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座雕鑿精美，絢麗多彩的洞窟，隨著千年時光的流失、歲月的侵蝕，在我們眼前漸漸的老了、模糊了……或許有一天在我們的視野中悄悄地消失。但是，那鐫刻在靈魂深處的藝術魅力或因博大、或因豐富、或因神密，會再次喚起我們的記憶，變得永恒……</p><p class="ql-block"> -----題營里千佛洞石窟</p> <p class="ql-block"> 北周最后的菩提佛光</p><p class="ql-block"> -----鄉(xiāng)寧營里千佛洞石窟開鑿時代再認識</p><p class="ql-block"> 許文勝</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千佛洞石窟位于山西省鄉(xiāng)寧舊縣城東5公里營里村鄂河北岸山腰間一突出巨石之中。洞窟沒有明確紀年，方志中也未記載其開鑿時代。《中國名勝詞典》記載千佛洞石窟開鑿于隋唐時期①。上世紀五十年代曾有學者調(diào)查報道過千佛洞的情況，認為洞窟開鑿時代是北魏晚期②。2019年10月，營里千佛洞石窟被國務院公布為第八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把該窟的時代定為北齊至唐，不知依據(jù)是什么?</p> <p class="ql-block"> 多年來，筆者對洞窟作了多次詳細的調(diào)查和記錄，特別是對窟內(nèi)4000多個題記文字的逐個辯識，撰寫了《鄉(xiāng)寧縣營里千佛洞石窟調(diào)查簡報》一文，依據(jù)洞窟形制、造像風格、供養(yǎng)人服飾、題記內(nèi)容諸方面綜合分析，證實了石窟的開鑿時代當為北朝晚期的北周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隨著對營里千佛洞石窟調(diào)查研究的深入，新的疑問等待我們?nèi)ソ獯?。比如，營里千佛洞石窟開鑿于北周時期，能大體完好的留存至今，是開鑿于北周武帝滅佛前呢?還是滅佛后呢?因此研究探討洞窟開鑿的確切年代，有助于我們進一步認識石窟開鑿的時代背景，還原那一段真實的歷史。</p> <p class="ql-block"> 洞窟題記文字中辯識出來的地名有："襄州、延州、寧州、相州、前州、仵城郡、龍門郡、中陽郡、樂平縣、太平縣、昌寧縣、歡縣、平喜縣、當陽"④。在《中國歷史地圖集?北朝?周》和《中國歷史地圖集?北朝?齊》中(前州、歡縣、平喜縣等三處治所沒有確定)，都能檢索到其相應位置⑤。"相州樂平縣、中陽郡昌寧縣、仵城郡、太平縣"在北齊境域內(nèi)，說明這幾地原屬齊，其余都在北周境域內(nèi)。以上地名同時出現(xiàn)在北周洞窟中，只能有一種可能，該窟是北周攻滅北齊統(tǒng)一北方后開鑿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資治通鑒?陳記七》載："太建九年(577年)，壬辰，周師至鄴城下；癸巳，圍之，燒城西門。齊人出戰(zhàn)，周師奮擊，大破之。丙申，周以越王盛為相州總管。后魏置相州于鄴。東魏都鄴，改為司州，以其京畿之地，仿漢、晉之制而置司州也。周既平齊，復為相州，列于諸州"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關相州的史料記載。相州，北魏置，北魏天興四年（401年）以鄴行臺所轄六郡（魏郡、陽平、廣平、汲郡、頓丘、清河）改設為相州，位于今河南北部安陽市與河北省臨漳縣一帶。 永熙三年（534年）冬十月，高歡立清河王子善（時年11歲）為帝，改元天平，從洛陽遷都于鄴，改相州為司州。武定八年（550年）七月，高洋（高歡次子）滅東魏，改國號為齊，仍都鄴城，司州為都畿。 承光元年（577年）正月，北周破鄴滅北齊，改司州為相州。</p> <p class="ql-block"> 洞窟西壁中央有兩方題記非常特殊，格式是從左向右豎讀:"遷佛主前□都督昌寧鎮(zhèn)城居叅軍右相備都督相州樂平縣令靳長生一心侍佛"，"生妻郭思親一心待佛"⑦。題記中所載的大致意思是靳長生原在相州樂平縣為官，后被調(diào)任昌寧鎮(zhèn)城居參軍右相備都督，石窟的開鑿他作為供養(yǎng)人，把自己和妻子的名子都題刻在了洞窟中。"遷佛主"的"遷"是指變動官職。題記中用"相州"而不用"司州"正是承光元年(577年)正月周滅齊后司州改為相州后的用字。周滅齊，中國北方復歸統(tǒng)一，北周政府派遣相州樂平縣令靳長生任中陽郡昌寧鎮(zhèn)城居參軍右相備都督。</p> <p class="ql-block"> 西壁另一方題記"……中陽本郡守昌寧鎮(zhèn)城靳三儁一心侍佛"⑧，靳三俊一人兼任兩職，既是中陽郡守，又是昌寧鎮(zhèn)城("鎮(zhèn)城"是官職名，負責城防的軍事長官)，佐證了《中國歷史地圖集?北朝?魏》中的記載，中陽郡郡治在昌寧縣城⑨，昌寧縣治在鄉(xiāng)寧舊縣城西二里鄂河北岸的下縣村。相州樂平(昔陽)縣令靳長生調(diào)任中陽郡昌寧鎮(zhèn)城居參軍右相備都督，從側面反映了周統(tǒng)一北方后的初期，在原有的各郡治都調(diào)配官兵駐守，其目的還是為了政權的鞏固。北朝時期中國北方石窟的開鑿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為了禮佛的方便，以靳長生為代表在此為官的官員和邑子(當?shù)孛耖g信佛之人)共同出資完成了營里千佛洞石窟的開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據(jù)以上考證分析，鄉(xiāng)寧營里千佛洞石窟的開鑿年代當在北周武帝滅佛之后，北周攻滅北齊后的577年-----580年這一時間段中。</p> <p class="ql-block"> 鄉(xiāng)寧故稱鄂，位居晉西南地區(qū)，呂梁山最南端的河汾之間。自東周以來，即為呂梁山南部城邑和交通要道。北魏延興四年置昌寧縣，歷東魏、西魏、北齊、北周、隋、唐，五代后唐改稱鄉(xiāng)寧縣。北魏末至東魏初置中陽郡，齊與周均延用，隋開皇初，中陽郡廢。北朝隋唐時期晉西南地區(qū)的佛教情況很少見諸于文獻記載，營里千佛洞石窟考古調(diào)查新發(fā)現(xiàn)，無疑為研究這一地區(qū)的佛教提供了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營里千佛洞石窟受到平城云岡石窟、洛陽龍門石窟等大型石窟及周邊諸多中小型石窟的影響，也與陜西關中地區(qū)佛教造像有密切關系。這種現(xiàn)象與其所處地理位置和時代背景有關。北朝晚期北周攻滅北齊后，中國北方復歸一統(tǒng)的歷史背景下石窟開鑿完成了。石窟的開鑿是否有原來齊地工匠的參與，我們已不得而知了，更有可能的是匯聚了多地的能工巧匠共同完成了石窟的開鑿。僅從造像雕刻的工藝水平來看，就不失為北周石窟造像中的佳作。</p> <p class="ql-block"> 營里千佛洞石窟是一座雕刻精美，絢麗多彩的洞窟，隨著千年時光的流失，歲月的侵蝕，在我們面前漸漸老了、模糊了……洞窟石質(zhì)為灰色砂巖，極易風化。洞內(nèi)三分之一雕像已風化脫落，一大半礦物質(zhì)彩繪顏料層因煙薰黯然失色并脫落殆盡。起甲、空鼓、顏料層脫落、煙薰、裂隙滲水、酥堿等多種病害正著威脅著洞窟本體，保護工作已迫在眉睫，刻不容緩。希望盡快實施各地方石窟寺數(shù)字化考古記錄測量工作，建立科學精準的石窟寺數(shù)據(jù)庫，撰寫詳細的石窟寺考古調(diào)查報告，為石窟寺保護提供一份科學完善的依據(jù)。</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①《中國名勝詞典》，第111頁。上海辭書出版社，1981年10月第1版。</p><p class="ql-block">②酒冠五《山西省文管會調(diào)查吉縣掛甲山摩崖造像與鄉(xiāng)寧千佛洞現(xiàn)存情況》，《文物參考資料》1955年第2期。該調(diào)查報告十分簡略，從現(xiàn)存情況看，掛甲山摩崖造像年代較晚，有隋及唐以后作品。鄉(xiāng)寧千佛洞有一個洞窟，系利用天然洞穴雕鑿而成，年代屬于北魏晚期。</p><p class="ql-block">③許文勝《鄉(xiāng)寧縣營里千佛洞石窟調(diào)查簡報》，《文物世界》2009年第2期。</p><p class="ql-block">④同③，第22頁。</p><p class="ql-block">⑤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北朝?周》，第67~68頁。中國地圖出版社，1982年10月第1版。</p><p class="ql-block">⑥《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七十三，5368~5371頁。中華書局，1956年6月第1版。</p><p class="ql-block">⑦同③，第20頁。</p><p class="ql-block">⑧同③，第21頁。</p><p class="ql-block">⑨譚其驤《中國歷史地圖集?北朝?魏》，第46~47頁。中國地圖出版社，1982年10月第1版。</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