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回憶第二故鄉(xiāng)長涂島大龍山連隊往事（轉載文章）</h3> <h3>///////////////////</h3></br><h3>//////////////////////////////////////</h3></br><h3><strong>一</strong></h3></br><h3>從山腳的守備二連，沿南坡爬山而上，仰頭望去，道路懸在頭頂。亂石跟泥濘混雜的小道，兩旁長滿一人多高的茅草。老班長踹著粗氣，用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回頭眺望了一會。山的東面和南面是一望無際的大海，老班長目光及處，海面上密密麻麻的一帶漁船。此刻，這些漁船正在作業(yè)，捕撈各種海鮮。</h3></br><h3>我們的哨所在這座山的山峰頂上，站在山頂四周遠望，遼闊的東海莽莽蒼蒼，一眼望不到邊際，海天相連，泛著讓人目眩的藍。回頭向西，海面上島嶼連綿，漁舟成群，舟山群島果然不同凡響。舟山群島，這塊曾經的神秘之地，當時駐扎著許多部隊。我所服役的部隊，就在這里，一個背靠山峰，面朝大海的小海灣。</h3></br><h3>山，名大龍山，是這個小島的最高峰，我們輪流著上去站崗。我經常想，輪到站崗也是一種幸福，可以觀賞大海的寬廣，海天的交融；還可以聆聽大海的心聲。但我害怕輪到晚上站崗，孤零零地任憑海風吹拂。此刻，我會緊緊地握住我手中的鋼槍，仔細地搜索各種侵入我眼簾的所有目標，還有許多滲入我耳朵，甚至輕拂我毛發(fā)的各種信息。有些時候，突然間會從某個礁石間，竄起一束光亮，升到空中“噗”的一聲，爆炸開來。我害怕至極，待到換崗時，有經驗的老兵笑著說，不需要害怕，這是信號彈。但始終沒人告訴我，這是怎么一回事，一直到我離開軍營，離開這個小島。</h3></br><h3>我們軍營所在的地方，地名大龍?zhí)?。幾排低矮的營房，營房前面是操場。再過去是臨近大海的懸崖，懸崖邊是我們的炮陣地，幾尊大炮對著大海，時刻瞄準著來犯之敵。通往軍營的唯一那條路，全是小石子和泥巴，路旁長滿茅草和松樹。在軍營入口的幾百米處，道路兩旁栽著劍麻，這些葉片堅硬如鋼刺的植物，卻能開出溫柔的乳白色花朵。白天的軍營除了我們訓練時的聲音，幾乎安靜得只有聽得見海風吹過的聲音。一到晚上，大海像個打鼾嚴重的老人，海浪拍打懸崖響動大得讓人不能安睡。我老鄉(xiāng)父母來探親，住在營房里，不到兩天就嚷嚷著要回家。他母親說，整個晚上就聽到“嘩啦！嘩啦！”的海浪聲，睡不著?？粗鵂I房前面的礁石、懸崖，還有海水與之撞擊產生的浪花。我們笑笑，都說習慣了這海浪聲，我們覺得很好聽。</h3></br> <h3><strong>二</strong></h3></br><h3>這是一片白花花的鹽場，太陽下每天總有幾個帶著頭巾的婦女勞作著。一個不大的海灣，一條海堤阻隔了大海跟灘涂的聯(lián)系，經過改良，這片灘涂成了鹽場。漁村里的壯勞力都出去捕魚了，剩下老弱病殘以及婦女。傳說中婦女不能上船捕魚，于是留下村里的所有事情，就由她們來完成，漁民們即使捕魚回家，也不去涉及家務和村里的事情。</h3></br><h3>我喜歡這片鹽場，鹽場有許多方方正正的鹽田組成。有的鹽田已經堆滿了小山樣的鹽巴；有的已是白花花的一片；而有的鹽田剛剛灌滿放進的海水。我在休息天常常跟著幾個老兵溜出來，老兵們去漁村找小姑娘聊天，或者找漁民買便宜的海鮮干貨，以便寄給老家親人。而我在許多時候，總是在鹽場旁邊觀賞，有時呆呆地待上一整天。我心里對太陽崇拜至極，對大海充滿敬畏。苦澀的海水經過太陽的溫柔愛撫，不用多久變成了人們離不開的海鹽。我對那些辛勤勞作戴著頭巾的婦女，心里裝滿了敬佩，她們承擔著比大陸上婦女更多的負重。她們照顧老人和孩子；她們織網、種地、曬鹽；她們還要做漁村里男人不做的許多事，甚至她們還造房子。那些扛石頭，抬預制板，砌磚加瓦等繁重的勞動，她們都干。她們的心里就一個愿望，男人出海打魚能平安歸來。</h3></br><h3>漁民回來的時候，漁港里桅桿林立，直沖天宇，空氣中彌漫著魚蝦的腥味。成筐成筐的帶魚、黃魚、墨魚和大螃蟹，大龍蝦，還有不知名的許多海鮮，被卸到碼頭上，送往了冷庫。</h3></br><h3>長涂島最大的冷庫，在楊梅坑。楊梅坑，一個小漁村，在長涂島東面，可以看到早上第一縷升起的陽光，海天相連處，太陽躍出的一剎那，似乎那鮮紅的圓輪下，還掛著晶瑩的水珠。一大車一大車的海鮮，在漁民歸航時，從早送到晚，加工好以后，再從冷庫碼頭分流到世界各地，那時候楊梅坑被稱為：“東海明珠”。</h3></br><h3>記憶中，漁民慷慨大方。軍營離碼頭不遠，三五十米左右。漁船歸來，全村歡騰。我喜歡這種場面，我不時跑去看熱鬧。幾個老兵也會去套近乎，送給漁民們幾包“五一”牌香煙，得到的報酬是一筐海鮮，或者帶魚，或者螃蟹。墨魚是一定不會要的，漁民也不會給墨魚，因為墨魚里面有非常黑的墨汁，老兵們不會洗，或者洗不干凈。對于這樣的情況，老兵們會自豪地稱之為：軍民魚水情誼深。</h3></br><h3>//////////</h3></br> <h3>///////////////</h3></br><h3>//////////</h3></br><h3><strong>三</strong></h3></br><h3>雷聲一個接著一個，閃電亮得嚇人，海島上的雷雨格外顯得猛烈。一陣急促的哨子聲，把我們從夢中驚醒?！熬o急集合！緊急集合！”不到五分鐘，我們全體戰(zhàn)士，輕裝集合于軍營操場。連部首長壓低聲音，說：接到命令，海灣鹽場海堤被海水沖毀，讓我連緊急搶援。</h3></br><h3>卡車載著我們，在崎嶇的山路上，顛簸著疾奔。</h3></br><h3>雨越下越大，海堤缺口一點點地在擴大。我們站在海堤壩上，一籌莫展。洶涌的海水隨時會淹沒這片鹽場，甚至好像要吞噬我們這些戰(zhàn)士。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連隊首長也下不了決心。這時，一個入伍好幾年的老兵，站了出來，說，看我的。他從車上拿出一捆繩子，一頭綁住自己，然后把繩子另一頭交給一個戰(zhàn)士，縱身跳進了涌流之中。</h3></br><h3>老兵終于在堤壩的另一邊上了岸，他把繩子固定在一塊大石頭上，大聲呼喊著，讓我們握住繩子跳進急流中。我們依次聽從，從堤壩的這一頭到那一頭，握住繩子排起人墻，擋住海水的涌入。雖然沒有大的效果，但減緩了水流沖擊。其余的戰(zhàn)士，則跳進人墻后面，填石頭，埋沙包。排成人墻的戰(zhàn)士們唱起了雄壯的軍歌，在這片鹽場，在這個海堤，還有在這個雷雨狂風的午夜。</h3></br><h3>快近天亮時，我們終于堵住了海堤缺口。風小了下來，雷電不再狂舞。我們精疲力盡回到了軍營，許多戰(zhàn)士倒頭就睡。似乎注定這個晚上要讓我們不安，要讓我們堅強，要讓我們感動。一個更加使人難以忘懷的消息，從山頂哨所傳來。原來所有戰(zhàn)士去搶援海堤，僅留下了值班站崗的戰(zhàn)友。那個個子高高的戰(zhàn)友，在山頂崗哨堅守崗位。山頂上雷電或許更加厲害，一個響雷，居然劈倒了這個戰(zhàn)友。待到換崗時，另一個接替的戰(zhàn)友才發(fā)現。這時，他左半身已經被雷電燒焦，躺在哨所前面地上，動彈不得，昏迷不醒。手中的鋼槍卻依然緊緊握住，別人怎么也瓣不開他的手指。在部隊醫(yī)院醒來時，第一句話就是，接崗的戰(zhàn)友來了沒？搶援海堤的戰(zhàn)友回了沒？在場的戰(zhàn)友都流下了淚水。</h3></br><h3>第二天，鹽場所在的地方漁村，派出了干部送來了許多海鮮慰問我們。村里一些女民兵們幾乎全部來到軍營，她們把我們換下來的衣褲鞋襪，徹底地洗了個干凈。這一天，海水、天空出奇的藍，海風吹來涼爽的風。</h3></br> <h3><strong>四</strong></h3></br><h3>剛到到岱山時，落腳在一個叫不上名的碼頭上，只看到海那邊還是海，島外面還有島。我們感受不到岱山全貌，只是聽說岱山是一個大島，被人稱為：”蓬萊仙島“。讀書時，讀到“蓬萊”二字，心里會涌起無限遐思，那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是海上仙山。我以為我會在這個被稱為“蓬萊仙島”的地方，駐守幾年，我暗自慶幸，覺得自己好運氣，居然可以和神仙居住在一起。起碼在這個仙島上，可以呼吸一些仙氣，享受一點神仙的味道。</h3></br><h3>一通點名，把我從胡思亂想中拉了出來。我又被塞進一艏登陸艇，繼續(xù)海上顛簸的行程。</h3></br><h3>上岸時，天已經黑了。我迷迷糊糊不知到了哪里，軍用卡車又拉著我們顛來晃去地行駛許久。我們這批從來沒有出過遠門的青澀少年，又好奇又疲憊，到了一排平房里，都忍不住呼呼大睡。</h3></br><h3>第二天，我們發(fā)現到了一個遠離陸地的小島，四周是茫茫大海，小島孤零零地好像站在大海中央，這讓我們這些生活在陸地的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孤獨，但沒人抱怨，都是年輕人，沒過幾天，就覺得非常好玩。看著這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有的戰(zhàn)士竟莫名地興奮起來，盡管島上荒涼落寞，山上幾乎全是石頭和茅草，雖有幾棵松樹，也是低矮不成林。</h3></br><h3>經過幾個月的新兵訓練，我大概可以被稱之為軍人了。于是，我來到了這個名叫長涂島的最高峰大龍山下。大龍?zhí)?，讓人覺得有點大，其實是大龍山腳的一個小海灣。在這個小海灣里，開始了我的部隊生活。</h3></br><h3>我記得這條路一直沿著海邊，穿過好幾個海灣通到小島的中心村落里。這條滿是泥濘，旁邊長滿野草和矮松的荒野小道。偶爾有一些鳥，我大都叫不上名字，看有人走過不會驚恐，但隨時會飛走。那時候，我常常會出來走，去部隊機關辦事，順便幫其他戰(zhàn)友買一些日常用品。我不知在這條路上來來去去走了多少回，我覺得我熟悉了路外大海的習性，我會伸出舌頭砸吧著海風吹來的腥味。在這些來去的日子里，我認識了島上的漁村，認識了漁村里的許多人，認識了讓我一生難忘的燕。有時，我發(fā)現我正在快速成長，我在遠離青澀。</h3></br><h3><strong>五</strong></h3></br><h3>我們是在大龍山上茅草枯了的時候，離開了大龍?zhí)?，離開了長涂島，離開了岱山。出海的漁船回到了漁村，滿天空飄灑著魚蝦的腥味，那腥味隨海風吹過軍營，像極了我們即將離開的惆悵。我仿佛記住了那陣海風的顏色，幽藍幽藍。記住了那些茅草被風吹斜了的樣子，那海水被風吹皺了的安寧，那披著風衣的大炮在海風中尊嚴的模樣，這跟以往的場景沒什么不同。我們默默注視著每一棟營房，每一件物事，每一個坑道，甚至每一株通往軍營的劍麻。在這場海風里我們一遍遍地打掃著自己習慣了的地方，心里明白，騰空了的軍營會慢慢荒蕪。</h3></br><h3>我們知道在這座大龍山下的軍營生活永遠結束了，盡管不舍也無可奈何。我們從哪里來，必將回到哪里去。這樣的海風，即將成為我們一生永久的回憶。</h3></br><h3>軍用卡車一發(fā)動，我們動作麻利地上了車，背上背著跟來時一樣的背包，只不過摘了帽徽和領章，身份從參軍變成了退伍。前來送行的漁村女孩們來了好幾個，有幾個擦著眼淚，揮著手。燕沒來，我坐在卡車最后一排，面朝著大海，拉下帽檐遮住臉，心里泛著酸楚。</h3></br><h3>這是我跟燕的第一次相識。</h3></br><h3>朦朧的情愫發(fā)生在甜蜜的季節(jié)，雖然時過境遷我還是不能忘記。在我的很多夢里會出現在岱山小長坑集訓那段時光里發(fā)生的事情。我經常想起，那時經歷的一段青澀而浪漫的故事，它已經深埋于我的潛意識之中。</h3></br><h3>“去東沙吧！”</h3></br><h3>“嗯！”</h3></br><h3>“第一次？”</h3></br><h3>我覺得我笨的像個木瓜，確實，我有點羞澀。我是一個非常內向的人，不善于在陌生人前表達自己，尤其在一個小姑娘面前。我的這個缺點一直困擾著我，以至于影響了我一生終究沒有成就。</h3></br><h3>她自我介紹起來，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帶我逛了這個在岱山著名的漁家小鎮(zhèn)，在充滿漁家味道的鎮(zhèn)子里，我第一次品嘗到了真正的海鮮，原汁原味，淳樸厚道。</h3></br><h3>第二次是一個偶然，我在岱山培訓六個月?？臻e時光，喜歡去走走。在鐵板沙遇上了，鐵板沙如今被稱為“鹿晴欄沙”，是岱山的一個非常好玩的沙灘。我們都感到有緣份，走在沙灘上，聊了許多。心里所感悟的人生、理想、觀念非常接近。她告訴我岱山的許多美麗去處，其中有磨心山。但是一直到我離開時，終究沒有去過磨心山。后來，有人告訴我磨心山，其實叫魔性山，但我一直不知到底是磨心還是魔性。</h3></br><h3>或許是第三次。我發(fā)現她原來是長涂人，在一次軍民聯(lián)防活動中，又見到了她。我一直疑惑，她微微一笑，我去岱山培訓，她當然也可以去學習。她的笑容讓我心里一蕩，舒適感一下涌滿全身。</h3></br><h3>我去過燕家里一次，那是地瓜成熟的季節(jié)。漁村里幾乎都是石頭壘砌的低矮房子，門前很干凈，一些魚干掛在屋檐下。副連長、老班長、我三人一起，來到村里。她母親，一個能干的村婦女主任，不知為啥就泡了兩杯茶，跟副連長他們聊了起來，大概是一些軍民聯(lián)防活動要做的事情。我坐在旁邊，燕看我有些尷尬，削了個地瓜遞給我。忽然副連長說：“怎么只有兩杯茶呀？小盛地瓜甜不？”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燕的臉上飛上了紅霞。</h3></br><h3>青澀、朦朧，我們之間有了一種說不出的情愫。如果不是那次部隊裁員，或者我不拘泥于部隊的一些規(guī)定，那么我跟燕的故事也許會圓滿，但僅僅是如果，這個世上根本沒有如果。</h3></br><h3>最終我們的故事被風吹散，沒有了結局。</h3></br><h3>//////////</h3></br> <h3>///////////////</h3></br><h3>//////////</h3></br><h3><strong>六</strong></h3></br><h3>我一直想找個機會回去一趟。三十多年了，如今當我看著那些朋友圈發(fā)來的大海照片，或者有關舟山群島的信息，我就想到我還要回去，去看看岱山，看看長涂，看看島上的漁村，看看燕。當兵時我還沒有領悟到，那片大海，那些島嶼對我一生有多大的意義。它就像一些美麗的云彩，我以為絢麗過后就隨風飄散，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但我錯了，這么多年來，我竟然發(fā)現自己正一步步地滑入思念之中，回憶越深，向往越深。盡管我已經生活在生我養(yǎng)我的故鄉(xiāng)，我有了我自己的鄉(xiāng)愁。但對于僅僅待了幾年的地方，畢竟留下過一段自己的青春年華，岱山或者范圍更小一點——長涂，在我心里卻已經根深蒂固地成了第二故鄉(xiāng)。</h3></br><h3>作者：盛忠民</h3></br>?<h3><strong>長</strong></h3></br><h3><strong>按</strong></h3></br><h3><strong>關</strong></h3></br><h3><strong>注</strong></h3></br> <h3>長涂島長涂港</h3></br> <h3>聚力長涂</h3></br> <h3><font color="#010101"><a href="https://mp.weixin.qq.com/s/GbgTiMWH2pWhcQc-RKCS6w" >查看原文</a> 原文轉載自微信公眾號,著作權歸作者所有</font></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