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0</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白樺樹掩映下的二層樓旅館。</p><p class="ql-block">張霞輕聲抽泣著……</p><p class="ql-block">劉麗萍滿是淚水的眼睛凝視著窗外：“生活中并不都是痛苦和眼淚，我們也曾有過愉快的時(shí)候，也有過歡樂和歌聲。那是一個(gè)多么美好而又善良的民族啊，真令人永生難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1</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火車喘著粗氣，有節(jié)奏地輕輕震動(dòng)著一路前行。</p><p class="ql-block">昏暗的燈光下，知青們東倒西歪地睡著了。不知從哪個(gè)角落里傳來幾聲“爸爸！媽媽！”和“沖呀！殺呀！”的夢(mèng)囈聲……</p><p class="ql-block">戈莉婭伏在張宏身上，雙目緊閉，不時(shí)還傷心地抽泣幾聲，鼻翼在輕輕地翕動(dòng)著。她身上披著張宏的大衣。</p><p class="ql-block">張宏緊皺著眉頭，充滿了自信的目光，緊盯著窗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2</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蒼山如海，殘陽如血。</p><p class="ql-block">火車汽笛長鳴，“嗚一一”</p><p class="ql-block">列車披一身霞光，穿山越嶺……</p><p class="ql-block">奔馳的列車轉(zhuǎn)眼間變成了幾十輛解放牌大卡車……</p><p class="ql-block">汽車的行列猶如一條長龍?jiān)诒P山公路上蜿蜒游動(dòng)，前面看不到頭，后面見不到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3</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宏和同學(xué)們坐在敞篷汽車上，他們的身下是堆得高高的行李。</p><p class="ql-block">大家的心情顯然早已平靜，年輕人雖然各有不同的性格，但大家在一起總是愉快的。</p><p class="ql-block">張宏向坐在身旁的戈莉婭和劉麗萍在說著什么有趣的事，雙手不時(shí)的比劃著。</p><p class="ql-block">戈莉婭的臉色略顯蒼白，睜開的秀眼閃耀著楚楚動(dòng)人的光芒。她張開嘴笑了，緊緊地?fù)ё×藙Ⅺ惼肌?lt;/p><p class="ql-block">劉云飛趴在一個(gè)背包上，在小本子上記下心中涌現(xiàn)出來的詩句，隨著汽車的顛簸，他整個(gè)身子都在搖晃著。</p><p class="ql-block">侯躍生和幾位同學(xué)在玩撲克牌，他們的身后又緊圍著幾位牌迷。他們小心翼翼的出著牌，猛烈的風(fēng)把他們的衣服刮得“嘩啦啦”直響。</p><p class="ql-block">吳彪則一人縮著脖子坐在車尾，他一支接一支的抽煙。充滿了嫉妒的雙眼，斜視著前面張宏的側(cè)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4</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婆娑多姿的大青樹，麻桑蒲樹、香蕉林、菠蘿田……</p><p class="ql-block">美麗青翠的鳳尾竹掩映下的一幢幢，玲瓏精致的傣家竹樓……</p><p class="ql-block">遠(yuǎn)遠(yuǎn)傳來陣陣愉快的歡笑聲。</p><p class="ql-block">公路兩旁站立著一群身穿鮮艷衣裙的傣族婦女，還有打著色彩斑斕花雨傘的傣族小姑娘。她們歡笑著，不斷向車上的知青們招手致意，知青們也報(bào)以熱烈的歡笑聲和揮動(dòng)著的手臂，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愉快的笑容。</p><p class="ql-block">張宏自言自語地連聲重復(fù)著：“太美了，太美了?！?lt;/p><p class="ql-block">知青們都被眼前出現(xiàn)的亞熱帶風(fēng)光和傣鄉(xiāng)美景迷住了，暫時(shí)忘卻了離家的傷痛，心情頓時(shí)都變得輕松、愉快起來，感到未來還是那么美好。大家都情不自禁的唱起了《啊，美麗的祖國》這支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美麗的祖國</p><p class="ql-block">處處有春光</p><p class="ql-block">離別故鄉(xiāng)千里雪</p><p class="ql-block">迎來瑞麗萬花香</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歌聲中，駕駛員微笑著加大了油門。</p><p class="ql-block">歌聲中，汽車飛馳，車后揚(yáng)起縷縷灰塵。</p><p class="ql-block">藍(lán)天如洗。</p><p class="ql-block">雄鷹在長空翱翔……</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5</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宏和他的同學(xué)們繼續(xù)在歌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啊，可愛的祖國</p><p class="ql-block">處處有親人</p><p class="ql-block">揩去眼中懷鄉(xiāng)淚</p><p class="ql-block">笑迎傣家阿媽情</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他們走在大路上，公路兩旁是看不夠的傣鄉(xiāng)美景，還有說不完的話語。</p><p class="ql-block">他們身后是一輛牛車，車上高高地堆放著行李。</p><p class="ql-block">牛車的大轱轆慢慢向前滾動(dòng)著。</p><p class="ql-block">兩頭架車的黃牛都很健壯，肚子圓滾滾的，又高又大的肩峰合著它們堅(jiān)實(shí)有力的腳步向左右搖擺，仿佛沙漠之舟一一駱駝肩上高聳的駝峰。</p><p class="ql-block">趕牛車的傣族大爹約強(qiáng)，是等相寨子的社長。他頭上扎著一塊白布包頭，敞開了衣服的胸口和裸露出的手臂上，刺著暗藍(lán)色的花紋。微黑的臉堂上炯炯有神的雙眼里充滿了喜悅，他笑瞇瞇的看著這群生龍活虎般的年輕人。</p><p class="ql-block">他們嬉笑著穿過村寨，淌過清清的小河……</p><p class="ql-block">約強(qiáng)大爹和牛車遠(yuǎn)遠(yuǎn)的落在后面。</p><p class="ql-block">吳彪耷拉著腦袋，懶精無神地跟在牛車后面慢慢走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46</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張宏他們來到一個(gè)岔路口，前面是一條開滿各色鮮花的小路，側(cè)面是一座玲瓏小巧的竹橋。橋下是清清的河水一一流水淙淙；橋?qū)γ媸敲利惖拇稣灰圾B語花香。</p><p class="ql-block">他們一時(shí)難住了，站立在路旁……</p><p class="ql-block">小橋?qū)γ孀邅砹艘晃灰氯辊r麗的傣族少女。她步履輕盈，婀娜多姿，肩上擔(dān)著一對(duì)有著精美圖案的小竹簍，竹籮里散發(fā)出熱帶水果濃郁的馨香。</p><p class="ql-block">站在橋頭的張宏一時(shí)呆住了，從心底里由衷的贊美著：“真像一位美麗的孔雀公主?！?lt;/p><p class="ql-block">戈莉婭：“象誰？”她沒聽清楚。</p><p class="ql-block">張宏微笑著：“莉婭，你看她真象一位孔雀公主?！?lt;/p><p class="ql-block">戈莉婭欣喜地：“真美，她長得像小霞?！?lt;/p><p class="ql-block">孔雀公主站立橋上，頷首微笑，她那嬌嫩白皙的面頰上現(xiàn)出了兩朵紅云，顯得更美了?？兹腹髅性孪?，今年有12歲了。他正是約強(qiáng)大爹的女兒。</p><p class="ql-block">戈莉婭和劉麗萍微笑著迎上前去：“請(qǐng)問美麗的孔雀公主，我們?nèi)サ认嗾吣臈l路？”</p><p class="ql-block">月香姑娘嫣然一笑：“地上的路有千條萬條，條條路都通向美麗的地方，你們從哪里來，為何要去等相寨?！甭曇籼鹈?，仿佛山間泉水那樣清新。</p><p class="ql-block">張宏和善地笑著：“花園里的花有千朵萬朵，最美的只有一朵。美麗善良的孔雀公主，我們是聽從毛主席他老人家的教導(dǎo)，去等相寨向傣族人民學(xué)習(xí)的?！?lt;/p><p class="ql-block">月香姑娘放下小竹籮。雙手捧起黃橙橙的柚子和象牙般美麗的芒果：“休息一會(huì)兒吧，這水果是我們傣家人的心意。吃吧，吃吧。”笑得像一朵鮮花。</p><p class="ql-block">戈莉婭拿起一塊柚子聞一下：“這是什么水果？我們?cè)诶ッ鬟€沒有見過。”</p><p class="ql-block">月香輕聲笑笑：“這是柚子，我們傣族話叫`麻窩'，我們寨子里最多了?！?lt;/p><p class="ql-block">劉麗萍吃了一大塊柚子連聲說：“好吃好吃，我最愛這味?！?lt;/p><p class="ql-block">還沒到等相寨子呢，知青們就吃上了水果大餐，真是開心極了。</p><p class="ql-block">張宏忙打開畫夾，拿起炭筆：“美麗的孔雀公主，你還沒有告訴我們到等相寨還有多遠(yuǎn)？”</p><p class="ql-block">月香姑娘拿起一只大香蕉，遞給張宏：“休息一會(huì)兒再畫吧，宰龍（傣語大哥）”指著小橋?qū)γ?，“前面樹最綠，水果最多的寨子，就是你們要去的等相寨子，那里有最美的樹，最美的花，你天天畫也畫不完?！?lt;/p><p class="ql-block">戈莉婭嘻嘻笑著，摟住了月香：“那里還有最美麗的孔雀公主?！?lt;/p><p class="ql-block">在友好善意的笑聲中，張宏一口咬下了半只香蕉。</p><p class="ql-block"><br></p> <h3><br></h3><h3><br></h3><h3>47</h3><h3><br></h3><h3>在傣語里弄島并不是個(gè)島，而是一個(gè)長滿青苔的大水塘。而等相寨子就是鑲嵌在這清翠、碧綠的青苔上的一枚黃金戒指。</h3><h3>這里四季常青，有吃不完的百樣水果，開不謝的千種鮮花。真是：說不盡千般鳥語，數(shù)不了萬種芬芳……</h3><h3>美麗的夕陽給綠樹如蔭的等相寨子籠罩上了一層絢麗多彩的面紗。</h3><h3>柚子樹碧綠的葉片間開滿了白玉般的花朵，緬桂花一樣濃郁的馨香彌漫著整個(gè)寨子。柚子樹上，還滿掛著去年就成熟了的果實(shí)，難怪等相的柚子這樣甜美。</h3><h3><br></h3><h3>“咚一一哞！”</h3><h3>“咚一一哞！”</h3><h3>……</h3><h3><br></h3><h3>象角鼓敲響了。</h3><h3>知青們新居前面的草地上。圍站著一大群身穿各種色彩艷麗衣裙的傣族姑娘和小伙子們。</h3><h3>月香的哥哥巖帥首先跳進(jìn)舞圈，他舞起了銀光閃閃的長刀。巖帥剛從部隊(duì)復(fù)員回來不久，他頭上帶著一頂新軍帽，他的刀舒展大方、剛勁勇猛，贏得了人們熱烈的掌聲。</h3><h3>巖帥的刀舞剛一結(jié)束，人們就陸續(xù)加入了舞圈。</h3><h3>芒鑼敲得更歡，象腳鼓敲得更響了。</h3><h3>依喊大媽拉著站在一旁觀看的約強(qiáng)大爹也進(jìn)入了舞圈。</h3><h3>隨著“水！水！水！”的歡呼聲，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舞圈。</h3><h3>劉云飛的眼鏡在舞動(dòng)著的人群中閃亮……</h3><h3>人們歡樂的跳著，愉快的唱著：</h3><h3><br></h3><h3>瑞麗江水水流長喲</h3><h3>知識(shí)青年到等相啰</h3><h3>傣家兒女心歡暢</h3><h3>共同建設(shè)新邊疆</h3><h3>這里是美麗的地方</h3><h3>我揮灑汗水的樂土</h3><h3>噯一一啰、噯一一啰</h3><h3><br></h3><h3>柚子開花花似玉喲</h3><h3>廣闊天地練紅心啰</h3><h3>傣漢團(tuán)結(jié)一家親</h3><h3>幸福生活萬年長</h3><h3>這里是人間的仙境</h3><h3>我愛戀的第二故鄉(xiāng)</h3><h3>噯一一啰、噯一一啰</h3><h3>……</h3><h3><br></h3><h3>在歡樂的歌聲中，月香拉著換上了彩色衣群，妝扮成傣族姑娘的戈莉婭和劉麗萍。</h3><h3>她們開心地笑著，跳起了優(yōu)美動(dòng)人的孔雀舞。</h3><h3>候躍生不知何時(shí)已拉響了小提琴，悠揚(yáng)悅耳的旋律在晴朗的夜空中回蕩。</h3><h3>歡跳著的人們都陸續(xù)停下了舞步。慢慢圍過來觀看這三位美麗動(dòng)人的孔雀仙女。</h3><h3>在人們嘖嘖嘖的稱贊聲中，美麗溫柔的孔雀仙女那婀娜多姿、體態(tài)輕盈的舞步，就像鳳尾竹那樣美麗。她們?nèi)彳浭直劬拖窬d綿不斷的柔絲，她們?cè)诟星榈暮Ｑ罄镲h逸起舞……</h3><h3>張宏揮動(dòng)著炭筆。他的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眼里閃動(dòng)著自信的光亮。</h3><h3>巖帥擦著臉上的汗，來到張宏身后。</h3><h3>張宏在專注的畫著，筆下傳來愉快的“沙沙”聲。</h3> <h3><br></h3><h3><br></h3><h3>48</h3><h3><br></h3><h3>劉麗萍的話外音，聲音里充滿了歡樂、喜悅和自豪：</h3><h3>從此，我們?cè)诳兹傅墓枢l(xiāng)，在無比瑞麗的瑞麗開始了新的生活。每天早晨我們迎來朝霞，沐浴著溫暖的陽光，滿懷著未來的希望，我們鍛煉身體，我們讀書歌唱。我們沒有辜負(fù)毛主席，到農(nóng)村去接受貧下中農(nóng)的再教育的教導(dǎo)。我們開始懂得了生活的艱辛，我們用青春和熱血寫下了自己的歷史，留下了自己的足跡。</h3><h3>隨著劉麗萍的話外音，疊印出以下畫面：</h3><h3>張宏、劉云飛和侯躍生奔跑在景色如畫的瑞麗江畔。</h3><h3>戈莉婭、劉麗萍和月香，她們?cè)谛戮忧暗牟莸厣暇毩?xí)傣族舞蹈。</h3><h3>他們?cè)谧x書學(xué)習(xí)，他們?cè)诟璩?lt;/h3><h3>身穿背心的張宏和劉云飛在犁田，巖帥在一旁熱情的指點(diǎn)著。</h3><h3>戈莉婭、劉麗萍和月香，一起插秧，不知她們說著什么高興的事，開心地大笑起來……</h3><h3>張宏為巖帥理發(fā)，身旁圍著幾位傣族青年、兒童和老人。</h3><h3>他們?cè)诜壳拔莺蟮目盏厣戏N花、種菜、種香蕉……</h3><h3>戈莉婭和劉麗萍嘻笑著，她倆前面有兩只小貓般大小的小豬，還有一群小雞在覓食……</h3><h3>他們和傣族群眾在山坡上的菠蘿地里勞動(dòng)，突然從山上滾下來一塊籮筐那么大的石頭。</h3><h3>月香笑盈盈地低頭鋤地……</h3><h3>石頭后面帶著一股灰塵越滾越快，越滾越近……</h3><h3>站在前面的吳彪驚恐地張開嘴，丟下鋤頭就往旁邊跑。</h3><h3>張宏像一支離弦的箭沖上前去，推開驚呆了的月香……</h3><h3>人們驚呼著跑過來……</h3><h3>月香正忙著包扎張宏受傷的腿，鮮血染紅了身下的泥土。</h3><h3>張宏臉上滿是黃豆大的汗珠，雙手鮮血淋漓，他忍著劇烈的疼痛，用哥哥那樣親切的目光，看著安然無恙的月香……</h3><h3>劉云飛站上那塊沾有張宏鮮血的大石頭，高聲朗誦著他寫下的詩句……</h3> <h3><br></h3><h3>49</h3><h3><br></h3><h3>橘紅色的夕陽映照著美麗的鳳尾竹，映照著青翠欲滴的香蕉葉，映照著路邊的鮮花、小草。知青和傣族群眾們迎著美麗的夕陽，從彩色的田野里勞動(dòng)歸來。</h3><h3>劉云飛、侯躍生和巖帥，熱烈的談?wù)撝裁?。劉麗萍和月香親切地交談著。</h3><h3>落在后面的張宏和戈莉婭邊走邊談，張宏依然背著他心愛的畫夾，肩上扛著兩把鋤頭。</h3><h3>戈莉婭：“我看你這幾天總是心事重重的？”</h3><h3>張宏瞥了戈莉婭一眼，輕輕嘆了口氣：“我最近越來越感到苦悶的，就是饑餓……”</h3><h3>戈莉婭不解的重復(fù)著：“饑餓？”</h3><h3>張宏：“我指的是大腦。”他用手點(diǎn)了點(diǎn)腦門，“這里的生活倒也不錯(cuò)，再說傣族鄉(xiāng)親對(duì)我們就像家人一樣。要不是文化大革命我也許早就到巴黎學(xué)畫去了。”</h3><h3>戈莉婭嘲諷地：“算了吧，要不是搞文化大革命怕早就資本主義復(fù)辟，千百萬人頭就要落地了?！?lt;/h3><h3>張宏一時(shí)間煩躁起來：“好好好，今天不談這些。難道你相信真的會(huì)這樣。莉婭，你想過沒有？以我們寶貴的青春、如花的年華，難道就這樣度過一生嗎？”提高了聲音，“這是虛度青春，青春是什么？青春是火焰、雷電，它要燃燒要升騰，要大放其光和熱。它要?jiǎng)?chuàng)造，為祖國、為人民做出自己的貢獻(xiàn)，這一一才是最寶貴的?！闭f完后沮喪地低下頭。</h3><h3>走在前面的劉麗萍和月香，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回頭望了望。</h3><h3>戈莉婭：“你，今天怎么了？對(duì)我發(fā)什么火嘛?！?lt;/h3><h3>張宏的心中有點(diǎn)慌亂，忙放下肩上的鋤頭：“莉婭，莉婭，是我不好。我不該說這些，你千萬別生氣?！?lt;/h3><h3>戈莉婭“噗嗤”一笑：“誰跟你生氣了，我勸你還是正視現(xiàn)實(shí)吧。”扮了個(gè)鬼臉就往前跑了。</h3><h3><br></h3><h3>50</h3><h3><br></h3><h3>大家嬉笑著跑進(jìn)竹籬笆圍著的知青大院。</h3><h3>走在前面的劉云飛和侯躍生剛推開門，一大群雞“咯咯咯咯”地歡叫著圍上前來，把大家都逗樂了。</h3><h3>戈莉婭拉著月香的手，邀請(qǐng)她玩會(huì)兒，月香搖搖頭：“今天阿爸到鄉(xiāng)里開會(huì)還沒回來，我要回去幫阿媽做事。晚上我再來和你們玩?！毕蚋昀驄I莞爾一笑， 蹦蹦跳跳著走了。身后傳來她歡樂的歌聲：</h3><h3><br></h3><h3>瑞麗江水水流長喲</h3><h3>知識(shí)青年到等相啰</h3><h3>……</h3><h3>從廚房里面也傳出來，戈莉婭和劉麗萍的歌聲：</h3><h3><br></h3><h3>這里是人間的仙境</h3><h3>我愛戀的第二故鄉(xiāng)</h3><h3>……</h3><h3><br></h3><h3>51</h3><h3><br></h3><h3>張宏往大桶里舀豬食，準(zhǔn)備去喂豬。</h3><h3>劉麗萍瞟了張宏一眼：“你們今天的干勁真大</h3><h3>，連依喊大媽都夸獎(jiǎng)你們。月香剛才還送來一大碗你最愛吃的酸扒菜呢?！?lt;/h3><h3>張宏在思索著什么，并沒完全聽清劉麗萍剛才說的話。他停住了手里的動(dòng)作：“挖溝、修渠這些活，只要有力氣就行?！?lt;/h3><h3>侯躍生打趣地的：“這就叫勞動(dòng)煉紅心，汗水洗靈魂?！?lt;/h3><h3>在門外劈柴的劉云飛氣呼呼的：“我的心天生就是紅的，靈魂也不需要用汗水來洗。其實(shí)心最黑，靈魂最骯臟的，就是哪些在口頭上說的最漂亮的人。革命、造反，革了舊教育制度的命，造了老師的反，我們不能學(xué)習(xí)。干脆造了肚子的反，我們不用吃飯，也就不用劈柴煮飯了?！闭f著狠狠地把斧頭向竹柴劈去，“嘩啦”的一聲，像大腿粗的一段龍竹被劈開成兩半。</h3><h3>侯躍生哈哈大笑。</h3><h3>戈莉婭皺了皺眉頭。</h3><h3>劉麗萍大怒，跳出廚房推了哥哥一掌：”去去去！想不通，跳瑞麗江去?！?lt;/h3><h3>劉云飛向張宏伸了伸舌頭。</h3><h3>戈莉婭：“今天你們也累了，去好好洗個(gè)澡，早點(diǎn)回來?！毕駨埡昱伺?。</h3><h3>候躍生笑嘻嘻的拉著劉云飛就往寢室跑去。并大叫著：“去跳瑞麗江嘍。”</h3><h3>戈莉婭扯扯張宏的衣袖：“把吳彪也約去吧，過去的事情我看就不要再計(jì)較了，他也主動(dòng)找你承認(rèn)過錯(cuò)誤?，F(xiàn)在這種情況，還是要注意團(tuán)結(jié)?！?lt;/h3><h3>劉麗萍不耐煩地：“我最討厭這種人，年紀(jì)輕輕的，也不知是從哪里學(xué)的油腔滑調(diào)、二面三刀的，他這是自作自受?！?lt;/h3><h3>戈莉婭真誠地：“話是這么說，他過去那樣也是大勢(shì)所趨。列寧不是曾說過，年輕人犯錯(cuò)誤，連上帝也會(huì)原諒他的?！?lt;/h3><h3>張宏瞪大雙眼：“上帝，人們根據(jù)自己的模樣創(chuàng)造出了上帝，然后呢？就把這上帝作為崇拜的對(duì)象來愚弄自己。這……”一時(shí)不知說什么才好。</h3><h3>劉麗萍憂慮地：“不過，莉婭也是好心。我們?cè)绮灰娡硪姷?。這世界變化得也太快了，鬼才知道這幾年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事。唉，多災(zāi)多難的祖國啊，不要拋棄你的孩子們吧。但愿`黑幫子女'這幾個(gè)字地球上消失。”</h3><h3>張宏憂心忡忡地：“`黑幫子女'的幽靈將一直徘徊在我們身旁，它的陰魂不散。不過，傣族鄉(xiāng)親們不在乎這些，他們會(huì)分清善惡，會(huì)保護(hù)自己的孩子們的。”</h3><h3>準(zhǔn)備好的劉云飛和身背畫夾的侯躍生從屋里出來。</h3><h3>侯躍生拍著畫夾：“快走吧大畫家，我知道你會(huì)畫幾筆?！?lt;/h3><h3>張宏上前接過畫夾：“今天不畫了，玩?zhèn)€痛快。吳彪呢，你們先去，我一會(huì)兒就來。</h3><h3>候躍生疑惑不解地眨了眨眼睛。</h3><h3><br></h3><h3>52</h3><h3><br></h3><h3>廚房里冒出了縷縷炊煙……</h3><h3>劉麗萍左手拎桶，右手拿著葫蘆瓢快步走向豬圈，兩只大肥豬嗷嗷叫著跑到食槽前歡快地吃食。</h3><h3>劉麗萍在圍腰上慢慢擦著手，眼里罩上了一層暗淡的光。</h3><h3>豬圈旁邊有她們?cè)苑N的一大塊菜地。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花園一樣，紅的是西紅柿、辣椒，紫的是茄子，綠的是羊角菜（秋葵）。</h3><h3>幾排搭建整齊的竹架子上，掛滿了豆角，絲瓜。門前竹籬上掛滿了比小腿還粗壯的黃瓜、葫蘆瓜……</h3><h3>戈莉婭手里挽著一只大提籃在采摘瓜菜。</h3><h3>一大群雞在草地上自由自在的覓食。</h3> <h3><br></h3><h3>52</h3><h3><br></h3><h3>約強(qiáng)大爹從鄉(xiāng)上開會(huì)回來了。他神色嚴(yán)肅，臉上掛著一串串汗珠。他走得又快又急，隨著有力的腳步，身上背著的簡帕、砍刀和筍葉帽有節(jié)奏地敲打著，發(fā)出“啪啪”的響聲。</h3><h3>提著滿籃瓜菜的戈莉婭走出菜園，親熱地：“大爹，您回來啦？”</h3><h3>約強(qiáng)大爹站住了，輕輕地“嗯”了一聲。</h3><h3>戈莉婭看約強(qiáng)大爹的臉色不太好，心中不安，忙放下菜籃子：“大爹您哪兒不舒服？坐下歇歇?dú)庥肿??！?lt;/h3><h3>約強(qiáng)大爹搖搖手。從筒帕里拿出了幾份報(bào)紙和信件，接著又拿出了一封電報(bào)。顫抖著嘴唇：“小張他阿爸……去……去世了……”</h3><h3>戈莉婭大吃一驚：“??！張伯伯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h3><h3>劉麗萍忙扶住戈莉婭，剛坐在竹橙上她就“哇！”地哭出聲來。</h3><h3>約強(qiáng)大爹輕聲安慰著：“姑娘，不要難過。一會(huì)小張回來要好好勸勸他，收拾好要帶的東西，明天一早就走。我去準(zhǔn)備牛車?！睆囊路锾统鲆粡堈郫B成方塊的信紙，遞給戈莉婭，“這是買車票的證明?！?lt;/h3><h3>戈莉婭含淚點(diǎn)點(diǎn)頭，接下證明。</h3><h3>劉麗萍：“謝謝大爹想的這么周到?！?lt;/h3><h3>約強(qiáng)：“姑娘，不要見外，我們傣族人知道怎樣對(duì)待自己的朋友和親人。哪怕有人說……說……”</h3><h3>劉麗萍小心地：“怎么了？大爹?！?lt;/h3><h3>戈莉婭也抬起頭，掛著淚水的雙眼疑惑不解的看著約強(qiáng)大爹。</h3><h3>約強(qiáng)十分為難地：“說……說你們是黑幫的子女，這話是鄉(xiāng)知青辦公室的主任黃作聲說的?！?lt;/h3><h3>“??！”劉麗萍和戈莉婭都吃了一驚。</h3><h3>畫外傳來劉麗萍的獨(dú)白：</h3><h3>約強(qiáng)大爹的話，把我們驚呆了?？膳碌默F(xiàn)實(shí)告訴我們，我們雖然離家千里，但那張現(xiàn)代封建迷信的羅網(wǎng)，仍然牢牢地罩在我們身上，反動(dòng)血統(tǒng)論的幽靈一直徘徊在我們身邊。</h3><h3>我們不明白，當(dāng)時(shí)我們哪里又能夠明白。人民，勤勞善良的傣族人民，像一位寬厚、博愛、仁慈的母親。她盡力地保護(hù)著自己的異族兒女，使他們少受傷害。</h3><h3><br></h3><h3>53</h3><h3><br></h3><h3>捏著電報(bào)的雙手在顫抖……</h3><h3>兩串晶瑩的淚珠，</h3><h3>順著張宏的面頰滾下。他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擊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從小就懷著深深敬意和愛戴的父親，這么快就離開了他。</h3><h3>吳彪也在看信，他拿著信的雙手也在顫抖著。他臉上露出的卻是得意的傻笑。</h3><h3><br></h3><h3>54</h3><h3><br></h3><h3>清晨，像白紗巾一樣的霧靄纏繞在黛青色的山腰。幾只白鷺在碧玉般的田野上空飛翔，姿態(tài)優(yōu)美，令人神往……</h3><h3>約強(qiáng)大爹早已把牛車停在門前，一些傣族鄉(xiāng)親們也來送行。他們和知青們相處還不到一年時(shí)間，卻早已結(jié)下了深厚的情誼。</h3><h3>依喊大媽輕聲細(xì)語的安慰著張宏。</h3><h3>張宏的神色很平靜，他是個(gè)善于克制自己感情的人，從他那略顯蒼白的臉色和神色黯淡的雙眼，看得出他的內(nèi)心承受著巨大的哀痛。</h3><h3>月香拉著張宏的手臂，用帶哭腔的聲音說：“阿哥，你回去了還……還回來嗎？”</h3><h3>張宏輕輕拍了一下月香的肩，勉強(qiáng)笑了笑，憐愛地：“我回去看看阿媽和阿妹就回來?！?lt;/h3><h3>月香含淚微笑：“等你回來，我跳孔雀舞給你看?！?lt;/h3><h3>劉云飛提著旅行包大大咧咧的走過來，他放好旅行包后猛地轉(zhuǎn)過身來，雙手叉著腰氣呼呼的：“張宏你回去打聽清楚，誰是罪魁禍?zhǔn)祝扔谐蝗瘴覀兓厝?，好好教?xùn)教訓(xùn)他?！?lt;/h3><h3>侯躍生拍了拍干瘦的胸脯：“讓他嘗嘗侯大爺?shù)娜^?！鄙斐鋈^比劃了幾下。</h3><h3>吳彪也湊上前來，不尷不尬地：“對(duì)對(duì)對(duì)，山不轉(zhuǎn)水轉(zhuǎn)?！?lt;/h3><h3>張宏苦笑著搖了搖頭。</h3><h3>劉麗萍柔聲地：“向你媽媽和小霞問好?！?lt;/h3><h3>張宏強(qiáng)忍住淚水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和大家揮手告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h3><h3>約強(qiáng)大爹趕著牛車走在前面，張宏和戈莉婭跟在后面。</h3><h3>月香背著裝滿了象牙芒果的筒帕匆匆忙忙地趕來。</h3><h3>在寨子前面的竹橋上。張宏和戈莉婭站住了。月香把筒帕放在張宏的肩上，親熱地：“阿哥，你帶回去吧，讓你阿媽和阿妹嘗嘗我們等相寨子的水果。阿哥，你妹妹有我這么高嗎？”</h3><h3>張宏的眼里又流下了熱淚。心想：“噯，美麗的姑娘啊，你的心靈是多么的純潔、美好?！?lt;/h3><h3>張宏親切地：“謝謝你，月香姑娘。我阿妹和你一樣大，也像你你一樣美麗一樣善良。你的心意我都收下了，和莉婭姐一起回去吧?！本К摰臏I花在眼里閃亮。</h3><h3>月香的眼里也滾下了大顆的淚珠。</h3><h3>筒帕里的象牙芒果散發(fā)著水果濃郁的馨香。</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