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部分知青回憶錄</h3><h3> </h3><h3>侯小農(nóng):</h3><h3>當年,生產(chǎn)隊很窮,人也很刁。我們隊當時學校知青分配名額是三男三女,沒想到到底鬧出了亂子。</h3><h3> </h3><h3>出發(fā)的那天早上漫天大雪,出發(fā)的是個卡車。校工宣隊,軍宣隊找到車旁讓把陳瑤約行李拿下來,說她的反革命案末結,所以不能去插隊。結果我們分到禮泉縣南坊公社南峰二隊知青就剩了三女兩男,我和王培林,三個女生是玉新,張俊英,趙志軍。</h3><h3> </h3><h3>卡車搖晃中,我們暈暈昏昏地直到天黑了才到南坊鎮(zhèn),沒見到歡迎人群和公社干部,下了車,一車十五,六個人全傻了?卡車司機一溜煙的開車跑了,這才知道一共一百五拾個同學到南坊,前面的車早到了,公社組織各村將學生都接走了,我們這個司機沒來過禮泉,路上走錯了。轉了一天,才找到南坊,扔下我們趕緊溜了。</h3><h3>我們在車上又冷又餓了一天,到地了又見不到個人,十幾個人抱著行李擠坐在公社大院里,又不是一個生產(chǎn)隊的,自己又拿著行李不知道怎么走。等了一拿兒,有幾個同學就哭起來了!我們幾個男的硬是敲門找人,公社的人員才出來說領導不在,他們不拿事,更不敢隨便送知青到隊里。磨磯了半天,才答應去找領導!</h3><h3>后面才知道,工作人員知道我們是分到南峰隊的,所以才不敢送我們過去。實際到我們村也就五里路。因為南峰二隊當時向公社要的是女知青,不要男的!</h3><h3>大概是領導通知隊里知青到了,隊里來了一駕馬車和幾個男的吆喝著:南峰的裝行李上車走人.那幾個男的強著將三個女的擁上馬車,趕車就要走,一個女生說他也是咱隊的,車上站著一個看有25,6的人,吼了一聲不要!</h3><h3>我剛在行李放車板上。頓時傻了眼,不知道該說啥好了。砰,的一聲!我剛放上車板的行李就被車上的人踢了下來!悶了一天的火氣一下子竄到腦門。我大罵一聲,一步就竄上車板,揮拳就將車上慫人放倒在地上打滾了。其他幾個都圍上來拉扯我,其他同學也沖到人群里,不管男女,知青和村民就在公社院子里混毆,一場混戰(zhàn),知青大勝!</h3><h3>南峰隊里接女知青的慫人全躺在了地上。不見面的公社領導全露面了,管理知青的西安市安置辦工作人員全露面了!</h3><h3>我們終于坐著馬車由公社領導,知青辦工作人員騎白行車陪護,一路直奔南峰大隊,一到就召喚全村里人開社員大會。有趣的是。公社書記問我,你還願不願再插隊了,我說不愿意!我要回家,回西安。不然你們一走,這村里人還不把我給吃了,人家就不要男的,只要女的!</h3><h3>書記讓社員表決,要知青沒一個人舉手!不要的全村人都舉手了。書記一下燥了,我還不信了你們了!敢不要毛主席派來的知青!這五個放作南峰定了!我不僅放他們五個,我還要給你們隊派十個,廿十個。</h3><h3>果然第二天早上,就從其他村知青給我南峰隊調整了十三個同學過來,一下子我們大隊就十八個知青了,哈哈這下?lián)P眉吐氣,村民再也不敢跟我們正面沖突了。</h3><h3>就此我也正式成為一個南峰二隊村民了,說的知青!自己都覺得虧了先人板板呢,念了不到七年書,就是他媽的知識青年了!</h3><h3> </h3> <h3>老吳頭:</h3><h3>陳海,二附中的學生就是革命自覺性高,我早掉隊了,不敢跟校走只能和本院的幾個九中學生插隊到下馬營柘溝。28日公社知青返隊總共回去六七十人,我們小隊當時8個插隊學生,只回去一個女生,不過她說村里老人們還都記得我們,現(xiàn)在村里已能通汽車了,她就坐了一輛老知青開的車在大隊村里轉了一圈!</h3> <h3>程傳文:</h3><h3>張玲安和王芳的小年糕視頻讓我們看到過去的景情,倍感親切。張玲安讓我們回憶起當年扎小辨的小姑娘和留短發(fā)的小伙子,同學們天真無暇從學校到農(nóng)村始終保持著兄弟姊妹之情,時隔半個世紀可惜那可愛的小辮已看不到,就連那烏黑的頭發(fā)也無幾頭,欣慰的是童年的情誼還保持到現(xiàn)在。</h3><h3><br></h3><h3>王芳告訴大家磨池灣的變遷,讓我們回憶起剛下鄉(xiāng)時種庒稼還是較原始的操作,牛犁、騾馱、人背,別說拖拉機就連個架子車也沒有,雖說苦和累可村里人丁興旺,沒有荒地,大家在地里干活說說笑笑非常熱鬧。</h3><h3>下鄉(xiāng)三十年后他們又回隊重溫了早年犁地播種的情景,心里還是滿高興的。前幾天唐豆把我拉上隨班長一行又去了磨池灣,可見的是人煙稀少,有些地己沒人管,給不知那來的外來戶種庒稼,甚至窯洞也讓他們住??此坪芑臎觯壹矣须姛?、電視,自來水龍頭,水泥路也鋪到了村里。心里不知是啥滋味,甜酸苦辣都有吧。</h3><h3>西安知青大聚會,咱班也在沉香亭集合,慶祝上山下鄉(xiāng)五十周年,很有意義,因為這是前世未有,后世永無的事。張玲安己告我西安集會一事,我去不了。在此回憶過去的往事,想同學們了。祝同學們聚會盡興慶之愉快,達沉香之情誼。</h3> <h3>侯心平:</h3><h3>紀念知識青年上山下鄉(xiāng)五十周年,多快呀!都五十年了!當年活蹦亂跳的青年男女現(xiàn)在都已是奔七的老人了! </h3><h3> 記得六八年夏天我去了北京姥姥家,突然有一天王丹俠來了封電報,叫我快回來吧,大家都組隊下鄉(xiāng)了!她把我拉進她所在的隊,于是我便成為下鄉(xiāng)知青的一成員。 </h3><h3> </h3><h3> 離開西安的那天我們組有兩位家長隨同,一位是韓煥玲的媽媽,一位是王丹俠的媽媽,她們那時還很年輕也就四十多歲。我們那時還是孩子,來到新地方為了滿足好奇心到處跑到處看,惹得隊上的娃娃跟了一大群。而短短的一兩天隨隊來的兩位媽媽倒發(fā)現(xiàn)了大問題,她們看到隊上大多數(shù)社員走路都瘸瘸拐拐,無論手關節(jié)還是腿關節(jié)都很腫大,而且很痛。這兩位媽媽立刻把情況反映到公社,上面還派人來提取了水樣,看是否是水的問題,后來到底是什么結果,也沒了音訊,這樣我們十六個人就在這窮鄉(xiāng)僻壤扎下來了。 </h3><h3><br></h3><h3> 全隊只有五十幾口人,刨去老人娃娃,能干活的人很少很少,如今隊上一下子來了十六個生龍活虎的年輕人,全都是壯勞力,可把隊長高興壞了!把我們當寶貝。這個隊地廣人稀,原本的五十幾個人加上學生十六個人,還不到七十個人,可耕地就有七百畝,怎么種得過來?太遠的地連種都不去種了,種上的地又管不過來,除草、灌溉在山區(qū)更是不可能的事,只能靠天吃飯了。</h3><h3><br></h3><h3>我印象最深的是下鄉(xiāng)后的第一次收麥子,只有離住戶最近幾塊地里能收到一麥子,其它遠些的、溝里的、梁上的、山背后的幾乎絕收,麥穗稀稀拉拉的都搭不上鐮,用手薅都要彎九十度的腰,麥穗只有兩公分長,就這樣也要收回來,那也是收成??!那一年全隊麥子的收成是六千斤! </h3><h3><br></h3><h3>開春往地里送糞是挺艱苦的活兒,攢了一冬天的牛糞、羊糞全靠春天往地里送,偏偏我們隊又是個地無三尺平的地方,出門不是上就是下,我們女生擔糞也不甘示弱,爭著與男生比肩,如果哪天動作慢了點兒,剩下小筐了,還覺得擔小筐很丟人。 </h3><h3><br></h3><h3> 十六個人生活在一起,吃飯是個大問題,好在學生有國家給的口糧保證,還沒有餓肚子。但十六個人吃飯隔個三五天就要磨一次面,大隊的水磨水小,轉得慢,學生每次磨的面又多,經(jīng)常把社員磨面的時間都占了,隊上男生就半夜輪流起來磨面?,F(xiàn)在想想,那時候十幾歲的我們也真是不容易。</h3><h3><br></h3><h3>日子苦,隊上年齡稍大的男生就想辦法改善生活,高某路過大隊的時候看到有人賣羊羔,就花兩塊錢買了一只瘸腿小羊羔回來,想等養(yǎng)大了大家吃肉。小羊羔拴在后門外的小樹樁旁,每天我們帶點兒草回來給它吃。一天我不知怎的動了善念,覺得小羊羔太可憐了,周圍光禿禿的沒東西可吃,就把它牽往坡上有草的地方,拴在一棵小樹上,讓它吃吃周圍的草。等我下工回來,看見后門那么多人,我也好奇去看了看,原來被我牽上坡的小羊羔被吊死了!它腿不好,從坡上滑下來又沒有力氣往上攀,就被活活吊死了,罪過??!我為此難過了好幾天,還好羊羔的主人沒有責怪我。</h3><h3><br></h3><h3>下鄉(xiāng)的第一個春節(jié)我是在生產(chǎn)隊過的,沒回西安。大年三十我們隊上四個沒回家的同學一起包了兩百個餃子,一人五十個,我沒舍得吃,拿著餃子到一個社員家里去了。大年三十??!這家人竟然沒有開火,因為沒有什么可做的??吹轿夷脕淼囊淮笸腼溩樱餆艘诲佀釡?,下了一小把干苜蓿,倒進餃子煮了一大鍋,我們竟也熱熱乎乎過了除夕!眼里都是淚……。 </h3><h3> </h3><h3> 在隊上的日子過得很艱難,十六個學生一年才分到一斤多油,這點兒油比金子還貴,平時都舍不得吃,辣子面從來都是干著吃,誰舍得用那點兒油去潑辣子呀!好在我那時不會吃辣。那時我們知青組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定,誰回西安就帶些咸菜、醬油或是其它東西,大家共享。我記得有一次王丹俠帶了一竹簍子四川的咸菜,還有點兒甜味兒,太好吃了!至今記憶猶新。 </h3> <h3> 我不確定是不是陳曉曦從西安買來了十幾只來杭雞崽兒,我們認認真真地養(yǎng)起來,最后我們居然還有雞蛋吃了!<br></h3><h3><h3>有一次去固川繳公糧,回來的時候走在固川街上,高某看見賣豬崽兒的就買了一公一母回來喂,我們規(guī)定誰做飯誰喂,八個女生每人做三天,我們都很仔細地喂,這兩頭小豬居然也被我們養(yǎng)大了!公的殺了吃肉,母的下了六頭小豬崽兒(這是后話) </h3><h3> 那頭公豬殺了多少肉我不知道,但當時是請了全隊社員來吃肉。隊長來了,我用大洋瓷碗給他盛了滿滿一碗,隊長端著碗咧著嘴大笑著,笑著笑著竟然哭了!他說他這一輩子沒有這樣吃過肉。 </h3><h3><br></h3><h3> 剩下的肉我們幾個女生就學著當?shù)厝俗鲭拥姆椒ò讶馇泻?,讓一個能干的女社員幫我們把臊子做好,裝到一個小口的甕里,大概能裝二、三十斤肉,計劃著慢慢吃也能吃相當一段時間。 </h3><h3> </h3><h3> 誰知沒過多久就發(fā)現(xiàn),甕里的臊子每天都少許多,誰吃了?不得而知!當時大家還亂猜測,后來不知誰發(fā)現(xiàn)每天半夜總有一只大野貓來廚房偷吃,害得我們用多大的石頭壓住甕口都不起作用。唉!早發(fā)現(xiàn)就好了!把老貓打跑的時候,甕里的臊子剩下四分之一不到了! </h3><h3> </h3><h3>說起那頭母豬也真給力,第一胎就產(chǎn)了六頭幼崽,學生自己留了兩頭,剩下的四頭怎么辦?社員養(yǎng)豬得要有指標,沒有上頭的分派社員不能私自養(yǎng)豬。沒辦法,好人做到家,老高又用背簍背上四頭小豬崽到固川街上兩塊錢一頭賣掉了。賣豬崽的時候恰逢老高他爹來看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在賣豬崽兒,老人家落淚了。</h3></h3> <h3>瞪眼鍋盔</h3><h3><br></h3><h3>今天,一位忘年交小友在網(wǎng)上發(fā)了幾張照片,拍的是陜西名吃——鍋盔。她提到了“瞪眼鍋盔”,小家伙還詳細介紹了瞪眼鍋盔命名的由來。</h3><h3><br></h3><h3>我和幾個同學一起被上山下鄉(xiāng)是1969年4月29日,下鄉(xiāng)后期時,生產(chǎn)隊派我出工修梅家坪到七里鎮(zhèn)的“梅七鐵路”。</h3><h3><br></h3><h3>每天進隧道里打風鉆、放炮、出碴、立排架……打風鉆、放炮、出碴、立排架……羼著大量土豆片的面片湯加一個饃饃的“份飯”,吃不飽??!</h3><h3><br></h3><h3>一位姓雒的農(nóng)民,他的患柳拐子病的渾身大骨節(jié)的走路不很利索的太太,見我瘦骨嶙峋的樣子,經(jīng)常用黑面,就是那種磨面時舍不得用細羅過羅的粗小麥面,烙出幾個鍋盔接濟我一一白吃白拿的。</h3><h3><br></h3><h3>隧道工地的窯洞宿舍里,三班倒之余,躲著同樣因為干重體力勞動,吃“份飯”而饑腸碌碌的農(nóng)民工友,來不及洗去打風鉆撲滿渾身的巖石粉塵,餓狼般迫不及待地偷偷搿一塊厚厚的黑面鍋盔吃。</h3><h3><br></h3><h3>雖說黑面硬鍋盔難以下咽,但是那一刻上下大分著頜骨大瞪著雙眼啃鍋盔的感覺,簡直就是絕美的享受,幸福感一點也不比吃著白面饅頭管夠的軍代表老白差。</h3><h3><br></h3><h3>招工的時候,21歲的我屬于第九黑,沒有一家條件好的單位敢要我,估計是害怕我搞什么破壞社會主義大計之類的壞事情。其實我早就內心恐懼得俯首帖耳,犯病的不吃,犯忌的不說了。幸好我可能還有被改造好的可能性,地質隊對我的黑背景不太計較,賞了我一口飯。</h3><h3><br></h3><h3>這一離開生活了三年的農(nóng)村,就東奔西跑,沒有時間回去看看。直到我47歲那年,領著老婆,帶著兩個孩子回到了朝思暮想的故地。</h3><h3><br></h3><h3>從西安出發(fā),火車需要走大約四個多小時,到站是一個連建筑痕跡都沒有的“乘降所”。下車,走進了我打的那口隧道,在隧道口留影的同時,由不得想起了“瞪眼鍋盔”。</h3><h3><br></h3><h3>下了坡,走進我修鐵路時宿舍所在的村子里,問那家姓雒的農(nóng)民。村子已經(jīng)因為修水庫把老公社淹了,升級成了公社駐地,后來因為人民公社似乎難以為繼,改成鄉(xiāng)了。</h3><h3><br></h3><h3>找到還依稀記得我的幾個老農(nóng)民,一番寒暄,散了煙,問起雒家,才知道雒家的男人原本就是六零年大饑荒時代,從陜南逃荒來到我們這里的,后來運氣不錯,娶了一個身患柳拐子病的姑娘為妻。人民公社散了后,老雒聽說陜南生活好轉了,他也年齡見老,心生落葉歸根的情結,帶著柳拐子太太回老家去了。沒有人知道老雒老家的具體地址。</h3><h3><br></h3><h3>我想報恩的愿望落了空。</h3><h3><br></h3><h3>進到我下鄉(xiāng)的村子,這個小村子當年只有十八戶人家,七十幾口人。村子的名字好像和戰(zhàn)爭有關。找到當年的房東大哥,吃了大嫂做的家常飯:當年新玉米的玉米珍子稀飯,一小碟腌韭菜,幾塊當年新小麥面的白面鍋盔。兩個孩子贊不絕口說:“這里農(nóng)民的飯這么好吃,你還說多苦多苦?”</h3><h3><br></h3><h3>房東家的爺爺已經(jīng)過世,我請大哥帶我上山去看看老頭兒的墳墓,恭恭敬敬地給老爺子拔了草,行了禮。下山。</h3><h3><br></h3><h3>聊天時知道了自從人民公社散了后,大哥家現(xiàn)在的生活遠比當年容易了。盡管政府號召農(nóng)民種蘋果希望致富,農(nóng)民卻把運不出山的蘋果拿去喂豬,但是畢竟種一年地,打了小麥和玉米,繳了公糧和農(nóng)業(yè)稅后,也可以吃兩年,節(jié)省一點甚至可以吃三年了。</h3><h3><br></h3><h3>賀敬之寫過他們的感受:“幾回回夢里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塔山。”我真的不是一回,也是幾回回夢里回到過這個名字與戰(zhàn)爭有關的小村子,回到過我曾經(jīng)住過的小屋和同學們住過的窯洞,但是,我摟什么?</h3><h3><br></h3><h3>臨別,幾回回想開口向大哥大嫂討要幾個鍋盔,終究沒有開口。自打第一次回鄉(xiāng)探望,這些年回去過好幾次。前年回去,帶著小孫孫,帶著他喂牛,帶著他吃玉米珍子稀飯,帶著他下到河灘玩。我沒有帶他去看我住過的小屋,沒有帶他去看我當年到河邊挑水的大石頭,也沒有帶他去看我打的隧道。</h3><h3><br></h3><h3>今年聽說大嫂已經(jīng)死了,高血壓引起的腦溢血,小山村地處偏僻,來不及送醫(yī)院搶救。七十多歲的大哥隨著兒子吃飯。</h3><h3><br></h3><h3>我的一位一家子說的,“……但我吃了豆,卻并沒有昨夜的豆那么好?!?lt;/h3><h3><br></h3><h3>望七叟20180517長安</h3> <h3>去年九月份,我查出肺癌,十月份動手朮切去了一葉肺。目前在做化療。</h3><h3>進入一月份,想起了咱們的同學,我的朋友叢大長三年前的一月份在美國死于肺癌,當年我寫下一篇悼念他的文字。</h3><h3>原本這篇文字沒打算發(fā)在學校的群里,畢竟五十多年前的舊事了,難免會引起一些同學的不快。</h3><h3>查出了肺癌,切了一葉肺,做了幾次化療了,年近七十的我已是待死之人,叢大長是我在師大二附中不多的幾個好朋友之一,為了我和他,也顧不得什么顧忌了。</h3><h3><br></h3><h3>悼大長</h3><h3>20160415</h3><h3>前天,聽同學在微信群里傳,我中學時代的同學叢大長死了,死于今年1月21日。</h3><h3>第一次見他是1963年9月,我13歲半,他因為生日在十月,還不足13周歲。我們考入了同一所中學,同班,同宿舍。</h3><h3>這個中學前身是陜西省工農(nóng)速成中學,后來變成陜西師范大學的第二附屬中學,是當時的陜西省級重點中學——西北局、陜西省、西安市各級官員的子女占生源里的相當比例。我們這些憑成績考進來的學生,大約都是學習比較好的。</h3><h3>報到那天和以后的很長時間,他都穿著一件超長的格子外套,清癯但是雋秀,甚至有些怪異。班會的時候他被指定為班長,一直到文革前。</h3><h3>他學習很好,尤其長于外語,愛看書,似乎文史類的書更加鐘愛。曾經(jīng)向我借過《我的前半生》,看完了說:“溥儀真是倒霉蛋?!?lt;/h3><h3>他說話清晰有條理,既沒有那些官員子弟的桀驁,也少有我們這樣自認為是優(yōu)等生的傲氣,也沒有貧寒學生的那種謙卑。從來沒有聽到他說起過自己的家庭。</h3><h3>1966年,初中快要畢業(yè)的時候,遭遇了史無前例的政治風暴,那個未知前途的暑假到來之際,全班合影,沒有見到他。</h3><h3>暑假過后,學校里的已經(jīng)奪權了的學生,代替學校發(fā)來了返校通知。一進學校門,就被高三的學長叫到教學樓上,盤查出身。當我說出“教師”二字后,那個滿臉都是青春痘的王忠禮學長面無表情但卻聲震寰校:“滾!”</h3><h3>我從教學樓上滾進了我們在平房的教室,黑板正中布置得象神龕,挨著神像兩邊的對聯(lián)是“老子英雄兒好漢 老子反動兒混蛋”,還有個橫批在神像頂上,是“基本如此”。初中畢業(yè)應該是16歲,孩子們還懵懵懂懂,其實要是按照國人敬神的習慣,這些文字已經(jīng)是對神大不敬了。因為我從小就被父兄教古文古詩詞,學習中國的文化。記得上學的時候看過關于神和他的老子激烈爭執(zhí)的文章,好象是威脅著要跳池塘的,這副對聯(lián)該怎么解讀呢?只有憋著笑,裝著一臉恭敬,在軍用皮帶抽打課桌的“啪啪”聲里,大聲讀這副瀆神的文字。</h3><h3>我家那時候是黑九類,經(jīng)不起大風大浪,沉了船,家破人亡。幸存的家人被趕到了城南的一個農(nóng)村里,四口人租住不足9平方米的一間土屋。那年的冬天很冷,全家沒有收入,很多雪夜,我甚至偷過農(nóng)民地里的凍白菜帶回家,聊做一飯。</h3><h3>不知道什么時候,叢大長的家也從城里被趕了出來,住在南郊北池頭村,在村南緣租了房子。我去他家看過他。他家租住的那個院子大門向南,對著一片荒野。房東養(yǎng)了一只兇惡的大狗,見到我進來,撲上來就咬。他出了土屋,看到是我,黃白的臉上透出驚喜,喝住了狗,請我進屋。那次見面,我倆聊了很多,到現(xiàn)在唯一能記住的話題是三十七中打死的老師,叫王冷。他還拿出來了為王冷叫屈的傳單,印著那位年輕女教師慘死的照片。</h3><h3>一間向西的、狹小的土房子,大概是不足三米寬,三米余長,有糧食發(fā)霉的氣味,估計在他家租住前是房東的小倉房。土屋里,破爛的床上躺著他的媽媽。他的媽媽好像是有病,沒有搭理我。床上還堆著破被子和破衣服,兩個弟弟在院子里玩著一個小籃子。</h3><h3>叢大長的爸爸原來是西安市一所中學的教師,好像是教數(shù)學,反右入獄——怪不得他從來不提家里的事情,怪不得他長時間穿著那件袍子似的外套,可能是他爸爸留下來的吧,怪不得他沒有尼龍襪子!怪不得他有關于王冷老師的傳單!</h3><h3>聽說沒過多久,他的媽媽病死了。</h3><h3>自此一別,好幾年我都沒有見過他。</h3><h3>我家從大學校園里被掃地出門,掃到了近郊農(nóng)村,我也趁機躲開了學校和同學。</h3><h3>我肯定有對抗偉大的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的嫌疑,被街道辦事處從農(nóng)村的藏身之所挖了出來,交回了學校。頗有點任是深山更深處,也應無計避下鄉(xiāng)的意味。</h3><h3>我和幾個同學作為上山下鄉(xiāng)運動的殘渣余孽——雖然我已經(jīng)身處近郊農(nóng)村,也得再次下鄉(xiāng)——到了關中和陜北交界的耀縣的一個山村。</h3><h3>從西安市第三十七中一一就是打死了王冷老師的那個中學一一的操場出發(fā),到我們村,不足200公里路,一輛黃河牌柴油大卡車跑了一天——那是1969年4月29日——比之原來的鄉(xiāng)下更遠了。</h3><h3>我的弟弟下鄉(xiāng)到了關中中部偏西,秦嶺山麓的小村。1969年秋,我趁著農(nóng)閑去探望弟弟,無意中得到了叢大長的消息——原來叢大長早在大規(guī)模上山下鄉(xiāng)運動之前就潛逃了,居然在距我弟弟十幾公里的一個更遠、更偏僻的秦嶺深處的小山村里。</h3><h3>那次,我走了大概四五個小時的山路,又一次見到了叢大長。這家伙竟然躲進了福地——他居然不用面朝黃土背朝天,居然當起了村校教師,居然在教幾個蒙童唱日落西山紅霞飛——他在學校的時候好像唱歌不怎么樣好,誤農(nóng)民的子弟啊。</h3><h3>那個年代落后,聯(lián)系不便,往往把信寄丟了。直到我招工進了地質隊,都沒有再聽到他的消息。估計他能收到幾次我的信,我卻因為工作流動性太大,收不到他的回信。</h3><h3>1987年我調回西安,偶然到陜西師大親戚家玩,又得到了叢大長的消息:他考上陜西師大,留校并結婚,育有一子叢明,后攜家赴美。</h3><h3>他的兩個弟弟留在了國內,一個在省醫(yī)院,應該已經(jīng)退休了,另一個不清楚。</h3><h3>在美國,他讀完了耶魯?shù)牟┦?,在大學里教書。夫婦相繼生下了老二老三,共兩男一女,孩子們爭氣,都大學畢業(yè),都有了比較穩(wěn)定的工作。</h3><h3>1966-2005年間,我的生活負擔最重、心理負擔最重,一如在污濁黏膩的泥沼中行船,載著家人,既無前進希望,又將沉淪,家里的成員掉到船外淤泥中,眼睜睜地看著無力施援。他和我時有信件往來,先是書寫信件,后來有了電子郵箱。可能是有同學告訴過他我的生活狀況,所以他每次來信的內容都是很陽光,不乏勉勵鼓舞之言。時不時,他的來信令我振作,好像一捧清水灑在泥沼上,給了潤滑,給了小船前進的希望。</h3><h3>今天,收到同學來信,說大長早在2013年就查出了肺疾。他在2015年給我的信里說:“嘉立兄……我們過去受的苦難無法更改。唯一能做的是珍惜余生,長壽快活……對你的退休族生活,我很羨慕……我還要繼續(xù)干下去??偨Y我的一生,不知如何升官發(fā)財,只是努力看書做教書匠,糊里糊涂當芝麻官……”</h3><h3>他在言語中其實已經(jīng)透露出對活下去的渴望,可惜我愚鈍,竟沒有看出來!直到去年2月我發(fā)給他的信件,始終沒有回音,雖然心中隱隱生疑,也沒有往他會出事那里想。</h3><h3>他在美國大學里教學,后來又擔任了學校院系的行政工作。在美國,養(yǎng)活三個孩子,給孩子們有尊嚴的生活,可以想見,他的生活壓力很大。</h3><h3>他早年貧苦,一直在向前走著,克服了不知道多少艱難。除了他的天分,努力,不有少歇,是他遠勝于我的原因。</h3><h3>我有他大約四十歲左右時的全家福,他帶著碩士帽,還是小時候那樣的笑。夫人和孩子們圍攏在他的身邊。不知道他見到孫子了沒有,叢明應該結婚了吧。</h3><h3>我沒有他那樣的努力和膽氣,大多數(shù)時間都不敢盡力與命運抗爭,逆來順受地活到了望七之年。按照生日,大長享年六十有五,小我半歲。</h3><h3>他總是不甘向命運屈膝,苦累中取得了我難以企及的成就。對于還在國內的同學們而言,他獨處美國,是孤獨的,看起來,我窩窩囊囊卻活得比他長,實在是幸運得多了。</h3><h3>遺忘,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唯有忘記,我才不會為他那么難過!唯有忘記,才能寄希望于大長到了天國,不會遇到那么多的委屈和艱難困苦!也多虧了忘記,我才能可能在未來的日子里不會因為失去了大長而長久的悲痛!</h3><h3>——可能嗎?</h3><h3>他不抽煙,怎么會罹患肺疾?</h3><h3>大長,大長!嗚呼!哀哉!</h3><h3>大長,大長!魂兮歸來!</h3><h3>丙申三月初九 望七叟于西安</h3> <h3>買豬娃記</h3><h3>陜西師大二附中初六六乙班 袁守謙</h3><h3> </h3><h3>1970年是我們下鄉(xiāng)到寶雞紅峽公社晨光一隊的第三個年頭。說來也怪,不知啥原因,開春后,豬娃的價格一路飛漲。一只家貓大小,出生20來天的小豬就要17、18塊錢。要知道69年底決算時,我們生產(chǎn)隊的一個勞動日只有5角8分,聽說朝陽七隊更可憐,一個勞動日才7分!隊上想辦養(yǎng)豬場,不少社員家也想買豬娃,根本買不起。</h3><h3>一天在地里干活時,有人說起朝陽七隊的女生在東溝向當?shù)氐鸟v軍養(yǎng)豬場要了一只豬娃。大家一聽立刻來了精神,紛紛打聽是咋回事,原來是這個隊的四個女生不甘示弱,想像男社員一樣去修戰(zhàn)備公路,結果去了現(xiàn)場一看,實在無法安排住宿,只好打道回府。路過東口溝口時發(fā)現(xiàn)了解放軍的養(yǎng)豬場,她們一商量,便發(fā)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向小戰(zhàn)士訴說隊里的處境和她們買豬娃的難處,暢談軍民魚水情,讓2個解放軍蜀黍心生好感,實在同情,答應了她們的要求,慷慨奉送一只小豬。大家聽了不由心里感慨,這些女娃真是厲害。這時社員老牛說,“聽甘肅天水探親回來的鄉(xiāng)黨說,那邊豬娃便宜,一只才要4、5塊錢。”一個同學打趣道,“誰能從天水販些小豬回來,就發(fā)了?!备标犻L趙智一聽,說:“誰有喔本事,不要說火車上不讓帶,要是叫管市場的發(fā)現(xiàn)了,你娃就是長途販運,搞投機倒把,會把豬娃都沒收了。”當下一時無語。</h3><h3>收工后,我們隊的幾個男生又提起了此話頭,對去天水買豬娃還是不死心,商議了一下,覺得此事大有可為。讓我去找了隊長謙科,表明我們要去天水給隊里買豬娃。我看他猶豫不定,遲遲不表態(tài),就說:“買到豬娃算我們出公差,隊上給記工分。買不到豬娃或被人家沒收了算我們自己倒霉,不用隊里出錢?!敝t科隊長當即含笑答應了,并說隊里建養(yǎng)豬場要四只豬娃。</h3><h3>回去一說大家興奮,確定由我、王子今、魏力生三人承擔此任務。第二天,立即分頭開始準備。派女同學去統(tǒng)計有哪幾家要買豬娃。子今去向社員請教如何挑選好豬娃,是要“嘴長腿短”型還是要“腿長嘴短”型。我去大隊部所在的三隊,在衛(wèi)生所買了10粒安眠藥,又在大隊部開了一紙“介紹信”。介紹信是我們自己寫的,行文不倫不類:抬頭是“證明”,然后是“茲證明我大隊插隊知青袁守謙等三人到天水為生產(chǎn)隊養(yǎng)豬場購買豬娃,望有關單位給予方便,大力支持!此致,敬禮!陜西省寶雞縣紅峽公社晨光大隊”權當是有張護身符,以備不時之需。找到大隊文書順利蓋上公章。力生找老牛了解天水附近的集鎮(zhèn)及逢集的日期。最后拿了3條麻袋,準備裝小豬,三個印有“紅軍不怕遠征難”的小書包,里面裝的是黑面饃當干糧,(磨面時前期收的面白,搟面條用;后面收的面麩子多,面黑,蒸饃用。)三個行軍水壺。根據(jù)老牛提供的信息確定了行程。帶上了幾斤全國糧票和幾十元錢作為盤纏和本錢。</h3> <h3>4月22日我們一行3人,到林家村車站買了3張2角錢林家村到固川的243次列車車票。車站上巧遇許二民,他要回寧夏,從蘭州倒車。我們一路同行到天水站西面的南河川站,分手告別。為了省錢,晚上沒住旅店,在南河川站候車室的長椅子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趕30多里路到一個有集市的小鎮(zhèn)(名字記不清了)去趕集。路上看天水附近地貌與寶雞硤石那面有相似之處,都是山坡地,順坡開出了一片一片的梯田。植被都不算好,缺少樹木,看上去都是在黃土坡上點綴一些綠色。但天水這面的山梁要更開闊,兩道梁之間的距離更遠。故而梁的坡度也緩得多。若是對面梁上的哥哥唱歌這邊梁上的妹妹肯定是聽不清或聽不到的。</h3><h3>據(jù)說這個鎮(zhèn)是逢農(nóng)歷2、5、8的集,4月23日恰好是農(nóng)歷的3月18號,但是到鎮(zhèn)上一看,集市冷冷清清,人很少。一打聽逢集的日子前不久剛改了,改為逢5、10的集了。集上只有2位賣豬娃的農(nóng)民,我們立刻湊上去看豬娃品相,詢問價格,開始挑肥撿瘦,討價還價。突然,響起一個冷冷的甘肅口音,“你們三個是阿達地?”我扭頭一看,只見一個穿四個口袋舊制服,上衣口袋還插鋼筆的人背著手,一臉嚴肅站在面前。我連忙道,“我們是來買豬娃的?!备刹空f“知道你們想買豬娃,你們是阿個隊的?”賣豬社員小聲說:“人家是管市場收稅的公家人。”我趕緊掏出“證明信”,說明是寶雞知青,給生產(chǎn)隊買豬娃。那人看了看證明,撇嘴道“不行!生產(chǎn)隊的證明有啥用!不能異地跨省搞販運,你們走吧?!弊咏袼麄z個辯解道:“我們不是販賣,是買回去自己飼養(yǎng)!”“那也不行,你們要買豬娃回陜西去買,走吧走吧。”不由分說就向外攆,還遠遠站在集市附近看著,目送我們離開村子。</h3><h3>走到村口看見有三個穿藍衣服瘦褲腿的兩男一女,估計是知青。一打招呼,對方說是上海紡織學校來此“鍛煉”的,我們大喜,覺得知青之間好溝通,便提出請對方出面,去集市幫忙買幾只小豬。三位“阿拉”了解了我們的情況后,走到一邊,用上海嘀咕起來。力生家原在上海,能聽懂上海話。告我們:“希望不大,有兩位怕?lián)熑?,人家可能不會幫忙。”果然,對方過來說抱歉,他們不會挑選豬娃,也不方便出面代買,還是請我們自己解決。我仨個只好順原路返回到南河川車站。路上我們納悶,實在不能理解為啥小豬不能賣給外省農(nóng)民?只好互相打氣,此處不行再去別的集上逛逛,總能想出辦法。</h3><h3>回到南河川車站時,口渴難耐,到車站附近的公社衛(wèi)生院要水喝。趁機一打聽,離天水火車站25里的地方有一個名叫“金家能干”的村子,后天25日(農(nóng)歷3月20號)逢集。那個集市大,趕集的多,買賣大小牲口、生豬、農(nóng)具、日用品一應俱全。我們興奮了,又趕了20多里路從南河川站走到天水站。這時,三人一商量,今天來回跑了八十多里路,太累了,不能再住候車室,就在車站附近找了一家便宜的旅社住了,一個床位一晚幾角錢。第二天在天水市里逛了一天,順帶觀察了天水火車貨站兩側的閘口地形。隊里帶出來的饅頭已吃完了,晚飯時到一個小飯館吃面條。我們三個和一個解放軍軍官(軍官的上衣有四個兜,士兵只有2個兜)一桌,進來幾個小孩要飯,嘴里念叨:“好爸爸,給點吃的吧?!边@一輩子,我只在天水聽過要飯的管別人叫“好爸爸”,所以印象深刻。那個軍官嚴肅認真的對幾個小孩說:“我這個飯,不能給你們吃。因為我還有任務,吃飽了才能完成任務,給了你們我就沒法完成任務了,你們找別人要吧?!币宦犨@話,我們三個不由對視一笑,不給就不給吧,還要給要飯的講理由!太奇怪了。軍官走后,只有一個小家伙還眼巴巴地站在我們桌邊,不住抽鼻涕。搞得人沒胃口,沒辦法,只好趕緊給他碗里夾了幾根面條,讓他到一邊悄悄吃去了。因白天閑轉不算累,又怕錢花多了回去不好意思報銷,哥仨一合計,當天晚上還是在天水車站候車室里的長條椅上對付了一夜。</h3> <h3>25日早飯后,開始向“金家能干”出發(fā)。從天水到金家能干村有沙石公路,可通汽車。路上人很少,我們邊走邊找人問路。約莫走了一小時,在一個岔路口,遠遠的看到一個老鄉(xiāng),肩挑扁擔,擔著兩個大笸籮忽悠忽悠走來。待他走近定睛一看,不由三人喜出望外,笸籮里齊齊整整擺了8只豬娃。小豬娃的兩條前腿向后被一根搭在背上的細布條綁住,系的是豬蹄扣,保證無法掙脫。豬娃在笸籮里只能后腿蹬幾下,身體無法抬起,也無法前進或后退。經(jīng)過聊天,知道老鄉(xiāng)是要到金家能干村趕集賣豬娃的,準備一只賣5元錢。我們大喜,提出要全部買下。老鄉(xiāng)說,不行,只能賣給六只。還有兩只是原先說好送給親戚的,今天要給人家送去。豬娃是一窩下的,讓我們自己挑。經(jīng)仔細觀察,沒看出豬娃腿、嘴長短和毛色的差別,但可看出體型大小似乎略有不同。我們挑選了六只稍大,表現(xiàn)活潑的。雙方成交后老鄉(xiāng)離去。來前計劃要買九只豬娃,現(xiàn)在還差三只。三人商量了一下,子今戴副黃框眼鏡,引人注目,他留下,守著豬娃。我和力生繼續(xù)去金家能干村。分手前在路邊不遠處找到了一棵枝杈茂密的大樹,在樹下安頓了豬娃。</h3><h3>我倆又走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金家能干村。這里的集市果然了得,人聲鼎沸,熱鬧異常,與前天去的小鎮(zhèn)大不相同。根據(jù)買賣的東西不同,集市劃成了若干區(qū)域。在買賣大牲口的地方,我倆看了一會熱鬧。發(fā)現(xiàn)了有“經(jīng)濟人”(掮客)在幫人做生意,只見他在這邊圍觀牲口的買主中間嘀咕幾句,看看騾馬的牙口,與某買主在袖子里面捏捏指頭,又到賣主那邊在袖子里捏捏指頭。然后又返回到買主這邊再捏捏指頭,或許就可成交。我想了一下,捏手指頭不出聲是可以在談生意時價格保密,防止外人干擾。另外,買賣一成交賣主走了,萬一買主發(fā)現(xiàn)買的騾、馬有問題,也可找掮客理論。掮客吃的就是這碗飯,他是跟著集市走的,輕易不會跑路。稍后我倆找到賣豬的地方。賣豬的有十來個攤位,大多數(shù)是豬娃和克朗豬(半大的豬),賣成年大豬的很少。相對而言,買豬的人到也不多。我倆挨個走過每個攤位,看看行情、賣主狀況,然后,商定了買豬的策略:找只剩下3-4只豬娃的賣主,這樣的人來的早,會急于回家。同時,豬娃賣得快,說明這一窩豬娃的品相不錯。先在集市上談好價格,并讓他把豬娃帶出集市后,再付錢,免得被管市場的人發(fā)現(xiàn)了啰嗦。商量好立刻行動,找到一位看似40多歲,只余四只豬娃的賣主,魏力生說:“我們要三只,多錢?”賣主道:“三只,給你們便宜點,14塊!”我說:“好的都讓別人挑走了,這三只就12塊吧?!辟u主回道:“不多說了,你們實心買就13塊,前面的都是4塊5一只,這已少要你們5毛了,再少了不行!”力生說:“那好,你把豬娃拿到集外我們再給你付錢。”那人看看我倆,想了想說:“行,走吧”。到集市口時,路旁邊一張桌子后有人打招呼“回???”他像自言自語一樣回答,“越等越?jīng)]人買,下次趕集再來?!钡酱蹇?,雙方交接愉快分手。</h3> <h3>順返回路,走了約莫半里地,麻袋里的豬娃不哼不叫。我說,“一條麻袋裝三只豬娃行不行?別壓死一個?!绷ιf,“現(xiàn)在不怕了,放出來看看?!蔽覀儼呀壷巴鹊呢i娃慢慢拿出來,豬娃立刻開始哼哼了,還一扭一扭的向前拱。我倆判斷,一上午豬娃沒喂,肯定是餓了。就在附近地里拔了些青草放到豬娃嘴邊。豬娃立刻大啃起來,因前腿被綁,嘴巴、身體無法離地,樣子十分滑稽。我們趕緊又拔了些青草放到豬嘴邊。蹲在一邊欣賞豬娃進食。不知何時,從村里跑出來一個中年人,到離我們20多米處才大喊到:“站住,不許走,稅繳了沒?”我和力生聞聽一愣,不由地就站起身來。誰知那人撇了我們一眼,步子不停繼續(xù)向前跑,原來他的目標是前面十幾米處路邊的一輛皮卡,皮卡車廂上躺著一條大豬。副駕人下來和他說了幾句,又讓他看了看手里的票據(jù)。那人轉身就朝我們來了。一看地上的豬娃,說:“集上買的吧?交稅了沒有?”我和力生面面相覷,沒說話。那人道:“你們是在集外交易吧?集里集外一樣都要上稅!禁止私下買賣。走,補稅去!”那人邊走邊問:“賣豬的人能尋下不?”我們怕找到賣豬的老鄉(xiāng),人家叫把豬娃再退回去,忙道:“賣主早走了,我們去阿達尋呢。”說著走著,來到集市邊出口的桌子旁邊,那人道:“賣豬的稅繳大頭,買家繳小頭。你們尋不下賣主,稅就全由你們背了?!蔽覀z聞聽,松了一口氣,人家沒問我們是哪個公社哪個隊的,只要豬娃能賣給我們就謝天謝地了。稅錢也就不到2元錢。人家給開了個正規(guī)的稅票。我倆拿上稅票,背上豬娃,大步流星緊往回趕。終于見到了子今,他背靠大樹坐著,樹蔭下是上著“背拷”的六只豬娃,有的在奮力掙扎吃子今拔來地青草,有的在小聲哼哼。子今聽我們講了經(jīng)過,見了三只豬娃也是滿心歡喜。我們來時的計劃是從天水坐火車回去,為防止豬娃發(fā)出聲響,準備給每只小豬喂一粒安眠藥。我拿出了安眠藥,一搖水壺,傻眼了。三個行軍壺都被我們喝得光光的,一滴水也沒了?!霸囋嚳矗晌剐胁恍?。”子今建議道,力生抓過一只豬娃,用手掰開豬嘴,我把藥丟到豬舌頭上。豬嘴閉上,過了大約3、4分鐘,把豬嘴再掰開一瞧,嘿!沒想到,小藥片還貼在豬娃的上腭上,一點溶化的跡象也沒有。沒水不行啊,“干脆給豬嘴里吐點唾沫?!薄昂?!”我們忍住惡心,每人向掰開的豬嘴里吐出幾口唾沫。說實在的,現(xiàn)在已到下午3點來鐘,每人一壺水早被喝光,嗓子眼都冒煙了,口干舌燥,那有多少唾沫。過了大約5分鐘,再看看豬娃嘴里,藥片依舊。我們互相一看,心里明白,九只小豬娃,安眠藥肯定是沒法喂了。走吧!車到山前必有路,先到天水再說。我們仨背上書包、水壺,一人背上一條麻袋,各裝三只小豬,向天水站出發(fā)。路上有時會遇到順路的汽車,想搭一下,在路邊揮手招呼了幾次,沒一輛停??赡苁俏邑韨€的形象沒引起司機的同情。</h3> <h3>到天水站附近,找了一家小飯館,每人要了兩碗素面,一個饃頭,花了1斤8兩糧票,飽餐一頓,這是今天的第二頓飯啊。晚上還要連夜坐車呢,必須吃飽。飯后大約5點多鐘,從車站一側的閘口沿鐵路走進天水站。小豬娃很爭氣,雖然沒喂安眠藥,但始終也沒發(fā)出動靜。一點也沒引起別人的注意。天水站不大,不但停客車,還有貨車調度。我們看到一站臺有一列向東的客車,想混上去,到列車跟前一看,列車員就站在車門口認真驗票。我們背著麻袋的形象很扎眼,確實也不太像坐客車的旅客。搞不好還會被人家趕出站。商量一下,見那邊貨場有幾列貨車。找了一列守車在西邊的列車,上到了守車上,靜靜地等待夜幕的降臨。車站貨場的大喇叭里不時傳來車站調度員用拉長腔的河南話指揮調度車輛的聲音。晚上七點,大喇叭開始播放新聞,“熱烈祝賀我國第一顆人造衛(wèi)星4月24日在酒泉衛(wèi)星發(fā)射中心發(fā)射成功!......”過了一會兒,就隱隱聽到車站外面有喊口號的,敲鑼打鼓的,肯定是歡慶人造衛(wèi)星上天的游行隊伍了。我們三個不由得發(fā)出感慨,昨天人家是發(fā)射衛(wèi)星,今天是游行歡慶衛(wèi)星上天。我們是在這兒偷偷摸摸的給生產(chǎn)隊買小豬娃,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這時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可能是我們聊天的聲音大了,守車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身穿鐵路制服,外陪雨衣,手提一盞“李玉和式”的號志燈的人走了進來,燈光向我們仨臉上身上一掃,問:“你們干啥的?”我連忙道:“我們是知青,給生產(chǎn)隊買豬娃,想搭個便車?!薄钣窈汀挚戳丝簇i娃,道:“守車里不能坐閑人?!弊咏裾f:“我們一會就走?!薄钣窈汀瘺]吭聲走了。我們估計這人這麼好說話可能家里也有人下鄉(xiāng)。隨后力生說:“我下去看看,哪幾股道的貨車是回寶雞的。調度的河南話聽不清?!彼刹煲环貋恚f有兩列要向東開,不知那列先走。這時快八點了,只聽見車站的調度在大喇叭里用河南話拿腔拿調的喊道:“5股道2424次做準備,就要發(fā)車了?!蔽覀兌加凶嚨慕?jīng)驗,知道北京發(fā)出來的火車是單號,向北京方向的火車是雙號,無論客、貨車均如此??隙?424次是向東發(fā)的貨車,車次號越大,沿途停的站越多,站站停的就是所謂的“零擔車”。力生說:“沒錯,剛有一列雙號就停在5股道!走吧!”子今、我、力生魚貫下了車。我們休息的這列車距2424次所在的5道隔了2股道。三人冒著小雨背著豬娃從貨車底下或貨車的鏈接處盡量迅速穿過去,靠近了2424次。后面幾節(jié)是悶罐子車,無法上。向中間跑了幾十米,看到有十幾節(jié)敞篷車,這時車尾已有了綠燈在劃圈,這是開車信號!子今背著麻袋,抓住車廂外的把手帶頭向上攀去。我緊隨其后,背上背著麻袋,胸前一手抓住麻袋口的同時,還要使勁抓住把手,手腳配合也向上攀去。列車緩緩啟動,力生還在車下!就在此時,不知是咋回事我背上一路不吭聲的小豬娃突然凄厲的尖叫起來。馬上引起了連鎖反應,多只小豬同時叫喚起來,好像有人要殺它們一樣!車尾有人喊:“啥人?咋回事?咋回事?”邊跑邊喊邊用手電向我們這邊亂掃過來,可能是看見有人,還喊:“下來!下來!”我們仨都急了。列車在加速!子今已翻入車廂里,從上面伸下一只手說,“豬娃給我”。我遞上去麻袋,扭頭也想將力生的麻袋接過來。向下一看真不得了,只見力生背上背著麻袋,麻袋上口的一角卻咬在嘴里,四肢并用,攀爬的速度明顯比我剛才快的多。車下跑過來的人從不遠處用手電照著魏力生說“不要命了,敢這樣扒車!”我翻入車里,趕緊探身接過力生肩上的麻袋,這才松了一口氣。我們一屁股坐到車里,這時豬娃也安靜了。隨著車頭的加速,列車鉆進山洞,飛快離開了天水站。</h3> <h3>打量一下這節(jié)車廂,一共立著四個包裝箱,大小不一,但都有一人多高。包裝箱是用木板條釘在蘆席上作的。從到站標識看,是機械設備。2424次果然是零擔車,站站停。車到前面小站停下后,借助站臺昏暗的燈光,發(fā)現(xiàn)在車廂端頭處的一個包裝箱的有幾根木條似乎松動了,我使勁一拽,蘆席掀起了半米多的一道逢,看看里面機床的兩側,還可擠下人。我們三個毫不客氣地提著小豬都擠了進去。好歹有蘆席可擋擋列車行駛在深夜撲面而來的寒風和細雨,也可減少身上飄落的煙塵。隴海寶天路有100多個山洞。蒸汽機車的煙在山洞里散的慢,又嗆又臟。坐在包裝箱里似睡非睡,迷迷糊糊地打著瞌睡。這列車走得很慢。天亮了,雨不知何時也停了。列車又停下來。我慢慢出了箱子,小心探頭一看,是顏家河站。這時隔壁運礦石的車廂里有兩個扒車的老鄉(xiāng),站在礦石堆上探身四處張望,身體明顯高出車體。目標明顯。我想提醒時他倆已被車站工人發(fā)現(xiàn)了?!摆s緊下來,你兩個,不要躲,不下來就上去把你們揪下來!”車站上人一吼。那兩位老鄉(xiāng)乖乖地下去了。“上面還有沒有扒車的?”工人問,“喔個車里有人?!崩相l(xiāng)答。我一聽壞了,連忙隔著蘆席對他倆說:“讓人發(fā)現(xiàn)了,一會不行我就下去,你倆別動?!彪S手把松動的木板又偽裝好。下面又喊:“這車上的,下來,趕緊!不要耍嘛達?!蔽疫B忙應聲、起身,迅速的下了車。那人問:“還有沒有?”我答:“就我一個。沒人了?!彪S后那位工人帶我們三人進了辦公室。這時2424次又啟動了,我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站務室里人家照例問話,干啥的?從哪來?要去哪?我回答是坪頭下鄉(xiāng)的知青,在東口修路,要回坪頭去取糧。東口和坪頭是顏家河東西兩邊的小站。工人道,“你們補票?!弊鲐涇囘€要買票?我心里嘀咕,不過為了快些脫身,二話不說掏出2毛,說道,“補東口到顏家河?!惫と苏f“你不是要到坪頭嗎?后面有客車還要買票?!蔽艺f,“沒錢了,就20里路,我走回去?!毖b好補的車票,我到車站上接了壺水,沿鐵路慢慢向東走。在鐵路拐彎處路基下停了下來。還是要坐車。從顏家河到林家村有3站60里,走回去太累。過了約半小時,又一列向東的貨車在顏家河停下了。我趕緊找了個隱蔽地方上了車。這列車開了2站,經(jīng)過坪頭到固川停了!固川是除了林家村外,離我們隊最近的火車站。這列貨車誰知道在林家村停不停。我心中一動,連忙迅速下車。沿鐵路向東走去。穿過三個山洞,向鐵路邊的土坡一瞥,不由心中大喜,只見子今力生兩位蹲在坡地上,倆人之間九只豬娃排成三行,正在吃草。他倆臉帶微笑滿意的瞅著。沒想到,他倆也從固川下的車!我們興奮的打過招呼,寒暄幾句。我讓力生算算豬娃成本。力生是我們隊的會計,腦瓜很靈算的快。各項費用包括我們這幾天的工分都算進去,每只小豬娃投6元2角。這下沒問題,回去好交差了。回到隊里,見到社員正在地里干活,看見我們買回了小豬大家高興至極,問長問短,有說有笑。九只豬娃,謙科、張英、趙智、花兒和老牛每戶買一只,隊里豬場留四只。我們晨光大隊一隊知青到甘肅買豬娃的事一下子在大隊出了名。</h3> <h3>過了半年后,五戶社員自家養(yǎng)的豬,都長了一副好身架,預計過幾個月催肥后,必定能長成標準的大肥豬。隊辦豬場的四只豬由一戶老鄉(xiāng)喂養(yǎng),但長得精瘦,動作敏捷,半人高的圈墻一竄而過,就像狼一樣。為啥這么瘦,大家心里都清楚,飼料挪用了,沒用心喂唄,不過沒人說。70年底,我招工離開了晨光一隊,最后這四只豬咋辦了,已不知道。我們買豬娃的金家能干村,到底叫啥名?問過天水的人,人家說,可能是“金集塄坎”,甘肅話就變成“金家能干”,不過,我在天水地圖上沒找到“金集塄坎”,只有一個“金集鎮(zhèn)”。方位、距離像“金家能干”村。</h3><h3> </h3><h3> 2019.1.25</h3> <h3>陳海讀"買豬娃"記有感:</h3><h3><br></h3><h3>看了校友袁守謙的買豬娃記.感觸頗深.</h3><h3>袁守謙本人是西安建筑科技大學研究生處處長.博士生導師.王子今更是名貫中西的專家.專家講究著作等身.子今老兄早已等身了.王子今現(xiàn)任中國秦漢協(xié)會會長.中國人民大學一級教授.啥概念.陜師大建校七.八十年了.沒出過一個一級教授.</h3><h3>就是這些有名的大師.為了一個豬娃甘蕭比陜西便宜幾塊錢.冒著生命危險.扒貨車.走幾十里路趕大集.吃八分錢一碗的素面.也就是有當年吃苦耐勞.才能造就今天的大師.</h3> <h3>插隊往事隨想 </h3><h3><br></h3><h3>作者:原陝師大二附高二丙班一一趙天明</h3><h3><br></h3><h3>下鄉(xiāng)插隊已經(jīng)過去五十多年了,雖然我在農(nóng)村只呆了兩年,但是它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在農(nóng)村經(jīng)歷的許多事,讓人時常想起,難以忘記,隨著經(jīng)歷和閱歷的增加,每一次回憶又會有一些新的感想。</h3><h3><br></h3><h3> 砍 柴 當人類學會了使用“火”。吃熟食促進了人的大腦發(fā)育,從此人類離開了茹毛飲血的時代,開始走向文明,人類生活就一天也離不開“火”了。</h3><h3> “火”的來源和使用方式,標志出人類文明發(fā)展的程度。幾千年來人類生活用火主要來源于木材及其它植物,作為生活用煤的歷史較短,很快就被二次能源“電”和新型能源取代,現(xiàn)代城市大多改成使用天然氣和電,用起來清潔又方便,人們不再為了獲取生活用能源而發(fā)愁。</h3><h3><br></h3><h3> 我們下鄉(xiāng)插隊的農(nóng)村,比其它農(nóng)村最大的優(yōu)點是主食主要是小麥面粉,糧食夠吃,最大的問題是沒有通電,吃水難,燒火難。</h3><h3>沒有電,只能慢慢的等待今后發(fā)展,吃水難解決辦法比較多,我們所在的周邊農(nóng)村雖然井很少,又很深,但是普遍吃窖水來補充…。</h3><h3>燒火難實際上成了最大問題。</h3><h3>每年農(nóng)作物的秸稈不僅要燒水做飯,還有要解決冬天燒炕取暖,燃料缺口很大,當時這里的農(nóng)村不供應煤,實際上農(nóng)民也沒有錢買煤,許多年以來解決燃料不足的問題,只能上山砍柴了。</h3><h3>能砍柴的地方離我們村很遠,在麟游縣的深山溝里,大約有三十里的山路,從我們的村向北不遠就是扶風縣和麟游縣界山----喬山,麟游縣因為是地方病多發(fā)區(qū),人煙稀少,許多山溝里還保留著一部分自然生長的灌木林。要想到這里砍柴。就要翻越近一千六百多米高的瓦罐嶺,再沿山梁向前行,才能進入灌木林,這里山高溝深,沒有路,只有多年來砍柴人踏出的小道,來這里砍柴,勞動強度很大,只有農(nóng)村中少數(shù)強壯勞力自行結合成組,才能完成一次砍柴,因為別無選擇,周邊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甚至個別法門寺以南的農(nóng)村人也要上山砍柴,秋收過后,那絡繹不絕上山砍柴的隊伍,就成了我們這里的一大景觀。</h3><h3>那些缺少強壯勞動力的家庭,每年都要為缺柴燒發(fā)愁。我們下鄉(xiāng)的頭一年政府給知青有煤炭補貼 ,生活做飯主要燒煤,補貼到期后,就不得不面對燒火難的問題。我們知青小組的同學,主要由原高二高三的同學組成,在當時知青里是年齡大的,都是二十歲出頭的成年人,再說我們兩個男同學還算是男同學中有力氣的,平時不服隊里面給我們倆評的八分勞(在生產(chǎn)隊干一天,可以掙到八個工分)。常常在勞動休息時,專找隊里最有勁的強勞力摔跤比示,當然這也是當時的一種娛樂方式。</h3><h3>三個女同學原來都是學校排球隊的主力,在女同學里身體也很棒,我們想上山砍柴雖然很難,既然農(nóng)民能干,我們肯定也能干,我們商定了上山砍柴的方案。因為不熟悉路線,自然要和農(nóng)民結伴而行,由我先上山砍兩天的柴,並將柴火集中到架子車可以到達的山頂處,其他四個同學,第三天再將架子車拉到山頂,把砍好的柴火裝車拉回。</h3><h3>這一次我們集體上山砍柴的經(jīng)歷,記憶很深刻,讓我常常想起。</h3><h3><br></h3><h3> 1969年秋收后不久,預計幾日無雨,我和同村的幾個強勞力一起上山了,背著一個印有“紅軍不怕遠征難”字樣的軍綠書包,帶上水壺,裝滿夠吃三天的饃饃,還背了另外一個書包,里面裝著砍柴用的斧頭和繩索,迎著朝陽我們就上山了。</h3><h3>沿著簡易的山道,我們爬上了喬山的最高峰,向南看是關東盆地,法門公社,向北看去,是一片光禿禿的群山,山上沒有樹,草也很少,我們沿山脊向深山進發(fā),大約又走了五里多路,從一個分支的山梁走下去,進了深山溝,眼前出現(xiàn)了一片原生態(tài)的灌木林,砍柴就從這里開始,因為沒有路,我就要格外小心。</h3><h3><br></h3><h3>我穿著一件粗布做的襯衣,遠看就和農(nóng)民一樣,看看周圍,早已有許多人在砍柴,我也開始砍柴,這里的灌木株型不大,主干還沒有胳膊粗,看著這些樹都要被我砍倒,心里感到很不情愿,但是缺柴燒,是我們生活基本的需求,無奈既然到了這里就只能不管樹的大小,一起砍吧。</h3><h3>我將砍好的樹枝扎成梱,每捆大約有五六十斤重,等砍扎好幾捆紫后,再開始一捆一捆的向山上背。到可以堆放柴火的地方,大約有五里山路,一共背了多少趟,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h3><h3>我想無論再難,都要砍夠一架子車的柴火,我不愿意讓同行人看不起,也不愿意對不起第三天上山拉柴火同學,我揮汗如雨的干起來,看著和我一同上山砍柴的農(nóng)民,才感到我和他們的差距,他們干的快,顯得比我輕松多了,因為時間有限,我也必須抓緊干,一開始干的很猛,后來漸漸的體力有些不支,背柴火的速度就慢下來。</h3><h3>砍柴時手被扎破了,肩膀上也勒出了一道道血印,衣服濕了干,干了濕,口渴了,只能喝半山腰從草叢里滲出的一點點泉水,大家排隊淘水,那片有水的低洼處,早已被上山砍柴的人,淘成了泥湯。餓了,就掏出饃饃來啃,晚上和十幾個上山砍柴的農(nóng)民擠一個破舊的草棚里,這里平時空著,只是供山里有地的生產(chǎn)隊的農(nóng)民,在收割莊稼的季節(jié)里臨時的住所。晚上睡覺不用脫衣服,我在麥草堆里蜷臥了兩夜。</h3><h3>這樣干,我吃不好,睡不好,喝不好,感到從未有過的勞累,尤其到了第二天的傍晚,由于我比別人干得慢,別人早早收工了,我還有兩捆柴沒有背到山頂,西邊太陽開始落山,如果分兩趟背,天就很黑了,我自認為有力氣,決心兩捆柴一起背,我艱難的在山間小路上攀登,因為背得太重,走不遠就得歇一下,快到山頂時,實在太累了,我停下來,稍作休息,靠著柴火捆,半躺在山坡上,望著天空,星星已經(jīng)開始眨眼,心里掠過一絲的凄涼,難道我真要在這里扎根一輩子嗎?跟農(nóng)民一起,為了燒柴而去毀林嗎?我對今后的前途感到一片迷茫。</h3><h3>第三天,四個同學拉架子車上山了,男同學在前面拉車駕轅,三個女同學在后面推,愣是將架子車從海拔600多米處,連拉帶推的弄到了近1600米的山頂上,我們終于在山頂會合了,他們給我?guī)砹怂秃贸缘?,我一掃幾天來的倦意,抖起精神,和同學們一起將柴火裝好,用繩子捆綁結實后,開始下山“放車”了,上山不容易,裝滿了一車柴火的架子車下山更難。因為山路很窄,坡度大,路面崎嶇不平,向下“放車”時就很難,上山的同學告訴我,他們上山的路上就看到有裝柴火的架子車翻了,我們就格外的小心,在陡坡處,我們兩個男同學,幾乎是半扛著車子往下放的。怕下山時怕車速太快,不安全,三個女同學,拽著三根繩子,當剎車用,五個同學一起干活,精神高度集中,容不得絲毫的走神,我們下山的速度比農(nóng)民要慢。當我們順利的把柴火拉回村里,堆放在窯洞里后,心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心情。</h3><h3> 后來我又兩次去過麟游縣,又看到了更多的荒山,每次都能讓人想起那次上山砍柴的事。 我曾去過漢中,安康,商洛等地區(qū),每次翻秦嶺,看到一座座的荒山,也能讓人聯(lián)想到,這里曾經(jīng)也有人為了燒柴而砍伐林木的景象,去陜北路上看見植被很少的的黃土高原,哪能想到,黃土高原上也曾有郁郁蔥蔥的森林。 </h3><h3>人類的發(fā)展史,就是一個不斷的攫取地球資源的歷史。當人類攫取的速度超過自然界再生的速度時,人和自然的平衡就被打破,長期無節(jié)制地大量砍伐林木的結果,出現(xiàn)了大片的荒山野嶺,人類自身的生存自然也受到了嚴懲。</h3><h3> 回城多年以后,得知我們插隊的地方,考古界有了許多驚人的發(fā)現(xiàn),這里出現(xiàn)了許多周朝時窖藏的精美青銅器;發(fā)現(xiàn)了秦公大墓 ;又從倒塌的法門寺地宮里,發(fā)現(xiàn)了唐代精美的皇家用品…,不斷出土的文物向我們展現(xiàn)出燦爛的古代文明,幾千年過去了,這里的農(nóng)民仍然在使用著最原始的生產(chǎn)工具生產(chǎn),要為吃水,燒柴這些基本生活需求而發(fā)愁。鮮明的對比,令人深思。我想人類對大自然長期的破壞,也應該是構成影響人類歷史發(fā)展的重要原因之一。</h3><h3><br></h3><h3> 多年以后我在學習和了解十三朝古都西安,為什么會從繁盛到衰落,為什么唐代以后的朝代不在西安建都?當然原因是多方面的,我確突然認為,這可能是燒柴出了問題,唐朝西安是擁有上百萬人口的世界第一大都市,人們每天都要燒水做飯,冬季取暖,哪里來那么多的木材呢 ?我又想到,白居易那首“伐薪燒炭南山中”的詩句,我好像穿越到唐朝,看見綿延的秦嶺山上,到處都有伐木的人,看見了在煙霧繚繞中的群山里有許多燒炭翁。長年累月如此大規(guī)模的砍伐樹木。偌大的秦嶺山,也無法供養(yǎng)這座大都市的長期繁榮。 烏呼!人若無情,大自然也無情,這種惡性的循環(huán),如果不改變,人類社會怎能繼續(xù)向前發(fā)展!</h3> <h3>掙 錢, 掙錢是一種獲得勞動報酬的過程。</h3><h3>“掙錢”是當今社會人們說的最多的話語。</h3><h3><br></h3><h3>我們在農(nóng)村插隊的時,我們的思想是恥于談錢,重于精神追求的,為革命只管埋頭干活,不要管掙錢多少。農(nóng)村的現(xiàn)實冷峻的告訴我們,如果連口糧錢都掙不回來,那么基本生活是很難保證的。</h3><h3>一個生產(chǎn)隊的勞動工分價值,就直接反映了生產(chǎn)隊的經(jīng)濟情況的好壞,同時也反映出農(nóng)民的生活水平的高低。我所在的生產(chǎn)隊工分價值比較低,我記得10分勞(當時農(nóng)村計算勞動報酬的辦法,一天能掙10個工分的勞動力的簡稱)一天可掙三毛多錢,我們隊的兩個男生被評為八分勞,三個女生被評為五分勞,這樣要想把口糧錢掙回來,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h3><h3>我們一年到頭除了過春節(jié),沒有其它節(jié)假日,沒有星期天,當然平常有事,要休息也沒人管,在農(nóng)村的第二年,我們第一次遇到生產(chǎn)隊的年終結算和分紅,我們知青小組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分到20元現(xiàn)金,其他同學還要給隊里倒交口糧錢。</h3><h3>殘酷的現(xiàn)實告訴我們,如果是這樣,長期在農(nóng)村是沒法生活下去的,我們平時的零花錢,還要靠父母補貼,一個大小伙子,連自己都養(yǎng)活不了自己,還說什么大話,奢談什么前途。</h3><h3>1970年9月我被招工,當了工人,這樣的日子也就結束了。 其實當時我們村的農(nóng)民手里也沒有什么錢,農(nóng)民日常生活用錢。除了年終能分配到一點現(xiàn)金,平時只能靠養(yǎng)雞賣雞蛋來補貼一點。</h3><h3> 可能大家不會想到,我在農(nóng)村插隊的兩年,真正掙到手的現(xiàn)金,一共三十三元人民幣。除了一次年終分配20元外,我還有一次外出務工掙了13元錢。 我第一次從隊里領到20元現(xiàn)金時。心里還是很高興的,沒想到,還沒等我把錢捂熱,小隊書記兼貧協(xié)主席就把我叫到一邊,說他家里有事,需要借我剛拿到手的錢,我能說什么呢!他是隊里的領導,平時對我們又很關心,他有困難,我怎能不借給他呢,當然我也知道這個錢可能是有去無回的,我也只當是扶貧了。</h3><h3><br></h3><h3> 另外我掙的13元鉍,還有一個特殊的故事。 1970年夏天,剛收完麥子,我在由生產(chǎn)大隊組織的清經(jīng)濟工作組幫忙,工作剛結束,我們小隊的生產(chǎn)隊長來告訴我一個好消息,讓我和他一起去寶雞干活,有一次外出的機會,我當然很高興,就愉快的答應了。幾天后,一個由生產(chǎn)大隊長,四個生產(chǎn)小隊長,以及其他隊干部和社員共13人組成的,以兩級生產(chǎn)隊干部為主的特殊打工小組出發(fā)了。后來得知,這是一次相對保密的行動,不敢對外張揚,當時外出掙錢,是不允許的。是與當時的宣傳導向相悖的,這次能外出打工,不知道是哪位領導的親戚得到了這個消息,把機會給了我們這些人,也是隊干部們豁出去了的一次冒險行動。</h3><h3>這次打工主要是參加寶雞斗雞臺車站鐵路的擴建工程,為了趕工程進度,工程主管方需要十幾個短期的民工,隊干部們也不想放過這次機會,也就大膽的行動了,能到寶雞去干活,還能掙到錢,那時對缺錢用的農(nóng)民哪能不動心呢!難怪平常指揮生產(chǎn)的隊干部們都集體出動了。</h3><h3>我們在工地頂著太陽愉快的干了一個月。在這期間我們又遇到一次掙大錢的機會,雖說很幸運,但是太勞累。有一天晚上7:點多,工地上來了一貨車66噸重的水泥枕木,需要卸車,當時沒有起吊設備,車站也沒有裝卸工,臨時把任務交給我們,此任務報酬比較高,算了一下,如果我們13人能在第二天早晨6:00以前完成任務,一人可以分得十三元錢,一個晚上可以掙這么多錢,在那時這可是一筆大錢,比我在農(nóng)村,干半年還掙的多。怎能讓人不激動啊?想要多分錢就不能再增加人了。我們一個個很興奮,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場。</h3><h3>干活程序其實很簡單,就是把一塊塊水泥枕木從貨車上卸下,卸每一塊水泥枕木需要由四個人來完成,兩頭各有兩個人肩扛抬杠,一邊喊口號,一邊步調一致的從搭在車幫上的斜板上抬下,再一層層的碼放到指定的地點,這需要的是力氣和耐力。沒想到實際干起來起來特別的累。</h3><h3>后來我測算了一下,一塊水泥枕木約375公斤重,如果平均分擔,一個人要扛90多公斤,實際上,抬杠的距離長短,歪斜,水泥枕木下坡時擺動,都會大大加重某個人的負重,既是再重,每一個人都不敢輕易撂挑子,一點不敢怠懈,稍微不注意,就會出事故傷人。</h3><h3>對于我們這些常年干體力活的人來說,短時間還可以,時間一長真是有點受不了。常言道,“應人事小,誤人事大”,“錢難掙,屎難吃”這些道理都在這個晚上給應驗了。</h3><h3>那個晚上,我們每個人只穿著短褲,脖子上掛著毛巾,肩上放著一個墊肩布,水泥枕木抬了一塊又一塊,汗水流順著脊背不停的流,平時擔水用的鐵皮桶,冰涼的自來水喝了一桶又一桶,后來肩扛腫了,腰累的直不起來,站在枕木邊,人都有點發(fā)抖。</h3><h3>老天還真是可憐這些拼命掙錢的苦力,我們終于趕在第二天早晨6:00以前,順利的完成了任務,我長舒了一口氣,那時候我才真正體會到,什么叫精疲力竭,所有的人一天一夜沒合眼,吃了點兒稀飯,全部都被累倒了,躺在工棚里,整整睡了一個對時。</h3><h3>這一次我病倒了,因為在身體很熱時,喝了太多的自來水,我上吐下瀉,發(fā)高燒,到寶雞打工,本來是不想讓家在寶雞的舅舅知道,病成這樣,我也只好拖著病體,到舅舅家去看病,在舅舅家,我休息了三天,病才好了。這件事后來被遠在湖北五七干校勞動的父母知道了,再見面時,她心疼的流著淚說說:“誰讓你去掙錢了…”。每每想起此事,母親的聲音,仍縈繞在耳邊。</h3><h3> 這一次與生產(chǎn)隊的大小干部一起參加的冒險經(jīng)歷,突破身體極限的勞動,深深的留在我的記憶里。 這是我在農(nóng)村插隊期間一次特殊的打工掙錢的經(jīng)歷,借用現(xiàn)代用語“打工”一詞,是想說明這件事的實質,在文化大革命中,一群農(nóng)村的精英集體外出掙錢,充分反映了農(nóng)民內心深處的困惑與掙扎。</h3><h3>引起了我的深思,在計劃經(jīng)濟時期,嚴格的規(guī)定了農(nóng)產(chǎn)品的種植品種和種植面積。同時也嚴格規(guī)定了農(nóng)產(chǎn)品的收購價格,人民公社的組織形式,長期“一大二公”“一平二調”的做法,實際上也就規(guī)定了農(nóng)民的生活水平,農(nóng)民被捆綁在土地上,辛苦一年,掙不到錢,生活無法提高,哪里還有生產(chǎn)的積極性!</h3><h3>原始的耕作方式,有限的土地能力,很難在土地的單位產(chǎn)量上有所突破,這樣就更難改變貧困落后的面貌。這次特殊的外出“打工”實質上反映了農(nóng)民希望改變現(xiàn)狀的訴求,這不正是多年以后,改革開放政策的民意基礎嗎!農(nóng)民在內心深處呼喚勞動力自由轉移,呼喚市場經(jīng)濟的出現(xiàn)。</h3> <h3>吃 肉 </h3><h3><br></h3><h3>人是雜食動物,不僅吃素,還要吃各種肉食,除素食者外,大多數(shù)人還是愛吃肉的,常言道“無肉不歡”。是指吃肉不僅是提供人生所需高蛋白食物,更是因為肉食的美味給人帶來的喜悅,這不正是物質和精神需求的完美結合嗎。 </h3><h3><br></h3><h3>我們下鄉(xiāng)插隊兩年,很少吃肉,真正體會到無肉不歡。沒下鄉(xiāng)時,在城里憑每人每月的定量標準,還能吃到4兩肉,下鄉(xiāng)插隊以后,因為城鄉(xiāng)的差別,我們就沒了肉的定量供應。本來是生產(chǎn)糧食和各類肉食的農(nóng)民,近水樓臺卻不得月,反而沒有肉吃。</h3><h3>當時農(nóng)村集市上很少有肉賣,為什么會這樣呢?引人深思,我想這主要是因為農(nóng)村生產(chǎn)力落后,再加上農(nóng)業(yè)計劃經(jīng)濟不周,農(nóng)副產(chǎn)品生產(chǎn)不均衡,物資匱缺,形成農(nóng)村肉食供應不足,農(nóng)民也很無奈,只要糧食夠吃,有一瓶油潑辣子,已經(jīng)很滿足了,吃肉就成了一種奢望。一年當中只有春節(jié)和每逢婚喪嫁娶過大事時,才能在“酣水面”里吃到一點點肉,能這樣已經(jīng)很快樂了。 </h3><h3>我們的知青小組,因為吃肉,而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有一天,我從水庫工地勞動回來,遠遠的看見我們所住窯洞的崖畔上,窯洞前擠滿了人。我很奇怪,不知道發(fā)生什么事,遠遠看到窯洞里冒出裊裊的青煙,再走近,可以聞到陣陣的肉香味兒。我快步的走進了窯洞。就看見幾個同學正忙著燒火,60公分的大鐵鍋里,冒著熱氣,燉著滿滿一鍋的肉。濃濃的五香肉味撲面而來,很久沒吃肉了,感謝做肉的同學,我也真是有口福。我明白了窯洞外所有的人都是被這鍋肉吸引來了。 很快就弄清楚了,原來鍋里燉的是牛肉,已經(jīng)燉了很久了,牛肉也快熟了。是哪里弄來這么多的牛肉?</h3><h3>這事要從頭說起。我們隊里有一頭老牛,已經(jīng)很老了,干不動活了,經(jīng)常一臥下就起不來,以前這頭老牛臥倒時,拽著尾巴,掄起鞭子打兩下,牠就起來了,前幾天,牛臥倒以后,怎么打都不起來了,找獸醫(yī)來看,也沒查出什么病,大家都知道這頭牛老了,不行了,快死了,前天,牛果然死了,這可給生產(chǎn)隊的領導出了個難題。要知道耕牛是集體的,是生產(chǎn)資料。政府對耕牛有嚴格的管理辦法,不允許隨便殺牛,雖然是老死的,也不敢輕易的處理,生產(chǎn)隊的領導們經(jīng)過了反復的研究,最后決定把老死的牛扔了,我想事情不會那么簡單,可能還有其它的什么原因。最后隊里派人把老牛拉到了離村子很遠的溝里扔了。</h3><h3><br></h3><h3>我們知青小組的同學對此很不理解,認為把可以吃的肉扔了,太可惜,太浪費,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我們都是年輕人,正處在長身體的階段,長期以來,食物中缺少高蛋白的物質,對肉食美味的渴望,決定去割些肉回來吃。</h3><h3>等收工以后,幾個同學趁沒人不注意,割回來了一大筐的牛肉。經(jīng)過認真的分割和清洗,將肉堆了滿滿的一大鐵鍋,因為我們隊有一同學廚藝很好,由他操刀,開始做紅燒牛肉。從早晨到下午,肉已經(jīng)燉了快9個小時了。沒有不透風的墻,四處散發(fā)的肉香味兒,把許多農(nóng)民吸引到這里,我們這個村子不大,人口不到二十戶,幾乎每家都有人來。又煮了一會兒,牛肉終于燉熟了。小隊干部們也都來了,我們給每一個來的人都盛了一碗牛肉,給自己留的已經(jīng)不多了,有一個嘴饞的強勞力,愣是吃了兩碗肉,這么美味的牛肉,許多人還是頭一次吃。大家喜笑顏開,窯洞的院里很熱鬧,充滿了節(jié)日的氣氛,大家大口大塊的埋頭吃肉,不一會兒一大鍋牛肉就被一掃而光,看著農(nóng)民吃肉的樣子。真讓人難忘。</h3><h3>我們隊的知青無意中為全村人做了一頓好吃的牛肉,在那個缺肉吃的年代,飽餐一頓肉,給人帶來了有肉而歡的極大快樂!</h3><h3> 說心里話,吃肉對于現(xiàn)代人來說,就是一個簡單的小事,無足掛齒,回憶那個特殊的年代,吃一頓肉,就能給全村人帶來很大的快樂,也是讓現(xiàn)在的年輕人難以想象的。</h3><h3>回憶在農(nóng)村吃肉的這件事兒。我又有了新的一些收獲和體會。 中國是農(nóng)業(yè)大國,上千來,無論是封建帝王,或是現(xiàn)代政府,都把不殺耕牛作為一個鐵律來對待,后來隨著農(nóng)業(yè)機械的快速發(fā)展,耕牛被逐漸替代,國家為了改善中國人的膳食結構, 1979 年,國家提出了要發(fā)展肉牛的口號,但是否能私殺呢?還是不可以,因為“要由生產(chǎn)隊或大隊決定”。甚至 4 年之后的《城鄉(xiāng)集市貿易管理辦法》里,還有“不準收購、宰殺無出售證明的或有使役能力的大牲畜”這樣的明確要求。直到 1984 年,《關于幫助貧困地區(qū)盡快改變面貌的通知》,才最終宣布“牲畜可分到戶或作價歸戶,允許私養(yǎng)、允許自宰自售”,綿延兩三千年的耕牛保護制度,這才算是徹底走進歷史。</h3><h3><br></h3><h3> 人的一生是在追求快樂的,即使在我們下鄉(xiāng)插隊時單調的生活里,也能找到快樂,吃肉可以帶來快樂,做其他的事,同樣也能帶來快樂, 每當我回憶起在農(nóng)村的日子,眼前總浮現(xiàn)出一幅畫面,清晨當陽光剛剛照到村里橋頭的照壁上,準備下地出工的農(nóng)民,手持紅寶書,面對照壁上的毛主席畫像。在隊長的領讀下,朗讀著毛主席語錄,最后是高呼,祝毛主席萬壽無疆!萬壽無疆!這樣一種近乎神圣的儀式,給寧靜的小村莊,帶來了一抹時代的色彩,生活中雖然沒肉吃,但是這不影響人們的精神追求,現(xiàn)在回憶起那些場景,難道你不覺得,這也給單調的農(nóng)村生活,增加了一點快樂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