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 地 花 絮一一 我所經(jīng)歷的援越抗美之四加宏 <h3> 我們高炮66師，從1968年1月5日開始換防64師，執(zhí)行老街至安沛一線防空作戰(zhàn)任務(wù)，到1969年2月20日從越南全部撤回國內(nèi)，歷時412天，,完成了援越抗美作戰(zhàn)任務(wù)。在越期間既經(jīng)歷了美機的狂轟爛炸、緊張劇烈的戰(zhàn)斗，粉碎了美帝“空中優(yōu)勢”的神話，又經(jīng)歷了和談時期的趣聞軼事?，F(xiàn)將所見所聞和大家分享。</h3> <h3> 一、疑 似 敵 特</h3><h3><br></h3><h3> 我們部隊從1967年下半年開始執(zhí)行援越抗美秘密任務(wù)。11月開始從全國各地向云南邊境集結(jié)。至12月17日全部到達預(yù)定地點。 </h3><h3> 入越前進行了政治思想教肓、國際主義教育、任務(wù)形勢教育、敵情和生死觀教育。大家都有了充分的思想準備，誓師會表決心、獻忠心，士氣高昂、意氣風(fēng)發(fā)、群情激揚。 </h3><h3><br></h3><h3><br></h3><h3><br></h3> <h3> 入越前第一件事:換裝。因為是秘密任務(wù)，所有人員必須換上越南人民軍軍裝。原來的解放軍軍裝和個人物品全部裝在旅行包里，寫上某團某營某連和姓名，還要寫家庭詳細地址和收件人。放在云南倉庫里，等回來再拿，如果犧牲了就把包送到你家。我們換的越南軍裝也是我們國家根據(jù)越南軍裝式樣生產(chǎn)的，也是草綠色，式樣稍有不同。換裝后經(jīng)河口友誼橋到越南老街，沿7號公路至安沛陣地。</h3><h3>(下圖 河口新貌 冰河鐵馬提供)</h3> <p class="ql-block"> 1968年8月我回國拉給養(yǎng)，有個病號要回國到昆明軍區(qū)醫(yī)院住院治療，于是他和我們同行回國。</p><p class="ql-block"> 他姓張，是某炮連的班長，人稱張班。張班在昆明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后病情基本痊愈后，他向醫(yī)院請假回家看看，醫(yī)院同意后他踏上了回上海的火車。誰知他到上海一下火車就被公安便衣盯上了，他家周圍日日夜夜都有人在轉(zhuǎn)悠。他出門也有人遠遠跟著，這一切他全然不知。</p><p class="ql-block"> 第三天居委會主任和派出所民警上門查戶口，詳細詢問他的情況，他只說是部隊執(zhí)行秘密任務(wù)，不肯說出具體任務(wù)，于是被帶回派出所接受調(diào)查。當有個民警問他你這身衣服從哪兒弄來，怎么仿的不像呀！這時張班才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就出在這軍裝上，越南軍裝和解放軍軍裝雖然都是草綠色但式樣上是有所不同的，他們懷疑我是敵特冒充解放軍。</p><p class="ql-block"> 至此張班把部隊番號、執(zhí)行什么任務(wù)、生病住院順便回來探親等情況如實告訴了派出所，派出所又向上級匯報，通過有關(guān)渠道進行核實，最終解除了監(jiān)視。</p><p class="ql-block"> 張班回到連隊后如實向連部作了匯報，回到班里講給大家聽，把大家都笑壞了，從此不再喊他張班而呼“張?zhí)亍薄?lt;/p> <span style="font-size: 17px;">二、醉 豬</span><div><div> <div> 1968年4月以后進入和談階段，打打談?wù)?、談?wù)劥虼颍瑧?zhàn)斗逐漸減少。這時從國內(nèi)運來一些生豬活禽供給連隊，一次都要分給三、四頭豬，一時也殺不完，就把它養(yǎng)起來。戰(zhàn)地養(yǎng)豬也是新鮮事，炊事班在山坡上利用地形挖一個長方形深坑，三面土墻，下坡一面用木柵欄檔著，最里墻上.挖個貓耳洞給豬睡覺。</div></div></div><div> 一天喂豬時發(fā)現(xiàn)少了一頭豬，大家在周圍也沒有找到。又一天王柏貴去喂豬，發(fā)現(xiàn)它又回來了，還在吃食。過了一會我們幾個人去看時它又不見了，它從哪兒逃走的成了謎。第二天王柏貴提前躲在樹林里注意觀察，到了中午它果然從竹林里鉆出來，跳進豬圈吃食。原來它餓了就進來吃食，吃過就竄出去，像野豬一樣兇猛。</div><h3> 知道了真相，如何捉住它就成了難題。有人說用漁網(wǎng)捉，到哪里找漁網(wǎng)呢？有人說挖陷阱捉，如果落在陷阱里誰敢下去把它弄上來。大家七嘴八舌，辦法想了一個又一個，又一個個被否決了。來炊事班加強的劉巧兒、貢網(wǎng)成(鎮(zhèn)江人)說，弄點酒把它吃醉了就好了。這倒是個好辦法，怎么讓豬吃酒呢，又想到饅頭泡酒，于是拿幾個饅頭放在盆里搗碎'倒上半斤白酒，放在它必經(jīng)之路上。幾個人都躲在遠遠的地方看著，過了一會兒它又從竹林里鉆出來往山下走，當它發(fā)現(xiàn)食物后先聞聞，然后就吃起來。大家暗暗高興，一會豬吃完了並沒有醉倒，它繼續(xù)往下走。大'家又很失望。當它快走到豬圈時突然倒在地上。大家蜂涌而上，把它捆起來抬到伙房門前，準備宰豬嘍。</h3><div> 不久豬圈里又有了新情況，越南有種老鼠個頭較大、毛色稍黑、牙齒鋒利，喜歡啃食豬肉，越南老鄉(xiāng)稱它豬老鼠。被啃的豬子不疼不癢不反抗，啃過幾天豬就會死亡還不能食用。據(jù)支隊后勤統(tǒng)計前后有700多頭被啃死亡埋掉。</div><h3> 為了防豬老鼠，我們用木材在小河邊搭建了水上豬舍，豬子既干凈又舒服，個個養(yǎng)的又肥又大。老美如果知道我們在戰(zhàn)場上還養(yǎng)豬，肯定要氣瘋的。</h3> <h3><br></h3><div><br></div><div> </div><h3> 三、 買 買 咪</h3> <h3> 我們高炮66師執(zhí)行援越抗美作戰(zhàn)任務(wù)除本師4個炮團外，還有配屬的海軍高炮第五團，陸軍第12軍、27軍、60軍高炮營，步兵第35師、59師、79師、179師高炮營和空軍探照燈營一起入越作戰(zhàn)。全部改稱中國后勤部隊166支隊(團為大隊、營為中隊、連為分隊)，全部歸屬66師統(tǒng)一指揮作戰(zhàn)。全部人員約15000人，各種車輛近1200輛，還有各種高炮、高機500門(挺)，號稱萬人千車行動。部隊僅集結(jié)到云南邊境就用27天時間，分乘53趟列車梯隊運輸。</h3><h3> 進入越南后各戰(zhàn)斗單位除留一輛車在陣地值班，其余車輛全部進停車埸。我們一營停車場在7號公路左側(cè)約5公里的一條山溝里，離安沛陣地有40多公里。全營的車輛都疏散隱蔽在樹林里。這里沒有草棚，駕駛員都住在車上。有一間草棚是伙食房，3名炊事員和管理員都是從連隊抽來輪換的。</h3><h3> 1968年11月輪到我去停車場當管理員，發(fā)現(xiàn)停車場的雞不少，一問才知道這里人少就不分生豬而多給雞。由于人員都是各連隊的，包括管理員都有臨時觀點。所以雞也殺不完就放養(yǎng)在外邊，白天到處跑，想捉也捉不到，有的飛上樹、有的鉆竹林，晚上都棲息在樹上。大家都叫它們飛雞，又干脆就叫買買咪(越語美國飛機)。在停車埸走路要注意，不小心就踩上“地雷" ，晚上出來要先照一下樹上有沒有“買買咪" ，防止它扔“炸彈”。</h3> <h3>(上圖美軍越戰(zhàn)中F一4c鬼怪式戰(zhàn)機，下圖為F一1O5雷公式戰(zhàn)機)</h3><h3><br></h3><h3> </h3> <h3> 清晨雄雞的啼鳴聲此起彼落，一聲接著一聲，伙房的炊煙冉冉升起，山溝里霧氣騰騰，路邊的青草掛滿露珠，衣服、被子摸上去都是濕濕的感覺。到了開飯時間，雞也跑到山下覓食，剩飯剩菜成了雞的美食。想吃雞不容易，想吃雞蛋很方便，只要到竹林里、草叢中走一圈就能撿回一面盆雞蛋，煮雞蛋、炒雞蛋隨便吃。<br></h3><h3> 一天中午大家正在吃鈑，一只老母雞領(lǐng)著一群小雞來覓食，大家見了非常驚喜，有人把飯給它吃、有人逗它玩要捉小雞，老母雞就張開翅膀，擺出一副決斗的,架勢，有人高喊“買買咪”要進攻了！引得大家哄堂大笑。</h3><h3> 隨著美帝“空中優(yōu)勢”神話的破滅,，和談,成功了。可惜我們沒有把買買咪全消滅就回國了。</h3> <h3><br></h3><div> 四、檳 榔 樹</div><div> </div><h3><br></h3> <h3> 剛到越南的時候，覺得這種樹很奇特，筆直的桿子，沒有分枝，只有頂上長幾片葉子。后來才知道這是檳榔樹，是熱帶樹種，能長10多米高，長出的檳榔果有小雞蛋大，剝?nèi)ネ馄ぃ锩娴墓馐窃侥蠇D女的最愛，尤其是中老年婦女不任走路還是干活嘴里都在嚼檳榔，一些老年婦女嚼檳榔也上癮，牙齒嚼得漆黑，嘴唇通紅、顴骨突出、人又瘦，樣子有些…………。年青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一般不嚼檳榔。那時越南人的服裝就是黑、白、咖啡三種顏色。年青女子都是長發(fā)披肩，白色上衣、園領(lǐng)緊身，黑色裙褲又肥又大，走起路來飄飄的樣子。她們出門都是長衣長褲，頭戴尖頂草帽，手套圍巾包的嚴嚴實實，只露出兩只眼睛(主要防曬)。越南人走路、干活很少出汗，他們己完全適應(yīng)那里的氣候，不像我們干一點事都是汗淋淋的。越南婦女一般個子不高，較瘦很苗條(那時營養(yǎng)不良)。但是她們響應(yīng)胡志明主席的號召，一切為了前線。當時成'年男子都到南方去打仗，北方多是老人、小孩、婦女。她們承擔北方一切工作，什么活她們都干，各行各業(yè)都有她們的身影，她們吃苦耐勞的精神得到廣泛的贊譽。</h3> <h3> 但是也有極少數(shù)越南婦女給中國軍人留下負面影響。某汽車連副連長(加強的)和越南婦女交往中發(fā)生了男女關(guān)系，事發(fā)后隔離審查、開批判會，各單位派人參加，會上宣布.開除黨籍、開除軍籍，押送回國。某連電話兵外出查線被幾個越南婦女請回家喝茶，經(jīng)不住誘惑犯了錯誤。回來后他惶惶不安主動交待，結(jié)果關(guān)禁閉寫檢查，最后提前退伍回家。還有連隊炊事員和越南婦女關(guān)系曖昧，偷送食品給她們，發(fā)現(xiàn)后寫檢查受處分。 </h3><h3> 連隊經(jīng)常用這些反面教員給我們進行警示教育，一度時期甚至不允許單個外出。我是經(jīng)常外出的，我的辦法是寧可多走路，走大路，決不走小路，路上遇到越南人以禮相待，特別是婦女一聲“召懂基”(你好)，匆匆而過，不搭訕，不聊天、不要太熱情。決不會有問題。</h3><h3>(下圖 金春友戰(zhàn)友檳榔樹下留影)</h3> <h3> 我們水井旁邊有幾棵檳榔樹，一天下午我們幾個人在洗東西，來了個 50歲左右的老年婦女和小男孩，打過招呼后，小男孩背上竹簍爬上樹去摘檳榔。過了一會洗好的都走了，只剩下兩個人了，小男孩下來把簍子交給老太太，只見老太太背上竹簍迅速爬上另一棵樹去摘檳榔，當時我們很驚訝。估計剛才我們?nèi)硕?，她有點不好意思，現(xiàn)在人少了，她親自上樹了。難怪有人編了順口溜說越南xx怪，其中就有:三個蚊子一碟菜，老太太爬樹比猴快。真是名不虛傳，總算開了眼界。<br></h3><div><br></div><h3> 五、 木 薯。</h3> <h3> 在我們伙食房對面新修了一條公路，一天中午一個中年男子推著一輛自行車，后座上綁著一口袋東西，艱難的行走著。終于在一個彈坑前停下來，看樣子是過不去了。他坐在樹陰下一邊休息，一邊弄些枯枝葉燒起一堆火。像是烤什么東西，大約半個小時后，他從草灰扒出什么東西吃起來。他一邊吃著一邊走下公路，跛著腿沿著田埂向我們伙房走來。他見我們在望著他，老遠就喊:中國戰(zhàn)友你們好！來到面前他說要點開水喝，我們一邊和他說話，一邊給他倒開水。他會說中文，交流起來一點也不困唯，大家聊得很開心。他說他以前是人民軍的連長，在南方的一:次戰(zhàn)斗中他負了重傷，腿也打斷了。后來傷治好了，腿就成現(xiàn)在這樣，不能去打仗了。今天就是給躲在大山里的鄉(xiāng)親和家人送糧食去。他痛恨美帝給越南人民帶來災(zāi)難無家可歸。他想往中國，感謝中國政府、中國人民、中國軍人對越南的支持幫助。</h3><h3> 我們問他你吃的這個是什么東西？他說:這是木薯，也叫樹薯，是生長在熱帶的多年生小灌木，有一米多高，枝條一插就活，也開花結(jié)籽，都是野生的。它的根莖含淀粉多，可以吃，有微毒，一定要燒熟吃，可充饑，但不能多吃。(后來我們也挖了一些木薯，像大山藥那么粗，有一層粗糙的老皮，洗干凈后外皮像紅薯，煮熟以后剝了皮里面像白薯，吃起來粉粉的，味道還可以。)</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我們盛飯菜給他吃，說什么他也不肯吃。問他為什么，他說:我們越南欠你們中國太多太多。我們說中越是一家，同志加兄弟。他喝過水就走了，我們幾個幫他把自行車抬過彈坑，推了很長一段路，直到完全可以騎行才把車給他，感謝的話說了好多，就像老戰(zhàn)友分別一樣依依不舍，握手告別。</h3><h3> 我們看著他騎上自行車漸漸遠去的背影，在議論著:這才是真正的越南人，真正的越南爺們。</h3><h3><br></h3><h3><br></h3><h3><br></h3> <h3> 六、大 老 鼠</h3><h3> 一天傍晚，我到陣地上給大家送代購物品，聽說打了一只大老鼠有三、四斤重。原來觀察哨站崗時發(fā)現(xiàn)交通壕里有什么東西在動，一看是只大老鼠往壕溝上邊爬但又爬不上去，他拿起一根棍子一下就把它打死了。好事的通信員提著它到各班巡展一遍，最后交給我?guī)律浇o炊事班戰(zhàn)友見識見識越南大老鼠。大老鼠有30多公分長，身子園園的肥肥的樣子，嘴不尖、眼不大、腿不長、一身灰色短毛。</h3><h3> 就在大家觀看大老鼠的時候，一位在附近放牛的老大爺也來看熱鬧，他一見大老鼠就興奮起來，嘰哩哇啦、指手畫腳，也不知道他說的什么，一句也沒有聽懂。直到我們要扔掉大老鼠，被他一把抓住不讓扔，我們才明白，他要把大老鼠拿回家吃，給他了，他高興極了。</h3><div> 在越南有什么新鮮事，很快就傳到各陣地。我們連打個大老鼠，有的連捉到過穿山甲，有的連打到大蟒蛇，還有的連常遭猴子偷東西……。</div><h3> 回國以后每當談起這些往事總是津津樂道。直到幾年前看到中央電視臺《致富經(jīng)》欄目，報道廣西有人養(yǎng)殖竹鼠的消息，我一看畫面這不是越南大老鼠嗎，原來它叫竹鼠，因喜食竹葉而得名，它的肉營養(yǎng)豐富、味道鮮美?，F(xiàn)在廣西、云南都有人工養(yǎng)殖竹鼠而發(fā)家致富的。</h3><h3>2018年6月 加宏 寫于揚州</h3><h3><br></h3><h3>下圖 人工養(yǎng)殖的竹鼠</h3> <h3> </h3><h3><br></h3><h3><br></h3><h3><br></h3><h3> </h3><h3> </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