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圖:珊花爛漫</p><p class="ql-block">美篇號:2420036</p> <p class="ql-block">“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表f莊筆下的江南意境,總讓我想起老家的觀橋水庫。那汪水,不似江南的柔婉,卻帶著山鄉(xiāng)特有的澄澈,像一塊被歲月打磨得溫潤的玉,嵌在村子左邊的群山之間。每次念起它,水面的波光、岸邊的蘆葦、還有童年在堤壩上追逐的身影,便會像老電影般在心頭緩緩鋪展。那里藏著太多故事,更盛著我半世的鄉(xiāng)愁。</p> <p class="ql-block">前天接到媽媽的電話,她的聲音裹著山里的清潤:“家里的桔子紅了,回來摘吧,甜得很?!睊炝穗娫?,心里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立刻盤算著回家的事。昨天一早,天剛蒙蒙亮,我就去菜場挑了些媽媽愛吃的嫩豆腐和鮮魚,又買了她念叨過的軟糕,塞進(jìn)后備箱。發(fā)動我的“寶車”——那輛陪了我五年的紅色小轎車,引擎輕快地哼著,一路向著老家的方向奔去。</p> <p class="ql-block">車過熟悉的鐵路后,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觀橋水庫的輪廓。冬陽下,水面像鋪了層碎銀,風(fēng)過時,碎銀便輕輕晃蕩,晃得人眼暈。媽媽早站在家門口等,手里還攥著個竹籃:“先去水庫邊摘桔子,摘了再摘些青菜。最近這幾日水庫的水退了些,露出的灘邊很多人在那種菜。”</p> <p class="ql-block">桔子樹就種在離水庫不遠(yuǎn)下游的坡地上,黃澄澄的果子墜在枝頭,像掛了滿樹的小燈籠?,F(xiàn)在鄉(xiāng)下很多的桔子都沒人來摘,小時候這可是稀罕物,樹上的桔子不等熟透,村里的孩子們就會早早摘去吃,那時候的桔子樹沒有嫁接,結(jié)出的果子出奇的酸,可再酸大家一樣吃得下。</p><p class="ql-block">我踮腳摘了個最大的,剝皮時汁水濺在手上,剝一瓣放嘴里,甜甜的果肉裹著飽滿的汁水在舌尖化開,連果絡(luò)都帶著淡淡的清香。媽媽在一旁笑:“慢些摘,夠你帶一箱子回去。”摘得差不多了,我拎著半籃桔子,大家一起往水庫邊走。</p> <p class="ql-block">越靠近水庫,空氣越顯濕潤,帶著水藻與泥土的氣息。堤壩改造了,已不是小時候的模樣,路面鋪著平整的瀝青。站在壩上往下望,整個水庫便盡收眼底:水是極清的,能看見水下圓潤的卵石。遠(yuǎn)處的山倒映在水里,影影綽綽的,像水墨畫里淡墨的筆觸。岸邊新長出的蘆葦已經(jīng)抽了穗,白花花的一片,風(fēng)過時發(fā)出“沙沙”的響,倒比任何音樂都動聽。</p> <p class="ql-block">“還記得不?你小時候總愛跟著你哥來這壩上放牛?!眿寢尯鋈婚_口,目光落在遠(yuǎn)處的灘涂,“有次你在這壩上摔了一跤,膝蓋摔破了,哭著要吃水庫里的魚,你爸當(dāng)天就劃著木盆去撒網(wǎng),晚上真給你燉了魚湯?!蔽倚χc頭,那些模糊的記憶忽然清晰起來:木盆在水面搖晃的影子,爸爸彎腰撒網(wǎng)的背影,還有魚湯里浮著的金黃油花……原來那些以為早已淡忘的瞬間,都被這汪水悄悄收著,妥帖地存放在時光里。</p> <p class="ql-block">我們沿著堤壩慢慢走,媽媽絮絮叨叨地說些家常:誰家的稻田收了,誰家的孫子娶了媳婦,還有水庫今年的水位比往年高了些,灌溉了下游幾百畝地。她說得平靜,我聽得安心。走累了,她坐下歇腳,我撿起塊小石子,往水里扔去。石子落水的“咚”聲剛落,就有幾只水鳥從蘆葦叢里飛起,翅膀掠水面的聲音清清脆脆的。</p> <p class="ql-block">“你爸在的時候,總說這水庫是咱這一片的福氣。”媽媽的聲音輕了些,“天旱的時候它能解渴,澇的時候能蓄水,還養(yǎng)著魚,供著附近村莊人的吃穿?!蔽彝峭羲?,忽然明白,為什么鄉(xiāng)愁總與這水庫糾纏在一起——它不僅是一處風(fēng)景,更是故鄉(xiāng)的脈搏,是幾代人賴以生存的依靠,是我們無論走多遠(yuǎn),都能回望的原點。</p> <p class="ql-block">傍晚回城時,媽媽拎著裝滿桔子的袋子子放入我車子的后備箱,并反復(fù)叮囑:“下次回來帶大寶和小寶一起來,讓他們也看看這水庫,看看他們老外婆種的桔子樹。”我點頭,發(fā)動車子時,回頭望見媽媽還站在壩邊,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與水庫、與遠(yuǎn)山、與蘆葦,構(gòu)成了一幅最安心的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