會給我們背后來一槍吧! 于是，給她留下了幾塊壓縮餅干后我們便離開。我們還在下水道抓到一個白白凈凈的中年婦女，她對翻譯說她不是當兵的，是教書的，廢話！我們哪知道你是教師還是特工，送到俘虜轉(zhuǎn)運站自然會有人處理。還有幾個兵拉來滿滿一大馬車捆扎好的越南紙幣，說實在的，這些花花綠綠的票子除了作紀念品或者引火煮飯外，對我們來說一點用都沒有。我們除了留下一些吃的東西之外，其他的東西通通都交給后勤部隊了。</p><p> 一陣忙亂之后，本連曾指導員向我傳達了上級敵情通報：昨晚十一點多鐘，八連指導員帶著通信員查哨，走到大橋中央時，遇到三個穿著我軍軍裝的人正面走過來，八連指導員以為是自己人隨便問了一句：“你們是誰？”對方反問：“那你是誰？”，指導員回答：“我是八連指導員”。對方的普通話十分流利，也怪不得指導員警惕性不夠高，原來這幾個是越南特工，他們打燈籠都想找到你這個領(lǐng)導呢！二話不說就一個點射過來，把指導員和通信員都打倒了，指導員受傷倒地之后，掏出衣袋里的全部現(xiàn)金，吩咐躺在身邊的通信員替他交最后一次黨費，然后就光榮犧牲了。這三個特工逃跑到北橋頭時，還開槍打傷了掩體里值班的機槍手，這機槍手還幸運，子彈從嘴角打進去，穿了兩個子彈孔，沒有生命危險。這三個特工沿江逃跑被聞訊趕來部隊打死了。敵情通報要求：以后晚上站崗放哨一定要嚴格執(zhí)行信號規(guī)定，如不按規(guī)定正確回信號，被打死就白死，不嚴格不行了，越南特工穿著我們的軍裝，講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不要以為能說普通話的就是自己人。</p><p> 哇!原來昨晚我遇到的三人就是打死八連指導員的特工??！他們冒充七連干部到營部開會，實際上是要端掉我們?nèi)隣I指揮所，估計當時沒有找到營指揮所的具體位置，返回往大橋北方向搜索時，遇上了八連指導員，先下手為強，想到這里我身上冒出了冷汗。如果我不是躲在方柱后面問話，沒有警惕性，沒隱蔽好就堅持要識別信號，生死就在這一瞬間，越南特工回不了信號第一要消滅的就是我呀！我就這樣稀里糊涂的撿了一條命。如果我在與越特對話中，以為是自己人便很客氣，如果我太傻主動對他們說營部就在前面，被他們偵察到具體位置，很可能我們的指揮所就被他們連鍋端了。當時確實意想不到敵人這么狡猾，膽子這么肥。</p><p> 這是在異國他鄉(xiāng)28天行軍208公里打仗的殘酷戰(zhàn)斗中一個小小的插曲，也算是對后人的一個警示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