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號：20107781</p><p class="ql-block">昵稱：無為</p><p class="ql-block">文圖：無為</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吉祥谷的褶皺里，藏著一座人口不足萬人的小城。雜谷腦河繞著山轉(zhuǎn)，將它劈成老街與新街。初來時，我竟被這“袖珍縣城”驚到——主街不過幾百米，房高三四層，夾著幾條窄巷，一支煙的功夫便能走個來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日頭爬上山尖，街上的卷簾門才“嘩嘩”醒來，人們慢悠悠開啟一天的忙活。等夕陽把房檐染成暖紅，街坊們端著茶缸倚著門框嘮嗑，影子被拉得老長。雜谷腦河的風裹著吉祥谷的草木香，混著巷口老柳樹的絮子味，吹過茶樓時還沾著點茶氣與麻將牌的聲響，時光就這么慢悠悠裹著小城轉(zhuǎn)。</span></p> <p class="ql-block"> 那時小城與外界全憑317國道相通，進山出山都不易。縣城娛樂少，大伙兒總愛湊堆。周末或節(jié)假日，數(shù)十家茶樓擠得滿滿當當，泡壺茶就能坐一整天?；锇閭兒ｉ熖炜盏刭瑥那f稼、娃娃，到往年的雪、明年的雨，再到國際大事。耐不住寂寞的玩紙牌、麻將，嗓門響透大街，牌甩得“啪啪”響，贏的笑咧了嘴，輸?shù)囊膊粴鈵?。日頭沉了，輸?shù)某吨A的去“搓一頓”，街邊館子炒幾盤菜，要幾壺咂酒，推杯換盞后，興頭足的回茶樓，累了的便晃回了家。</p><p class="ql-block"> 也有人約著去河邊釣魚、刨“石鲃子”；愛動彈的往廣場湊，打打籃球、乒乓球；或是尋家有大彩電的鋪子，買些零嘴啤酒，擠著看足球賽。天好時，幾家人扛著烤架往城外山溝鉆，肉串一烤，油珠子“滋滋”往下滴。娃兒們采山花、追蝴蝶，滿山瘋跑；大人們坐在石頭上，就著山風抿口酒，興起了扯嗓子唱山歌，圍著圈跳鍋莊。</p> <p class="ql-block"> 那時的日子簡單，按時上下班，閑了陪老人看孩子。小城像個暖烘烘的灶膛，把日子烘得軟軟的，自在得讓人心安。</p> <p class="ql-block"> 不知從哪年起，小城的步子突然快了。房子一棟棟往高拔，主街越拓越寬，巷口那幾棵老柳樹，早不知挪去了何方。后來高速路通了，小城像被巨型挖機疏通了河道，街上的車流多了，到省城只需兩三個小時。年輕人一批批往大城市跑，回來時揣著房產(chǎn)證，把娃娃也送出去“見世面”。</p><p class="ql-block"> 巷口的竹椅還在，常坐的老茶客卻少了。退休后天天喝茶的老王，去城里帶孫子了；老張成了“候鳥”，熱天進山、冷天出山。年輕人把小城當據(jù)點，周五往山外攆著去看高樓霓虹，周日又匆匆往回奔忙活營生。假日倒像總在路上，嘴上喊累，腳卻停不下來。</p> <p class="ql-block"> 雜谷腦河的風掠過新蓋的水泥樓，少了草木香，多了汽車尾氣的味道，吹到空著的竹椅上，涼颼颼的。小城空了些年，沒了“世外桃源”的影子，茶樓里多是歇腳的過客，泡杯茶喝兩口就急著趕路，再沒人能坐一整天，也聽不到震天響的麻將聲了。</p> <p class="ql-block"> 誰曾想，沒幾年小城竟成了外地人眼里的“風水寶地”。春天，都市人絡繹不絕來拍野桃花、羊角花；夏天，老人們結伴來避暑，一住就是兩三個月；秋天，游客往吉祥谷鉆，追滿山紅葉彩林；冬天，泡溫泉、滑雪的人擠爆景區(qū)。他們逛桃坪羌寨、甘堡藏寨，喝咂酒、跳鍋莊，嘗藏羌美食。西區(qū)的牦牛肉火鍋香飄半條街，燒烤攤前操著南腔北調(diào)的人圍著爐子搶烤洋芋，燙得直甩手，還笑著喊“再來兩串”。</p><p class="ql-block"> 他們住民宿、背帳篷往高山寨子里扎，仰著頭說城里見不到這樣的藍天，連空氣都是甜的。走在街上嘆“慢時光難得”，說這兒是“逃開熱鬧的凈土”。跟著本地人學跳原生態(tài)鍋莊，踩不準步子就哈哈笑；喝不慣酥油茶也抿兩口，說這“慢時光”是城里花錢買不來的寶貝。</p> <p class="ql-block"> 賣糖心蘋果的老大爺瞧著這熱鬧場景，感慨道：“人啊，就是賤，自己待膩了的地方，偏是別人的稀罕物?！边@話引得我默默豎起大拇指。從前小城人盼著往外跑，覺得山外的日子才叫日子；如今外人盼著來這兒歇腳，說這兒的風都是甜的，氧氣都能多吸幾口。說到底，哪有什么膩不膩，不過是日子過久了，就想換個活法。</p><p class="ql-block"> 我家那不愿回山工作的小子，以前一心向往都市，如今竟從都市帶回一撥同事。他們天天擠在游客堆里逛，買烤洋芋、吃手抓肉、跳鍋莊，玩得不亦樂乎?！斑€是咱這兒的香，嚼著牛肉都有股子野性?！毙∽有χf，“一回來渾身都得勁兒，舒坦！”</p><p class="ql-block"> 風又吹過雜谷腦河，裹著草木香、烤洋芋的焦香、酥油茶的奶香，吹過啤酒杯，脆響里帶著松針的甜。耳邊是熟悉的鄉(xiāng)音混著陌生的話語，啤酒杯的碰撞聲、游客的笑聲，還有雜谷腦河的流水聲，湊在一起，煙火氣十足。市場口，幾個老年游客提著土菜，飯后搬著小馬扎曬太陽、周邊轉(zhuǎn)悠，風一吹就瞇著眼笑：“這風里的松針香，能解城里的乏。”</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小城的假日，在快慢之間晃著。老人們曬著太陽，年輕人帶著同事?lián)尶狙笥?，游客學跳鍋莊的笑聲混著老街坊的嘮嗑聲。雜谷腦河依舊濤濤向東流趟，慢時光藏在老街的茶缸里，快節(jié)奏裹著新街的煙火，終究都是日子的滋味。這快慢摻半的日子是從前的軟，也是現(xiàn)在的暖，比單一份慢時光，更厚，也更綿長。</span></p>