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文（原創(chuàng)）/ 西瓜芒果爺爺</b></h3><h3><b>圖片/ 西瓜芒果爺爺 曉明 部分網(wǎng)絡(luò)</b></h3><h3><b>2019-07-25</b></h3><h3><b><br></b></h3><h3><b>01 引 子 </b><br></h3><h3><br></h3><h3>芙蓉，是個很嬌傲的字眼，極易讓人往粉黛色香里浮想聯(lián)翩。這里，芙蓉只是個地名，當(dāng)然肯定不是電影里的《芙蓉鎮(zhèn)》，而是一個由大片沼澤灘涂圍墾起來的農(nóng)場。<br></h3><h3><br></h3><h3>驅(qū)車從省府洪城一路向北，過九江跨湖口，臨靠長江，贛北門戶彭澤便撲入眼簾，芙蓉農(nóng)場就像兩只佛祖如來的大巴掌，橫臥在芙蓉墩、湖西和黃嶺的山水間。</h3><h3><br></h3><h3>時光倒流五十年，一群群來自南昌、上海的風(fēng)華少年，熱血滿腔地在此逗留下來，上山練腿、下田曬背，把生命里的黃金白銀，化成淚滴、汗水，深深地揉進芙蓉的泥土里。他（她）們就是千千萬萬知青族譜中，籠罩在老三屆的光環(huán)下，常常被忽略或遺忘的六九屆初中生。</h3> <h3><b>02 離 別</b></h3><h3><b><br></b></h3><h3>公元一九七O年元月廿三日夜，正是農(nóng)歷己酉年雞屁股上大寒的日子，天空渾噩灰黑，朔風(fēng)吹過，臉上和耳朵有針扎樣的刺痛?；椟S的燈光下，南昌站內(nèi)，一趟硬木座綠皮專列朝著北的方向，?？吭诘谝徽九_。今晚，它肩負(fù)使命送別自己的子弟，奔向廣闊天地。</h3><h3><br></h3><h3>站臺上，聲囂人沸，擠滿了送行的父母和離別的少男少女。從晚上九點登車，至午夜十一點三十分啟動發(fā)車，這場特殊的告別延續(xù)了二個多小時。</h3><h3><br></h3><h3>我倚著車窗，望著外面的漆黒出神，偶爾有幾柱微弱的燈光閃過，仿佛在慰告，孤獨并不屬于你。</h3><h3><br></h3><h3>父親九點多一點就把我送上了車，母親沒有來，還沒出家門，早已眼紅淚滴，聲音哽在喉頭里，咽著惜愁和不舍。父親替我把行李歸置妥了，扯了扯我的棉衣，四目默默對視了片刻，轉(zhuǎn)身下了車。車門口，父親回過頭來，“崽啊，好生做人，往后好歹靠你自己！”說罷，徑直消失在夜幕里。淚水轉(zhuǎn)在眼眶里，用心止不住，噴涌而出，我忽覺父親一下子蒼老了許多。</h3><h3><br></h3><h3>列車又在揺擺著過道岔，生出很響的咔噠聲，一下把我的思緒扯回車廂里。周邊同學(xué)三五成群，埋頭竊語；或你來我往，互遞小吃，全然沒有離別的沉重。阿華他們幾個，不知從那節(jié)車廂，一路嘻哈，突然冒著面前，頓覺惆悵稀釋成輕松。</h3> <h3><b>03 途 中 見 聞</b></h3><h3><b><br></b></h3><h3>睡意昏沉中，列車停了下來，潯城到了。外面天已灰白朦朧，傳來帶隊涂連副嘶啞的喊聲，車廂里一片躁動，拖箱帶包蹭下了車，吆喝中隊伍很快蜿蜒行進起來，拉在地上一串串長長的黑影。冷風(fēng)掃來，寒氣逼人。</h3><h3><br></h3><h3>潯城不大，是長江中下游贛省水運集散地，歷史久遠，當(dāng)年吳候周郎曾在此點兵選將。不遠處江邊飄來陣陣汽笛聲，先頭隊伍登船了，墊在后面的我們加快了腳步，耳邊響起了微微的喘息聲。</h3><h3><br></h3><h3>船過湖口，有人指著長江、鄱陽湖的融匯水跡，大聲講述水線涇渭分明的神奇，循聲望去，江面上渾黃、青綠兩股水，猶如楚河漢界勢不兩立。甲板上，擁滿了我們這些鐵道邊皮大的旱鴨子，贊嘆長江，氣勢恢宏，滔滔東去；遐想鄱湖，煙波飄渺，碧水連天。更有石鐘山下水上古戰(zhàn)場，曾國藩湘軍一博揚名。歷史厚重，山河壯麗，不由蕩起我們心底對中華大地的深深敬意。</h3> <h3><b>04 往 連 隊 行 軍</b><br></h3><h3><b><br></b></h3><h3>上午十時，隨著一聲長笛，船靠碼頭。抬眼望去，臨江高高的峭壁上橫著一條馬路，錯落著十幾幢高矮不一的房子，目的地彭澤到了。二團，一群懵懂孩子揣著朝圣的兵團情懷，此時此地向您托付人生！</h3><h3><br></h3><h3>來接我們的是周姓副指導(dǎo)員，一個操著河南口音的現(xiàn)役軍人，臉色黑紅，個頭兒敦實，開口說話露牙淺笑，其實那是習(xí)慣，他不開心的時候也是如此。還有幾個六八年老兵，忙著和涂副連長招呼，引領(lǐng)我們列隊。</h3><h3><br></h3><h3>隊例中，一輛輛帶斗的拖拉機和大馬車，載著山樣的行李，打我們面前趾高氣揚地碾過，揚起的塵土撲面灌鼻。碼頭上，人見稀疏，路遠連隊的同學(xué)，早已輕裝出發(fā)了。肚皮嘰里咕嚕不聽使喚，鬧得心焦，時間過了正午飯點。忍著聽周副指說，我們二連和三連、一連就在芙蓉圍，路近不遠，很快就可以到的。</h3><h3><br></h3><h3>終于等來了連隊的迊新車，兩部慢吞吞的小牛車，女生禁不住歡呼起來。七手八腳，行李很快就摞高了牛車，還落下一堆帶不走。周副指一聲令下，女生行李全部裝車，男生負(fù)重前行，褲檔里吊雞巴，天生就是憋屈。</h3><h3><br></h3><h3>踩著周副指導(dǎo)員的腳步，我們向連隊奔去。十七八華里的路程，被饑渴和沉重折騰得遙遠漫長。記不清問了幾回，指導(dǎo)員，還有多遠？軍人肩上搭著三個包，露齒笑，不遠，前面一二里就到，精神抖擻依然。</h3><h3><br></h3><h3>當(dāng)我們聞聽著鑼鼓聲，在泥土機耕道上，奮力咬牙跌撞了近二十分鐘，癱坐在老兵歡迎隊列前的時候，已是下午三點多鐘。我們在心里說，到家了，連隊！</h3><h3><br></h3><h3>晚上，連隊宰了頭豬。捧著香味撲鼻的紅燒肉，饑餓和疲憊失去了自己。老兵們特開心，你們小弟、小妹不來，哪有加歺吃肉的日子？！</h3> <h3><b>05 鴨 棚 “賊 情”</b></h3><h3><br></h3><h3>連隊營區(qū)不是很大，三棟平瓦房，外加食堂和兩座倉庫，倉庫前有兩塊極寬敝的水泥曬谷場，列隊出操再理想不過。營區(qū)邊緣東頭，一橫溜土壁茅草屋，擠著上百號勞改、勞教就業(yè)人員，也有他們自己的伙房，那里是另一個不同的世界。</h3><h3><br></h3><h3>連部和軍人干部住房座落在女生宿舍和倉庫中間，醫(yī)務(wù)室和縫紉室也設(shè)在這里。我們武裝班和周副指導(dǎo)員做了隔壁鄰居，九個和尚分上下鋪窩在一間小屋里，還要擺放彈藥武器。</h3><h3><br></h3><h3>武裝班原來只有三個人，充實我們六男四女新生力量后，一下子腰桿筆直。班長是個大學(xué)生，周公上饒后人，口水金貴，除了布置站崗放哨、下田勞動、操練押送等任務(wù)外，與我們幾個新來的懶得言語。只有同是大學(xué)生身份的陶根與他嘻哈幾句，才知他能言善辯，話里話外滿是才情。</h3><h3><br></h3><h3>連隊作息全是部隊規(guī)矩，晚上九點一律熄燈就寢。亮著油燈躺在床上，我們一群血氣方盛的小子，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索性坐起天南地北、海闊天空地聊侃起來，有人竟扯響了二胡，鬧起了動靜。</h3><h3><br></h3><h3>一個敦實的黑影推門闖了進來，呼地滅了油燈，“武裝班緊急任務(wù)！”低吼夾著怒火，原來隔墻有耳，周副指還沒睡！</h3><h3><br></h3><h3>寒冬臘月，黑燈瞎火，慌亂中我們忙著蹬鞋套衣，上鋪的往下溜，踩頭踏背，招來叫罵聲聲。好容易收拾停當(dāng)奪出門來，“跑步前進”！周副指率先，隊伍在夜色里朝營區(qū)外荒野奔去。</h3><h3><br></h3><h3>武裝班放夜哨、夜行軍雖說是司空見慣，可最讓我撓心，領(lǐng)導(dǎo)和班里沒人知曉我近視。深一腿淺一腳，顛顛倒倒摸到了一簇茅屋邊，熏熏的一股雞鴨臭味，我們剛來鬧不清東南西北，還是陶根大哥眼熟，操，深更半夜跑鴨棚，閑得蛋疼！前頭傳來噓聲，擺手蹲下禁聲，莫非真有賊情？……隱蔽守候、搜索前進，我們一行在犄角旮旯、土坡溝坎熬耗了二個多小時。</h3><h3><br></h3><h3>回來路上，已近午夜時分，大寒時節(jié)的冬夜，我們額頭上依舊熱氣騰騰。行至食堂門口，人乏腳軟，看得到寢室的房門，周副指面冷聲沉，要我們完成一個艱巨任務(wù)，大家的心吊上了半空，還沒完哪？！解散，回去睡覺！看不出周副指這河南漢子還會抖包袱、賣關(guān)子。</h3><h3><br></h3><h3>看著大家肩松腰垮地歪進了屋，我楞在門口直想哭。槍栓不知何時顛掉了，腦袋里像炸了雷。槍是第二生命，千萬不能閃失！周副指帶操時說過，我不敢吱聲。班長厲害瞅出了倪端，讓陶根大哥陪我往來路尋。</h3><h3><br></h3><h3>晃著電捧，四目圓睜，我們折回頭一路尋去。天無絕人之路，在一灘熏臭的鴨屎堆里，我如獲至寶地找回了槍機?；氐剿奚幔崖劼犜缃须u的啼聲。</h3> <h3><b>06 夜半鐘聲 緊急集合</b></h3><h3><b><br></b></h3><h3>寒冷，天空中有雪花零落的飄下來，連隊三連方向的曠野里，幾棵禿枝孤樹搖曳在北風(fēng)肆虐下，苦苦地嗚鳴；三、五只八哥和斑鳩歪斜在風(fēng)中覓食，頑強飛在蒼涼里。</h3><h3><br></h3><h3>快過年了，離農(nóng)歷庚戌狗年正月初一還有個把禮拜的光景。農(nóng)閑下來的連隊，有些老兵乘機請假省親，不過也是有指標(biāo)數(shù)量限制的，營房不能空了。多數(shù)人還是在地頭摳著僵苞的棉桃，摟捆扎手的棉桿，大姨媽附身的女生們則守著碳盆，在宿舍里賽女紅。</h3><h3><br></h3><h3>夜里凌晨兩點，阿峰起來和我換哨。悄聲鉆進被窩，迷糊里滾熱了被褥。一陣急促的當(dāng)當(dāng)鐘聲，驚破了連隊營區(qū)的夜空。不好，緊急情況！我們幾個新兵從床上蹦了起來，班長他們倒顯得不慌不忙，“抓緊收拾好，跑步操場上集合！”班長吩咐。</h3><h3><br></h3><h3>第一個趕到操場集結(jié)的是我們武裝班的隊伍，周副指導(dǎo)員一身披掛早就侯在這里，雜亂跑動的腳步由遠及近紛紛聚攏過來。一連倉庫失火，我們奉命救援，全體跑步前進！周副指一聲指令，隊伍摸黑沖上圩堤，向一連狂奔而去。</h3><h3><br></h3><h3>一連駐地在二公里外的湖彭公路邊上，約摸剛過一半路程，隊伍便稀松了下來，不少人掉隊了，女生群里有哭泣聲。武裝班緊隨周副指，始終跑在最前面。此時，大家都在用身體極限咬牙堅持，人人重喘如牛，個個腳沉似鉛。為了一連的安危，向前，向前！</h3><h3><br></h3><h3>看不見火光，聞不到焦煙。一連的營房靜悄悄，人們還在夢鄉(xiāng)里，我們大隊人馬的突然而至，驚得哨兵目瞪口呆，慌亂失措。很快，反映神速的一連戰(zhàn)友，在尖銳的哨聲催促下，迅速在我們面前集結(jié)成隊。一片向二連戰(zhàn)友學(xué)習(xí)，向二連戰(zhàn)友致敬的口號聲在一連營區(qū)上空炸開來，傳的很遠很遠。</h3><h3><br></h3><h3>當(dāng)我們衣衫不整的走上彭湖公路，繼續(xù)朝三連進發(fā)的時候，東方才露出一點點晨白，回頭望，模糊里一連戰(zhàn)友仍站在坡上招手，暖流漾在心里。</h3><h3><br></h3><h3>（未完待續(xù) 請關(guān)注《夢回芙蓉二》）</h3> <h3><b><i>這是當(dāng)年我們武裝班四朵金花</i></b></h3><h3><i><b><br></b></i></h3><h3><i><b>文后的話</b></i></h3><h3><i><b><br></b></i></h3><h3><b><i>自在喜歡美篇后，寫了些過往的文字，得到了很多關(guān)心我的同學(xué)、朋友的支持和鼓勵。有人要我寫點做知青的故事，說實話知青故事網(wǎng)絡(luò)上太多，我又不愿陷在苦大仇深的抱怨里，故一直拖著，恐寫不好。今《夢回芙蓉》也是個糸列的東西，想用個輕松的視角慢慢和大家回味那五十年前的兵團日子。</i></b></h3><h3><b><i><br></i></b></h3><h3><b> （寫于南昌青山湖畔）</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