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 張斌</p><p class="ql-block"> 夏至次日，恰逢周末，細雨如絲，連綿不絕。我窩在家中，未曾踏出半步，只靜靜坐在窗前聆聽雨聲。窗外，小區(qū)庭院里車來車往，行人撐傘匆匆而過，孩童嬉戲于積水之間，歡笑聲清脆悅耳，仿佛穿透塵世喧囂，直抵天際。那稚嫩的聲音，純凈無瑕，天真爛漫，令人不禁沉醉其中。</p> <p class="ql-block"> 或許因我生在干旱少雨的大西北，或許命中缺水，又或許命運使然，我自幼便鐘情于雨天，偏愛陰云密布、細雨綿綿的時節(jié)。每逢下雨，身心皆感舒暢，心境亦無比愉悅。然而，在記憶的長河中，雨天總伴隨著別樣的故事與經(jīng)歷。</p> <p class="ql-block"> 年少時，國家正值困頓之際，我們這些六零后的孩子，猶如野草般肆意生長。村子里，無論大樹下、坑道中，還是墻頭旁、鳥窩邊，皆是我們肆意玩耍的天地。毛毛細雨中，我們玩得滿身泥濘，儼然一群泥猴。回家晚了、衣物丟失、暑假作業(yè)未動，這些“錯誤”屢見不鮮。父母的責(zé)罵與責(zé)打，也成了家常便飯?；貞浲簦腔翌^土臉的模樣，竟也成了歲月中一抹獨特的風(fēng)景。</p> <p class="ql-block"> 那時，我們常玩一種叫“抓瓦籮”的游戲。用磚頭或破瓦片磨制成的小物件，三子、五子或七子皆可抓取。這游戲與如今孩子們在手機或電腦上玩的升級游戲異曲同工，只不過我們的游戲需要全身運動，而現(xiàn)代游戲多為靜坐操作?！白ネ呋j”講究眼手協(xié)調(diào)、動作敏捷與思維迅速。每個孩子的衣兜里都藏著幾枚瓦片，為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游戲，我們常常弄得滿身狼狽。</p> <p class="ql-block"> 一次，我和伙伴們結(jié)伴放羊，將羊群趕至山上后，便沉迷于“抓瓦籮”之中。正當(dāng)我們玩得忘乎所以時，雷雨驟然而至?；锇閭兗娂娕郎蠘浔苡?，朝我喊著讓我快些上樹。然而，我正沉浸在游戲的快感中，怎舍得放棄？雨水打在臉上，順著臉頰滑落，全身濕透，泥水與瓦片在手中飛舞。直到大雨徹底摧毀了我的“抓局”，我才不甘心地收起瓦片，跑到樹下避雨。</p> <p class="ql-block"> “天有不測風(fēng)云，人有旦夕禍福?！贝藭r的我，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避雨之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羊群不知所蹤。大家分頭尋找，直至天黑也未尋得一只羊。絕望、自責(zé)、埋怨交織在一起，我們六神無主，不知所措。最終，在村子的大人們的幫助下，在一處不起眼的山洞里才找到了羊群，所幸一只未少。然而，回到家時已是深夜，父母因我們的疏忽而四處尋找，疲憊不堪。我深知，這次過錯的責(zé)任全在自己。</p> <p class="ql-block"> 參加工作后，一次下鄉(xiāng)巡查途中，暴雨突襲。我騎著摩托車，公文包里裝著一份重要的文件，必須連夜送回局里。行人紛紛躲進屋檐下避雨，而我只能瞇著眼睛，在雨簾中疾馳。柏油馬路變成了一條湍急的河流，視線愈發(fā)模糊，我卻唯恐文件被淋濕?；叵肫饋?，若當(dāng)時能先避雨，或許就不會經(jīng)歷那三天高燒臥床的痛苦。然而，領(lǐng)導(dǎo)接過文件后，只丟下一句“辛苦了”，便轉(zhuǎn)身離去，未再多言。那一刻，我明白，并非所有的付出都有價值，也并非所有的感謝都發(fā)自真心。但那些真實的經(jīng)歷，卻深深鐫刻在我的記憶中。</p> <p class="ql-block"> 還有一次，我和單位司機師傅前往鄰市檢測計量器具，返程時天色已晚，雷陣雨再次不期而至。途經(jīng)一處臨時鋪設(shè)的便道時，因師傅操作失誤，吉普車深陷泥坑，無論如何也無法脫身。發(fā)動機怒吼聲漸大，車輪越陷越深，山洪隨時可能襲來。我冒著瓢潑大雨下車推車，使盡渾身解數(shù)，卻依舊無濟于事。雨水與汗水交織，心率飆升，肺部仿佛要炸裂，喉嚨干渴如火，狼狽至極。</p> <p class="ql-block"> 推車過程中，我腦海中浮現(xiàn)的是高玉寶、歐陽海等英雄人物。心想，此時的我，不正是在搶救公共財產(chǎn)嗎？心中涌起一股“英雄主義”情懷，哪怕拼盡全力，也不能讓集體財產(chǎn)受損。然而，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英雄夢碎，現(xiàn)實殘酷。最終，我只能向附近民工求助，在眾人的幫助下，吉普車終于脫困。剛開出便道，山洪便洶涌而至。我們雖驚魂未定，卻慶幸逃過一劫。多年后，與師傅談及此事，我仍會調(diào)侃他“故意為之”，害得我們險些喪命。他只是笑著回應(yīng)，卻不再辯解。但那次大雨中的狼狽，卻永遠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p> <p class="ql-block"> 人生漫漫，我們會經(jīng)歷許多不堪，也會邂逅無限風(fēng)光。有些事如曇花一現(xiàn)，轉(zhuǎn)瞬即逝；有些事卻銘刻一生，難以忘懷。請珍藏那些幸福、浪漫、美好的時刻，也莫忘那些不堪、痛苦與失意的經(jīng)歷。記住孩子們玩水時那如天籟般的歡笑，因為每一次相遇、每一段經(jīng)歷，都是壯美人生中的音符。唯有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的人，才能擁有豐滿而厚重的人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