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h3> 張秋郎</h3><h3><br></h3><h3> 農(nóng)村有一句俗語“桃花開杏花敗”。說的是杏花開在春寒料峭的早春，為萬果花開之首，它的開放為農(nóng)民傳遞著春耕備播的信息。自幼我對杏花都有著較深的情感，自從在城里安家后，我就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杏樹，每到花蕾掛滿枝頭，我都會從杏樹上折下一枝，插入瓶中，置于臨窗的茶桌上，慢慢觀賞，尋覓記憶。
兒時，黃甫老家宅墻外是一片偌大的百年杏園，樹是我祖上所栽。到我記事時，已是樹大根深，樹干粗的一個成人都抱不過來。
早春時節(jié)，杏花初綻，色呈紫粉，及至盛開，漸成白色。一行行，一棵棵，繁花如雪，整個杏園好似一巨幅煙雨杏花圖了。淡淡的清香，若有似無。微風一吹，便有花瓣漂漂撒撒滿園飛落，猶如碎銀鋪地，場景煞是壯觀。但是，在那連肚子都填不飽的困苦年代，人們誰也沒有閑情逸致來賞花惜香。年復一年，任由花開花落。
上世紀七十年代初，我在濮陽縣一中讀高中。我的小學同學任景文的母親在校圖書館做管理員，老人家知道我愛讀書，為了助我多讀書，讓我在課外時間幫她整理圖書，并給了我一把鑰匙。當時圖書館對學生是不開放的。能有一把圖書館的鑰匙，對酷愛讀書、心儀文學的我來說，真是天賜良機。在那段時間里，我趁機讀了不少名著以及唐詩宋詞之類的書籍。知道古人對杏花多有吟詠。如“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梅不嫌疏杏要繁，主人何忍折令殘”、“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更把杏花頭上插，圖人知道看花來”……文人學士們對杏花的歌詠，賦予了杏花浪漫風雅旳氣質(zhì)和冰肌玉骨之美，竟讓我這個從小看著杏花長大卻不知被古人如此歌詠的俗子喜歡熱愛起杏花來。此后每每杏花含苞待放時，到杏園折一兩枝來，插入灌了水的瓶子中，放在桌頭或窗臺，看著它從紫變白，由盛而衰。年復一年，從未間斷，只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罷了。
高中畢業(yè)后回鄉(xiāng)務農(nóng)。在那大講政治掛帥的動蕩年間，由于祖父的歷史問題，我們?nèi)胰硕荚谑艿搅擞绊憽Ｔ谀且粫r期，對我來說，什么少年壯志，什么青春理想，統(tǒng)統(tǒng)被無情的霜刀雪劍打得粉碎。青春年少報國無門，郁悶之情無以言表，渺茫的未來看不到一絲希望。每到墻外杏花如煙，我卻絲毫感覺不到春的降臨，雖說春光透過小小的窗欞照射著幾案上那瓶杏花的枝條，但一點也領略不到她的溫暖和明媚。
一九八四年的清明節(jié)，我陪已患肺癌晚期的父親赴鄭州看病，一路心情極為沉重。長途汽車剛剛駛出濮陽縣城，天上就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望著車窗外的濛濛細雨，伴著車的巔簸，那首童叟皆知的《清明》詩自然涌上心頭，但絲毫沒有什么“酒家”與“杏花村”的念想，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路上行人欲斷魂”的苦澀。心中不住祈禱：借問醫(yī)家何處有？還我慈父安康身！……
如今，那片百畝古杏園早已蕩然無存，成了不知誰家的一戶戶宅院。昔日的煙雨杏花園，只能是美好而飄渺的回憶了。
許是大自然規(guī)律使然，杏花開時，常有風雨。古人的杏花詩，便多與春雨有關?！肚迕鳌吩娮圆槐卣f，你看那“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一庭疏雨濕春愁…杏花應信損嬌羞”，還有“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等等，無不如是。雨中杏花，自有其意味深長之處，而對別有心情之人，感受到的多是清冷與滄涼，甚或悲慟。同樣是秋雨黃昏，賈寶玉能在那里大談斗笠的妙用，而林黛玉卻寫下了“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的詩句來。李清照，“幾點催花雨”，便讓她慨嘆：“人何處？連天芳草，望斷歸來路”。
春雨，自古貴如油，悄無聲息的滋潤著萬物，是吉祥氣象，怎么遇花就讓人感到凄涼了呢？甚至下的時間長了，加上些風，再遇春寒，便如秋風秋雨愁煞人、大有凄風苦雨之狀了。其實責任不在雨，它是潤物無聲的甘霖，還是摧殘百花的苦雨，多由各懷心境的人所賦，也就是所謂的境由心造吧。
杏花也好，春雨也罷，并非我輩玩小資、閑來無事弄風月，古人也曾花濺淚。竊以為，杏花春雨尋常事，花開雨落兩由之，老叟閑來無他事，歲月靜好讀書時。
<br></h3><p style="text-align: right;"> <span style="text-align: right;">二O一九年四</span>月<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