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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化如一張漫天的大網(wǎng),把孤獨純靜的鄉(xiāng)村收容,他試圖將所謂的文明帶給她,如一個狂莽的畫手斑斑駁駁任意涂抹,直至現(xiàn)在已面目全非。那兒時記憶中,裊裊的飲煙,低矮的茅草棚,彎彎的小河,潔凈的河床,透明的河水,歡快的魚蝦,還有拔地而起的山川,郁郁郁蔥蔥的樹林,摘不完的野果子,不知名的鳥兒,是我永遠的記憶,永遠的鄉(xiāng)愁。
三十年了,人們都在感慨改革開放帶來的經(jīng)濟的騰飛,家鄉(xiāng)雖處中國最偏遠的山村,也沒有被現(xiàn)代文明遺落,低矮的茅草棚變成高樓洋房,潔凈的河床變成帶有路燈的河堤,河水枯黃,魚蝦絕跡,撥地而起的山川被辟掉半邊,漫天的蘆葦蕩不見了。集鎮(zhèn)開發(fā)無度地開挖擴建,到處狼煙滾滾,熱火朝天,一派忙碌建設(shè)的景象,打破了鄉(xiāng)村的悠閑與靜謐。站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只有環(huán)饒在殘缺的大山下密密麻麻灰色的建筑物,隨著枯黃的小河一直延伸。家鄉(xiāng)的發(fā)展帶給我的除了喜悅,還有深深的隱憂,我像一個找不到家的孩子,游離與城市和鄉(xiāng)村之間,不知家鄉(xiāng)在哪里。
離鄉(xiāng)生活十幾年了,鄉(xiāng)音無改呀。每每和朋友閑談提起家鄉(xiāng),總會想起我的金色童年, 我有生最快樂的時光是在那里渡過的,而給我最多童趣的莫過那條清澈見底的白水河。每到夏天小河就成了我的樂園,我是在小河里滾大的孩子,從我記事起我就學會了狗刨、扎猛子,蹬仰刨,頂著烈日和小伙伴在河里嬉戲,打水仗、滾泥人,捉魚蝦,曬的像個黑泥鰍,不到母親拿著棍子趕回家不罷休。每到漲水的時候,父親就會到河里撒網(wǎng),我和姐姐就提著魚籠,跟著父親滿條河的跑,一跑就是一天。父親總是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撒下網(wǎng),滿懷喜悅地收起網(wǎng),一手提著網(wǎng)頭,一手兜著網(wǎng)底,快步跑到岸邊,什么桃花瓣、黃拉丁、桂魚、沙棒子、白魚片,都活蹦亂跳的收入籠中。夜深了,我們才踏著月光,聞著濃濃的魚腥味,高一腳低一腳,迷迷糊糊地回到家。父親嗜酒,再晚父親都當晚嘗鮮下酒,而我這個小饞貓,盡管疲憊又磕睡還是要等吃到魚了才肯睡。
夏天的蘆葦蕩是我和伙伴們的樂園,“蘆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 ”。記得,上小學的一年暑假,我跟伙伴們提著竹籃打豬草,打滿了豬草,便像往年一樣來到小溪里去捉魚。餓了就把捉來的魚蝦用撿來的鐵盒子,燒一把干蘆葦稈煮著吃,累了就躺在蘆葦蕩美美地睡上一覺。一些調(diào)皮的小伙伴便到蘆葦叢中玩捉迷藏,有些便在蘆葦叢中挑花繩。我站起來,放眼遠方,見那綠似翡翠,浩浩蕩蕩,鋪地連天的蘆葦叢,近處是濃濃的綠色,遠處則灰茫茫浩渺如煙,那潮潤潤,青幽幽的像粽子似的香氣,也隨風飄散,沁人心脾。真讓人心潮澎湃,我不禁想起父親教的“兼葭蒼蒼 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其實那時的我還不知道兼葭就是蘆葦,我只知道這首詩也有這么一點淡淡的憂傷,意境悠遠而已。
一到秋天,蘆花吐絮,宛如一片片雪花在河岸上空隨風漫天飄蕩著,整個村莊、田野、河道都是蘆花柔曼的舞姿,陽光一日日裹緊堅挺的蘆葦,葦稈清亮如竹一陣清風撫過,層層白浪此起彼伏在綠色的葦海。遠處田間秋收的鄉(xiāng)親們,正揮舞著鐮刀,趕著秋收,他們赤臂光膀,任油亮的黑汗在腰間流淌,眼睛里滿載著秋收的喜悅,一年的幸勞就等這一天,沉甸甸的麥穗,是給他們最大的獎賞。這綠浪黃浪白浪挨挨擠擠,交相輝映,映在藍天上,映在小河里,還有山間那高高低低的樹上掛著的果子,黃澄澄、紅艷艷、紫微微……
月下的簫聲又響了,是河對面年輕時就喪偶的何老漢吹的,風還是那樣沉醉,木葉上的清露搖曳銀輝,如泣如訴的簫聲在河上彌漫 ,簫聲將白天的喧囂深寂也把我從夢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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