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 </p><p class="ql-block"> “朋友就像片片拼圖，結(jié)合后構(gòu)成一幅美麗的畫卷，如果不見了一片，就永遠(yuǎn)都不會完整，你，是我最不想遺失的那一片?！蹦悖€好嗎？我是卓瑪，在索瑪酒吧。</p><p class="ql-block"> “哦，是卓瑪！”</p><p class="ql-block"> 處理完公司的業(yè)務(wù)，正在趕往城郊住宅的路上我收到卓瑪?shù)亩绦?。放眼望去，初春的田野、山坡上已鋪上了深深淺淺的綠，還有野花：淡紫的，乳白的，金黃的；樹上的嫩芽也悄然舒展；蝴蝶在花間蹁躚、鳥兒在枝頭低吟……</p><p class="ql-block"> 調(diào)轉(zhuǎn)了車頭，我加快了油門，四年前和卓瑪邂逅的情景歷歷在目……</p><p class="ql-block"> 那天，我將組織的最后一批出深圳務(wù)工的民工送走，望著漸行漸遠(yuǎn)，消失在晚霞映紅的遠(yuǎn)空下的火車，一顆繃緊的心也松弛下來。連續(xù)半個月的忙碌，累得像只狗，犒勞犒勞自己吧，于是，我來到了索瑪酒吧。</p><p class="ql-block"> 索瑪酒吧在火把廣場的附近，和對面的濕地公園遙相呼應(yīng)，空氣濕潤，環(huán)境很美，裝修仿古且粗獷，挺異域的。老板是位性情耿直、熱情豪爽的彝族姑娘，據(jù)說是美姑人，在外地打工多年，學(xué)了手藝，這不，開起了酒吧，在工作之余的閑暇，我和幾個哥們愛去那兒喝酒，自然和老板熟了。</p><p class="ql-block"> 推開掛著牛角的木板門，大廳里座無虛席！這里的生意總是那么的好，但總也出奇的靜！</p><p class="ql-block"> 見我進來，老板給我遞了個眼色，嘴巴向那邊弩了弩。一眼看見臨窗邊卡座上坐著個女孩子，長發(fā)及腰，米色的風(fēng)衣搭在靠背上，寶藍(lán)色套頭高領(lǐng)毛衣，乳白色微喇牛仔褲，身材苗條勻稱?！叭グ桑瑒駝袼?，”老板邊說邊從吧臺里遞給我一扎啤酒，一個托盤，里面放著個大杯子，老板知道我一成不變的愛好——只喝啤酒，她說，“女孩來了多時，不知遇到啥事，我怕她想不開！”</p><p class="ql-block"> 我一手端著托盤，一手提著扎啤，大步流星走向女孩，像個嫻熟的服務(wù)生！</p><p class="ql-block"> “嗨！你好！”我在女孩的對面坐下，放下托盤，拿出杯子給自己斟了一杯。</p><p class="ql-block"> 女孩勉強地將頭抬起，用醉眼迷蒙的眼神狠狠剜我，然后轉(zhuǎn)過頭望向窗外，仿佛我是個耍賴的流氓，那幅及胸的銀飾耳墜在胸前隨身擺動，碰撞出“叮叮咚咚”的悅耳聲。從卡座上俯視窗外，下面是個迷人的花園，一條筆直的小道穿過花壇，一直延伸到河邊的涼亭，此時，依稀可見對面暮色蒼茫下濕地公園里三三兩兩的游人。</p><p class="ql-block"> “是失戀了吧，借酒澆愁？”</p><p class="ql-block"> “你才失戀呢！”</p><p class="ql-block"> “那你……”</p><p class="ql-block"> “嗚嗚……”她真的醉了，哭得梨花帶雨。</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女孩告訴我，她是甘孜九龍縣人，叫嘉措卓瑪，是藏族姑娘，家住農(nóng)村。去年高考因一分之差名落孫山，為了供弟弟、妹妹上學(xué)，她放棄了復(fù)讀的機會，來西昌打工。她喜歡這個美麗富饒、集現(xiàn)代氣息與異域風(fēng)情于一身的城市：喜歡這里四季如春的氣候、淳樸的民風(fēng)，琳瑯滿目的小吃。她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希望在此開辟出一片屬于自己的藍(lán)天?？墒牵虑椴皇撬氲哪敲磫渭兒晚樞?，甚至四處碰壁，可不，今天又被經(jīng)理訓(xùn)斥，并要扣她的工資，原因竟是，兩名客人以誰能先追到卓瑪為賭注引起吵架，進而打架，驚動了酒吧老板。</p><p class="ql-block"> 說實話，看見她胸前極張揚的銀飾耳墜，我還以為她是彝族姑娘呢。</p><p class="ql-block"> “那經(jīng)理是個女的吧？”我笑笑，與她碰杯。</p><p class="ql-block"> “你咋知道？”她睜大了眼睛，盯著我，那卷曲而長長的睫毛像蝴蝶的展翅，撲棱撲棱的。</p><p class="ql-block"> “她嫉妒你的美麗!”</p><p class="ql-block"> “哈哈……你真逗！”她笑了，開心的樣子煞是好看。</p><p class="ql-block"> 我告訴她，人生的道路不是一帆風(fēng)順的，其間充滿了荊棘、坎坷和無奈，但只要我們擺正姿態(tài)勇于面對，努力付出，終會有回報。</p><p class="ql-block"> 知道離鄉(xiāng)背井、在外創(chuàng)業(yè)的辛酸、苦難和無助，特別是女孩子。我將很少對人提及的打工創(chuàng)業(yè)的艱辛歷程和成功后的喜悅分享給了她，她也給我講了自己的夢想。</p><p class="ql-block"> “你可以考慮邊打工邊自考，”看著卓瑪那雙美麗的大眼睛，我說，“將來可以重新就業(yè)?！?lt;/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此時的卓瑪平靜了許多，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崇拜、信任，她說，“我行嗎?”</p><p class="ql-block"> “行，一定行！”端起酒再次和她碰杯，我說，“你那么年輕，一切都還可以重來！”</p><p class="ql-block"> 分手時，卓瑪存了我的電話號碼，她說我是她來西昌后認(rèn)識的最誠摯也最為成熟的朋友?！暗任一斐鰝€模樣，”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請你喝酒！”呵呵，這口氣挺江湖的。</p><p class="ql-block"> 我以為這只是天邊掛著的一道彩虹！</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烏沙哥，”見到了我，卓瑪很開心，“沒想到你真會來！”。依然是那個卡座，依然的臨窗，卓瑪站了起來。淺藍(lán)色牛仔褲，白色絲綢襯衣，在腰上打了個蝴蝶結(jié)，勾勒出迷人的身姿；頭發(fā)在腦后隨意的挽起，深刻的五官，嬌美的臉蛋，舉手投足間多了一份成熟和自信。她告訴我，自從那天分手后，她決定振著起來重新開始，并在某企業(yè)務(wù)工，做的很出色也很愉快。經(jīng)過三年努力，去年自考的法律專業(yè)畢業(yè)，不久又過了法考的C照，前些時間剛過了實習(xí)期的她以試試看的心態(tài)參加了西昌市開展的“法律援助志愿者”評選活動，沒想到，在眾多的參與者中，競脫穎而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祝福我吧，烏沙哥，”卓瑪端起酒杯，臉上是按捺不住的喜悅和飛揚的激情，“我現(xiàn)在是一名光榮的法律援助志愿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對于出生高原的孩子，農(nóng)民的孩子，沒有比這更體面和驕傲的，但，背后的艱辛和付出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此刻我理解卓瑪喜悅的心情，同時為她感到由衷的自豪。</p><p class="ql-block"> “祝福你，卓瑪！”</p><p class="ql-block"> “謝謝你，烏沙哥！”</p><p class="ql-block"> 我們喝酒祝福、擊掌慶祝，引來周圍客人的側(cè)目……</p><p class="ql-block"> “好像在夢中一樣，”卓瑪望著窗外明媚的春光，一臉的幸福，她說，“我想邊上班積累經(jīng)驗邊看書，時刻準(zhǔn)備參加招考，決心兩年的合同期滿后，成為一名正式的法律援助律師，幫助困難群眾，引導(dǎo)他們維權(quán)，讓更多的人感受社會的公平正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你一定會如愿的！”我握拳壓低聲音道，“加油！”</p><p class="ql-block"> “加油！”卓瑪很開心，也握拳歡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卓瑪說，她早就想來找我了。</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有種久違了的悸動。</p><p class="ql-block"> 看著卓瑪欲語還羞，因喝酒后更加迷人的臉，我忘記了自己是誰，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不經(jīng)意間給了卓瑪許諾，在滿天星光下的火把廣場、在樹影婆娑的濕地公園、在送她回宿舍的馬路上。</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四）游人如織，天氣明朗。</p><p class="ql-block"> 卓瑪告訴我，曾一度時間，她很失落、很無助，甚至想過放棄，回到老家找個男人嫁掉，和所有的高原藏家人一樣生兒育女，平平淡淡了卻此生。是我讓她重樹信心，找回自我。她說：“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都在我最深的心里，最柔弱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卓瑪輕輕的訴說，我的心里蕩起層層漣漪，泛起絲絲柔情。可是，卓瑪啊，你知道嗎？我比你大十多歲，有超過十五年的婚姻，有兩個漂亮的女兒和一個聰明的兒子，這是我們之間無法逾越的鴻溝，哎……我默默地陪著卓瑪，去螺髻山游玩，了卻了我對她的許諾。</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華燈初上時，我回到了家。</p><p class="ql-block"> 站在院落的籬欄邊，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燈光下妻忙碌的身影，聽著她吆喝老人和孩子們吃飯的聲音，我心里五味雜陳，一行淚′奪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我的婚姻是父母之命，媒酌之言，既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也沒有醉人的浪漫史，更沒有火辣的海誓山盟，但，妻為我生養(yǎng)了三個孩子，無微不至照顧年邁的老人，把家收拾得井然有序，操持得溫馨又體面，妻為這個家默默地付出了她全部的心血，卻，從未怨言。</p><p class="ql-block"> 想著妻的賢惠、溫柔，我決定忘掉卓瑪，忘掉與卓瑪?shù)南嘤觥?lt;/p><p class="ql-block"> “卓瑪，緣來今生，傷你是我的最痛，但是，人在旅途，有太多的無可奈何——我已經(jīng)沒有權(quán)利愛你了。忘記我吧，去追求屬于你的幸福！”編好短信，我心里默默念著，“對不起！”輕輕地按下發(fā)送鍵。</p><p class="ql-block"> 從此，我和卓瑪再也沒聯(lián)系過，將這份遺憾深埋心里！</p><p class="ql-block"> 心，雖碎著，卻，也淡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