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十一天<br>小雨。<br>廚房里，陶靜用筷子在碗里打蛋，張俠克在切土豆片。<br>陶靜說：“刀功不錯嘛！”他說：“一般般。胖頭王新那才叫絕，能把綢子鋪在人的背上切肉絲。”陶靜驚訝的說：“厲害！”“還有更厲害的，在氣球上切?！薄澳蔷透坏昧恕！薄盀樯段页吹耐炼蛊瑳]你炒的好吃？”“想知道原因嗎？”“想?！薄耙桓[不得，少掙幾百。一入廚門深似海。就拿這酸辣土豆片來說吧，看似簡單，為啥一般人炒不出我這味兒？今天，對你就不保密啦。首先要選好食材。必須用硬洋芋，不能用淀粉含量大的沙洋芋。那種洋芋只適合燉牛肉，做土豆泥。切片，要薄厚均勻。切后，放冷水中漂清淀粉。用土菜油，火要大。入鍋，泡菜壇子水立馬跟上，這是靈魂。醋，出不了那味兒。出鍋前再放鹽。”“沒想到，一個炒土豆片還有這么多學問！”“當然?！彼闷娴膯枺骸澳闩腼儗W院畢業(yè)的？”他說：“學經(jīng)濟管理的?！薄罢Ω缮狭诉@行？”“垃圾專業(yè)，滿世界都是，學得那些理論沒半點用處。愛這，所以學著做。”“哦?！薄澳銓W啥的？”“酒店管理?！薄皼]想到咱倆都學的是管理。在哪兒干？”“一家外企。這不，肺炎一來，咱們這兩個行業(yè)受沖擊最大，都畢了?！薄笆堑??！薄澳軉柲銈€問題么？”“問吧?！薄澳愫屠瞎珵樯栋莅萘?？”“他外頭有女人！”“哦”“意外嗎？”“一點都不意外，早猜到了?！薄安粫桑俊薄疤叩煤?！”“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理解?！薄澳阋粋€人住18號樓？”“你咋知道？”猜的。”“說說看？”“很簡單，準備的婚房吧？你父母沒打電話，你女朋友也沒送東西?！彼N起大姆哥說：“神了，厲害！爸媽都住老家呢?！?lt;br>正說爸媽呢，老家就來了電話，是親戚打來的。他一接電話，就兩眼發(fā)黑，差點癱在地上，眼淚嘩嘩的流淌了下來。“咋啦？”陶靜停了手上的活兒，放下碗，扶著他急切的問?！拔野?，他，走了......”他嗚咽著說?！吧恫?？”“腦溢血?！?lt;br>他的頭在嗡嗡嗡的作響，他的意識開始模糊了。難怪前晚夢見了父親，父親給他托了夢。天亮夢醒，卻啥也回憶不起來。今早起來，右眼皮一直跳個不停。都說左眼跳福，右眼跳禍，莫非這是預(yù)兆？<br>他抓起菜刀，不顧一切的奔向防盜門，推開門縫，猛烈的敲打著封門的粗鋼筯：“開門！開門！放我出去！我要出去！”敲了半天，仍沒人理睬。他掏出手機給封門的打電話，嘶啞的聲音，不是在說，簡直是在吼！得到的答復(fù)是，你的心情可以理解，節(jié)哀順變吧！我們也沒辦法，放你走了，我們就進去了。這是瀆職！情況再特殊，我們也沒這個權(quán)力。就是能走，高速路也封了。到那兒，先隔離14天；回來，再隔離14天。一個來回，一個月就沒了。一切無濟于事。他徹底崩潰了，絕望了，由憤怒轉(zhuǎn)為沮喪：“該死的病毒！禍國殃民的狗官！”他舉起雙手，揮舞著雙拳，像一頭憤怒的雄獅，放聲咆哮著。吼完，他撲向陽臺，面向南方，“撲嗵”一聲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爸，請您原諒我吧！我給您磕頭了！還說忙完這陣子，把你和我媽都接到我這兒享福呢。你一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兒子不能奔喪，送您老一程，大不孝??！嗚嗚嗚......”陶靜為之動容，眼圈一紅，也灑下了淚花。核桃不知發(fā)生了啥事，睜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看著他倆。<br>天黑了，茶幾上又點起了三根小蠟燭。<br>張俠克和陶靜相對而坐，在默哀。<br>他腦海里盡浮現(xiàn)的是從小到大，他跟父親的朝朝暮暮，一切一切。<br>良久，陶靜輕言細語的問他：“后事，誰料理？”他吐了一句：“親戚，同學，朋友?！碧侦o說：“那邊也在隔離？”他點了下頭：“一切從簡，墓地選好了，后天一大早火化。”陶靜松了一口氣：“哦?！碧侦o的問話，讓他鼻子一酸，又哭開了：“爸呀，你連句話也沒給我留下，連最后一面都見不上......”陶靜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只好默不作聲的陪他坐著?！拔蚁牒染?！”他突然迸出來一句話。陶靜說：“喝吧，這樣，心里好受些?！闭f完，她起了身，取了啤酒，拿了兩只杯子，放到茶幾上：“我陪你喝！”張俠克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用嘴咬掉瓶蓋，拿起酒瓶，仰起脖子就喝。陶靜拿來個坐墊放在地板上，盤腿坐下，用開瓶器撬掉瓶蓋，把他的瓶子一碰，也學他的樣子，直接用瓶子喝。<br>這一喝就喝了一個通宵。<br>啤酒瓶子滾了一地，兩人都喝醉了。最后，啥都不曉得了，都癱在地板上睡著了。</h1><p style="font-family: -webkit-standard; white-space: normal; -webkit-tap-highlight-color: rgba(26, 26, 26, 0.301961); -webkit-text-size-adjust: auto;"><br></h3> <h1>永別父親</h1> <h1>活得難不難</h1><h1>看看豬堅強</h1><h1>它又活了12年</h1><h1>攝于四川大邑安仁<br>建川博物館</h1> <h1>哀兵必勝！</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