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演戲的瘋子,看戲的傻子”,老媽一次又一次努力把九九的魂從銀幕上拉回現實。</h3><div>露天人群中看《賣花姑娘》,九九連朝鮮在天上還是地下都沒搞清楚,就扯開喉嚨大哭,還一邊啜著氣叫媽媽,嚇得老媽趕緊來捂嘴,心虛地向四周解釋:看戲噻,你這個娃兒啷個當真喲! </div><div>見黃世仁的地主媽拔下發(fā)簪朝喜兒扎去,九九跳起來指著銀幕高叫:打死那個地主婆!打死那個地主婆! </div><div>九九直到現在都不會喜歡一個“壞蛋”演員。</div><div>九九看戲包不準哪根弦就被觸動了,有聲有色有水有動靜,且一發(fā)不可收拾,或長或短還要鬧幾天后遺癥。</div> <h3>初中組織愛國主義教育觀看《一盤沒下完的棋》,老媽專門讓九九多帶了兩根手絹。主人公誓死不與日寇對壘,手上軍刀威逼,棋手一罐棋子砸向刀背自殘五指。九九“啊----”地一聲壓過電影院的音響,眼淚磅礴,吸呼有聲,哭到扯哏。周圍男生都轉頭看九九比屏幕上還生動激情的表演,嘻嘻哈哈樂不開支,班主任只好把九九拖出去,免得破壞嚴肅的愛國主題。</h3><div>Titanic沉下去,Jack松開Rose的手緩緩沒入海中,九九的眼淚象海嘯掀上來,當然也帶著呼嘯聲,怕影響別人,趕緊逃出去。</div><div>兩天后調整好情緒再去坐沉船,淚水如夜潮一波一波漫起來,雙眼不能聚焦,低頭聽完最后的音樂,心象船一樣折成兩半,象冰山一樣裂成碎片。</div><div>一年后終于看了完整版,啊?原來老Rose把鉆石扔回了大海! </div><div>《Sleepless in Seattle》是九九每隔幾個月必要重溫的催淚彈,從Annie 聽Jonah 和Sam的第一通電話到帝國大廈上三人牽手隱入電梯,九九一邊重復著臺詞一邊唏噓,每個情節(jié)都背下來了,還象抽鴉片一樣感動得上癮。春夏秋冬,陰雨飄雪,快樂郁悶,每次觀看的物景心情不同,感觸深淺就大不一樣,每看一次九九把幾個月的心緒洗刷一遍。</div> <h3>能擊中九九的炮彈不止是《世上只有媽媽好》這類黃連泡苦水漚的悲情,《血疑》《藍色生死戀》這類無力回天的絕恨,九九最見不得五尺男兒忍辱,英雄氣短,好人蒙冤,惡人橫行。</h3><div>九九看戲愛誰就堅定不一愛到底,恨誰就橫豎挑刺,不搞一分為二。氣急之處,咬牙切齒,沙發(fā)墊一下砸向電視,大叫:換臺!快進!開心之時,哈哈連聲手舞腳踢仰天大笑打滾蹦跳。</div><div>第一部韓劇《藍色生死戀》,紐約中文臺一周一集吊胃口。九九眼腫一晚恍惚一天,低氣壓陰見多云三四天。實在受不了被兩個韓國帥哥鬧得寢食不安,干脆全套租來,一天到晚不動窩看完,哭得刮風下雨砸冰雹,身心俱焚。大睡一個周末,回歸正常。</div><div>生活中九九快人快語,偏偏喜歡老牛破車一句三重復的韓劇裹腳布。同事朋友,朋友的朋友,能借的能租的,九九死皮賴臉淘來。眼饞韓國店滿排滿架的出租帶,打算立志學韓語,苦于拜師無門。一旦好戲到手,一鼓作氣看通宵,煙鬼一樣抽完鴉片過足癮洗把臉精神抖擻出門上班。</div><div>打電話給老媽祝生,老媽竟然拒絕九九的美意,“韓尚宮娘娘都要死了!你等廣告時再打過來!”呵,原來家里還有一個“看戲的傻子”。</div> <h3>看《我的兄弟姐妹》,第一個鏡頭:年三十媽媽女兒包餃子,父親拉琴,兄弟小妹擊拍齊唱;第一句話:父親說我們本是天上的雪花互不相識,降到地上結成冰化成水,就再也分不開了。九九的心隨著琴聲化成水淌出來,不需要曲折的故事,不需要專業(yè)的表演,雪夜里有家,有爸媽,有兄弟姐妹,心就會在最溫暖處融化成水。片尾同樣的話再次響起,九九跑到游泳池邊放聲長氣哭個痛快,不知海那邊的老爸老媽弟弟妹妹可曾感應得到。</h3><div>最近九九拉著女兒去看《芳華》,為何小萍受的排擠氣哭,為劉峰受的憋屈恨哭,為炮彈的無情震哭,為17歲小兵的獻身痛哭,為退伍劉峰的遭遇憤哭,為小車站溫馨的依靠暖哭。最后娘倆腫著眼四目相望,女兒說:我再也不陪你看這樣的電影了。</div><div>本該去捧場的隔壁電影《無問西東》,因為影評里沈光耀媽媽的一句臺詞,“我怕,你還沒想好怎么過這一生,你的命就沒了??!”九九眼淚就包都包不住,哪里還敢去電影院。</div><div>九九入戲的最高境界是大學時竄掇同宿舍的新年晚會演《雷雨》最后一幕,老爺夫人少爺雖談不上形近神似,倒也勉強。惟獨九九得爬在“魯媽”膝上大段哭訴,魯媽憋著笑腿一個勁地抖,九九終于笑得坐到地上,把詞兒忘得干干凈凈,全場轟笑了事。</div> <h3>看戲如此,看書也難免中毒。高中逃課看《煙雨濛濛》,九九剛開竅的心哪經得起瓊瑤阿姨左搓右揉上拋下擲,苦水泡三輪,情風煽三遍,一條毛巾都擰得出水來。大學時立志要看遍圖書館的小說,常常情不自禁咿呀嘆息,惹得幾對白眼噓聲。只好抱回宿舍自娛,每每哭笑得床抖,同舍的非要九九念一段有啥希奇,一聽更奇怪:就這樣?有啥好笑好哭的!</h3><h3>陪女兒讀龍應臺的散文,每每把自己讀得鼻酸嗓啞淚眼婆娑,扯張紙巾邊讀邊抹,想到了自己的老爸老媽啊。九九的基因多少也影響了女兒,小可憐常常窩在沙發(fā)里捧著書掉眼淚。</h3><div><br></div><div>九九兒時被護士扎得兩臂青紫,訓練破皮流血,都不會吭一聲流滴淚;挨爸媽君子動口也動手的教訓,都能學學劉胡蘭忍了;生孩子沒用上麻藥也硬撐過來了。偏偏攢著淚替劇中人傷感,為筆下事斷腸。</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