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style="text-align: left;"> 馮太爺審奇案,歷代相傳至今,揭陽縱橫百里,無人不嘖嘖稱贊。他為官清正,愛民如子,執(zhí)法無私,明鏡高懸,這離不開他的二夫人——黃月容的幫助。黃月容聰敏能干,智慧過人。每當太爺上堂審案,她都坐在屏風(fēng)后面聽審,對一切犯人的罪狀了解和分析,一絲不茍,推理判斷,半點無差,不愧是縣太爺——馮元飆的賢內(nèi)助,好“參謀”。下面講的是月容夫人幫助馮太爺釋疑詩緝元兇的故事。</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天啟四年臘月二十三日,有一個挑著兩個布袋裝著瓷燈盞的小客商,路過城郊大榕樹下,見到一個理發(fā)匠正在磨剃刀。小客商眼看日近黃昏,晚煙縈樹,估計明日家家戶戶要買燈盞點燈拜神,奉送眾神上天。他明天一早要趕圩兜攬生意,這時,便爭取時間,讓理發(fā)匠理發(fā)。</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理發(fā)匠見他布袋里裝著一串串的東西,放下地時,發(fā)出嘩啦的響聲,便認為滿袋裝的是白銀,頓時心生毒計,拿著剃刀緩慢而用心為他整容,把學(xué)到的技藝在這頭面施展,使他更加舒服。小客商也因挑過重擔(dān)、走了遠路而勞累困倦異常,漸漸地閉著眼睛睡了。當他發(fā)出呼呼的鼾聲,理發(fā)匠眼看四下無人,便用手中那把剃刀,用力割斷他的咽喉,一只手緊勒他的脖子,一手卻用巾塞住被割的刀口。一會,摸著他的鼻孔已停止了呼吸,便忙把尸體丟進一口積滿肥糞的廁池。</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這時已是滿天漆黑,理發(fā)匠那滄惶忐忑的心才安定下來。他轉(zhuǎn)身把布袋解開,伸手一摸,原來卻是串串燈盞,并非白銀,那種渴望一朝發(fā)財致富的幻想,一下子變?yōu)榕萦?。想了一想,便在燒溫水給人理發(fā)的爐旁,撿起一段木炭,在廁池的圍墻上寫著道:</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你差我錯,</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燈盞裝在布袋角。</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姓在天上飛,</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名叫豬屎殼。</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若欲報此仇,</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等待鐵樹開花馬發(fā)角。</h3><h3 style="text-align: left;"> 這理發(fā)匠不慌不忙寫了這首方言詩,來表示自我欣慰。若無其事地挑起工具擔(dān)子象往常一樣游鄉(xiāng)串村理發(fā)去了。</h3><h3> 再說那個小客商的妻子,等到天晚,還不見丈夫回來,怕他出了意外,徹夜難眠。再過一天,還沒見到丈夫的影子,便走遍遠近親友家中尋訪,都說不明去向。第三天一早,沿著他購物的路上,看了又問,還是沒個下落。行來到城郊大榕樹下,看著一群人,正在廁池里撈起一具已經(jīng)發(fā)臭的尸體。她急忙走去看看,雖然面都已變得難以辨認,但從他身上穿的藍衣黑褲等等形狀,證實正是她的丈夫。從他咽喉間的刀口,抽出一條面巾,方肯定是被歹徒殺害無疑。</h3> “是誰殺害我的丈夫呀?”她跪在死者尸旁,嚎啕大哭,泣不成聲?!芭畠核?,你死得好慘,今后全家三口人,誰來養(yǎng)活?度過這心酸苦難的日子?我凄慘呵!” 在場的人聽了凄切哭聲,無不為她傷心落淚。一位年近古稀,滿頭白發(fā)的老漢,除同情、傷感外,還對死者的妻子作了一番安慰,然后,又叫一位青年,把廁池圍墻上寫的那首詩,抄來送給那個婦人,叫她可到縣衙馮太爺鳴冤告狀。 冤婦到了縣衙時,譙樓鼓剛響初更,衙門早已關(guān)閉了。她站在門外,哭叫連聲,呼喚太爺申冤可憐…… 馮太爺聽到凄厲的呼聲,即命門官開門,傳告冤人上堂問話。 “婦人,你有何冤情,可把狀詞呈上來?!? “啟稟太爺,民婦丈夫出外謀生,因途中被人殺害,并無狀詞,只有一紙字條,請?zhí)珷斢^看。”差役忙把字條呈上,太爺接念道: 你差我錯, 燈盞裝在布袋角。 “罪犯把燈盞誤認為白銀,因而錯把小客商殺害?!碧珷斝睦镞@么分析著。 姓在天上飛, 名叫豬屎殼。 太爺反復(fù)思索:“在百家姓中,從來就沒有人姓天的,在姓氏上,更沒有人姓飛的呀!名叫豬屎殼,世上哪有人叫這樣的名字?” “婦人,你對罪犯的姓名,全然不知,并無認人證,又無物證,要抓誰人問罪呢?你可暫且回家,此案本職實在難辦?!碧珷斠粫r沒法,只好和藹地對她勸解著。 “老爺,這天大之仇,如果不得伸雪,我就是一死,也不愿回去?!? “哎呀,這無頭公案,本職實在無從下手,你如不走,有什么結(jié)局呢?” “久聞老爺明察秋毫,愛民如子,辦過多少奇案,代民申冤,為民除害,百姓無不贊頌,萬望太爺查清案情,為冤婦報仇雪恨?!? 這時,月容夫人照常坐在屏風(fēng)后面聽審,便暗示太爺,讓冤婦暫且留下,繼續(xù)查究案情。太爺也覺得責(zé)無旁貸,就把她暫時留下來。 入夜,月容夫人,在房中陪伴太爺喝茶,兩人同喝一杯。夫人覺得異??酀?,皺著眉頭。太爺卻認為是名茶,喝罷滿口清香,便請夫人再飲。夫人搖頭不語,低首沉思。太爺鑒貌辨色,猜透她的心事,定是把緝捕兇犯當為己任。如今奇案未破,兇犯未擒,民婦冤仇未報,以致食不知味,坐不安寧。一會,夫人在明亮的燈光下,對這一案件,仔細地琢磨著“若欲報此仇,等待鐵樹開花馬發(fā)角”這兩句話。有頃,便對元飆親切地說道:“老爺,我認為這‘鐵樹開花’的意思是說肯定沒有人能審此案,就像鐵樹不能開花。你說對嗎?” “對,這也和馬不能發(fā)角的意思相同,也就是說,此案決無法查清判斷的。”太爺又作了這樣的補充說明。 “老爺,我可對‘馬發(fā)角’的理解另有一種想法,馬字加二點,不就是‘馮’字嗎?這罪犯認為要對此案伸雪報仇,只有您這位馮老爺才能審明破案呀。” “何以見得?”太爺還不明其意,又反問夫人。 “老爺身為民吏,清如水,明如鏡,執(zhí)法無私,揭陽全縣庶民都稱為馮青天。因老爺名高望重,德政皆歌,這促使罪犯不得不對你懼怕呀!”太爺聽罷,不禁笑顏頓開,暗地里夸獎夫人的過人聰慧,對事情的理解分析,有理有據(jù),真使他無限感佩。 豎起,當晚霞染紅了西邊的半空時分,月容夫人在縣衙內(nèi)花園中散步,舉頭凝視著鷂鷹旋空標,觸景又俯首思索著“姓在天上飛”這一句話,受到啟發(fā),便召喚縣衙內(nèi)兩名當?shù)氐牟钜蹃韱栐挕? “二位差爺,這揭陽有沒有姓鷹的?”月容夫人對他倆親切地提問。 “有的,姓翁這個翁字,是老翁的翁,而不是鷹鳥的鷹?!笔莶钜蹖λ@樣回答。 “這兩個字雖然字義不同,如果用潮汕話講,卻是音韻相似”。胖差役又作了這樣的補充。 月容又問 “這里農(nóng)民日常用什么飼料喂豬?”胖差役說“主要是糙米舂后簸出來的細糠,農(nóng)家人都叫豬糠?!? 月容夫人原是揚州人氏,隨任來到揭陽,怎曉得當?shù)氐纳畛WR,經(jīng)詳細了解深入研究,聯(lián)系罪犯的姓名,才初步心中有數(shù)。接著又命差役拿來從死者刀口中抽出來的那條面巾,細察面巾上綴著幾根短發(fā),又想到廁池圍墻上用木炭寫成的字,無疑是理發(fā)匠用來燒溫水理發(fā)的木炭,進一步證實了罪犯是個理發(fā)匠了。 月容夫人把詳細調(diào)查觀察的一切形情,樁樁件件稟告太爺,特別是罪犯姓名的根據(jù)。 “何以見得?”太爺仍是莫名其意,“再請夫人分析一下?!狈蛉耍骸霸谔焐巷w的是鳥,在百鳥中的名,和姓氏同音的只是鷹,證明罪犯便是姓翁。名叫豬屎殼,這里喂豬飼料,主要是米糠,豬拉出來的糞便就是糠的渣滓,我想他的名字叫阿糠,請老爺詳察,是否有理?” 太爺聽罷,喜出望外,即時下令派遣兩個差役,扮成老百姓,到各地去訪問是否有姓翁名糠的理發(fā)匠。兩個差役,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出門去了。<div> 他倆從城鎮(zhèn)到附近農(nóng)村,走遍了四鄉(xiāng)六里,來到一個偏僻的山區(qū),果然有這個姓名的人,但他已出門幾天還沒回家,家里沒有其他大細,日夜房門關(guān)閉上鎖。</div><div> 差役回來稟告太爺,太爺甚喜。再下一道命令,限期三天,一定會把罪犯抓到。兩個差役不敢怠慢,加速步伐,四處奔跑訪尋。</div><div> 一天、兩天過去了,還找不到翁阿糠的一點魂影,第三天即最后的一天,這一天呀,那個告狀婦人,能不能為死者報仇雪恨,看到罪犯的下場?此時此地,促使差役倆如熱鍋上的螞蟻,緊張異常。只好帶著酸痛疲乏的雙腳,抱著挨餓的肚子,東奔西跑,跋涉來到馬鞍山,看到前面有個伯公廟,便一同進入廟里看看。</div><div><br></div> 兩人掃視了廟中一眼,發(fā)現(xiàn)有個三十多歲的漢子,躺在案桌下睡大覺,旁邊歇著一擔(dān)理發(fā)工具,胖差役看他骨瘦如柴,露眼似蛙,鷹鼻虎嘴的丑相,顯出一種窮惡的樣子。他想,這里是山間地區(qū),他為什么沒下鄉(xiāng)去謀生,卻在這里“炊面包”?瘦差役觀察一番后,便和胖差役耳語一陣,商量如此如此,來個試探。雙方同意后,胖差役便徐步踏入門口,觀察動靜。瘦差役假作過路人,大叫: “翁師傅,快起來理發(fā)呀?!边@一喊聲,驚醒了他的午夢,站起來揉亮困倦的眼睛,見那瘦差役便說“你怎么知道我姓翁?”瘦差役說:“你經(jīng)常到我們村里理發(fā),我怎么不認識你啊”?翁阿糠便拿出理發(fā)工具說:“要理發(fā)就坐上來吧?!笔莶钜蹧]有坐下,看他沒有反駁,證明就是姓翁。接著,又輕聲喊道:“翁阿糠師傅,你做這工夫有多少年了?”<div> “十多年了啦?!彼换挪幻Φ剡@樣回答。此刻,現(xiàn)在廟門口的胖差役,證實他正是翁阿糠,一躍到他跟前,忙把鐐銬套上他的手腳。這個理發(fā)匠一面拼命掙扎,一面高聲叫喊:“我沒有罪,抓我何來?”胖差役怒喝一聲:“翁阿糠,你還在裝瘋作傻,你的末日已經(jīng)到來了?!奔磿r便推出廟門,瘦差役挑著他的理發(fā)擔(dān),朝揭陽縣衙的路上走去。</div><div> 隔天,馮太爺升堂審判罪犯,擺出了塞住被殺害者的刀口面巾,拿來兩個裝著瓷燈盞的布袋,并在廁池圍墻上抄來的方言詩,以作罪證。翁阿糠在確鑿證據(jù)面前,不得不低頭認罪,簽名畫押。馮太爺執(zhí)法森嚴,即把罪犯依法懲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