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文字原創(chuàng):阿誠</p><p>圖片攝影:阿誠</p> <p>從參加工作至今，數(shù)年來往返湖北不計其數(shù)，也在湖北生活工作過，尋思，對湖北應(yīng)當(dāng)是熟悉而了解的?？墒?，當(dāng)要提筆用文字來描敘湖北，卻不知如何道來！</p><p><br></p><p>第一次去湖北，是去恩施的一個鄉(xiāng)村小學(xué)實習(xí)支教，那時還未踏出校門，一腔激情滿懷，只是隨了大學(xué)的一個社團組織，一聲去湖北，就稀里糊涂的去了，也沒多考慮，就來到了神農(nóng)架林區(qū)的那所小學(xué)，與謎一般深邃的神農(nóng)架和一群可愛的孩子一起，一呆就是一個學(xué)期。</p> <p>那一年，我?guī)缀跆け槲錆h的三鎮(zhèn)街巷，在李白的“黃鶴樓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里流連忘返。黃岡的東坡赤壁，紅安縣的李先念故居紀(jì)念園，武當(dāng)山亙古無雙勝境的霞光，恩施土司城古老而淳厚的民風(fēng)民俗，是那樣深刻地留在記憶中。</p><p><br></p><p>一生愛寫作愛攝影，曾經(jīng)用文字描繪過祖國許多地方的山河秀美，風(fēng)土人情。湖北，即使記憶里的足跡雕塑般立在我的歲月里，我卻難于寫下一句一詞。華夏文化的遠古，使得很多地域有著特定的人文精神。杜甫就把四川寫成"我行山川異，忽在天一方。但見新人民，未卜見故鄉(xiāng)"。川人忠厚善忍，湘人霸蠻不拘細行瑣德，贛人佬表多善，豫人仁義耿直，魯人寬厚豪爽，唯有湖北面目模糊，說不清也道不盡。</p> <p>是湖北缺乏個性？當(dāng)然不是，縱三鎮(zhèn)簇擁，千湖之省，始祖炎帝故里，楚文化底蘊深厚。但究竟是什么呢？</p><p><br></p><p>作家秦榆出版過一本書《湖北人的性情剖析》，是2006年中國電影出版社出版的圖書，據(jù)說這本書賣的很好。秦榆在書中用很多的文字寫湖北人的"神鳥"崇拜，如果用一句話可以深入人心的描述一個省，那就是"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p><p><br></p><p>可以說，絕大多數(shù)人，對湖北的印象都來源于這句話。</p> <p>《湖北人的性情剖析》一書寫道，“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似乎成了湖北人的代稱。但使用這句俚語的人，大多是抱著對湖北人的貶損之意而來，人們很少去細究這一句話的來歷。其實，當(dāng)我們撥開這層籠罩在這句俚語上的面紗之后，會發(fā)現(xiàn)我們對湖北人是有著諸多的誤解。</p><p><br></p><p>俚語，民間非正式、較口語的語言。俚語的形成，是其他詞匯的變形、換義，采用隱喻、明喻、民間詞源，褒義和貶義化的轉(zhuǎn)喻、夸張而來。作家秦榆把“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定義為俚語也是恰當(dāng)。一如“京油子、衛(wèi)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等俚語，可是，這些遠沒有九頭鳥的影響廣泛且深刻。</p> <p>九頭鳥是九鳳的別名，鳳凰的一種，傳說中的火神，是楚人的祖先祝融，他是火鳳的化身。九鳳自古是楚人崇拜的九頭神鳥，聰慧機智。所以，大家都說湖北人極其聰明敏捷，我也非常認同。從古至今，湖北人材輩出，秭歸屈原，鐘祥宋玉，公安“三袁”，競陵陸羽，潛江曹禺，宜都楊守敬，黃岡李時珍、李四光、聞一多、董必武，鄖陽楊獻珍，襄陽米芾，沔陽張難先。軍界劉冬冬上將、趙可銘上將、曾幼誠中將、陳達植中將、張詩明中將均籍貫湖北。</p><p><br></p><p>明代劉伯溫所著《郁離子·九頭鳥》寓言，九頭鳥寓意"一頭得食，八頭爭食"，諷刺不顧全大局，不識大體，目光短淺，自相殘殺然自作自受，自吞惡果。有人于此拿張居正的事跡來佐證，說張居正改革時曾任用九位湖北籍的官員。還有人說湖北人像九頭鳥一樣好勇斗狠，“上戰(zhàn)場，槍一響，老子今天就死在戰(zhàn)場上了！”林彪這句話說的就是“九頭鳥”的野性。</p> <p>褒也好，貶也罷，一句”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其實很意味深長的表現(xiàn)著湖北人的個性，甚至，連湖北人自己也說不清楚是褒是貶。</p><p><br></p><p>一句俚語，很多解析和說法，似是而非。古往今來，湖北一直是“九省通衢”之地，湖北人經(jīng)商的意識素有傳統(tǒng)。清道光年間《漢口竹枝詞》中就有一句：“此地從來無土著，九分商賈一分民”。</p><p><br></p><p>因此，湖北佬厲害，經(jīng)商厲害，做官厲害，算計利害，打架厲害，讀書厲害……總之，樣樣都挺厲害，大家?guī)缀跻恢赂叨日J同。</p><p><br></p><p>然而，自古浸染商業(yè)文化之中，有“九頭鳥”聰明厲害的湖北商人，就是形不成如明清時期享譽全國的“徽商”、“晉商”、“潮商”等大商幫呢？明清十大商幫沒有“鄂商”，而今，又是浙商、粵商，滬商，甚至贛商都大出風(fēng)頭。</p><p><br></p><p>這其中的蹊蹺難道不值得探尋？</p> <p>作為楚的發(fā)祥地，湖北幾乎濃縮了所有楚文化的風(fēng)采、文明與歷史的交錯。商朝建立起，湖北即納入商的版圖，形成強大的部落聯(lián)盟，號稱楚蠻，也就是楚國的前身。中國五千年歷史長河中，楚文化是中華文化的代表。昔年孔圣人游歷楚國，發(fā)出“朝聞道，夕可死矣”的感慨，可見楚文化浩瀚博深。</p><p><br></p><p>春秋戰(zhàn)國時期，武王克商以后建立天下共主的周王朝，在繼承先周文化的基礎(chǔ)上，兼收并蓄商和其他華夏部族的文化，形成我國歷史上獨樹一幟的周文化。如果北方諸國屬于“周”文化，楚國則是獨樹一幟，另立門戶。以至于現(xiàn)在由“楚”演成出很多形容詞，比如，翹楚、凄楚、酸楚、痛楚、楚楚動人，這都是楚文化的重要貢獻。</p> <p>湖北的方言里，有句俗語，發(fā)音“不服謅”，就是不服氣的意思。在有關(guān)楚文化的文獻中，許多學(xué)者都認為“不服謅”的書面語，應(yīng)譯為“不服周”。這句民間俗語，其實反應(yīng)的就是周和楚的百年恩怨。</p><p><br></p><p>公元前656年，齊桓公率兵伐楚，歷數(shù)楚國兩大罪狀，其一是“昭王南征而不復(fù)，寡人是問”，另一條罪狀是：“爾貢包茅不人，王祭不共，無以縮酒，寡人是征”。說明楚國不向周王朝按時納貢，已有很長的時間，恩怨遠不止一年半載形成。</p><p><br></p><p>楚和周的矛盾不只是一個時期。楚與周相互都看對方不順眼，楚拒絕向周進貢，直接讓周火了，周伐楚前后三次，仗打的規(guī)模都非常大，然而，尷尬的是，周昭王打了三次大仗都沒打贏周，自己還死在伐楚路上，這下楚和周就徹底鬧掰了。周想，吾輩堂堂天下老大的周天子，竟然打不過自己手下的一個小弟？而且這個小弟還一直瞧不起爾等。從此之后百年矛盾，幾度征伐，周與楚之間勢如水火。</p> <p>此后楚國都城雖歷經(jīng)輾轉(zhuǎn)更迭，但都未出今天湖北境內(nèi)，湖北這片土地上，無處不散落著古楚國的余韻，也見證了楚國從驕陽走向黃昏。楚地氣候濕熱、蟲蛇出沒，楚人由此形成了信祀好巫的民風(fēng)，湖北大量出土的漆器與青銅器，復(fù)雜精美，具有濃厚的巫文化色彩。</p><p><br></p><p>楚文化的傳承，湖北人是很有危機感的，任何針對楚國與湖北關(guān)系的質(zhì)疑，都會招至群起而攻之。初始都城之爭，屈原出身地之爭，甚至是他的投江地之爭，都是熱鬧非凡。湖北人十分想留住這些榮耀，不惜將做生意的湖北商人都改稱楚商，以期和晉商一樣，成為當(dāng)?shù)氐恼信啤?lt;/p> <p>“楚雖三戶，亡秦必楚?！?楚南公這句話，一直是湖北人的驕傲，可是誰還知道，作為“三戶”的“昭、屈、景”，其后人在哪？從湖北民眾性格特性可以證實這一點，當(dāng)年楚國從大山中走出，成為春秋五霸，靠的是“拼搏進取、開放融和、革新鼎故和至死不屈”。</p><p><br></p><p>可是，現(xiàn)在的湖北，“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世人津津樂道的這句俚語，更多體現(xiàn)的是對湖北貶義的另一面。</p><p><br></p><p>其實，古楚國不止湖北境內(nèi)，以今湖北全境和湖南北部為中心，向周邊擴展到一定的范圍都叫楚國。因此湖北和湖南都源于楚文化，湖北慣稱荊楚、湖南謂之湘楚。但是，兩湖相比，湖北則更多的傳承了楚文化的精髓。</p> <p>縱觀歷史，荊楚湘楚本是一家。從地形上看，湖北與湖南是連為一體。今天的湖北省，東、北、西三面分別為大別山、伏牛山、武當(dāng)山、巫山，中南部為平原。與之相對，今天的湖南省則東、南、西三面環(huán)山，北面敞開為平原，二省連起來才是一個完整的地緣結(jié)構(gòu)。</p><p><br></p><p>漢代時的湖南、湖北還有河南的一部分統(tǒng)稱為荊州。到了隋唐時期，改稱鄂州，今天湖北的簡稱“鄂”就是來源于此。到了宋代，天下分十五路，又改名為荊湖北路，簡稱湖北路，湖北名稱首次出現(xiàn)。到了元代，天下重新劃分成十一個行省，其中就有湖廣行省，包括了今天的湖南、湖北、廣西乃至貴州的一部分，直到清朝康熙初年，湖廣行省以洞庭湖為界一分為二，才形成了今天的湖南省和湖北省。</p> <p>歷史上的人口遷移，也讓湖北湖南居楚有別。湖北地理位置便利，“九省通衢”吸收外來文化容易，但也有缺點，湖北由于戰(zhàn)略地位重要，每次國之將亂，首當(dāng)其中的便是湖北。從三國爭霸到安史之亂，從南宋抗金到元未農(nóng)民軍起義，湖北始終是主戰(zhàn)場之一，戰(zhàn)爭帶來的不僅僅是人物史記，也是湖北原住居民的大量逃離，可以說現(xiàn)在的湖北民眾，與楚人后裔關(guān)系不大，只不過占據(jù)楚地，文化由地域而人為。清朝“湖廣填四川”之后，湖北人大量遷出，外來移民形成新湖北人的主體，襄陽人來自北方，荊州荊門江漢地區(qū)大多是北方和江西人遷徙混合，黃岡人多為江淮民系（黃孝片），武漢以南屬于江西民系，湖北境內(nèi)實際楚人很少了。</p><p><br></p><p>各地移民的遷徙，沖擊和變革著楚文化，湖北的“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褒與貶的寓意，也許從這里可以觀止一二。反觀湖南的”忠誠、擔(dān)當(dāng)、求是、務(wù)實、創(chuàng)新、圖強、胸懷天下”，其實，與楚文化的精髓有異曲同工之妙。</p> <p>“曾經(jīng)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倍赐ブ希蝗A夏之中。長江貫而東西；黃河曲而上下。山清水秀，千湖之省，萬江之源，土地肥沃，水源盈沛。湖北，是道不盡的美麗，數(shù)不完的歷史，“夢里百年文猶在，蒼穹萬丈我遲來”</p><p><br></p><p>荊楚大地，一年四季都是景，俯拾盡處，不無美麗，可謂羨佛迷仙，三江兩岸猿啼聲聲，春秋不絕，聞?wù)呷缭V，欲思不解。湖北的一切與我半是惆悵，半是幽怨，隱秘虛無，總教人愁腸百結(jié)，說也說不清，寫也寫不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