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離家的人，在尋常的日子里，是咸菜一次次點(diǎn)燃了鄉(xiāng)愁，僅這一點(diǎn)，我們對咸菜就應(yīng)該心存敬畏。</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76, 79, 187);"> ———題記</b></p> <p class="ql-block"><b> 某一天，突然想寫一寫咸菜。這樣的想法并不突兀，我知道這是幾十年生活閱歷的積淀，這是沉睡在記憶里的咸菜在慢慢地蘇醒。</b></p><p class="ql-block"><b> 在小村，每戶人家頓頓飯餐桌上必有一道咸菜，這應(yīng)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shí)。這是先人的生存智慧，也是物資匱乏年代，小村人生活中一日三餐的無奈必然。</b></p><p class="ql-block"><b> 在小村，咸菜的種類相對單一，醬菜和鹽漬咸菜成了咸菜的主要代言。大醬和咸菜，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小村餐桌上的主角。那時不要說小村的孩子們，就是大人也會對咸菜有些微詞，誰不渴望吃到魚肉？退而求其次，沒有魚肉，一頓可口的菜肴，也是尋常日子里人們的普遍渴望。好生活的標(biāo)配應(yīng)該是“吃香的喝辣的”，好生活里，咸菜是不搭邊的。</b></p><p class="ql-block"><b> 平心而論，咸菜在孩子們的心中并沒有什么位置，不過是生活的一種無奈。大醬、咸菜談不上美味，但是一日三餐不可或缺，總比干吃飯要好些。小村的男人大多愛喝酒，喝酒必須要有幾道下酒菜，不管菜品如何，都要好于咸菜、大醬。也有的例外，那是真的飲者，狗剩叔白菜蘸大醬也能喝得云里霧里。更有甚者，說是喝酒得不到妻子的支持，不但沒有下酒菜，就是大醬、咸菜也被殲滅了，只好唆了洋釘，居然也能喝二兩。后者說法應(yīng)該有杜撰成分，不過說的人言之鑿鑿，應(yīng)該是有一定的依據(jù)。</b></p><p class="ql-block"><b> 回到咸菜，小村有生活的人，都知道咸菜在日常生活里舉足輕重的地位，那么腌制咸菜也就多了一種儀式感。在小村人家的醬菜中，芹菜應(yīng)該是難得的食材，其次是大頭菜的根部，黃瓜和生瓜蛋子卻是自家可產(chǎn)，屬于大眾化食材，醬芹菜屬于咸菜中的鮑魚。</b></p><p class="ql-block"><b> 小村人腌制醬菜并不復(fù)雜，把食材洗凈，用鹽殺出水分，用布袋裝好，放進(jìn)醬缸里，一個月后即可以食用。大多數(shù)家庭做醬菜可能沒那么講究，洗凈后直接裝袋后放進(jìn)醬缸，這樣做導(dǎo)致的結(jié)果是大醬的味道變了，蔬菜里的水分滲透到醬里，大醬變稀，味道打了折扣。有時不慎，還會把蛆蟲帶到醬缸里，農(nóng)家人并不忌諱這一點(diǎn)，小村人有句俗語：“井里的蛤蟆，醬里的蛆，飯里的蟲子老規(guī)矩?！边@句話不難理解，極言醬里有蛆是生活中的尋常事，不必太在意。</b></p><p class="ql-block"><b> 除了醬菜，咸茄子、咸蔥葉、咸蘿卜、咸芥菜……也是小村飯桌上的階段性替補(bǔ)咸菜，但是，自己總覺得還是醬菜味道更為純正。</b></p><p class="ql-block"><b> 在醬菜中，醬芹菜應(yīng)該是小村人的最愛，可能是因?yàn)槟菚r它相對短缺的原因。不過醬芹菜有它自身的實(shí)力，色香味俱佳，用在醬芹菜上毫不為過。醬好的芹菜，褐紅色，且有通透感，高顏值占了先機(jī)，脆脆的口感，醬香和蔬菜香的融合，恰到好處地成就了經(jīng)典。特別是和玉米粥同吃，醬芹菜應(yīng)該是絕配。在少油缺肉的年代，一盆玉米粥，一盤醬芹菜，就是生活里的極致之美。小時候并不覺得那味道有多好，只是覺得下飯順溜?，F(xiàn)在為什么常常想起醬菜？那就是媽媽的味道，故鄉(xiāng)的味道，鄉(xiāng)愁的味道?。∵@不是矯情的人為拔高，這是歲月真實(shí)的沉淀。</b></p><p class="ql-block"><b> 醬好的大頭菜根，味道不輸給醬芹菜，也是下粥品的極好的搭配。醬大頭菜根，絕對是小村人廢物利用的成功范例，那是鄉(xiāng)民的生存智慧，平凡的一日三餐，有了醬菜的加入，生活中的味道得以豐富。某種程度說，是咸菜陪伴小村人從困苦走向富足，小村人對于咸菜，心里存了一份感動。</b></p> <p class="ql-block"><b> 待到烀玉米的時節(jié)，又一道極致的醬菜閃亮登場，那就是醬瓜蛋。瓜園最后一批瓜蛋，來不及成熟，或者說成熟了也沒有什么前途了，扔在地里可惜了，于是看似無用的生瓜蛋子有了華麗轉(zhuǎn)身的機(jī)會。鄉(xiāng)民也算是廢物利用，把來不及成熟的瓜蛋摘下來，做成醬菜，味道也是妙不可言。</b></p><p class="ql-block"><b> 瓜蛋洗凈后用鹽殺去水分，再在屋外晾曬，再去掉一部分水分，裝袋入缸，最好瓜籽在里面，醬好的瓜蛋同樣顏值味道俱佳。烀玉米時，孩子們一手拿著插著筷子的玉米，一手拿著醬瓜蛋，吃出了夏天的好味道，吃出了一生的好記憶。</b></p><p class="ql-block"><b> 腌制黃瓜和瓜蛋也會遇到麻煩，那就是它們會腐爛。當(dāng)時小村人似乎沒有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他們只是認(rèn)為腌制的時間不對，或是黃瓜和瓜蛋水分太大的緣故。前幾天看一檔飲食節(jié)目，制作醬菜時，特別強(qiáng)調(diào)了黃瓜腌制前不能用水洗，先用鹽殺出水分，用殺出的水洗，再用清水洗。心中存在多年的疑惑找到了答案，當(dāng)初如果小村人知道這一點(diǎn)，醬黃瓜和瓜蛋會不受時間限制，它們陪伴小村人的時間會大大延長。</b></p><p class="ql-block"><b> 進(jìn)城的十幾年，每年都有生活在農(nóng)村的親朋送玉米，每次吃烀玉米，都會想起醬瓜蛋。沒有醬瓜蛋的助力，烀玉米的味道打了折扣。糾結(jié)幾年后，今年朋友來送香瓜時，我特意提到了瓜蛋，也許是都有過類似的經(jīng)歷，朋友很理解我，到他的瓜罷園時，他送了一筐瓜蛋。初做醬瓜蛋沒有經(jīng)驗(yàn)，只是一步不落地操作下來，瓜蛋不負(fù)我，顏值味道都有。相比于母親時代的醬瓜蛋，我做的醬瓜蛋咸度更適中，我用的是香其豆瓣醬，大醬本身沒有那么咸，況且大醬本身的味道也更為豐富些。</b></p><p class="ql-block"><b> 咸瓜蛋做好不久，小郝送來嫩玉米，不知是不是因?yàn)橛幸环萏厥獾母星榈木壒?，總覺得小郝送來的嫩玉米剛剛好，老嫩適中，香味最濃。于是特意拿了整個的咸瓜蛋，玉米用筷子插上，活脫脫復(fù)制了一把童年生活。好味道！絕對的好味道！玉米顏值味道俱佳，醬瓜蛋深情給力，那就是記憶中的老味道，是伴隨自己一生的極致之味。</b></p><p class="ql-block"><b> 妻子看我吃出了好，惦記給保姆帶過去一點(diǎn)。岳母臥床后，請保姆是無奈之舉，平時我們都善待保姆，以求得心理平衡。保姆和我們差不多是同齡人，生活經(jīng)歷都大同小異，飲食習(xí)慣也有很多交集。聽說妻子帶烀玉米過去，保姆沒有吃飯，看到醬瓜蛋，保姆一口氣吃了兩個，然后滿足地說：“太好吃了！就是這個味道！”保姆用鮮活的實(shí)際，演繹她對好味道的理解。看來我說的好味道，絕不是單戀的一廂情愿。</b></p><p class="ql-block"><b> 蒜茄子在農(nóng)家餐桌上，應(yīng)該是僅次于醬菜的咸菜，我所說的次于是指做菜的工序和口感。制作蒜茄子不難，烀的過程簡單易做，烀的軟爛程度倒是有“科技”含量，全憑經(jīng)驗(yàn)。關(guān)鍵是里面的餡料，蒜是主料，其他輔料各家都有不同，所以小村蒜茄子的味道有百種，小村人都說自家的蒜茄子味道最正宗。小村人做事向來低調(diào)，在說起自家咸菜的時候，他們都是極言自家之好，毫不妥協(xié)。</b></p><p class="ql-block"><b> 什么是極致之味？不同的人答案有別，但是，生命初始留下的記憶會伴隨人的一生，且不會因?yàn)闀r間的變化而有異。隨著生活條件的改善，咸菜在餐桌上的地位有所變化，由主打到主輔，一直陪伴在人們的生活左右，但是，它們始終沒有在餐桌上消失。有一句話叫做存在就是理由，可不是，咸菜沒有走出人們的視野，是人們執(zhí)著地挽留。</b></p> <p class="ql-block"><b> 一入秋，高姐幾次說起她家的咸瓜蛋。她說進(jìn)城的孩子們都愛吃，她醬制了一大盆，說什么讓我們帶回去一些。因?yàn)榧依镉凶灾频尼u瓜蛋沒吃完，就沒把高姐的醬瓜蛋帶回家。十一聚會，在高姐家吃到了醬瓜蛋，高姐家的吃法相對文明，把醬瓜蛋切成顆粒狀，再佐以蔥花、辣椒油、味精等佐料，味道口感多元化，可謂升級版的醬瓜蛋。高姐夫說，他吃面條醬瓜蛋可以做鹵，不遜色尖椒肉鹵。高姐夫不是矯情，不缺魚、肉的當(dāng)下生活，升級版的醬瓜蛋絕對是面條的最佳拍檔。</b></p><p class="ql-block"><b> 幾天前，弟妹和姐姐分別送來了芥菜絲，這是之前在農(nóng)村那會兒幾乎沒有的吃法。進(jìn)城以后，生活條件的改善，重油重鹽的飲食習(xí)慣，在我們的生活中悄無聲息地改變著。醬菜和傳統(tǒng)鹽漬咸菜，漸漸淡出我們的視野，取而代之的是配料咸菜，配料黃瓜咸菜，配料芥菜絲漂亮登場。它們的特點(diǎn)是咸度降低，口味多層次。弟妹送的芥菜絲辣度偏高，姐姐送的芥菜絲大眾口味。妻子不在家的時候，有了弟妹和姐姐送的咸菜，不僅省去做菜的麻煩，還可以節(jié)省時間午睡。平心而論，城里的咸菜，咸的角色已成配角，更多的像是土豆絲一類的一道輔菜。此外，吃到不同口味的芥菜絲，有著滿滿的親情味道，特別是一個人在家的時候，親情的味道更有力量。</b></p><p class="ql-block"><b> 樓下張二開了一家小酒館，他的辣椒咸菜很有特點(diǎn)，就像幾年前弟妹的一個開狗肉館的同學(xué)——烏霞家的辣椒咸菜一樣，有獨(dú)特的味道。張二知道我愛吃辣椒咸菜，去年做了滿滿的一大盆送過來，味道是好味道，怎奈太辣，無法吃完，最后偷偷送人。前幾天張二還說起咸辣椒的事兒，我說如果太辣就免了。張二先是一愣，后來大笑起來，他說可以做辣度低一些的。張二的咸辣椒不僅味道獨(dú)特，還帶著滿滿的溫度，吃過他的咸辣椒是不會忘記的。</b></p><p class="ql-block"><b> 今年（2025年）十一前去了烏蘭布統(tǒng)，由于飲食習(xí)慣不同，雖然頓頓十道菜，但是，沒有一道菜是大家最合口味的，每到吃飯的時候，都會有人讓老板娘上幾道小咸菜。就是簡易版的速成咸菜（鹽漬大頭菜絲），也沒有東北咸菜的威猛，淡得和咸菜不搭邊。盡管這樣，老板娘也是小心翼翼，每次都上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桌面還沒有轉(zhuǎn)一圈，鹽漬大頭菜絲已菜去盤空，剩下的就是我們彼此竊笑。</b></p><p class="ql-block"><b> 孫女成長這十年，妻子有一半的時間都在照看孫女，她最擔(dān)心我的飲食和健康。離家的日子，妻子每天早晨都是第一時間發(fā)來問候，我及時回復(fù)，妻子才會安心。每次離家時，妻子都會做點(diǎn)油咸菜，放在冰箱里吃兩周沒問題。油咸菜是我們到城里來，妻子開發(fā)出的咸菜，是我們家族咸菜的新成員。油咸菜做法并不復(fù)雜，大頭菜絲、芹菜段用鹽漬過，把醬油煉熟，加鹽、加葵花油、味精、胡椒粉等制成鹵汁，把鹽漬后的大頭菜絲和芹菜段放進(jìn)鹵汁中，三天后可以食用。油咸菜不易多做，時間久了鮮味就變了，它屬于快餐式咸菜，介于咸菜和主菜之間，并且較傳統(tǒng)咸菜更健康。</b></p><p class="ql-block"><b> 幾天前，妻子在微信中說她給孫女做了油咸菜，還沒有等到三天，孫女就迫不及待地先吃為快，而且對于油咸菜贊不絕口，每頓飯油咸菜是必不可少的輔菜。</b></p><p class="ql-block"><b> 看來，愛吃咸菜習(xí)慣，正在又一代人的身上悄悄發(fā)芽，咸菜在我家餐桌上消失，還得再等若干年。</b></p><p class="ql-block"><b> 從前盼著咸菜在餐桌上消失，是因?yàn)槟菚r對于好生活，簡單理解成頓頓有肉，不用再吃咸菜。當(dāng)初的想法一步步變成現(xiàn)實(shí)，餐桌上的咸菜仍然不可或缺。現(xiàn)在吃咸菜不僅僅是平衡飲食，消解油膩，還在提醒當(dāng)下的孩子珍惜生活，享受擁有。</b></p><p class="ql-block"><b> 離家的人，在尋常的日子里，是咸菜一次次點(diǎn)燃了鄉(xiāng)愁，僅這一點(diǎn)，我們對咸菜就應(yīng)該心存敬畏。</b></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2025.10.17</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