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鶯啼序·命運舵手</p><p class="ql-block">春雷乍蘇凍土，破千峰曉霧。憶曾是、懵懂山娃，怯扣簧宇蕓戶。居庠序、輕甘樂苦，書山自劈荊榛路?？v青衿舊履，鴻痕暗度寒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數理迷宮，化學幻彩，更文絲韻縷。健體魄、跑道撕風，淬心魂磨鐵杵。卻偏遭、家音困語，拼音劫、墨河冰錮。恥成師，夜嚼辭源，筆耕田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同舟俊彥，擊浪三千，笑談共檣櫓。愧未及、敏泉先涌，捷足穿云，卻結金蘭，礪吾刀斧。歉箋置枕，霜消隙怨，天涯長守魚書素，證平生、肝膽懸冰釜。情關暗鎖，青春怯問歸帆，但藏片紙秋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耕衣剛卸，豆疹猶痕，更鐵砂滯痼。忍淚別、慈親頻顧，雛羽憑風，孺子辭家，寒鶴擇旅。浮槎渡海，重洋尋蠹，星圖遙感窮碧落，縱霜鬢、癡夢燃如故?；仨f壑嶙峋，一卷長歌，半生櫓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韻：【詞林正韻·第四部】</p><p class="ql-block">體：正體，四段二百四十字，第一段八句四仄韻，第二段十句四仄韻，第三段十四句四仄韻，第四段十四句五仄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5年12月4日（文/雷山子，圖/雷山子+網絡）</p> <p class="ql-block">以此文，此詞，致敬那段生活簡單，物質匱乏，但精神充實，以苦為樂的青蔥歲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命運是你手中的櫓》</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命運不是一條給定的河，而是你以短板為斧劈出的航道。握過鉛球的手，翻爛字典的手，寫道歉信的手，裝礦石的手，最終都疊成同一支櫓。春雷在櫓聲里醒著，青山在櫓聲中轉身。而你搖櫓的姿勢，早已刻進那個農村少年推開高中教室門時的第一道光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凍土逢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4年當我走進縣一中時，整個國家正從十年寒潮中蘇醒，我家地主的帽子剛摘掉幾年，我這個農村孩子也能摸到優(yōu)質教育的門環(huán)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二、以苦為樂，何以謂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都說讀高中苦，高中三年，苦不堪言。別人我不知道，我自己是沒覺得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啃書本，那么多新東西我都不知道，我如饑似渴，有什么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化學課教我們那么多神奇的東西。比如說，給你一個透明的空瓶子，打開蓋子一聞，不好，臭雞蛋味。是什么？硫化氫氣體，劇毒，趕緊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物理課也是如此。學的東西，隨時都可用上。比如說運動會上投鉛球，一個大力士，如果他以90度角把鉛球推出去，我只要以45度角隨便一推，肯定比他推的遠。為什么?。繂栁锢砝蠋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數學課更是趣味無窮。一個三角函數，一大堆天書似的數學符號，七算八算，最后的結果搞出一個Pi，等于3.14159265358979...你可以無限寫下去，但數字不循環(huán)，簡稱無限不循環(huán)數。奇妙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語文課，我學的不好，但一樣覺得很有趣?？炊拍恋倪@首詩：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你把標點符號稍微改一下：清明時節(jié)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一首絕妙的詞，嫣然而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英語課呢？趣味橫生。Love，情；Lover，情人。Eat，吃；Eater，吃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說跑步苦，跑的上氣不接下氣，氣喘吁吁。那是你沒有認真上體育課。體育老師說，跑步不久，極點會來。這時侯，你感覺呼吸困難，腿像灌鉛，邁不動。怎么辦？堅持。過了極點，你會覺得輕松無比，仿佛可以永遠跑下去。跑完后洗個澡，一身輕。心情好，見了誰都覺得高興。</p> <p class="ql-block">三、莫教短項總成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雖然我父親是教初中語文的老師，但語文從小學以來一直就是我的短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最怕的是拼音和作文?？荚嚨臅r候，拼音題往往是第一題，而作文則是最后一道。一打開試卷，就給我來一個下馬威。跌跌撞撞，好不容易來到終點線，碰到一篇困難的議論文的話，我就會徹底完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在農村讀書，老師絕大多數都是用大冶話教課，沒有普通話語言環(huán)境，老師教的那點拼音，我都忘個精光。卷舌與不卷舌，不分；鼻音與非鼻音，不分；L與N，不分。所以，拼音題，我做的十有八九都是錯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從小讀書不多，所以寫作文的時候，那是真費勁。不是腦子等手，而是手等腦。寫幾個字，等腦子湊出下一句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拼音和作文的弱點總是個揮不去的痛。有一次語文課，被語文老師點名起來讀《威尼斯商人》，讀音大部分都是錯的，引起哄堂大笑。有一次作文，我自己還覺得寫的不錯。結果，語文老師把我的作文點名拿出來當反面教材，指出各種問題所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兩次，真是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知恥而后勇。我便琢磨著用各種方式提高拼音和寫作水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暑假雙搶的空隙時間，我抱著近千頁的中華字典，從頭到尾，把每一個字都仔細看了一遍，看發(fā)音，看組詞的含義。</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平常多寫日記。有時著力去評論一件事，有時記敘周圍發(fā)生的事，而有時用心去描述一個化學或物理實驗。日記，寫的一本又一本。我對事物觀察比以前更細致，描述更清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個暑假的早晨，母親讓我去自家的菜地摘點菜回來。摘菜時，我被一個青蛙智斗小螞蚱的過程給深深吸引住了。觀察了很長時間，直到那只青蛙飽足而去。我回家后，便馬上記了下來。后來，我讀中國青少年日報時，靈機一動，為什么不投寄幾篇我寫的日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有一天，我從收發(fā)室拿到一封來自中國青少年日報的來信，通知我，我的《青蛙捉蟲》日記被錄用，隨信夾了一張20元的匯款單作為稿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一天，我真開心，不但我一個月的生活費解決了，而且我對自己的寫作能力終于有了信心。隨后不久，有筆友從福建莆田寄來了祝賀信，并跟我探討寫日記的心得。從此，寫作不再是一個令我頭疼的事。我喜歡上了寫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申請波士頓大學獎學金時，我的TOEFL分數只有603，GRE分數只有2050，兩項都是極其普通的分數。但入學后，教授告訴我，我寫的申請論文非常好，把當今遙感技術趨勢和為什么我要在遙感領域做研究，寫的很清楚，打動了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個技能，如果對于你來說不可或缺，那你就不能因為你不善長于它，就輕易放棄它，讓它成為你永遠的傷痛。你必須比別人付出更多去提高它。</p> <p class="ql-block">四、向強者學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中的學生，俊杰無數。從初中到高中，我好比是一條小池塘里的大魚，跳到了大池塘，周圍全是更大的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說別的班，我班的吳同學，趙同學，伍同學，他們思路敏捷，見多識廣，每們課學的都比我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的同桌，黃同學，我倆個頭差不多。我們都愛打籃球，可我投籃總是沒有他投的準，三大步上籃總是沒有他上的漂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很愛短跑，但個頭比我小的肖同學，50米比我跑的快將近半秒。</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80年代，中國女排如日中天，我們愛看女排比賽，愛聽宋世雄精彩的解說。張同學經常學著宋世雄那樣解說，學的惟妙惟肖。</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從來沒有嫉妒過這些同學。我盡心觀察他們，向他們學習，跟他們交朋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伍同學跟我關系很好。可有一次，不知為什么我倆吵架了，導致我們近一個月不講話。我很痛苦，不斷思量，最后琢磨出是自己做的不好。我想跟他和好，但又難于啟齒。于是我給他寫了一封道歉信，偷偷放到他的枕頭底下。他接受了我的道歉并成為我一生的摯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來我們一有機會就會去看彼此。1997年我出國前出差去秦皇島，回北京經過天津，我專門停下來去找他。那天晚上，他要加班。我就在他辦公室里呆了好幾個小時，親眼目睹了他是如何的敬業(yè)。2006年，他創(chuàng)立了一家海洋工程有限公司，一直到現(xiàn)在，都在兢兢業(yè)業(yè)做實業(yè)，為幾百人提供了就業(yè)機會。2014年他來美國休斯敦出差，在舊金山停留了兩天，我開車帶著他和同事到處跑。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p> <p class="ql-block">五、愛，你能擔當嗎？</p><p class="ql-block">80年代，我們的思想很單純，對于異性的愛慕一般都處于一種萌芽狀態(tài)。一中不許公開談戀愛。少數情竇初開的同學，也只敢偷偷的戀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屬于情竇未開的那一類。見了女生，我一般都臉紅。碰到自己偷偷愛慕的女同學，因為心里有鬼，張口就結巴，臉紅的更厲害。這種羞澀，主要因為我很清楚自己的分量。我既不是那高大帥氣的小伙子，也不是那出口成章，下筆有神的才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畢業(yè)時，一向彼此保持距離的男女生之間，突然大方起來。我們互贈照片和明信片，寫下大方的留言。一位女生，竟然給我留下了同舟共濟這樣溫暖的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是這種溫暖的話，鼓勵者我跟異性的交往。讀研究生期間，我終于墜入愛河，愛的如醉如癡。未來的日子，我總是在愛的世界里，學著更好的生活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六、莫問家底貧寒，問你有沒有添磚加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讀高中時基本上都是撿我二哥剩下的舊衣服穿，一雙舊牛皮鞋，一穿就是三年。那時侯，大部分同學都差不多這樣，所以彼此不會攀比。我從來也沒有感覺到有人對我的穿著評頭品足。倒是我的二哥頗有感受。他有一次來看我，見我穿著他的舊綠軍裝，回家哭著跟老媽說我可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可我真的沒覺得自己可憐，想學的東西那么多，誰還在乎穿什么？就這樣，穿著舊衣服和舊皮鞋，不知不覺的，我讀完了高中。</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拿到大學通知書后，我還是照常忙雙搶，幫家里干農活。開學前兩周，雙搶結束了，勞累的牛終于可以歇歇腳了。我牽著那頭老水牛，在小雷山腳下讓它飽吃了一頓青草。我還上山去自留地上跟母親一起采摘了不少綠豆，因為沒穿長袖衣服，右前臂因接觸豆禾太多而過敏，奇癢無比。第二天，沒事人似的，我去螺絲山鐵礦工地幫大哥往卡車上裝鐵礦石。一個大鐵礦石一下沒放穩(wěn)，把我的左手食指頭壓住了，當時覺得是鉆心疼痛。至今，指頭上還留著一粒微小的鐵砂粒，清晰可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離家去南京的那一天早上，我左邊是一個帶瘀血的手指，右邊是一只因為過敏而撓得稀巴爛的手臂。好在我穿著高中物理老師送給我的嶄新的襯衫，手臂被遮著，誰也看不見。上車后，二哥和我一起跟家人揮手道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兒，去吧，別掛念家里！”，母親說著這句話，眼淚在眼睛里打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嗯...”，話沒說完，眼淚奪目而出，我轉過頭去，不忍讓母親看見。車子啟動了，也啟動了我漂泊的一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