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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 媽

雪吟萍蹤

<p class="ql-block">曾雪萍/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魯媽，何許人也？</p><p class="ql-block">吾母。姓魯，名秀英。</p><p class="ql-block">母之稱謂，北方叫＂俺娘＂，我老家叫＂姆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記得小時候，總聽到村里好多人都喊我母親＂魯媽＂。我有點奇怪。</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后來才慢慢發(fā)現(xiàn)，"魯媽”是村里人對母親的尊稱。因為母親很有些與眾不同。比如：她特別愛干凈，總是把自己拾掇得整整齊齊，挽在腦后的發(fā)髻從來沒有亂過。我看過母親年輕時與父親的結(jié)婚照，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氣質(zhì)?？上д掌也坏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記得當(dāng)年只要上面有干部到村里檢查或駐隊，多半是我母親做飯。她做一歺飯，灶臺要抹無數(shù)次。別人家每天掃一回地，她要我們幾個小孩輪流排班，每天至少掃三回，下雨也要掃。那是什么地??？坑坑洼洼的泥巴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久而久之，我姆媽成了村里阿慶嫂式的人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但是，小時候，我特恨她。幾個兄弟姊妹都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為什么？她管教小孩嚴(yán)格到極點。我們家是半邊戶，父親在公社食品站工作，家里就母親一個弱勞力，姐姐十歲放牛，掙極少的工分。所以母親毎天要求我早晨四五點必須起床去撿豬糞，雨天不能出去，她說＂站在堂屋里，也得起來＂。我當(dāng)年真的站著睡過覺，你信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令人無法忍受的是，她從來不表揚我們。只要在外面跟小朋友扯了皮或者犯了錯，她都會劈頭蓋臉罵你一頓，甚至罰跪、打腿。奇怪的是，挨打挨罵之后，往往有好吃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那是她叫奶奶偷偷安排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氣憤至極，偷偷寫了一張紙條子，塞在墻縫里，上面寫著＂魯媽，你這個地主婆，等我長大了，一定斗爭你?。?lt;/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長大了，沒有斗她。</p><p class="ql-block">高中畢業(yè)回鄉(xiāng)，先后當(dāng)大隊團(tuán)支書、民兵連長、黨支部書記。看我有出息了，母親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不少，但仍然不允許我偷懶，不原諒我犯錯。</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77年我考取了大學(xué)。母親高興得淚流満面，還偷偷跑到后園菜地里，向已經(jīng)去世多年的奶奶哭訴：婆婆吶，你孫子有出息了哇，要到漢口上大學(xué)去了哇，你活到的時候最疼他啊，你享不到福了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老家洪湖燕窩，離武漢才一百幾十公里，當(dāng)年閉塞，只知道漢口，不知道武漢。我上大學(xué)是在武昌。</p> <h3><br></h3><h3>上大學(xué)期間，正好農(nóng)村從大集體轉(zhuǎn)為家庭承包責(zé)任制。我們家?guī)讉€弟妹都未成人，沒人做事。我放假后還要回家?guī)兔?。記得第一年寒假，鬧春荒，母親要我下湖去挖藕充饑。我不會挖，頭一天撿了一梱藕梢子，實在不好意思帶回去。只好在湖邊同學(xué)家住一晚，第二天請同學(xué)幫我挖了一擔(dān)藕，還送到村頭。我挑回去后，母親看了，高興得合不攏嘴。而我怎么也高興不起來，生怕她說：明天再去挖。幸虧她沒說。臨近春節(jié)，我主動騎自行車去其他各個村里賣自己寫的春聯(lián)，兩毛錢一對，賺的錢都交給了母親，母親在我返校的那一天，又都全部塞到了我手上。</h3><h3><br></h3> <h3><br></h3><h3>我大二那年，農(nóng)村實行家庭聯(lián)產(chǎn)承包責(zé)任制，我家沒有男勞力，母親體弱沒種地了，就在小學(xué)門口賣米酒、發(fā)糕和涼粉，特別受歡迎。直到我參加工作，一直賣。有鄉(xiāng)親笑她，說你兒子當(dāng)國家干部了，你還做這？母親覺得沒什么，照做。這幾年，家族的媳婦總跟跟她開玩笑說：“細(xì)爹(奶奶)，你把做酒曲的秘訣告訴我們沙?"母親只是笑，不表態(tài)，估計她是想傳給兒媳婦或?qū)O媳婦。</h3><h3><br></h3><h3>我成家后，把母親接到了武漢。十幾年后，母親要求回老家。我答應(yīng)了，回村找塊地建了＂老屋＂。鄰居跟她開玩笑說：＂還到不到漢口去呀？＂＂不去了，不去了。＂母親只擺手。</h3><h3><br></h3><h3>母親回到她生活了幾十年的老家，每天都有人喊＂魯媽＂。</h3><h3><br></h3><h3>又象回到了從前，＂魯媽＂好開心。</h3><h3><br></h3><h3><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